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姐妹自然要去,汪小姐和朱姑娘也要去,连叶宁真和几位旁的姑娘,去赏牡丹的总共有十来个,剩下这水榭里还有二十来个,不是嫌热就是想听戏,或者觉得这和说说话也好,不愿去赏牡丹。
曼娘请十一十二两位小姐帮着招呼客,就带了这些去赏牡丹的出了水榭绕过假山,往牡丹花那边走。
少女们嘻嘻哈哈笑着,远远就见一株魏紫开的碗口那么大,琦玉姐妹舍了旁边桌椅不坐,站那指点着牡丹。秦婉柔伸出一根手指让少女们不要说话,蹑手蹑脚走上前去,往琦玉脖子上轻轻一捏。
琦玉却没惊跳起来,只是笑着转身:“果然是秦姐姐,真以为没听到,老远就听见笑了。”琦年也笑着说:“秦姐姐两年不见,出落的越发好了,昨儿娘还那叹,说一个哥哥一个弟弟,都年纪不合适,不然啊,怎么都要把秦姐姐说过来做媳妇。”
秦婉柔被说的脸微微一红,伸手去扭琦年的嘴:“前年见还流鼻涕呢,怎么今儿就会取笑了?”琦年一双眼闪啊闪,招呼曼娘:“表姐,说,说的是不是玩笑话。”众都笑了,曼娘招呼她们各自坐下,椅子却有些不够,原来坐下的忙又站起,曼娘见状就道:“们先请各自坐下,让丫鬟去拿椅子去。”
说着曼娘招呼春雨赶紧去抬椅子,偏琦玉故意板着脸:“不成,今儿要罚,先是不去迎了们,再是带这么多过来竟忘了椅子不够。这样可怎么成?表姐啊,还是带亲自去抬椅子,再给们多备些茶水点心来。”
曼娘笑着点琦玉额头一下:“瞧瞧,真是越说越上,没大没小,好吧,今儿这个主做的不对,只有认罚,为几位姐妹们跑一趟。”说着曼娘请琦玉姐妹和叶宁真代为招呼,果真和春雨她们一起去抬椅子。
赏花要坐的,是小杌子,自不能去水榭那边,要到前面去取,春雨走出一截就对曼娘道:“小姐您先这歇一会儿,这几日您也够累的,带着去前面取了那些杌子来。”这一说曼娘也有些累,见旁边有块大石头就要过去坐,夏风忙把自己的帕子给曼娘垫上,又命小丫鬟好生服侍着曼娘,也就和春雨带往前面去。
这一坐下又无需应酬,耳边有微风吹拂,花园内又不止牡丹,还有别的花开放,曼娘不由有些困倦,打个哈欠就想瞌睡,小丫鬟忙走到曼娘身边,用手给曼娘捶着肩。能这么偷懒一会儿真好,曼娘朦朦胧胧地想着,耳边有脚步声传来,想着怕是春雨她们来了,也懒得睁眼,眼还是闭着。
直到传来尴尬的咳嗽声,曼娘才觉出不对,忙睁开眼,看见不远处站着陈铭远,他的脸此时已经有些发红,毕竟看见女子这偷懒打瞌睡,着实尴尬。曼娘急忙站起身,下意识地连忙摸摸头发和身上衣衫,还好全都是整齐的,曼娘这才开口:“表兄也是来逛园子的?”
