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听的果儿这样说,心里大为安慰,也只叮嘱果儿几句要她小心。等初三果儿回来时,嫣然还去瞧了果儿,见果儿和原来一样,不,不止和原来一样,而是带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回来,这才放心下来,果儿又和嫣然说了几句悄悄话,这才各自分开。
嫣然要回曾之贤屋,刚走出一段就有人拦住嫣然:“哎,这不是大小姐身边最体面的嫣然吗?你可知道你们家最近的新鲜事?”嫣然抬头,见是二管事的大儿媳春花嫂子,眉不由微微皱起:“嫂子,你是晓得我们不能出门的,况且老夫人平日也最不喜欢别人搬弄是非的,这些事,我哪里晓得?”
自从去年初嫣然带着果儿喝退了二管事的儿子,现在二管事家和郑家,明争暗斗的不是一般厉害。当着主人的面,还能有个笑脸,背了主人,春花嫂子对嫣然明嘲暗讽也不是头一回了。不过因嫣然深得曾老夫人的信任,后来又把嫣然给了曾之贤,春花嫂子就算眼里恨出血,也只能嘲讽几句。
此刻听到嫣然这么说,春花嫂子呵的笑了一声:“你不晓得啊?我可告诉你,你娘这些日子,不晓得从哪寻了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常出入你家,说的是帮忙你家做活,谁晓得是那院子里的活还是炕上的活呢。你娘啊,真是越来越不…”
不等这句话说完,嫣然已经怒视春花嫂子:“你背地里这样嚼舌,难道不怕死了入拔舌地狱?况且我娘和我爹,那是出了名的好夫妻,哪会有你说的那些肮脏勾当?”
春花嫂子被嫣然骂了这么一句也只当搔了搔痒,往嫣然这边凑去:“我说你不信?前儿过年时候,那两小伙还过来你家吃饭呢,你爹可是在这边磕了头才过去的。他们从早上进去,到你爹回来时候,也有四五个时辰,这么久,做什么都够了!”
嫣然晓得这是春花嫂子故意来激怒自己,不停告诉自己不能生气不能生气,不然的话就中了春花嫂子的圈套,依旧瞪着春花嫂子,恨不得用眼在她身上烧出几个窟窿来:“你自己为人肮脏,就巴不得别人和你一样龌龊。你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没人知道。大家不说,不过是因你公公身上,错了,对你来说,那不是公公,还要叫声丈夫呢!”
春花嫂子没嫁男人之前,就和二管事勾勾搭搭,二管事本想纳了春花嫂子做妾,不过一个管事,又有儿子,纳妾不好看。春花嫂子又不肯嫁别人,这才牙一咬,让儿子做了孝顺儿子,接了老爹给的绿顶戴,娶了春花嫂子过门。
春花嫂子嫁人前就不安分,嫁人后那就更变本加厉,说自己也是要脸的,不肯和公公勾勾搭搭,却和几个小叔子眉来眼去,背地里不晓得做了些什么勾当。还有这府里有些清俊些的小厮,春花嫂子更是和他们常常谈笑风生,为他们排忧解难!
此刻嫣然说出口,春花嫂子一张脸登时涨红:“你,你一个没出阁的大姑娘,又是服侍小姐的,竟说这种话,信不信我…”
“你敢做,我有什么不敢说的?”嫣然斜瞅一眼春花嫂子:“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娘也是这样,哪像你,做出肮脏事,还要装的光明正大!”嫣然说完就推开春花嫂子:“你要还敢在外头说我娘的话,这条舌头,早晚我要给你拔下来!”
嫣然最后一句,说的咬牙切齿,春花嫂子的眼不由瞪大,刚要再发几句狠话,嫣然已经翩然而去,走出几步就停下来瞧着春花嫂子:“你别以为我做不出来!”
说完嫣然就扬长而去,春花嫂子伸手拍拍胸口,过了好一会儿才拍拍胸口,往地上吐口吐沫,有什么好怕的,她就算有体面,也不过是下人,怕个什么?
嫣然虽放了狠话,心里其实也被气到,走到曾之贤屋外才停下脚步,猛地帘子一掀,月娟走出见嫣然站在那,不由笑问:“你站着做什么呢?”
