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已经给陈大人开了药,陈大人的烧已经退下了些,但…”跟进来的宫女还在继续说,“曼娘,”床上一直没动静的陈铭远突然无意识地吐出这么两个字,曼娘的眼里不觉有泪,上前握住丈夫的手:“我在这,阿远,我在这。”
似乎能听到妻子的声音,陈铭远的唇又动了动,唇边突然露出个笑来。“陈大人这两日,一直念着您的名字,原本是要送信进京的,陛下说这送信过去哪有宣召来的快,又怕您和太太他们担心,这才没说实话。”内侍见曼娘没有哭也没有说别的,忙在旁解释。
丈夫的手心滚烫,曼娘接过宫女送来的药小心地喂过去,陈铭远咽下药,突然睁开眼看向曼娘,曼娘看着丈夫和平时一般的眼,伸手摸向他的脸:“好好睡,我在你旁边。”陈铭远也不知道听到没有,眼又重新闭上。
曼娘这才对内侍道:“辛苦了,圣恩深重,容我在此先叩谢。”内侍见曼娘要行礼下去,忙伸手拦住:“陈奶奶的话,奴婢定会代为禀告陛下,陛下的意思,接陈奶奶来,本就为的照顾陈大人。况且陈大人高烧不退,也是因了二皇子,陛下深感不安。”
今上共有四子,年纪都还小,尚未分府出宫,皇帝来避暑,他们也跟了来。丈夫生病,怎会因二皇子引起?曼娘的眉不由微微皱起。
、205
不过此时不是问这些事的时候,曼娘让冬雪送内侍出去,自己又坐在床边看着丈夫。睐姐儿几个也眼巴瞧着陈铭远,只有绯姐儿已经困的很,在奶娘怀里打着哈欠。冬雪已经走进来,轻声对曼娘道:“奶奶自然是在旁边服侍三爷了,少爷和小姐?”
不等曼娘回答,睐姐儿就抬头对冬雪道:“宋妈妈,我当然是跟娘一起服侍爹爹。”谨哥儿慎哥儿也不甘落后,曼娘拍拍他们两个的头:“你们太小,还是先下去歇着,等娘和姐姐累了,你们再来蘀换好不好?”谨慎哥俩点头,曼娘让小厮把他们和奶娘都带到厢房那边安置。
小厮应是后才看向一边的宫女:“这位黄莺姑娘,要…”曼娘抬眼望去,见这黄莺生的甚美,此时低眉顺眼站在自己面前,不由淡淡一笑:“既是陛下遣来,那我们也不能慢待了。冬雪,带这位黄莺姑娘下去,要像待客一样。”
冬雪应是,上前请黄莺下去。黄莺听到曼娘后一句,唇微微张了张,但也晓得分寸,并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跟着冬雪下去。等人都出去了,曼娘才看向丈夫,方才那个黄莺,眼可是没有离开丈夫的脸,陈铭远生的俊朗,又被天子重用,做他的妾室,对宫女来说,不算什么差的出路。可是自己不愿意呢,曼娘摸一下丈夫的脸,触手依旧滚烫,不过睡的比方才安静很多了,像是知道自己来了。
冬雪已经走进来,对曼娘悄声道:“奶奶,那位黄莺姑娘,瞧着,有些不安分呢。”天子遣来的宫女,和一般的侍女那是两回事,曼娘的眉微微一皱就道:“管她做什么,总要等你们姑爷病好。”
睐姐儿的眼瞪的大大的:“娘,什么叫不安分?是不是就是强要自己不该得到的东西,还不择手段?”曼娘摸摸女儿的头:“是啊,所以遇到不安分的人,有时候就要先打消他们的念头,而不是让他们得寸进尺,然后这样的念头越来越大。”睐姐儿乖乖点头,路途遥远,她年纪还小,虽说着要服侍陈铭远,可不一会儿就伏在曼娘膝上睡着。
