胭脂嗯了一声,就和红玉往外走,红玉想了想就又道:“大娘子,方才看见您在那和别的郎君说话,瞧来,那人像是宁国公府的那位长公子呢,听得他今年二十有二,尚未娶妻,整个京城里,倒有大半个京城的闺秀,想要嫁他呢。”
自己这个丫鬟,就是话太多了些,胭脂回头瞧了红玉一眼笑着道:“赵公子有些不晓得路,和我问路呢。”
这话让红玉的眼又眨了眨,胭脂已经掩口笑道:“红玉,你若真想嫁,再过上一年,我就把你嫁出去,到时定会给你预备一份妆奁,你说可好。”
红玉的脸登时红了,声音变的有些小:“大娘子又笑话奴呢。”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待客的厅,还没走到厅里,就听到胡二婶粗声大气的声音:“怎地大嫂还不来,难道说进了汴京城,享了些福,就忘了我们这些家乡人了?”
还没听见刘姬的声音,就另有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二嫂,你也歇一歇,大嫂现在是侯夫人了,我听说封号是什么国夫人。比我们县的县令都要大一些,她来迟了,也是平常事。”
王氏封号为高国夫人,不出门的话别人也少有提起。胭脂听到她们对话不由勾唇一笑,二婶三婶果真还是没变啊,二婶专门冲撞在前,三婶在后装好人,得来的利两边均分。不过这一回,胭脂眨眨眼,侯府的利太多了,不晓得他们两个,舍不舍得把一些分给别人?
胡二婶鼻子里面一哼:“什么国夫人,不过是个不会下蛋的老母鸡,若不是大伯心肠好,她啊,早被休掉了。”
“我娘又不是鸡,当然不会下蛋了,所以她生了我这么一个闺女,只是不晓得二婶您,下了多少个蛋?”胭脂的嘴皮子向来利索,此刻也是不饶人的。
胡二婶和胡三婶双双对视一眼,他们来的路上就商量好了,还是一个做恶人,一个做好人,一定要说动胡澄拿出钱来给他们去乡下置办田地宅子。
甚至胡三婶想的还更远,胡澄封了侯,又只有胡大郎一个庶出子,自己的儿子聪明伶俐,就该请胡澄多看顾看顾,也能让儿子进了官场,自己也能做个诰命。
因此胡三婶听的胭脂这话,并没有恼,反而起身迎着胭脂:“吆,这是胭脂吧?这才几年不见,你出脱的越发漂亮了。你也别恼,你晓得你二婶最是个有口无心。”
胭脂并没理胡三婶,而是对一边的刘姬道:“刘姐辛苦了,这里有我呢,你先请回去歇息。”
刘姬是真没遇到过胡家这样的人,当年王氏虽然凶悍,可也只拿着胡澄打骂,并没说过刘姬一句。可胡二婶一进来,听的刘姬的身份,那脸色就变的特别不好看,左一个哪有妾出面接待的,右一个没有规矩,还骂下人们不肯勤换茶汤。
刘姬又害怕王氏和胡二婶她们关系很好,到时胡二婶在王氏面前嚼了舌头,自己的日子就会不好过,因此全忍了。此刻听的胭脂让自己下去,刘姬急忙起身行礼离去。
“哎,胭脂,你可真是不一样了!”胡三婶还是笑吟吟地,就要去拉胭脂坐下。胡二婶转着白眼瞧了胭脂一番,这才冷哼道:“还是这么个不懂规矩不讲礼的人,难怪被人休了回来。消息传回去,我们一家子都没脸见人了。”
胭脂瞧一瞧四周,没瞧见胡二老爷他们,索性不问胡二婶,而是问旁边服侍的下人:“二叔他们怎么不见?”
“刘姬说,内外有别,请二老爷他们在外面呢,此刻老爷陪着。”下人们今日也算看了一出戏,此刻胭脂相问,立即回答道。
胭脂哦了一声还没说话,胡二婶就道:“这样处置还算是有规矩的,可是胭脂,你是晓得的,我们终是一家子,一家子就要住一块,你弟弟妹妹们还小,哪有分开住的?”
胭脂也不理她,只看向下人:“刘姐给他们安排的院子在哪里?”
