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陷阱

嫣然哦了一声,果儿见嫣然毫不在意,倒有些急了:“嫣然姐姐,你想,你一个人,青铛那里那么多的人呢,她们要使坏,你怎么防?我和你说,你的针线什么的可都要收好!”

嫣然把最后一针绣完,满意地看着这个荷包才对果儿道:“谁说我只是一个人了?”果儿的眉皱起,嫣然笑眯眯地道:“和我一起的人可多了,至于那些人,不少也就是墙头草!”

墙头草?果儿的眉皱起,嫣然捏捏她的脸:“你现在还小,等慢慢的,经的事多了就知道了。那些上蹿下跳拉帮结派的,能有好下场的又有几个?”这话说的虽对,可果儿的眉还是皱的很紧:“可这种被人算计,被人盯着的感觉,着实不好。真的,嫣然姐姐,太不好了。”
是啊,很不好,可是人这辈子,遇到的人这么多,经过的事那么多,总会遇到这样的人。只是在这样后院,遇到的更多而已。祖母生前对嫣然说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在侯府,这样的下人的确荣耀了,靠了侯府,一家子也是平平安安的,比外面的小民富足多了。可是虽树大好乘凉,但也受束缚,我在侯府,待了一辈子,什么事不知道呢?嫣然,你嫁到外头,日子比嫁侯府的下人要艰难些,可也自在些。

“嫣然姐姐!”果儿抬头见嫣然眼里突然有泪,急忙喊了一声,嫣然这才收起思绪,对果儿笑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事呗,既来到老夫人身边服侍,就总会遇到别人嫉恨的。老夫人是个明白人,青铛她也不笨,知道有些事该做有些事不该做。那些动作,就当打发时候罢了!”

果儿忍不住咽下口水:“嫣然姐姐,你就比我大两岁,可这些道理,我从不知道,不晓得什么时候,才会懂这些道理?”嫣然捏捏果儿的脸:“不懂也没什么,糊涂着总有糊涂的过法。我不和你说了,这些荷包都做的差不多了。我去拿给老夫人去!”
果儿点头,瞧着嫣然拿着东西出去,眉就皱起,糊涂有糊涂的过法,那聪明呢,聪明有什么过法?

嫣然来到上房,曾之敏正在那和曾老夫人说话,祖孙俩一问一答,有些话在外人听来煞是好笑,她们祖孙却讲的津津有味。见嫣然在那抿唇,曾之敏眨眨大眼睛:“嫣然姐姐,你是不是笑话我?”
“我并没笑话小姐和老夫人呢,只是想起昔日我祖母还在世时,我陪着她,就是这样说话,不免…”嫣然顿了顿才对曾老夫人道:“是奴婢一时忘情,老夫人恕罪!”

“恕什么罪啊?我和红玉,虽身份有差别,论起情分,却和姐妹也差不多。这里又没外人,你那么守规矩做什么?规矩虽是给人守的,可也要瞧什么时候!”嫣然应是,把做好的荷包送到曾老夫人跟前。

曾之敏已经探头去瞧,指着荷包说:“祖母,我要这个绣牡丹的,真好看。哎,还有这个,绣兰花的也不错!”曾老夫人用手指点一下曾之敏的额头:“就你最爱这些东西,总要等到过年才许要!”
曾之敏的嘴撅起,曾老夫人已经唤青铛过来把荷包收进去,过年时候好散金银锞子。青铛面上笑容没变,低头时眼里闪出一丝焦躁,嫣然的祖母就是怎么都越不过去的。

这个嫣然,外人口口声声老实,可在老夫人跟前,该提起祖母的时候从来都不会忘掉。明知道越是老人越恋旧。青铛把荷包收到里面,出来时面上已经带上笑:“老夫人,方才花儿说,腊梅已经开了,问要不要挪到这里来!”
“祖母,我要去看花!”曾之敏跳下炕就对曾老夫人嚷。曾老夫人急忙让嫣然给曾之敏拿件披风过来裹上:“这地下冷,你啊,就是这样调皮!”