曼娘让冬雪来把睐姐儿背到厢房去睡,丫鬟已经进来道:“奶奶,太医来了。”曼娘请他进来,因在外面诸事不便,曼娘并没像平日一样回避。这太医虽不是常在陈家走的,可也见过曼娘,先给曼娘见礼才给陈铭远诊脉。
等诊完了才对曼娘道:“陈大人的情形和午时下官来时差不多,不过还算平稳。这高烧起的太猛,若要退,也只能慢慢退。陈奶奶休要忧心。”曼娘怕的就是丈夫有性命之忧,此时听到太医这样说才道:“病去如抽丝的道理我是明白的,您费心了。”
太医连道不敢:“别说有陛下旨意,就算没有陛下旨意,下官和贵府也一向交好,哪能不尽心?”曼娘又谢过太医,这才让人送太医出去。
太医走后,冬雪端来一些饭食:“奶奶,您先垫一垫。”曼娘着实是没有胃口,但照顾陈铭远总是要体力的,舀起筷子勉强吃了几口。冬雪又道:“这院子虽小,里面倒齐,还有个厨房,只是采买没那么方便,我问过了,要采买的话要去两里之外才有集市,而且这里虽不在行宫内,也是有侍卫会来巡视的,出入还要凭腰牌。不过我们还是有出入腰牌的。”
曼娘勉强打起精神问:“那这些饭菜是哪里来的?”冬雪说是同住一个宅子的姜侍郎听说陈铭远的妻小来了,特地命人送来的。
听到姜侍郎的夫人也跟着来,曼娘不由皱眉:“不是说那位姜夫人怀了身孕,怎么还跟了来?”冬雪小声道:“听说是姜侍郎说的,京城太热,才特地秉明陛下,带了这位夫人来,而且还听说…”
曼娘已经让冬雪不用往下说了,姜夫人怀了身孕,姜大奶奶管家日子久了,想要下个绊子让这个孩子没了还是可以的,姜侍郎也是人老成精的人,担心自己不在家中,护不住少妻肚子里的孩子,那时纵把那些服侍的人个个问罪也是无益,倒不如随身带着。曼娘不由摇头一叹,对冬雪道:“既收了人家的东西,你也捡几样吃食给那位姜夫人送去。还有,遣人回京报信,就说你三爷偶感风寒,陛下开恩才让我们一家子过来。别的千万别多讲。”
冬雪应是端着那些剩下的饭菜出去,曼娘看着床上的丈夫,握住他的手,但愿明日自己醒来,丈夫就已退掉一些烧。
蜡烛燃了一夜,窗外又开始亮起来,这里比京城要凉快多了,曼娘拢一下肩上披着的外衫,伸了个懒腰,夜里只打了几个吨,一颗心全系在丈夫身上。伸手过去摸了摸陈铭远的额头,没那么热了。
手还没离开额头,陈铭远的眼已经睁开,看着妻子眨也不眨:“原来真是你来了。”丈夫的声音十分干涩嘶哑,曼娘倒杯水喂给他:“先润润嗓子,别说话。”陈铭远的眼还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妻子:“不是你喂的药,别人喂的,我不喝。”
曼娘笑了,点丈夫额头一下:“你这个傻瓜,不喝药,病怎么会好。”陈铭远哦了一声才说:“别的女人喂的。”门被推开,睐姐儿走进来,见陈铭远已经睁开眼睛,啊了一声就对陈铭远鼓起腮帮子:“那我喂的呢?”
看见心爱的女儿,陈铭远越发欢喜:“睐姐儿喂的,也喝。”争取到和自己娘一样待遇,睐姐儿笑眯眯地趴到陈铭远床边:“爹爹,那我来服侍您,服侍您吃药,服侍您喝水,服侍您…”睐姐儿还要继续往下数,曼娘已经扯她耳朵一下:“还说你服侍呢,昨晚是谁呼呼大睡,睡到现在才起?”