“就在外头的客院,还安排了两个小厮,两个丫鬟在那听命。”
胭脂听完就道:“安排的很妥当。”说完胭脂就对胡三婶道:“你们远道而来,想来也辛苦了,先下去洗澡换衣,我娘今日有客,想必要到晚饭时才能见你们了。”
“哎,胭脂,你这话可不对,我们远道而来,那是让我们住客院的?”胡二婶早已问过,晓得客院离了主院,非常地远,不但如此,门一关,他们就进不了主院,这还怎么和王氏常来往,把王氏的心给哄过来啊?


、7称呼
“二婶这话的意思,是不住客院了,那二婶说说,要住哪里?”胭脂连眼皮都没抬就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我们自然是想和大嫂多亲近亲近,我们就住大嫂旁边就成。”胡二婶的话让胡三婶皱眉,不过她并没阻止。
她们俩的动作让胭脂淡淡一笑,可惜啊,这一回,她们又打错算盘了。
“二婶方才也说了,来的是一家子,您要住我娘旁边,也成,不过没有个小叔子住大嫂院里的,这样的话,二叔只能住外面了。这汴京城啊,可是花花世界呢。”胭脂后面话里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胡二婶被这话气的鼻子差点气歪了,不顾胡三婶的阻拦就道:“你放什么屁呢,原本在家里时候,还不是一个院子住着?”
“这就奇怪了!”胭脂一摊手:“方才我还没进来时,可是二婶您在屋里,一口一个没规矩的,怎么这会儿,我告诉二婶规矩了,二婶又和我提旧话了?当年在家里时候,那时院子小,分不开,这才一个院里住着。那时已经多少人说过,说不过一个祖父,早该分了才好。现在这府内,院子不少,为何非要一块住着?二婶,您给我讲讲这是什么规矩?”
胡二婶心头更加大怒,一个被婆家休弃的女子,就该夹着尾巴做人,而不是这么大大方方的。
见胡二婶要动怒,胡三婶忙道:“胭脂说的是,现在和原来不一样了,我们想和大嫂多亲近,多走几步路就成。胭脂啊,我们先去院里收拾东西。”胭脂见胡三婶拉着胡二婶走了,不由勾唇一笑,以后的日子,可有热闹看了。
“你把我拉出来做什么?正好我要问问,她都做了些什么,被休了两回,这种让祖上蒙羞的事,亏她做的出来。”胡二婶被拉出去,走不得几步就挣脱胡三婶,对胡三婶不满地说。
“二嫂,你又不是不晓得胭脂的脾气,当初在家里时候,年纪还不大,就能把钰哥打的哭爹喊娘的,就那一回,你去找大嫂说了话,大嫂动手打了胭脂,可之后胭脂改了没?我瞧着,今儿你要再说下去,她能把我们赶出去。”
钰哥是胡二婶的儿子,比胭脂就小了半岁,当初一个院里住着时候,常欺负胭脂。胡二婶晓得了,不过和胭脂说一句做姊姊的要让着弟弟。这样的话多了,胭脂可就不爱听了,有一回钰哥又来炫耀自己娘给他做的枣糕,骂胭脂没有爹。
胭脂火起,拿起旁边灶上的火钳,就劈头盖脸打过去,打的钰哥在地上打滚。胡二婶听见出来,抢过火钳要打胭脂,谁知胭脂不但不害怕,反而在胡二婶手腕上咬了重重一口。
胡二婶没法才去寻王氏说话,王氏当着她们的面打了胭脂,背后却不晓得说了什么,胭脂见了胡二婶还是一点也不害怕,反而钰哥不敢像原来一样嚣张。
此刻胡三婶提起旧事,胡二婶不恨自己管教儿子管教的不好,反而鼻子里面一哼:“都是大嫂宠着的,这会儿还有大哥在呢,她敢把我们撵出去?”