这多明显一句废话,但这个时候,也只有这样的废话才能让那种尴尬消失。陈铭远也浅浅一笑:“听说牡丹开的好,准备来赏牡丹,可走到一半听说妹妹们都园里玩耍,这就打算回去。”
回去的路有两条,一条要过水榭那是不可以的,那只有现这条路,曼娘已经笑了:“倒是的不是,没有让领表兄出去。”可身边只有一个小丫鬟,此时尴尬解开,陈铭远又和平日差不多,淡淡一笑:“不必了,从这里出去再走数步就到门口了。”
此时身后传来夏风的声音,来的正好,曼娘回身吩咐道:“表兄喝了点酒出来散散,谁知跟着的不见了,带表兄回前面去。”夏风应是上前,陈铭远走过曼娘的时候才道:“表妹那日说的话,回去想过之后很有道理。或者以后,等娶了妻子,会那样待她。”
曼娘不由笑开:“表兄能做如此想,是以后表嫂的福气。”,此时阳光照她脸上,这一笑竟如寒冰乍融一样,那样动心弦,陈铭远抬头一看竟有些呆住,这个一向生的平常的表妹为何此时笑的竟如此动,还是她原来一团孩气,不似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陈铭远只觉自己心神荡漾,急忙收敛心神,拱手告辞。
错身而过时陈铭远仍不由叹气,这么好的姑娘,俞泠竟不要,虽说他和绵珠,也能算有情终成眷属,可为绵珠放弃曼娘,是否情之一字,竟让*蚀骨?陈铭远摇头,想起前几日俞泠婚宴上的笑,或者,自己还没领略到情,所以不明白吧。
想到这陈铭远不由回头看,已经看不到曼娘了,前面就是园子门口,陈铭远收敛心神含笑走出。
重新回到牡丹花边,众又说笑一会儿,品鉴一下这牡丹花开的如何,有技痒难免要吟诗作对一番,曼娘一边招呼客,一边细心观察叶宁真,见她不卑不亢,面上笑容一直挂着,也不会因别偶尔的失语而发怒,心里不由翘一下拇指。只望她嫁过去后,姑母会平常待她,而不是做比较后觉得她才华不如别而冷淡了。
渐渐日头西斜,有婆子来禀报,新娘子的花轿已经到了,拜过堂送入洞房,宴席已经开了,徐大太太的意思,姑娘们难得聚一起,就别到前面去了,就水榭里摆上几桌,请众回水榭赴席。
曼娘请少女们一起回水榭,自己走的落后两步,琦玉已经悄悄对曼娘道:“林妹妹托带句话给表姐,说过来后,定会和姐姐友爱的。”林琉玫自是要随新安郡主一起住,等新安郡主回门时再一起带过来。曼娘含笑点头:“知道,表妹费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曼娘是我写的第一个真正真正的大家闺秀为女主,而且是家族鼎盛时期受尽宠爱的大家闺秀,所以她可以不争不抢,因为她生来所得到的东西,即便是在她的这个阶层,都已经属于顶尖的百分之一。
、43劝说
琦玉做个鬼脸:“表姐你这样说就太不把我当姐妹了,再说我和林妹妹素来要好,和表姐更好。要你们俩争吵起来,难免我要在中间调停,甚至里外不是人,我这啊,不过是为自己罢了。”曼娘连连点头:“对,还是表妹你说的有理,等会儿啊,我就借花献佛,多敬你几杯。”
琦玉吐下舌头:“表姐也会说玩笑话了,明知道我不胜酒力还要让我多喝几杯。”说笑中已经走进水榭,十一小姐她们已经在招呼各位坐下,见琦玉和曼娘进来,十一小姐笑着道:“瞧,就是还要说会儿私房话,都差不多了,还要请你这位主人来给大家安席呢。”
曼娘谢过十一小姐才对众人笑道:“今儿难得没有长辈们在场,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请各位姐妹都吃好喝好,千万别拘束了。还望各位姐妹日后记起今日,都是笑而不是怪我这个主人做的不好。”
众少女们都笑了,起身合席敬了曼娘一杯,这才重新坐下,各自吃喝说笑起来。戏台上的戏此时更加热闹,曼娘笑着喝了一杯酒后听着那词,心里不由微微一叹,昔日爹爹娶娘过门时候,只怕也是这样热闹。
心里难免会有些惆怅的,毕竟从此之后,多了一个母亲,而自己的生母只有生年死忌,清明冬至,才能被提起被祭祀。人,毕竟是要往前看的,可对有些人来说,有些记忆是越往前越明的。