“这屋里才不冷呢,是祖母您啊,年纪大了!”曾之敏笑嘻嘻地对曾老夫人说,曾老夫人披了件皮袄才起身,捏下孙女的鼻子:“对,你啊,还是小娃娃屁股三把火的时候,走走,我们去瞧花。”
祖孙两人一进了暖阁,就闻到一股幽香,不但腊梅开了,连水仙都有要开的趋势,曾老夫人闻着那股幽香,吩咐青铛:“还是放在暖阁里,后日就过年了,到守岁时候再搬出去。记得别让那些猫儿狗儿进来。”

青铛应是,对花儿重复了曾老夫人的话,花儿低眉顺眼的站在那,恭恭敬敬听着。等曾老夫人走了,花儿才勾唇一笑,猫儿狗儿,记得有只大白猫,和青铛最好。

过年人人都忙,嫣然也不例外,这日才去赵氏房里取了东西回来,明儿就过年了,过完年,循例有几日休息,到时可以回家多住两日。想着,嫣然的脚步都轻快了些,拐过一个弯差点撞上曾之庆,嫣然急忙停下脚步行礼:“世子好!”

曾之庆面色却有些不好看,见了嫣然哦了一声:“是嫣然啊,你去娘房里取东西!”嫣然应是后,以为曾之庆要走了,谁知曾之庆没有走,而是悄声问嫣然:“那回我穿小厮的衣衫偷偷跑出去,你没和人说吧?”
曾之庆离的很近,嫣然能感到他的呼吸都要喷到自己脖子上,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这才皱眉抬头瞧着曾之庆:“世子说哪里的话?我像这样的人吗?”

曾之庆瞧一眼嫣然,见她快要贴到柱子上了,这才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告密,哎,嫣然,当初我娘让你来服侍我,你为什么不肯呢?现在那个月华姐姐,比我嬷嬷管的还要厉害!”

月华是赵氏精心挑出来服侍曾之庆的大丫鬟,比曾之庆大了两岁,嫣然听到曾之庆抱怨就笑了:“夫人可是一直夸月华姐姐服侍的好呢,世子,您要去哪就先走吧,我还要去给老夫人送东西呢!”
曾之庆鼻子里哼了一声:“得,就晓得你会这样说!”说完曾之庆往前面走,嫣然不由一笑就继续前行,刚走出几步,就遇见月华,嫣然忙停下脚步叫声姐姐好。

月华含糊地点头,就追上曾之庆:“世子,您忘了拿荷包!”曾之庆有些无奈地看着月华:“这个荷包,拿不拿也没事,你不用特意送过来!”
月华已经把荷包给曾之庆挂在腰间,笑着道:“这大年下的,难保世子您要赏人呢,荷包里我装了些碎银子,好让世子您赏人。方才世子和嫣然说什么呢?嫣然越来越大了,也越发出挑了!”

这口气让曾之庆有些不舒服,他瞧月华一眼:“不过就是问问她从我娘房里给祖母拿什么东西呢?见到这些服侍祖母的,总要客气些才是,这还是姐姐你和我说的!”
“不过就是白问一句,世子您赶紧出去吧,别让亲家太太那边的人等急了!”月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赵氏挑出来服侍曾之庆,做不成通房姨娘,做一个能得世子信任离不得的人也是好的。世子,可是未来的侯爷,侯府大管事的媳妇,可比这府里的通房姨娘们,神气多了。

而嫣然,就是月华心中的潜在竞争对手,见到竞争对手和曾之庆说话,月华当然要多问一句。

含笑送走曾之庆,月华转身,那日青铛来寻自己说闲话,话里的意思,是想让嫣然吃点苦头,就是不晓得这计划周详不周详。月华咬住下唇,刚回到院子里,就有小丫鬟过来:“月华姐姐,青铛姐姐来寻你呢!”
“这是那阵风,把你给吹来了?”月华见曾之庆不在,这屋里没事,径自往自己房里来,青铛瞧见月华进来,急忙把门关上,就对月华道:“月华,我们平常也好,今儿你一定要救救我!”

“你这是怎么了?你在老夫人身边,那是何等的体面,怎的要我救救你?”月华拉着青铛坐下。青铛已经道:“长话短说,月华,世子这,可还有水仙腊梅,要开的好的!”

“当然是有,难道说,你们把世子送老夫人的水仙腊梅给弄坏了?”月华的脸一下也白了。青铛眼里立即有泪:“你也晓得,那个大白猫喜欢和我玩,今儿老夫人出去了,我就偷个空,谁知那大白猫来寻我,我和它玩了会儿,就想进屋,谁晓得那大白猫窜进暖阁,把花打碎了一盆!”