胡三婶心里可不像胡二婶这样想,凭了胭脂的脾气,未必不敢。毕竟那边才是亲的。不过有些话胡三婶也不好说出来,只是拉了嘴里还嘀咕个不住的胡二婶进客院。
进到客院,胡二婶见这客院的摆设一点也不差,再摸摸床上,那厚厚的褥子,还有帐子枕头,一色都是新的好的,嘴里啧啧两声:“这样好的地方,为何大嫂不赶紧让我们也一起来享福?还有我让你大侄儿也一起来,你偏不听。”
胡三婶想的可比胡二婶想的远多了,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胡二婶要做自己手里的刀。因此胡三婶的眼珠一转就笑着道:“钰哥不是要守着地里的庄稼?我们这做地里活的,不就是要靠这时候。”
胡二婶又坐在床上试了试那褥子才嘴一撇:“你看到没有,就是那个刘氏,那手嫩的,比三四月剥出来的小葱还嫩些白些。一瞧就是从来没做过活计的。你说,一个妾,都这样。更何况那是大哥的侄儿,怎么也该帮衬着些,而不能受苦。”
胡三婶又笑了,瞧一下四周才附耳对胡二婶道:“我听说了一件事呢。”说着如此如此,胡二婶听完眼都瞪大:“当真?”
“自然是真的。你想,大嫂又生不出孩子了,刘氏的儿子有那么一个亲外祖父,只怕也不能袭爵。大哥只怕再等几年就要去族里挑个嗣子。”
要挑嗣子的话,胡二婶觉得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那做为本生父母,也可以吃香喝辣了,这可比求着胡澄帮衬强太多太多了。特别是胭脂,到时她一个被休在家的女儿家,还不是想揉圆搓扁随便?
胡三婶看着胡二婶面上的笑容,不由又是一笑,这一回,得利实在太大,自己也只能做个渔翁。不过,还是要哄好胭脂,她可是王氏的心头肉。
“娘,二婶三婶还和原来一样呢!”胭脂回到房里歇息了会儿,就听丫鬟说前面的宴会已经散了,于是往王氏院中来。见到王氏,未免抱怨了几句。
“你爹啊,就是不晓得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还以为可以弟兄和睦,好好过日子呢。”王氏说着就要把发上的步摇取掉,母女在一起说话,胭脂已经让丫鬟们退出去,见状就上前帮自己的娘卸妆,唇抿的很紧:“爹爹就是想的简单!以为还是他没从军时候,几个堂兄弟在一块亲亲热热的?”
“难不成你想的多了?”王氏转下脖子,这头首饰戴上一天,真是脖子都快断了。
胭脂笑着把王氏的肩膀抱住,有些撒娇地说:“我才不管他们争什么呢,只要娘您好好的,就好。”
“连你爹都不管了?”王氏的问话让胭脂顿了顿,接着胭脂就笑了,笑容里竟然有丝难得的怅然:“爹爹他,不是我一个人的爹爹。他还有二娘,还有大弟弟。”
异母弟妹见面时候,各自年纪都不算小,不管是舜华还是胭脂,都很难将对方当做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姊妹来看待。这一点,王氏清楚,但既然女儿不愿,那面上客客气气就完了,也不用去演什么姊妹情深。
“胭脂,你爹爹这件事,我不能说他做的对,但也算不上错。”王氏的话让胭脂重新绽露笑容:“娘,我早晓得了,爹爹和您说过的那个爹爹不是一个。不过,爹爹也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他对不起的,是您。”
王氏想叹一口气,接着就没叹出来,只是摇了摇头:“哎,你这孩子,我该说是你想的太明白了,还是你想的太少。”
“不管是我想的太明白还是想的太少,横竖啊,娘,我只记得,谁也不许欺负你。”说完胭脂又停一停:“爹爹也不许。”
王氏把女儿的手握紧一些,如果没有女儿这些年的陪伴,又怎会在见到胡澄之后,只是用擀面杖打了他一顿就罢了?