肩被轻轻捏了下,曼娘看着十一小姐的笑脸,收起思绪对她淡淡一笑,也起身往各人面前再去敬了一巡酒。有些人、有些事,只能自己记在心上,无需说出来。
晚宴已散,各家太太奶奶让下人到水榭叫自己女儿回家,曼娘和两个姐姐又一一送过,等到了叶宁真时,曼娘又拉着她的手说了些话。今日虽只初会,但能瞧出叶宁真是个聪明人,这样的聪明人做了徐琴的媳妇,徐琴只要不挑剔,日后日子不会难过。这,或者就是徐大太太的苦心。
客人依次散去,看着收拾完,这才各自去歇息。曼娘已经困的不行,回房后草草洗了手脚就倒在床上睡过去。
虽然十分困倦,但曼娘还是和平日差不多时候醒过来,醒来时候还有些奇怪床帐怎么和平日不同,但很快就想起自己已经换了地方。昨日新人进门,今日就是自己去拜见新人的日子。
帐子已经掀起,冬雪的眼对上曼娘的眼,急忙道:“小姐已经醒了,原本还想着昨儿小姐太累,今早只怕要唤小姐起来。”说着秋霜已经上来扶曼娘,披了衣衫下床,夏风已把今日要穿的衣衫拿出来。
喜日子的衣衫大都是这样,茜红洒金的夹袄,大红绣了海棠的外衫,再加上红色石榴裙。春雨伺候曼娘换上,秋霜又拿出一对红绢花给曼娘戴上,笑嘻嘻地说:“小姐今日这样打扮,有些像新娘子。”
夏风已经白秋霜一眼,秋霜自觉失言,三月初八俞泠娶了绵珠,虽往徐府送了请帖,徐府都以要忙着徐启婚事的名义给推辞了。如果没有这件事,原本四月十六就是曼娘的婚期。曼娘在镜中已经瞧见丫鬟们的动作,只是淡淡一笑,轻声道:“那些事已经过去了,总归要往前走的。”
秋霜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扶起曼娘:“那些人那些事,小姐不记在心上是最好了。”春雨嗔怪地道:“你啊,小姐说一句你就要多几句,快些走吧,总不好让爷和奶奶等,”说了之后春雨又道:“不对,该称郡主才是。”
一行人往厅上去,到的那里徐大老爷夫妻还有徐二老爷夫妻都已到了,曼娘先上去各自行礼,徐二太太瞧了曼娘笑道:“昨儿曼娘招呼客人,格外周到,今早又这样打扮,真是鲜花一样,就是不晓得这么好的人该落到谁家?”
徐大太太让曼娘坐到自己身边才笑着道:“那日你八侄儿和我说了,说曼娘今年也不过才及笄,说亲的事不急,这些年先冷眼愁着,真好了再去寻人说亲。若太着急,难免又委屈了她。”徐大老爷已经咳嗽一声:“抱怨了我这么久,当了满堂的孩子们还要抱怨,哎。”
徐二老爷也笑了:“大嫂也是关心孙女,再说我们这样人家,只要子弟争气,也不需像那些别的人家,要把女儿攀龙附凤。十三孙女既受了这样委屈,大嫂来日要寻,当然要寻个格外好的才是。”说说讲讲,不觉别人也都到了。
人都齐了,管家娘子来报徐启夫妻也到了。郡主总是郡主,虽做了徐家媳妇,徐大老爷也带着家人站起身,来到门口迎接新安郡主,腰刚弯下去,新安郡主已经扶住徐大老爷,徐大老爷顺势起身,由新安郡主扶着重新坐到主位上。
由此才各行新人见面之礼,新安郡主和徐启双双跪下,给徐大老爷夫妻磕头敬茶后又得了几句惯常的吉利话,拿了见面礼。依次行礼后,才轮到小辈们给徐启夫妇行礼。方才新安郡主行礼时候,曼娘也在那细心观察,见新安郡主面上并无不情愿之色,这才松口气。
等轮到自己时,忙和弟弟们起身,跪下行礼,齐声道:“见过母亲。”新安郡主扶起曼娘,徐启扶起徐明晋,难哥儿最小,早已自己爬起来。新安郡主让他们三个坐下才道:“我是个心直口快之人,什么今后都是一家人的话那些也是套话,我就一句,日后你们怎么待我,我也就怎么待你们。我还有个女儿你们也知道的,后日要跟我一起回来,到时你们多了姐妹,休要生不安心,也不要生骄傲心就好。”
这是要曼娘姐弟平常相待,曼娘已经点头:“母亲教诲,我们定会牢记在心。”难哥儿靠在姐姐身边,听了这些后突然眼眨了眨:“母亲说的,是不是就是如果以后母亲对我不好,我也可以对母亲不好?”