睐姐儿的脸顿时红了,但很快就说:“可我比阿弟他们还要强些,他们现在还在睡。”陈铭远笑了:“嗯,我闺女起的早,心里更有爹。”这一醒过来就要护着女儿的架势,曼娘无奈摇头,丫鬟已经端来了药,睐姐儿小心翼翼服侍了陈铭远把药喝下去,陈铭远又继续睡。谨慎哥俩这会儿倒是真起了,听到睐姐儿说已经服侍了陈铭远喝药,弟兄俩大为失望,慎哥儿已经点着小脑袋:“嗯,我午饭也不吃了,就等爹爹醒了。”
这群孩子,曼娘用手拍下额头,奶娘也带了绯姐儿过来,抱过女儿逗了会儿,曼娘也让这几个孩子去写大字,别在这屋里挤着。谨慎哥俩不放心,叮嘱冬雪,爹爹醒来一定要告诉他们,冬雪点头称是他们才放心离去。
孩子们刚走,小厮就进来道:“奶奶,陛下和娘娘都遣人赏赐药材点心吃食。”曼娘忙出门迎接,来的是皇帝身边的贴身内侍,看见曼娘比平日还要恭敬三分,指着那些东西道:“药材是陛下赏的,那些点心瓜果都是娘娘听说奶奶您带了孩子们来了,特地吩咐送来,并让奴带一声,这比不得京城,若有什么缺的,让人说一声,娘娘那里尽有。”
皇后这句,不过是顺带的人情,却是极大的恩典,曼娘恭敬谢过,那内侍又进屋看过陈铭远病情,也就舀了银子离开。
等内侍走后,冬雪才道:“听说是二皇子顽皮,不好好上学,逃学出来去摘荷花,结果滑下去,又没带人,又不会水。前夜陛下恰好召见几位大臣商量黄河今年的水患,商量了整一夜,抄近路回去歇着,就遇见了,几位大人都已年过五旬,只有三爷一位年轻些的,叫侍卫只怕来不及,也就跳下去救了,等救上来三爷也喝了几口污水,当时没事,等过了午饭就发起烧来。”
曼娘瞧向丈夫,见他睡的安稳,不由摇头轻叹,冬雪又道:“陛下听的三爷高烧不退,当时就罚了二皇子,连二皇子的伴读和内侍宫女全都罚了,还说,等三爷病好,要二皇子亲自来谢。”
曼娘嗯了一声没有说话,门外已传来说话声,冬雪走出去问了就进来道:“那个黄莺,说要进来服侍三爷,还说,陛下遣她来服侍,她并不敢不尽心。”曼娘哦了一声就道:“你去告诉她,陛□边的人,我们并不敢使唤,前些日子因我不在,才累她服侍,还请她安心在屋里待着,等三爷病好,我自会带她去给陛下谢恩。”
冬雪应是走出去对黄莺说,床上的陈铭远又睁开眼睛:“我并不曾…”曼娘摸摸他的头:“我知道,不过人家既是陛下遣来,又照顾了你几日,总归要给她个交代。”陈铭远的眼顿时睁大,曼娘勾唇一笑:“你觉得,在这件事上,我是那种贤惠人吗?”
陈铭远尚未回答,冬雪已经进来,曼娘吩咐她去告诉谨慎哥俩,他们的爹醒了。冬雪出去后,曼娘才道:“我和你之间,只能有孩子们,别的什么都不能有。”即便这个女人是当今皇帝遣来,照常理既遣来也就没有退回去的理,曼娘也不愿意。
陈铭远对妻子露出笑脸,曼娘摸摸他的脸:“这张脸太俊了,难怪这么多人会动心。”那你呢?你是什么时候动的心,陈铭远很想问出来,床边已经多了三张笑嘻嘻的小脸,谨哥儿一本正经地问候父亲,慎哥儿手里端着水要服侍父亲喝水,睐姐儿眨着大眼问爹爹:“爹爹,您想喝什么粥呢,我给您做。”
一时屋内热闹无比,曼娘在那三张脸的后面,看着丈夫只是笑,这个问题不用问出来,在陈铭远的心上已经有了答案,不管何时动心,有这样的妻子已经够了。
、206 渐愈
妻儿在旁,陈铭远心情舒畅,再加上有曼娘的精心照顾,曼娘来了十来天后,陈铭远的烧就已完全退掉,不过脾胃还虚弱,每日只能进食一些稀粥汤水,要等再过几日,才能吃些别的食物。
陈铭远病重这些日子,也有同行官员遣人来问候或亲自探病,同住一宅的姜侍郎就亲自来过两回,有一回还带了那位夫人来。昔日的郎二姑娘,今日的姜夫人已有了五个月的身孕,待人接物也和原来有些不一样,只是眉间本该属于新嫁娘的欢喜并不太多。