、35 争执
嫣然不料月娟会在,快走一步上前道:“月娟姐姐不是明儿才回来吗?怎今儿就来了?”月娟拉了嫣然坐到美人靠上:“别提了,昨儿我姐姐带了大外甥回来,原本还好,后来话里话外,让我嫁她小叔子,说姐妹同嫁兄弟,也是一桩佳话。我娘还听了,等她一走,就在我身边唠叨个不停,说我姐的婆婆为人良善,家里也还殷实,自己姐姐做了大嫂,怎么都不会吃亏。我听的腻歪,今儿吃了午饭就回来了!”
月娟过了年就十八,这个年纪就算是做丫鬟的,也该论亲了。况且不管是曾之贤也好,还是曾老夫人也罢,都默许了月娟自己在外寻一门亲事。月娟姐姐有这个念头,也很平常,不过嫣然没想到月娟不愿意,不由轻笑一声:“你姐姐也是关心你!”
“关心什么,我悄悄告诉你,你别说出去,我姐姐她啊,嫁过去四年了,连生两个都是闺女,她婆婆有些不满意呢,她啊,是拿我的婚事去讨好她婆婆呢。也不想想这是我一辈子的事,哪能随便由得她!”
月娟很早就到曾二太太身边服侍,和自己爹娘姐姐,相处的日子倒少了。嫣然不由叹一声:“罢了,横竖这事,到时求求大小姐就完了。月娟姐姐你既回来了,那我也就今日回家好了!”
这哪是什么大事,月娟点头,嫣然也就进去和曾之贤说,曾之贤听的嫣然要提前回家,沉吟一下就道:“你这回多回去两日也好,若有空闲,就去…”
说着曾之贤的脸就红了,顿一顿才道:“我给他做了一双鞋,你送过去!”说完这话,曾之贤脸色已经红的不能看了!嫣然应是,拿了那双鞋就告退出去。
收拾一下东西,也就从后门出府往家里赶。刚走出一段路,就听到身后传来曾之庆的声音:“哎,这不是嫣然啊,你要家去?”嫣然停下脚步转身瞧着曾之庆,眉头不由皱紧:“世子怎么会来这边,这边可不是您走的路!”
“前头人来人往,我嫌烦呢,这才往这边走,横竖都是我家的地。你这拿的什么,怎么有双鞋子?想是你为你爹做的。哎,嫣然,我为大妹妹出了那么多的力,也不见你谢我,不如你也给我做双鞋穿穿!”
嫣然觉得一阵头疼,自从小欢被赶走,嫣然自己反省,绝不能和曾之庆多说话,此刻听到曾之庆这话就道:“世子,月华姐姐的针线,比我还好呢,您难道还缺一双鞋子穿?时候不早了,我还要赶紧回去。世子您还是少往这边走,不然的话,被人瞧见,还不晓得传出什么风声呢!”
说完嫣然就匆匆一礼,飞快地转过拐角,曾之庆摇了摇头,这嫣然,越长大越没趣了,这过年到处都是应酬,头疼的很,不如明日去寻石安玩去。想着曾之庆也就从后门进了侯府,不再往前面来。
嫣然匆匆拐过拐角,见已甩掉曾之庆,不由用手拍拍胸口,以后还是离这位世子越远越好,免得麻烦!再往前面走两步就是自己家,嫣然勾唇一笑,快步上前,来到自家门前,嫣然脸上笑容满满,故意不去推门而是敲了敲门。
那门应手而开,嫣然不免有些奇怪,人还没进去就听到小丫鬟的说话声:“小程哥儿今儿来的倒早!”小程哥,这是什么人?嫣然的眉不由皱紧,小丫鬟已经走到门前,瞧见是嫣然,啊呀叫了声就对里面喊:“婶子,嫣然姐姐回来了!”
嫣然把手里的包袱递给小丫鬟,让小丫鬟送到里面这才开口问:“小程哥是谁?我记得我们家,可没有这门亲戚!”郑三婶听丫鬟说自己女儿回来,急忙抱着儿子迎出来,听到嫣然问就笑着说:“小程哥啊,就是上回我们去姑爷那里,遇到的那个小哥,说来也巧,你外祖父去年冬月里,要找几个人修一下墙,寻到的就是他们两个,我见他们两又能干又勤快,又是认得的人,有些活也托他们做。”
嫣然从娘怀里接过弟弟,脸色可没有放缓一些:“娘,您要真对他们好,就想法让他们进府里服侍,他们也算有个着落,现在这样,外头还不晓得传出些什么话!”