“这会儿谁在里面?”月华急忙握住青铛的手问。她镇定青铛也就语气和缓:“这会儿是个叫花儿的小丫头紧紧守在暖阁里,等着我回去呢。哎呀,我也不和你说别的,先把花儿给我!”
“这给你花儿不难,可是青铛,你不是想要嫣然好瞧吗?倒不如就势推在她身上!”月华只一瞬,就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缓缓对青铛说出!


、13 自作

“这?”青铛虽知道自己闯了祸,因为这祸太大,又有人在旁边,一时还真的难以推到别人身上,特别是,嫣然身上。
“我的妹妹,你平日这么聪明,怎么临到这时反而糊涂起来了?”月华见青铛脸上变色,心里不由生起轻蔑之心,白生了这么好的脸蛋,又运气那么好,成为老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谁知却是个心机不太深的。

心里虽轻蔑,月华面上笑容没变,附耳对青铛说了几句,这几句让青铛的脸色变了变,很快就道:“这样做,可行?”
“我说青铛,你在老夫人身边也十来年了,难道不晓得这种事,要大,就非常大,要小,谁会把一盆花放在心上?虽说是世子的孝心,可世子这,难道又只有这样?到时嫣然若发现,你就跪下来求她。”

跪下去求她?青铛怎能做出这事?见青铛脸色又变,月华缓缓地道:“这做人,总要忍一时之气。再说,”月华往四周瞧瞧,还是不放心地凑到青铛耳边:“那个小丫头,只怕也不靠谱,这些墙头草,都是哪边有好处哪边去。”
青铛听了这话,眼神闪了闪,月华已经起身道:“你要真不想做,那花儿我就去拿一盆给你,只是你把这事给盖掉了,从此就多了个把柄在人手上了。我也不怕告诉你,嫣然的那个窝,夫人想让花枝给补。花枝你也晓得,她娘是夫人身边的人,和红柳的关系好着呢。”

这话让青铛下定决心,见她这样,月华又是浅浅一笑:“趁这会儿,赶紧回去,不然等到老夫人回来,就纸里包不住火!”见青铛匆匆走出,月华面上笑容比方才甜了些,这件事,可不能让嫣然晓得是自己出的主意。心里想着,月华就唤来一个小丫鬟,和她说了几句,那小丫鬟点头离去。
除了要防着有人上去,还要能把前面的人给踩下来,不然的话,怎么活?想到青铛和嫣然那两张娇美的脸,月华的唇不由一撇,转身进屋,趁世子不在,试试那新得的胭脂,这胭脂,和红柳她们用的也差不多!

花儿在暖阁里面守着那几盆花,暖阁很暖,暖的花儿都想睡着,可看着这地上的瓷片,花儿又不敢睡去。等到青铛回来,自己就抓住了她一个大把柄,到时自己升上二等,以后可以慢慢到一等。
到了一等,运气好的话,被老夫人赏给某位爷,做通房也好,总比现在强。花儿想着想着,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能和吴老姨娘一样,听到开门声立即把面上笑容抹去,挂上忧心神色,上前对青铛道:“青铛姐姐,你怎么没拿来花?”

青铛这一路上已经把该怎么说都想好了,见花儿问就道:“月华那里已经没花了,我想了个法子,你去把嫣然叫来!”嫣然?花儿的眼一下瞪大,青铛瞧她一眼:“怎的,不这样还能怎样?这花儿可是你守着的,到时老夫人怪罪下来,我落不到好,你也落不到好处去。”

可是,花儿的脸都有些白,青铛用手抚下鬓发:“有什么可是的。你叫她来就是。你别害怕,要知道,平常围着嫣然的人太多了,可是我这里,会记得你的好!”

真能记得吗?现在花儿开始怀疑,青铛见了把她的手拉过来,凑到她耳边:“你想不想升上二等?老夫人可是问过我的!”二等丫鬟,一个月一吊钱,而且走出去也风光,花儿忍不住咽了下吐沫。
青铛的声音更柔了:“这事,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快去吧!”花儿有些艰难地转身,青铛想了想又叫她:“回来,你别直接去叫,让果儿去和她说!”