胭脂面上笑容依旧灿烂,过日子,最要紧的是知道自己能得到些什么,而不是成日怨怅着,失去了些什么。
晚饭时候,胡澄让刘姬备了酒席,既是家里人,自然也就合坐在一起,胡澄夫妻坐在上面,剩下众人各自坐在下手。也是让众人彼此见见,甚至连刘姬,胡澄也让她出来见了胡家的人,当听到胡澄让胡家那几个称呼刘姬为小大嫂时,胭脂不由瞧向胡二婶她们。
胡二婶已经和胡三婶商量了半下午,此刻见胭脂这样瞧,以为胭脂心中不满,于是对胡澄道:“大哥,这样称呼,虽说是您对刘姬体贴,可我们只有一个大嫂。”
胡澄是真心没想那么多,在他瞧来,刘姬这些年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对王氏也是十分尊重,自己的弟弟叫她一声小大嫂,完全当的。谁知王氏没说话呢,胡二婶先反对起来,然后胡澄再仔细一想,好像的确是自己做的不对,于是想开口让改口。
王氏已经笑了:“不过一点小事,算的什么,再说若不这样叫,还实在是不晓得叫什么。”胡澄听到王氏这样说,点头道:“说的是,刘姬你也不要推辞了。”
刘姬恭敬应是,又各自行礼过后刘姬自往里面去。酒席这才摆上来,众人各自落座。
坐下时候,胡二婶不由给胡三婶丢了个果然如此的眼神,两个乡下女人,进到汴京城中,见了这样的荣华富贵,自然是束手束脚,不敢说一个字。胭脂再凶悍也不敢对她父亲凶悍。刘姬这样娇滴滴的美貌女子,胡澄当然紧着她那边了。
想来王氏也不晓得吃了多少委屈,不然到现在也是不当家不管事,只晓得逢迎胡澄。这么一想,胡二婶就决定要帮着王氏把这管家权拿回来,这样王氏定然十分感激自己。


、8委屈
舜华从进到厅内,除在胡澄的要求下去给胡家几位长辈行礼之外,直到坐到席上,在到此刻都一语不发。知道自己父亲的出身不好,全靠打仗勇猛,立了军功才得以封侯,可这家乡来人也实在太糟糕了。
有两个小的,开头还坐的规矩,但看见好吃的端上来时,竟把筷子扔掉,伸手去抓。旁边服侍的丫鬟们见到这样,脸色都变了,但又不少上前去说。
舜华真有把筷子一扔离开这里的冲动,但又不能拂了自己父亲的面子,于是唤过丫鬟:“许是给五弟六妹的筷子太沉,你们去换勺子来!”
丫鬟应是后取来勺子,递给胡五郎六娘。胡六娘今年不过八岁,进京前也得到胡三婶叮嘱,说到了胡府,必要讨大伯的欢喜,才能长久在此。因此乖乖接过勺子。
可胡五郎是胡二婶最宠爱的小儿子,在家里时,别说哥哥姊姊们,就算是胡二婶,他不高兴了也想打就打,此刻见丫鬟递来勺子,顿时不满起来,把丫鬟推了一巴掌:“我不要勺子,就要用手抓。”说着就抓了块羊肉塞进嘴里。
丫鬟面上神色顿时变了,舜华见状就柔声道:“五弟快把勺子接了,再洗了手吃,此地乃汴京城,并非…”
话没说完,胡五郎就把面前的小几一推,哭着对胡二婶喊:“娘,这里有人欺负我!”
胡二婶正在想主意,怎么才能把刘姬的气焰给打下去,帮着王氏把这掌家的权利给拿回来。听到儿子的哭闹,并不觉得自己儿子做错,反而觉得这是个打下刘姬气焰的好机会。
于是胡二婶鼻子一哼,就对舜华道:“二娘子,你弟弟还小,你要教,慢慢地教,有你这样横眉竖目的吗?把你弟弟都给吓到了。”
说着胡二婶就喊儿子:“小五,你过来,我告诉你,胭脂才是你姊姊,这个啊,不是!”
舜华从生下来到现在,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更没遇到这样不讲道理的人,顿时整个人都呆愣在那里,唇紧紧抿住。
胡澄正在那和堂弟们谈笑喝酒,听到小娃哭闹也并不在意,有女人们在,自然该让她们去管。因此胡澄只对王氏道:“你去哄哄孩子,一家子,别吵起来。”
胡二婶正搂着自个儿子在那哄,听了这话心里得意,趁机对胡澄道:“大哥,有句话呢,也只有家里人才说。要我瞧啊,定是二侄女不得大嫂的教导,才让她这样不懂礼节。”
这话让舜华气的差点半死,从来都觉得自己礼仪规矩,胜过相熟众人,谁知竟被一个乡下来的妇人这样责骂。
舜华的双手还垂在那里,但身体已经微微地在颤抖,只能用最后一点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去把几案推翻。
胡二婶见了舜华这副模样,心里十分快意,进来时候舜华虽对自己一家子客客气气,但胡二婶总觉得舜华这客气的有点过分了。难道不晓得自己是她亲二婶?她这样的庶出,就该和大家亲亲热热,谈笑风生才是。
“二婶子这话错了!二娘子的礼仪,纵然是我,都深觉不如。况且,现在已经不在家乡,汴京城内,自然不能如此随意!”王氏的话让得意中的胡二婶顿觉不知所措。
王氏已经笑着对胡五郎招手:“小五过来,告诉大伯母,为何不喜欢用筷子?”