“这世人的嘴,吃五谷杂粮,说什么的都有。况且我清清白白一个人,这家里又不止我一个人在,哪里能像她们似的,偷个空不拘在哪里,都要做些坏事出来。说这话的,才是烂了心的人呢。”
郑三婶的话并没出嫣然的意料,嫣然应了才道:“娘,您说的虽对,可是这些话终究不好听,等…”
“也没什么好等的,他们啊,攒够了银子就要去寻亲戚了,小容哥去扬州寻叔叔,小程哥呢,要去江西,他们也是清清白白好人家的孩子出身的,说就算饿死,也不能投个大户人家。”
还有这么一说,嫣然的眉微微一皱,心里在思忖,郑三婶见女儿皱眉,拍拍她的手:“你啊,自从进去里面服侍,心就越来越细,这也好。可你难道不信我这个做娘的?”
怎能不信?嫣然又笑了,安慰郑三婶两句,郑三婶已经叫小丫鬟去吩咐厨房,多做几样嫣然爱吃的菜,小丫鬟应着走过来,手里拿着那双鞋:“这鞋是姐姐做给三叔的吧?要不要放进房里?”
嫣然哎呀了一声,忙把这鞋拿过来:“这不是我做的,拿来吧!”小丫鬟心里狐疑,但还是把鞋交给嫣然就往厨房走。郑三婶接过那鞋瞧了瞧,就把鞋还给女儿:“这是大小姐给姑爷做的吧?正好,让小程哥带回去!”
“娘,这不一样,还是我去送!”郑三婶迟疑一下就点头:“也是,大小姐总要有话要带给姑爷!”
此时就听的门又响了,接着有脚步声往这边来,程瑞如已经跨进门里,口里笑着:“婶子又做什么好吃的…”话说到一半就瞧见嫣然坐在那里,程瑞如忙退出去:“抱歉,不晓得你回来了!”
瞧这架势,程瑞如和自家是真的很熟,难怪会有这些流言传出,嫣然的眉已经皱成一个疙瘩,虽说知道自己的娘是因为程容二人是和自己哥哥年龄相近,才对他们多有怜惜,可这外头人的嘴,还是难以堵住。
郑三婶见女儿脸色不好,忙拍拍她的手:“我自己有分寸的!”嫣然用手拍下额头就道:“娘,虽说他们比哥哥的年纪还小些,可总也要分个内外!”
程瑞如听到里面母女起了争执,悄悄地探了个头进去,这才开口:“郑大姑娘,我们哥俩,对婶子,就跟待亲娘似的,并无别的念头!”
“你要敢有别的念头,腿早被打断了!”嫣然也不知怎的,看着程瑞如就有火气,这样回了一句才对自己娘道:“娘,您听我的,这要帮忙也要有个分寸,家里的活,差不多也就完了。还有,”
嫣然说着就走到门前,从荷包里掏出一把金锞子,往程瑞如手里放去:“这些金锞子,也有三四两,你们拿去兑了,去扬州的路费总够了!”
小小一把金锞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程瑞如的眉头也皱紧,把手一撤,那把金锞子就掉的一地,程瑞如往后一退:“我要攒路费,自己会攒,不需要你来施舍,这里,我再不会来了!”
说完程瑞如就对郑三婶拱手一揖:“婶子待我们的好,我们记得,只是总是男女有别,以后婶子家里,我再不来了!”说完程瑞如瞧也不瞧嫣然一眼,就转身往外走。
郑三婶忙追出去,奈何没有追上,转身回来就往女儿额头上戳了一指头:“你啊,他们和姑爷一院子住着,我待他们好,还不是为了万一你陪小姐出阁,到时姑爷看在他们份上,也会待你好,而不是如普通丫鬟。你就怎不明白我的心?”
那些金锞子撒的一地,嫣然也无心去拾,听到自己娘这样说就道:“娘,我现在被老夫人给了小姐,小姐才是我的主人,姑爷那边,还不用这样讨好。外头的话,你不晓得又多难听!”