这是一石二鸟之计,青铛唇边的笑添上一抹得意,花儿明白,掀起帘子走出去。青铛忙把地上的瓷片给收拾起来,好在这花盆只是被摔成四五块,拼一拼粗一看还以为是个好花盆。
拼好之后,青铛又取来一个高几,把这个拼好的花盆放在上面,靠近门边,到时嫣然一走进来,趁她说话不备,引她往这边走,装作自己要摔倒,拉她去推那高几,同时大声惊叫,把人引来,所有的人都会以为这是嫣然碰坏的。

青铛想清楚了,眼里猛地露出愤怒,花儿那小丫头,竟和自己打马虎眼,不大声尖叫而是悄悄地和自己说,只怕这猫来的也蹊跷。青铛咬住下唇,等事过了,瞧自己怎么收拾这小蹄子,毛都没长齐的贱|货,就知道和自己玩心眼了。
“青铛姐姐,你寻我有事?”青铛还在浮想联翩,嫣然已经掀起帘子,却没走进来而是站在那和青铛说话。

果儿来叫嫣然的时候,特地和嫣然说,青铛只怕没存什么好心,让嫣然注意些。嫣然明白果儿说的话,此时虽过来,却没进去。
见嫣然这样,青铛刚想露出笑容让她走过来,突然又觉得不对,索性还是和平日一样那眉竖起:“怎的,嫣然妹妹?我就不能寻你说说话?”

“姐姐要寻我说话,自然可以,只是这暖阁里面,有几盆鲜花放着,老夫人还想赏呢,我们还是小心些好。姐姐要寻我说话,外头太阳好,不如我们到廊下坐着说话!”
青铛要嫣然进来,嫣然当然也能让青铛出去,青铛是真没想到这一点,脸上神色有些变化,接着就想到应对之策:“紫铃姐姐过了年就走了,我们俩以后就是同事,和原先不大一样,总要和和气气的!”

“姐姐这话老夫人一定爱听!”嫣然虽走进来,但还是靠在门边,并没往前再进一步。这个样子,怎么才能把嫣然引到高几边?青铛心里焦躁,面上平静,往前走了一步:“嫣然妹妹…”

话没说完就听到有老婆子的声音:“小幺儿们,可瞧见你们青铛姐姐了?老夫人就要回来了,赶紧让她过来伺候!”青铛还没应,嫣然已经掀起帘子对老婆子道:“青铛姐姐在这呢。”

青铛心里越发焦躁,但现在服侍老夫人是大事,往前走了一步,谁知那地上的水没擦干净,青铛一下子往地上扑去,青铛害怕自己跌倒,手在空中比划,顺势就把旁边高几上的花盆给带下来。

那花盆本就是拼起来的,这么一带到,立即跌在地上,又跌成数块。
嫣然正在外头和老婆子说话,听到里面的声音,两人立即掀起帘子去看。见青铛整个人跌在地上,旁边一个花盆倒在那里。老婆子立即脸色就变了:“青铛姑娘,你这是…”

这时候,就算青铛想把错推在别人身上都不行了,因为已有脚步声往这边来,接着门口又多了几个人,都是这房里的小丫鬟。青铛不由闭上眼睛,自己运气还真不好。但睁开眼睛时,青铛已经道:“我想着赶紧出去服侍老夫人,谁知就被滑到了,都怪我走路太急!”
老婆子望望青铛,又瞧瞧那花盆,让花儿上前去扶青铛:“青铛姑娘你也慢些!”青铛还在挣扎着起来,就听到外面有人道:“老夫人回来了,赶紧过去服侍!”

这会儿青铛是过不去了,嫣然忙带了人前去迎接曾老夫人。曾老夫人扶着紫铃的手走过来,见是嫣然带人出来迎接,眉不由微微一皱:“你青铛姐姐呢?”
嫣然给曾老夫人行礼后才道:“青铛姐姐原本是在暖阁那瞧花儿开的怎样,听到老夫人回来了,她急着过来服侍老夫人,谁知地上有不知谁洒在那的水,就摔倒了,这会儿被人扶回房去了!”