等姜侍郎夫妻走了,冬雪不由奇怪:“说起来,姜家和我们家,也没多少来往的,怎的这回姜侍郎待我们特别殷勤,若说官职,姜侍郎也是重臣,若说以后,姜侍郎要到告老,也有十来年呢,那时总能把儿孙安排好了。”
曼娘把姜侍郎那边送来的礼都收拾起来,笑着道:“姜侍郎不过是为他的夫人,姜侍郎现已五十有四,了不起能再活三十年,已称高寿,姜夫人这胎若是个儿子,到那时也不到三十,三十岁能有成就的又有几个?这不就希望姜夫人多结交些能帮忙的人,到时真有什么家难,也能有人帮着姜夫人。”
冬雪的眉微微一皱:“姜侍郎既有了这个念头,当时为何不索性娶个望族旁支?”曼娘笑了:“此一时彼一时,那时没娶进门,自然想着的是自己现在的儿女,等娶进门,过起日子来,当然也要为新人的儿女打算,这也不过就是人之常情。”
冬雪恍然大悟:“难怪说有后娘就多了后爹,人心是会变的。”人心会变,曼娘浅浅一笑:“这种事情,也不是一边变的,姜大爷年纪也不小,姜大奶奶掌家日子又长,谁晓得其中有些什么事?一边是娇妻幼子,一边是已长成的儿子,人的心总是会偏的。”
“娘,您在说您的心是偏的吗?”陈铭远渐渐病好,睐姐儿又恢复了原先的欢快性子,人没到声先到。曼娘瞧着奔进来的女儿,额头上又是亮晶晶的汗:“你啊,又这样了。娘的心当然是偏的,偏给你了。”
“不对,不对。”睐姐儿笑着摇头:“娘的心,明明偏向弟弟他们。爹爹,你说是不是?”陈铭远是被睐姐儿姐弟拉去这宅中小花园走走,此时腿脚还有些发软,靠在门口喘着气,听女儿这么问眉头就皱起来:“你娘的心,我不晓得是不是偏向你弟弟他们,可我的心,是偏向你的。”
这回连睐姐儿都不能说自己爹说的不对了,谨哥儿已经抱着绯姐儿进来,慎哥儿冲到曼娘面前:“娘,妹妹会走路了。”绯姐儿已快一岁,前些日子就在那呀呀叫着想下来走路,曼娘听小儿子这么说,伸手接过绯姐儿,把她放在地上:“好绯儿,娘瞧瞧你会不会走路?”
绯姐儿早就能站稳了,此时两只小手都扶在曼娘膝盖上,听了曼娘这话,眉头先皱了皱,陈铭远也坐下对绯姐儿张开双手:“来,到爹爹这儿来。”谨慎哥俩和睐姐儿也在旁鼓劲,慎哥儿见妹妹只站在那不动,急的抓耳挠腮:“妹妹,方才你可是走了好几步的。”
绯姐儿环顾一下四周,张开嘴笑了,这才迈开步子,第一二步还算走的稳当,后面几步就是跌跌撞撞,陈铭远把女儿抱在怀里,对曼娘得意地说:“瞧,还是我发现的吧?”慎哥儿很不满爹爹抢功劳,眼睛睁大一些:“明明是我先发现的。”
屋里的人都笑了,曼娘把绯姐儿接过来:“嗯,先走路了,那也要会说话。睐姐儿,你有没有教你妹妹说话?”,睐姐儿抬头:“当然有了,我教她叫姐姐,可她总不肯叫。”说着睐姐儿托住下巴叹了一声,陈铭远当然要帮女儿解围:“说话迟也平常,我记得谨哥儿那时候,一岁半才会说话。”
睐姐儿立即握起脸羞弟弟,几个孩子又闹成一团,丫鬟已经走进来:“奶奶,宫中来人了。”陈铭远病这些日子,帝后每日都遣人前来探望,曼娘忙起身出外迎接,来的还是皇帝身边的贴身内侍,见到曼娘就道:“都已是熟人了,奶奶又何必这样客气,昨儿奴婢已经回了陛下,说陈大人已渐渐痊愈,陛下十分欢喜。”
说话时进屋,那内侍又对陈铭远行礼,问候过,当然也不忘赞扬几句孩子们的乖巧聪明可爱,最后才道:“娘娘听的陈大人渐已痊愈,特让奴婢传旨,明儿让奶奶带了孩子们去行宫游玩,怎么说也是来行宫一趟。”
曼娘恭敬听完方道:“按礼该进宫给陛下娘娘谢恩才是,原本想着再过两日就求见陛下娘娘,谁知娘娘就先想到了。娘娘之恩,果然天高海阔。”提起皇后,内侍更加恭敬,笑着道:“娘娘还说,论起来还是亲戚,这又是在行宫,没那么多礼数。奶奶明儿进宫,可别拘束了。”
话虽这样说,礼数上曼娘可不会缺了半分,等送内侍出来,曼娘迟疑一下才道:“陛下圣恩,我还没到时候,就遣了黄莺姑娘来照顾夫君,还托赖黄莺姑娘细心照料,现在夫君渐已痊愈,黄莺姑娘的去处,陛下是什么个意思?”