“比这更难听的我都听过,你当我比你多吃的二十年的饭是白吃吗?”郑三婶懒得理女儿,弯腰去捡那金锞子,捡了两个就觉厌烦,叫小丫鬟过来捡,这才对女儿没好气的说。
“晓得娘比我见识多,娘,我饿了,这会儿要真吃饭了!”嫣然抱住郑三婶的胳膊开始撒娇,郑三婶虽有不悦还是心疼女儿,让厨房快些把饭做好。等郑三叔回来,不免又和郑三叔抱怨了女儿一番。郑三叔也只听着,没说谁的对错。
嫣然到了第二日,也要往石安住的这边来,刚下了车,手还没搭上门,门就从里面打开,开门的正是程瑞如,瞧见嫣然站在这里,程瑞如的神色不由一变,接着就道:“人家也该分了内外,谁家大姑娘要往男人住的地方来?”
、36 故事
嫣然晓得今日来此,难保会见到程瑞如,但嫣然自觉是个光明正大的人,即便见到也不担心他说什么。此刻见程瑞如把自己说过的话又说回来,嫣然并没瞧他,而是跨进门里:“既知道男女有别,要分内外,怎不晓得回避?况且我受主人吩咐前来探望我家姑爷,哪里去不得?”
程瑞如自认嘴皮子利索,可是没想到嫣然的嘴皮子比自己还利索,眼立即瞪起来。石安的小厮已经听见从屋里走出,瞧见程瑞如这样,忙上前打圆场:“程小哥,多谢你帮忙开门了!”
小厮既打着圆场,程瑞如也秉承好男不和女斗,对嫣然瞪了一眼就离开。小厮对嫣然呵呵一笑:“程小哥脾气急了些,人是个好人!”
嫣然心里腹诽一下,并没接话而是问:“姑爷在吗?老夫人遣我来问姑爷的安,给姑爷拜年!”说着嫣然往这院子瞧了瞧,自从曾之贤遣嫣然送了话过来,石安也没那么执拗,这屋门口也挂了帘子,院子也修补了下,不再像上次一样破破烂烂。
“我们爷在呢,不过只有一间屋,不好请你进去坐!”小厮嘴里说着,就去檐下搬了椅子过来,又进屋去倒茶,嫣然坐下后继续打量,想着把程瑞如气走了,嫣然不由勾唇一笑,活该,谁让他不晓得分了内外。
门吱呀一声又被推开,嫣然以为是程瑞如回来,抬头去看,却见容畦走了进来。容畦手里还拎着东西,嘴里在叫:“石大哥,今儿运气好,得了支烤鸭,等会儿一起来打牙祭!”
话犹未了,容畦就瞧见嫣然坐在那里,新年大节的,嫣然穿戴的比往常要好,她今年已经十四,身形已经渐渐窈窕,显出少女身形来。远远望去,已是个美人样子。
容畦不料院里竟坐了这么个眼生美人,忙转过身去,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位姑娘可是来寻人的,我先出去一下!”说着容畦就要往外走,小厮已经端着茶出来,见容畦要走就忙叫住他:“容小哥,不必回避,这是我们亲家老夫人打发来的人,上回你也见过的!”
容畦这才转身,仔细往嫣然身上瞧去,已经认出嫣然,忙对嫣然笑道:“原来是郑大姑娘,这些日子,多谢郑三叔三婶的照顾!”嫣然也站起身,对容畦道个万福:“我听我爹娘说了,只是我们在那住着,周围邻居太多,有时难免人多口杂,说一些不好听的话!”
“这我也明白,郑大姑娘放心,我会和程哥说,以后少去的!”容畦已经知道昨日嫣然和程瑞如的争执,这话也有代程瑞如道歉之意。没想到容畦瞧着比程瑞如要小那么多,比他礼貌周到多了。嫣然心里思忖,见石安从屋里走出,忙上前给石安行礼问安,又把备的东西送上,除了那双鞋外,还有一些吃食。
石安命小厮收了,也就问下曾家诸人的安,嫣然正要告辞时,门从外面哐啷一声被推开,曾之庆的声音已经传来:“小石,你还在家用功呢,快来快来,我们出去玩…”玩字还在喉咙里,曾之庆就看着嫣然,口有些发吃:“嫣然,你怎么在这?”