“那地上也有几块地衣,怎的偏偏就踩到水迹?”曾老夫人的眼看着嫣然,却在那自言自语。暖阁里面,铺了好几块地衣,就算有水,也不会滑倒人。
曾老夫人怀疑是难免的,嫣然在心里一叹,面上笑容没变:“也是奇怪,青铛姐姐走的那地方,偏偏地衣就被撤掉了!这件事我也奇怪呢!”

“紫铃,你让人去问问那地衣是谁撤掉的,还有青铛那里,就让她好好歇着,这几日别过来我面前了。摔掉的是什么花?”紫铃应是,嫣然已经道:“就是水仙花!”
水仙花,地衣被撤掉,地砖上有水迹,这几个拼凑在一起,嫣然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触摸到事情的真相,只怕青铛是害人不成反害己。

曾老夫人进到屋里,那老婆子已经来报说青铛可能是扭到腰了,来讨点跌打药。曾老夫人让小欢带一瓶跌打药去给青铛擦,小欢应是退下。等眼前之剩下几个人,曾老夫人才叹道:“这群孩子啊,真是越来越让人不省心!”

“老夫人明察秋毫,不过小孩子们,总要经过些事才会好!”紫铃明白曾老夫人说的是什么意思,给曾老夫人捏着肩安慰的道。
“不一样,你这孩子就是宽厚的,嫣然也是宽厚的,只是我怕…”曾老夫人的话让紫铃笑了:“这人啊,谁有坏心眼,一看就看出来了,老夫人又担心什么?”


、14 自受

“物老值钱人老命贱,你就别说好话来哄我了!”曾老夫人却没有紫铃的那么欢喜,只是幽幽说了一句。紫铃心里咯噔了一下,接着就笑了:“老夫人这说的是什么话呢?这家里,上上下下谁不敬着您?就算是她们想做些什么?还不是为了讨好您,在您面前好露脸!”

“讨好我也是很平常的,可是为讨好我打坏东西,甚至争抢,就不该了!”说着曾老夫人抬眼看了紫铃一眼,接着就笑了:“我也是老了,想不开了,这世间的事,哪有能遂心意的?”

小欢已经走到门口,听到里面传来紫铃和曾老夫人的对话,不由停下脚步听了听,这几句话,似乎大有深意。小欢嚼着曾老夫人这几句话,刚想进去就见一个小丫鬟走进来。
小欢举目望去,像是曾之庆房里的小丫头,花儿已经迎上前:“你是来寻谁呢?”这小丫鬟得了月华的嘱咐,让她先在外面走一圈,然后再来告诉嫣然几句话。这小丫鬟得了嘱咐,寻了个地方睡了一大觉醒来才匆忙地来寻嫣然。

此时见花儿相问,小丫鬟就道:“月华姐姐让我来和嫣然姐姐说句话,她说,要嫣然姐姐小心呢。”这院子里的丫鬟,大大小小少说也有十一二个,嫣然听的是月华让人来寻自己说话,刚要上前就听到这小丫鬟这样说,嫣然的眉不由皱起。
这话自然也落到小欢耳里,她仔细瞧了瞧那小丫鬟,牙一咬已下定决心,挑起帘子进了屋。

曾老夫人见小欢进屋,停下说话看着她:“青铛好些没有?”小欢恭敬地道:“青铛姐姐说,叩谢老夫人的恩典呢。还说,躺一日好些了明儿就来老夫人面前服侍呢!”
“她既摔伤了,我这也不缺她一个人服侍,让她多躺两日!”曾老夫人淡淡的说,这话让小欢立即下定决心,瞧着紫铃道:“方才老夫人不是让紫铃姐姐去问问,到底是谁把地衣给撤了!奴婢方才听青铛姐姐说,不晓得花儿怎么搞的,让地衣弄上了水,她让花儿把地衣给撤了,本打算擦地,谁知不及擦地,老夫人您就回来了!”

曾老夫人面上闪过一丝怒色,小欢察言观色,继续道:“青铛姐姐也是怕地衣被撤掉,老夫人进了暖阁不大好呢!”这后头一句,说了就跟没说一样,紫铃已经示意小欢出去。小欢一颗心狂跳,不管怎么说,这话已经说完了,至于青铛倒霉不倒霉,那就要看老夫人怎么想了?谁不想做一等呢?可依了青铛的性子,上去实在太难。

“老夫人您消消气,为她们,不值得!”紫铃端了碗茶过去,曾老夫人就着紫铃的手喝了一口茶才道:“一个个都这样,夫人到底怎么管的家?”
说完曾老夫人又觉得不对,加了一句:“好人也有,像你和嫣然,就是好的!”紫铃含笑道:“夫人管家,总也要用她用熟的人手才是。这些孩子们,没经过事,有时候是难免的!”