不过一个宫女,内侍冲口就要说出这话,但想了想就笑眯眯地道:“当日陈大人病情危急,陛下见只有小厮,这才命宫女过来服侍,按说服侍的病好也就该回宫,只是陛下没有旨意,也不好随便做主。”
曼娘颌首一笑:“既这么着,明日我进宫给皇后娘娘谢恩时候,再问娘娘旨意。”内侍点头:“陈奶奶是谨慎小心人,您事忙,这就告辞。”曼娘让小厮送了内侍出去,也就回转屋内,叮嘱孩子们明日进宫需要注意些什么事。
次日一早行宫中就又来人,那时曼娘已带了孩子们收拾整齐,陈铭远病尚未痊愈,也只是随便叮嘱他们几句就看着曼娘带着孩子们上车而去。
车到宫门,曼娘带着孩子们下车,进门没走多远,就看见池中荷花盛开,随风而来的是荷花香味,睐姐儿深吸一口气,对曼娘笑嘻嘻道:“娘,这里的荷花,比太液池的还要好看。”
引路的宫女已经笑道:“陈小姐好眼力,行宫的荷花,比太液池还要多了十来个品种,特别是洒金,更是比太液池的要大而浓烈。”沿着岸边一直走,远处房屋高低错落有致,池内荷花盛开,间或有几个宫女驾了小舟在荷花中间穿梭采荷。
宫女笑着道:“昨儿淑妃娘娘提议,要在烟波亭摆一桌全鱼席,长宁公主和齐王世子夫人也在。”睐姐儿眼里露出惊喜:“那阿昭和阿颜也来了?”宫女应是:“仙游县主听得陈小姐也来,一早就和齐王世子夫人进宫了。”
睐姐儿不由笑的眉眼弯弯,慎哥儿伸手捅自己哥哥一下:“原来今儿还可以见见我们嫂子。”谨哥儿的脸微微一红,抿着唇不理慎哥儿,宫女不由回头一笑,领着曼娘他们往皇后居所去。
皇后居所也在湖边,无需出门就能看到荷花盛开之景,比起昭阳宫,要显得精致小巧一些,与皇后居所相对的,便是皇帝住所,围绕着帝后的,才是妃嫔住所,两宫太后却不住在湖边,而是在行宫内万寿山上居住。
宫女引着她们母子进去,先让他们在此等候,命人送上点心茶水才道:“娘娘还在太后面前问安,歇会儿才过来,请陈奶奶稍候。”曼娘起身应是,宫女也就退出。听说皇后还有一会儿才来,睐姐儿和弟弟们走到窗前看荷花,只有曼娘一人坐在位子上喝茶。
荷花虽好看,毕竟是在行宫内,孩子们也不能叽叽喳喳,睐姐儿看了半响坐回到曼娘身边,用手托着下巴:“要是能在这开一社就好了。”曼娘点一下她的额头:“哪能想的这么好?你不知道有多少人,一辈子连这么一眼都看不到。”
睐姐儿嘻嘻一笑,谨慎哥俩听到外面有人说话,赶紧从窗口坐回到曼娘身边,先头那个宫女已经挑起帘子进来:“娘娘已经回来了,正在换衣衫,请陈奶奶稍候。”曼娘谢过宫女,正要重新坐下,就听到外面传来笑声:“好出奇的客人,竟连我们都不能见了。”
说着帘子被掀开,一个宫装美人走进来,面上笑容十分明艳,方才那宫女的眉微微一皱,对曼娘道:“陈奶奶,这是金美人。”
原来这就是皇帝宠爱备至的金美人,听说她本是歌女出身,三年前因一曲绿腰而在潜邸得到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宠爱。皇帝登基之后,先封宝林,再进才人,接着就是美人,一年半升了三级,若非她一直没有生育,九嫔之位也手到擒来。
曼娘定一定神,金美人虽十分得宠,却不过一个美人,此时又在皇后宫中,论理曼娘在此无需向金美人行礼。可金美人毕竟是皇帝宠妃,这样的人总是难惹的。见金美人言笑晏晏一副等着受礼的样子,曼娘脑中转了一下才对睐姐儿他们道:“你们几个,都忘了你爹爹是怎么教你们的,见了人怎么都不行礼?”