“用筷子,吃起来不香。”胡五郎能感觉到自己的娘明显地怔了一下,但还是大声地回答王氏。
王氏笑了:“小五今年多大了?”
“八岁了。大嫂你忘记了?小五就是你们走那年生的,这一晃眼就八年了。”胡三婶见缝插针补上一句。
王氏点头,接着看向在那边规规矩矩坐着的胡六娘:“三弟妹,我记得我们进京时候,你还没怀上六侄女呢。”
“当着侄女们的面,大嫂这话我还真不好意思回答了。”胡三婶脸上微微一红,只说了这么一句。
“小五你瞧,比你小的六娘,都能规规矩矩的,你做哥哥的,难道还不如妹妹?”这话让胡五郎心中没有生起惭愧,反而更哭闹起来:“娘,娘,我不要这样。”
胡二婶一张脸都白了,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这样。胡二老爷听到儿子哭闹,对胡二婶横眉瞪目的:“还不快些把他抱出去,在家里丢脸也就是了,来到汴京城里,还要丢脸?”
胡二婶没想到丈夫会这样排揎自己,当场就要发作,却听到胡二老爷已经转向胡澄:“大哥,你是晓得的,我们在家乡,难免为生计奔忙,这孩子未免失了管教。这会儿啊,还要借了大哥的光,在这里好好地学学,怎么管教好孩子。”
这话听的胡澄大为叹息,点头道:“二弟,你这话我记在心上了,我在外奔波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要光宗耀祖,让大家都能吃香喝辣吗?”
胡二老爷和胡三老爷连连点头:“大哥说的是,来来,喝酒,喝酒。”
胡二婶听了这话,晓得胡澄已经答应自己全家在这长住,心里十分欢喜,自然不能再和丈夫计较,急忙抱着孩子出去哄。
“二娘,菜快冷了,吃饭吧。”舜华的双手依旧握成拳,他们竟还要在这里长住,自己以后还怎么有脸去见朋友?
听到胭脂在耳边提醒,舜华努力想让自己对胭脂笑笑,表示不在意,可是怎么都笑不出来。王氏瞧着她们那边,只又端起酒杯喝完杯中酒。
席散时候,胡澄已喝的伶仃大醉,王氏唤丫鬟扶他回房歇息。刘姬这才出来让下人们把这席面收拾好。
舜华看见自己生母走出来,想着方才的委屈,心中委屈立时全涌出来,伸手就把刘姬抱住:“姐姐!”
刘姬平常教导舜华,都是喜怒不形于色,此刻听的女儿话里带着哽咽,用目示意下人们全退出去,这才用手去拍舜华的后背:“二娘,你怎么了?”