曾老夫人嗯了一声就道:“我记得青铛只比你小一岁,你过了年就要出嫁了,原本我还想多留她几年。可是女大不中留,等过些日子,挑个人把她给配出去吧!”
这话很快传到青铛耳里,青铛本来还在算着,怎样让嫣然也沾上这件事,谁知却听到曾老夫人这番话,登时气的腰更疼了。对来告诉自己的老婆子道:“老夫人真这样说?我服侍老夫人,哪点不尽心?”

“青铛姑娘,你这样说就不对了,老夫人亲自给你挑人家,这是多大的体面?”

体面?这两个字让青铛冷冷一笑,在老夫人身边服侍才体面,出外配人,不外就是能配个伙计,一年二三十两银子的进项,家里大大小小粗细的活都要自己去做,就这,在别人眼里,还是嫁了好人家呢。
青铛用手握成拳,挣扎着要起来:“我要去见老夫人,让老夫人晓得,我…”

“青铛姑娘,您啊,还是别去见老夫人了,老夫人说,体恤你服侍辛苦,让你多躺两日,紫铃又让花儿来照顾你。等过了年,你再上去吧。”说完老婆子就让花儿上前。

花儿有些畏缩地凑到青铛面前,瞧见花儿,青铛恨的牙咬,要不是她,自己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青铛喘匀了气才道:“还不赶紧过来,扶我起来,难道手断了?”
花儿急忙上前去扶青铛,手还没碰到青铛,青铛已经扬手打了花儿一巴掌:“没点眼色的小贱|货!”虽有曾老夫人发话,但青铛这会儿还是一等,花儿并不敢回嘴,只是坐在那里。

青铛打了花儿那一巴掌,感觉这口气匀了些,躺回枕头上,看着屋顶,也不晓得心里在想什么。

“哎呦呦,那个青铛,就是个暴炭,我在那听了会儿,打了那小丫头。瞧着那小丫头的模样,也怪让人心疼的!”老婆子寻到紫铃,拍手拍脚地说着青铛的行为,紫铃嗯了一声:“辛苦了,这里有几百钱,你拿回去,买酒吃!”
老婆子接了那些钱,眼都笑的没缝了:“本不该收的,只是不收的话,姑娘心里过不去,我就走了!”见那婆子离去,紫铃轻叹一声,嫣然这才开口:“这做人,怎会这样难?”

“这做人,说难也难,说易也易,端看你怎么想的?说起来,青铛的想法也不错,长长久久留在侯府,只是她不晓得,做人要留一线。这侯府里的下人们,来来去去,上上下下,总有成千数,可郑大叔能成为大管事,绝非侥幸。为的就是做人这两个字!”
既要能立威,又要下边人拥戴,还要把主人们服侍好,没点眼色手段,哪里能坐的稳这个位置?若真是事事做绝,开头倒是爬的快了,可之后摔下来的又不知多少。

嫣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只是这心里,总有些不像意。紫铃见她面上神色,把她肩膀搂过来:“等过了年,我就出去了,服侍老夫人并不是个难事,你定会做的好。可是要记得,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记得自己的身份,在什么身份做合适自己的事,才叫对,否则就是不对的!”
“紫铃姐姐,谢谢你!”嫣然的话让紫铃笑了:“我这,也是和你结个善缘,我虽往外聘,爹娘都说,替我选的是个好人家,可这居家过日子,谁知道真假呢?总要过上一些时候才晓得。若有个万一,我也能扯虎皮拉大旗!”

要做到这点,交好曾老夫人身边的人就是必须的,嫣然瞧着紫铃,又笑了:“还是要谢谢你。紫铃姐姐,我会记得你说过的话的。”紫铃又是淡淡一笑没有说话,今儿是腊月二十九,明儿就是大年三十,等过完初一,就离开曾老夫人身边,去走向另一条路了。不管这条路是好还是坏,但以后总能多些自己的选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