这一说缓解了尴尬,也让那宫女松一口气,金美人这个礼,本就在可受可不受之间,若真因此出了什么事,遭殃的可是她们。金美人没想到曼娘竟把事推到孩子们身上,秋波一转这才把跪地行礼的孩子们扶起来:“当不得当不得,快请起。”已经有宫女进来道:“陈奶奶,娘娘请您进去。”
接着这宫女似乎才看到金美人一样,笑着道:“金美人不是说去拿做好的玫瑰膏吗?怎么在这和陈奶奶说起话来了?”
、207 冲突
被这宫女一问,金美人的笑容变的有些慵懒:“听说娘娘这来了客人,我好奇,就想过来瞧瞧是什么样的客人。”后头来的这宫女已经浅浅一笑:“既瞧过了,还请金美人回去拿玫瑰膏。”说着这宫女已对另一宫女道:“你们陪金美人回去,免得金美人路上又起了好奇心,到时娘娘等不到玫瑰膏来。”
宫女应是,请金美人出去,金美人的眉微微一皱,也就走出这里。后头来的宫女才请曼娘出去,嘴里还笑道:“这里是行宫,终究比不上宫内森严,方才之事,还请陈奶奶不要放在心上。”曼娘道声无妨,已进了正殿。
皇后穿着家常衣衫,斜倚在一张椅上,和下面的一个宫装女子说话。曼娘和孩子们上前行礼,皇后忙命人扶起,又令曼娘母子坐下温言笑问几句陈铭远的病情和曼娘的起居,这才指了那宫装女子道:“这是淑妃,她听的你来,特地等在这,要道谢呢。”
皇后说话时,淑妃已经起身要对曼娘行谢礼,这礼曼娘怎么敢受,忙起身腿就弯下去双手去扶淑妃:“遇到溺者,自己又会水,拯之本是常事,陛下和娘娘已经数次关怀,今日淑妃娘娘也如此,太折杀妾了。”
淑妃这礼本就是个姿势,见曼娘的腿都要跪到地上,也就顺势直起,笑着道:“这礼不可受,可我还是备了几样薄礼,这可千万不能推辞。”说着淑妃身后的一个宫女已经走出来,手里还托了个盘子,一式四份,两样首饰是给两个女儿的,砚台和笔就是谨慎哥俩的,曼娘谢过淑妃,也就收了这份礼。
这些客套做过,皇后已对睐姐儿笑道:“你和阿颜阿昭都极好,今儿她们也来了,在这陪我们说话你孩子家也烦,我让人带你去找她们好不好?”睐姐儿站起身规规矩矩行礼下去:“多谢皇后娘娘。”
皇后拉着睐姐儿的手把她拉起来,笑着又赞几句,也就让宫女带睐姐儿下去,又让内侍带了谨慎哥俩下去玩耍,这才笑着对曼娘道:“陈奶奶的这几个孩子,教的一个比一个好。”淑妃也在旁笑道:“还是齐王世子夫人有眼力,一下就看中了,给仙游县主定下这么好的夫婿。”
曼娘也谦逊几句,又谈几句家常。那位金美人重又进来,对皇后行礼过把玫瑰膏送上,皇后称赞几句让人收进去,有宫女进来回说烟波亭那里准备停当了,皇后对曼娘笑着道:“这一席,恰好也是淑妃提议,我还说,这也算是给你道谢的席面。”
曼娘低头一笑,皇后带了众人准备起身,金美人已经咦了一声:“原来这位就是陈通政的妻子,难怪淑妃娘娘也要等在这里道谢。说起来,妾记得陛下当日还遣了个宫女过去服侍,想来服侍的不错。”
淑妃也啊了一声:“这个宫女,我记得还是金美人你那里的,难怪这样上心。其实陈奶奶多个妹妹也没什么不好。”这个妹妹,曼娘没想到黄莺原来是金美人那里的,眉微微一皱,再听到淑妃这句,不由笑吟吟抢在金美人和淑妃开口之前就道:“淑妃娘娘真是聪慧剔透,怎么就知道妾今日来此,还要求娘娘一件事。”
难道曼娘真要开口收黄莺为陈铭远的妾,皇后面上忍不住露出讶异之色。曼娘已经道:“妾的婆婆膝下有两个千金,只是都已出阁,妾见婆婆身边少个知疼着热的女儿,又见黄莺姑娘温柔乖巧,就想起这事,想求娘娘开个恩典,让妾的婆婆收了这么个义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