不等嫣然回答,曾之庆已经啊呀一声:“我知道了,是大妹妹派你来的!”嫣然乍见曾之庆,心里不由有几分慌乱,毕竟曾之贤脸皮薄,嘴里不由撒了谎:“胡说,是老夫人遣我来的!”
曾之庆呵呵一笑,围着嫣然转了一圈,当着这么些人,嫣然的耳根一下就红了。曾之庆这才看着嫣然:“才不是我胡说,你瞧你脸都红了,大妹妹就是这么害羞,这种事,怕什么呢,大大方方的!”这人真是的,嘴上就是少个把门的,嫣然忍不住白了曾之庆一眼:“对,对,世子你说的都对,既然这样,你可不许说出,还有,要别人问起,你就说,是老夫人遣我来的!”
“去,你都能拿祖母扯谎了,还要我遮掩?”曾之庆也不知怎么,一想到能在嘴上赢了嫣然一次,心里就很欢喜,笑眯眯地问嫣然。嫣然现在的脸已经红的快要烧起来,要是被误会和曾之庆有个什么,这可不大好。嫣然强撑着道:“世子您仔细想想,若不是老夫人点头,我怎能这么轻易出来?老夫人啊,嘴里不说,心上明白!”
曾之庆哦了一声,就对石安道:“你也听见了吧?祖母她心疼你呢,以后你可别这样唧唧歪歪和我客气,你我是郎舅,就是一家子。再说了,我对你好,以后你对我妹妹才会好!”
嫣然忍不住笑出声,曾之庆看着她:“怎的,我说的难道不对吗?你真以为我只知道胡闹?”
“对,对,世子您说的都对,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嫣然对曾之庆和石安各自行了一礼就离开。曾之庆依旧抱着石安的肩膀在那说东说西。石安却看向那双鞋子,这是自己妻子做的,想着石安眼里就满溢温柔。自己定不会负她。
容畦已经把那支烤鸭砍了,又做了两样小菜,温了酒端出来:“世子,石大哥,坐下一起喝一杯。”
曾之庆本打算拉着石安出去外面吃,可望一眼容畦做好的菜,又觉香气扑鼻,虽是家常小菜,却像比家里大厨做的还好,嘴里说着不用客气,手已经往荷包里摸出一块银子,递给小厮道:“你去外头切几样卤菜来,我常听家里小厮说,他们悄悄喝酒就是这样。我啊,也新鲜一回!”
“世子在家喝酒,都是那样精致菜肴,和我们这样小菜粗酒,只怕吃不惯!”容畦给曾之庆倒了一杯酒,曾之庆一口喝干,舔舔舌头说:“这酒有点辣,没那么醇厚,可又有别的味道。我说小石,你亏的和他们同居,若是个不好的人,这日子才不好过!”
说着小厮已经买东西回来:“店子都没开,找了许久才寻到一家卖五香花生的,秤了半斤花生回来!”曾之庆也不在意,打开纸包捏着花生就往嘴里放,自觉比起在家那样不少人服侍的喝酒要爽快多了。
容畦眼里闪过一抹黯然才道:“程大哥家,本来也是有产业的,从小程大哥也是奶娘丫鬟围着长大的,谁知五年前,程大哥的娘过世,他爹续娶了一房,这继母年轻,哄的程大哥的爹言听计从!”
“那就是被从家里赶出来?”曾之庆插嘴到,容畦摇头:“倒没赶出来,只说程大哥这个年纪,也该去书院了,就把程大哥送去书院,开头还好,月月都送银子过去,等到半年之后,身边的小厮逃走,银子也没有了,书院让人带着程大哥回到家里。谁知家里已经被拆成一片白地,问周围邻居才晓得。程大哥去了书院不到三个月,他爹有一日酒后失足,不到一天就死了。那继母说年轻寡妇,儿子又不晓得到哪里去了,匆匆办了丧事,把这宅子一卖,下人遣散,收拾东西回娘家去了。程大哥听的邻居这话,魂都快飞到天边去了。去那继母娘家一瞧,早已人去楼空。都说只怕这是专门骗外人的京中骗子,或装寡妇或装妓|女,骗的男人娶过门去,用不了三五个月,就把男人弄死,拿了银子卷包走了,再去寻别家!”
曾之庆活到这么大,这样的事还是头一次听说,不由哎呀一声:“那可有告官,还有总有几个亲戚!”