原本徐大太太就因新安郡主这与众不同的话而在那有些头疼,谁知难哥儿竟还要这么一句,正待要唤难哥儿过来。新安郡主已经点头:“是,人都说人心换人心,但若没有心的人,你待他好,那不过是去捂块石头一样徒劳无功,所以,你待我如何,我待你如何就好。”
这样的话,的确有些不大一样,徐二太太脸上笑容有些勉强,但还是开口道:“郡主这话,虽从没听过,细觉起来也有些道理。”众人也只有如此说,新安郡主淡淡一笑,也没再往下说,于是一起又说些别的。
徐府那边有头脸的管家们又从那边过来给新安郡主磕头认主母,新安郡主发了赏,众人也就去用酒席。认完亲用过酒席徐二老爷就带了一家子回去,徐大太太留在这和曼娘说几句话。
曼娘把徐大太太请进自己屋里,伺候她宽掉外衣,徐大太太才用手按住头:“哎,老了,折腾不起了。娶你十一婶的时候,我还忙里忙外,足足两夜没睡觉,还精神着呢,现在不行了。”
曼娘拿过美人拳给徐大太太捶着腿,含笑道:“那时祖母还没到五十吧?”徐大太太摇头:“你记错了,那时我都五十三了,那时你才四岁,牵着你娘的裙子,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这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你娘也不在了,今日你爹娶进新妇,我是怕你心里会有什么。”
祖母的爱护曼娘一直都知道的,听了这话浅浅一笑:“祖母担心我明白的,不过您说过,孩子总是会长大的,我已不小了,有些事该自己面对自己拿主意的会自己去拿主意。再说,和昨儿来的叶家表嫂比起来,我已经好很多了。”
徐大太太伸手拍拍曼娘的手:“你能这样想最好,说到你叶家表嫂,你昨儿见了她那么久,觉得如何?”曼娘仔细斟酌用词:“容貌为人说来都是容不得挑剔的,只是不晓得是不是祖母要的那样有主意的人。”
徐大太太缓缓点头:“哎,我这么多的孙女,算来就是你最像我,也最明白我的心。那个绵珠,虽然你大姑母喜欢,但是靠不住的。所以我才帮她挑了这么房媳妇,虽说穷一些,娘家也不能靠,可这样才好。你大姑母那个人我是明白的,就算心里不喜欢也不会为难,就怕你隆表哥不明白我这番心,我虽和他说过,但又怕他不明白。”
曼娘了然:“祖母的意思,是寻个和表哥熟识的人过去再劝劝表哥?”徐大太太拍拍孙女的手:“就是这个意思,你表哥和你九哥说得来,可他在家乡呢。你弟弟未免有些小。若是你,总是女孩子家。至于别个,我又不大放心。”
这个事情,难保还是会落到自己身上,曼娘正要答应突然想起陈铭远来,笑着道:“祖母怎么忘了陈家表哥?他们和俞家两位表哥也是很熟的。”提起陈铭远徐大太太未免有些不满:“休提他,他也是被太妃宠坏了,这件事,难保没有他在背后撺掇,什么有情人终成眷属,连真有情还是假有情都瞧不出来。我看啊,顶好让他日后娶个公主,然后一辈子不得志才好。”
徐大太太这抱怨听的曼娘心暖暖的,往徐大太太怀里依偎一下:“祖母,我晓得,可我和铭远表哥也见过两三回,听他说话,并不是那样不分是非的人。若他出面去说祖母您的用意,隆表哥那边,岂不更能听进去?”