“二婶无礼,反指我没有教养。姐姐,我…”舜华已经哽咽地再也说不出话来。这样的奇耻大辱,偏偏却要咽下去。就算告知父亲自己的委屈,只怕父亲也会以不要和小孩子计较来敷衍过去。
刘姬对席上发生的事只知道一二,并不知道详细,此刻听女儿话里满是委屈,轻叹一声把她扶正:“二娘,你该记得我说过的话。”
“是,”舜华抬头道:“我记得,姐姐说过,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能因为别人的无礼而让自己失去礼仪,更不能因为自己处于困境就忘了自己曾学过的礼仪。”
女儿学的很好,刘姬欣慰地一叹,接着才又道:“二娘,那些是你父亲的族人,他们不管是好的坏的你都要接受。至于…”
刘姬停下没有说话,舜华已经道:“姐姐,我晓得了,我并不会让他们看到我的无礼的。”刘姬拍拍女儿的脸,什么都没说。
胡澄次日一早醒来,口里渴的要死,挣扎着要起来去找水喝。手里已经被塞进一个大碗,胡澄一口气把碗里的水喝干,觉得舒服了许多,打个哈欠又躺下去。
王氏已经把碗放好,伸手去揪他的耳朵:“别睡了。”
“今日不上朝,又没什么军国大事,你让我多睡一会儿。”胡澄闭着眼睛迷迷瞪瞪地说。王氏手上的力气又增加了,胡澄只得跳起:“别揪了,有什么事你说吧。”
“你打算把你两个堂弟一家,留到什么时候?”胡澄用手揉着耳朵:“总是一家人,我现在又不缺养几个人的钱,就算…”
胡澄的话在王氏的瞪眼下就又停下,急忙对王氏道:“我晓得,你当初和他们一起住着的时候,难免生了些旧怨,可是筷子总有碰到碗的时候,要我说,都不是什么大事,忘了忘了。”
“不是什么大事?你啊,还真是对家里的事一无所知。”王氏冷笑一声就道:“昨儿啊,二婶已经把二娘子得罪地彻底了,难道你没瞧出来?还有,他们心里,各自打的什么主意,我就不信你不知道。”
胡澄迟疑一下才道:“春花,你是知道的,我们家比不得原先,给他们些钱,也不是拿不出来,再说,”
“再说还可以拿钱保平安呢。我看你是快活日子过久了,想过些苦日子了。”王氏的话让胡澄的脸色又变的有些不好:“春花,春花,说句不好听的,我们现在想拿捏他们,那还不是件简单的事。”
果真自己丈夫还是只有打仗时候最聪明,别的事,全都不明白。王氏沉吟下就道:“罢了,既然这样说你不听,那你总该去安慰安慰二娘子,她从小金尊玉贵地长大,昨儿那样的阵势,没见过定然被吓到了。”
“舜华怎么就不像胭脂呢?”胡澄的话又换来王氏的白眼,胡澄急忙道:“好,好,我就去。”


、9脑补
王氏这才笑了笑,伸手给胡澄整理下衣衫:“你见了她,也要问问昨儿宴会上她心里可有什么人选。”
胡澄嗯了一声,接着就道:“这事,我不好问。”
王氏啐他一口:“你是她爹,有什么不好问的?我晓得论理该我去问。可我也不怕你说我,这隔了一个肚皮,终究是不一样的。”
这一句就连胡澄这个粗性子,也听出王氏话里的几分叹息来,他看着妻子,一时竟没说出话。
王氏白丈夫一眼:“有什么好瞧的,赶紧去吧。虽说她和大郎都不是我生的,横竖是你的孩子,难道我还能瞧着她随便嫁出去?”
“春花,你就是这点好,有什么从不闷在心里,想说就说。”胡澄又呵呵乐了两声,王氏又白他一眼,胡澄也就走出房内,去寻舜华。
王氏让人进来收拾下屋子,自己就带了小锄头,去后面院里看种的那些菜,趁这几日下了雨,就该好好地侍弄下菜地。
把地里的杂草除掉,又浇了一遍水,王氏正在洗手的时候身后就传来脚步声。这个院子,除了胭脂和胡澄父女俩,别人都不会进来,因此王氏以为是胭脂,也没回头就笑着说:“胭脂啊,你来瞧瞧,我这…”
话没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哭声,这吓了王氏一跳,回头看见是胡二婶。胡二婶看见王氏回头,哭的更大声了:“大嫂子,原来你过的是这样的苦日子。”
苦日子?王氏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苦日子?胡二婶已经袖子一卷就要去拽王氏:“大嫂子,我晓得,定是那个刘氏因为生了儿子又得宠,蛊惑了大哥,才让你受这样的委屈。可怜你和胭脂,在汴京城这八年无依无靠,受了委屈都不晓得到哪里去哭诉。”
这说的怎么就跟胡澄没了,自己母女没有依靠,被人欺负作践还无处哭诉一样?王氏的眉皱一皱,本想解释却又想知道胡二婶目的何在,因此并没说话。
这模样越发让胡二婶肯定王氏就是吃尽了苦头,不由先在心里鄙夷一下,当初你在家乡,可是十分凶悍的,这会儿到了汴京城就流落的吃没好吃,住没好住,竟然要在这院内自己种菜吃。
昨儿还对着自己摆出一副得意的样子,哼,也只有能在自己面前显摆显摆了。胡二婶心里虽鄙夷,面上神情更为义愤填膺,若是刘姬在面前,只怕胡二婶几巴掌都打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