“告官又有什么用?名字假的,籍贯假的。原本还有几个亲戚,也没有收留的,程大哥也有岳家,想来只怕那家也另招了女婿!”容畦长长说完,叹了口气。
石安不由低头,原本以为自己遭遇,已是这世上最难以说出口的,谁知还有比自己更难以说出口的。曾之庆连叹数声。
“小容,你就是爱说这些,这些往事,说了又有什么用?我啊,还是早些把银子攒够,去寻我叔叔。今儿我出去又打听过了,我叔叔只怕在江西!”程瑞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靠在门边淡淡地说。
容畦笑了笑:“说到这,程大哥,我的路费已经攒的差不多了,再过上两三个月,我就要离开了!”
“什么,你们要走?”曾之庆听了一个故事,正想着怎么帮忙,就听到容畦说要走,不由喊出来。
容畦点头:“我和程大哥萍水相逢,多蒙他照顾,只是好男儿志在四方,哪能一直在这小院里,做零碎小工养活自己?总也要出去闯闯,再则我虽也父母双亡,京中别无亲眷,可扬州还有堂叔经商,自然可以投奔。程大哥也有叔叔在外,总要寻个出路才是!”
曾之庆筷子上夹的鸭块都忘了放到嘴里:“好羡慕你们,我虽吃穿不愁,可比起你们,竟有如井底之蛙,什么都不知道,到哪里都有人管着,实在郁闷!”说着曾之庆把筷子放下,郁闷地长叹一声。
、第37章
“世子你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你是曾家世子,未来的定远侯,曾家的希望都在你身上。若能,我们也愿昔日孩子,再不受我们受过的苦!”容畦的话让程瑞如拍一下他的肩:“怎的,才这么点点大,就担心以后的孩子了?”
容畦低头一笑,曾之庆已经给他们各自斟了一杯酒:“来来,人生难得的,就是能痛快说话,痛快喝酒。”一直没说话的石安也端起酒杯和程瑞如等人依次碰杯,人生在世,总有高峰低谷,高峰时不必那么得意,低谷时也不悲伤,这才是人之为人!
嫣然在家住了两日,到的初六也就回侯府,郑三婶照例收拾了大包小包让嫣然带回去,还有些东西,是要孝敬曾老夫人和曾之贤的,分门别类,打了个特别大的包袱。
嫣然把包袱背在身上,郑三婶瞧着女儿就道:“不成,还是让小丫头送你过去,不然累了你,我才心疼!”
“娘!”嫣然甜蜜蜜地叫了声,就挽住郑三婶的胳膊:“我进去里头,也是服侍人的,你还让小丫头送我过去,这要被人瞧见,该说我是何等的轻狂?”
“服侍人也要分几等,你是一等丫鬟,使唤小丫头也是平常的!”郑三婶心疼女儿,叫来小丫鬟就要小丫鬟送嫣然过去,小丫鬟应声就去拿嫣然身上的包袱,嫣然急忙阻止,就在拉拉扯扯时候,门被轻轻敲了几下,接着是程瑞如的声音响起:“婶子,在家吗?”
怎么又是他?嫣然的脸色登时不好看起来,郑三婶拍一下女儿的手,让她脸色好看些,这才哎了一声:“我在家!”小丫鬟已上前去开门,门口站的不光是程瑞如,还有容畦,瞧见嫣然站在院子里,程瑞如的脸色顿时不好起来。容畦用胳膊撞程瑞如一下,程瑞如这才开口:“婶子,我们多蒙你的照顾,再有两三个月,也就要离开京城了,特地来和婶子说一声!”
“怎的这么快?”郑三婶的眉一下皱紧,程瑞如已经道:“路费已经攒的差不多了,自然就要离开京城!”说着程瑞如顿一顿:“我们虽然穷,但也要自己攒路费,不用别人的金锞子!”
这话是明白说嫣然的,嫣然的眉不由竖起,郑三婶急忙拍女儿一下:“小孩子家,懂什么道理,赶紧进去吧!”嫣然狠狠瞪程瑞如一眼,抱着包袱离开。
经过容畦时,容畦对嫣然点头微笑,嫣然也颌首为礼,却看也不看程瑞如一眼。程瑞如瞪着嫣然的后背,接着就转身对郑三婶道:“婶子,您对我们的好,我们一直记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