徐大太太的眉微微一皱看着曼娘,曼娘的眼那么清,这孩子,现在年纪还小,也不知道瞧人准不准?曼娘声音里带上些撒娇:“祖母,经过那么多的事,孙女难道还什么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小陈同学,你啊,被媳妇的祖母厌恶了。
、法事
徐大太太点下曼娘的小鼻子:“嗯,你经过很多事,懂了很多,也知道了很多,那就照你的意思,让陈家那小子帮忙劝劝你表哥。就让你弟弟去和陈家那小子说去。”一口一个陈家那小子,曼娘不由笑了:“那回去的时候,祖母您还赞不绝口的,怎么现在就变成陈家那小子了?”
徐大太太舒舒服服躺着,也不用去应酬人,心情也十分好:“那时看他生的好,进退有据,自然要称赞几句,可后来瞧着他的行径,未免还是带了些纨绔气,毕竟是被宠坏了的,那不就要说他是小子?”
曼娘也笑了,给徐大太太盖上一床被子:“祖母您先躺一会儿,孙女给您在旁边赶着蚊子苍蝇,等晚饭了再叫您。”徐大太太闭上眼,唇边有笑:“得,这蚊子苍蝇都要你来赶的话,家里的月钱就该少放些了。”
嘴里说着,徐大太太已经沉入梦乡,曼娘把帐子放下,往香炉里放了把百合香罩上罩子,自己拿了本书坐在窗下看书守在一边。徐大太太虽十分疲惫,毕竟年纪已大睡不了多大一会儿,醒来时案上香炉的香才燃了一点点,此时已近夏,帐子都已换成纱的,透过纱帐,能看到窗下少女微微蹙眉,唇边含笑,似乎正看到什么有趣又纠结的地方。
风吹着少女的额发,也掠过书页,少女忙把书护住,好不让风吹的书页乱响。这么好的孩子,在家多留两年也好。徐大太太不由弯唇一笑,笑声虽轻已经惊动了曼娘,她忙放下书走到床前,撩起帐子,祖孙相视一笑并没说话。
第二日就是新安郡主回门日,去的时候是两个人,回来时候会带上林琉玫,林琉玫住的院子就被安排在曼娘住的隔壁,院子早已收拾好了,服侍的下人都是林琉玫原来的。送走徐启夫妇,曼娘还是往林琉玫的院子去,瞧瞧可还有什么没有安排妥当的。
走进院子就见管家娘子正带着人把一些东西重新布置,瞧见曼娘进来,管家娘子急忙放下手中的活上前行礼:“可是这些人动作太大,惊扰了小姐?我再让他们轻一些。”这是新安郡主带来的陪房之一,夫家姓曾,曼娘淡淡一笑:“曾妈妈请起,我不过是想过来瞧瞧林妹妹这里的东西可还有什么欠缺的。”
陈氏去世之后,徐启这一房的事务都是曼娘打理,这曾婆子是晓得的,忙在前引路:“小姐请往这边来。”说着掀起帘子,这院子和曼娘那边一样,正房也是两明一暗,只是安排有些不同,西屋做了起坐的,中间和东屋打通做了卧室。
里面摆设也大不一样,曼娘瞧了瞧笑道:“这屋子布置的极精致,别看林妹妹年纪小,可布置屋子比我强多了。”这曾婆子却会错了意,忙道:“这屋子里不少东西,都是王爷送姑娘的。”
曼娘只一瞬就明白了曾婆子的意思,只淡淡一笑并没解释,秋霜不由嘀咕道:“我们小姐不过赞一句罢了,可没有别的意思。”夏风忙扯她袖子一下,曼娘对曾婆子道:“我这几个丫鬟,跟了我日子长,性子难免娇惯了。”
曾婆子也自悔失言,忙恭敬地道:“服侍小姐们的人,难免是娇惯的,再者小的方才这话,的确也说错了。秋霜姑娘这样提醒小的,才是一家人的意思。”瞧这话说的,曼娘也笑了:“妈妈既晓得是一家人了,就别该这么拘束才是。”
曾婆子又应是,经了这么一出,曼娘又见丫鬟们在旁边束手束脚的,也就带了人出去,曾婆子恭敬送到门口也就继续忙去。
等走出院子曼娘并没回屋,只是信步往花园走去,夏风跟在后面,轻声道:“小姐,不是自己家用熟的下人,又是新来,难免不晓得小姐您的脾气。”曼娘停下脚步:“难道我会为这么点小事生气,我不过是想着,这家里人多口杂,有些事原本不是该这样的,可经过几个人的传话就变了样。日子久了,难免会生出事来,本该亲热的也不亲热了。”
夏风点头:“小姐您说的对,天下多少事,都是因为这传话的人传错了,结果生出来。”说着夏风瞧着曼娘,接着就笑了:“小姐我明白了,小姐的意思就是,别人不管,可跟在您身边的,千万不能说出那些话来,不然啊,我们也只有忍痛别了小姐了。”
曼娘点头:“孺子可教也。”夏风已经笑弯了腰:“小姐,我可比您还大两岁呢,怎么就成孺子了?”春雨已经跑过来:“小姐,两位表小姐来了。”
今儿是回门,又不招待亲友,怎么陈家两位表妹来了?曼娘微一思索,定是今日林琉玫要过来,琦玉不放心,要赶过来瞧瞧可有什么能帮忙的。
忙带了人迎出去,表姐妹见面,另是一番亲热,曼娘也不用问,琦玉就把来意说出,果然是因今日林琉玫要过来。琦玉还道:“表姐你也晓得,福王只有郡主一个女儿,郡主又只生了林妹妹一个,福王对林妹妹也十分疼爱,这回要不是郡主说一家子总要在一起,福王都不让林妹妹跟过来的。”
曼娘笑了:“放心,我不会让林妹妹委屈的。”琦玉摇头:“表姐你错了,我是怕表姐你委屈。毕竟林妹妹从来都是独女,宫廷王府都出入不忌,难免娇惯。”曼娘心中升起暖意,握住琦玉的手:“我知道,可你也晓得,难道我又会是委屈了自己的人?再说我总是姐姐,要爱护弟妹,彼此调停才对。况且说句只有你我两人才能知道的话,真要有什么,我带了人往家乡去,难道祖父祖母不疼我?”
琦玉笑了:“就知道表姐你是有主意的,不过林妹妹虽然娇惯些,举止进退都是有据的,我怕就怕林妹妹的身边人,不过真有什么表姐你也不用担心,还有我娘呢。”曼娘把琦玉的手握紧些:“你瞧,有这么多人待我好呢,我还担心什么?”
姐妹们絮絮叨叨说会儿话,也就到了林琉玫和新安郡主回来的时候,曼娘带了弟弟们在门口迎接,虽之前见过几次,可这回再见,关系和原来不一样了。林琉玫的侍女先下车,接着才扶下林琉玫。
林琉玫也是一身新衣,下车后先瞧一瞧面前的宅子,这座宅子,不出意外的话将住到出嫁。林琉玫脸上闪过一丝迷茫,接着才上前和曼娘相见。曼娘拉了她的手,笑着对徐明晋道:“这是林妹妹,以后大家就是弟兄姐妹一家人了。”
徐明晋和林琉玫彼此行礼,难哥儿站在那仰着头看:“这个姐姐,比姐姐你要漂亮多了。”这倒是实话,曼娘顺手把难哥儿抱起来,笑着捏他小鼻子一下:“怎么,多了个漂亮姐姐,就嫌弃你姐姐长的不漂亮?”难哥儿摇头:“不是,这么多的姐姐才好。”
这个小插曲倒让林琉玫心里轻松很多,伸手去抱难哥儿:“难哥儿乖,姐姐很端庄大方,我比不上的。”这两个词难哥儿有些听不懂,但还是努力点头:“嗯,我姐姐是最好的姐姐。”这下人都笑了。
坐在车里的新安郡主和徐启这才松一口气,毕竟异父异母的兄弟姐妹,总有些难以相处。徐启握住新安郡主的手:“就像你说的那样。”彼此相待要坦诚,而不是藏着掖着,让人难猜。新安郡主也笑了,这一笑十分动人,徐启不由有些看呆,还是新安郡主推他一把,两人这才下车,和儿女们一起走进宅子。
第二日徐启又让曼娘带着林琉玫去徐府拜见众位长辈,和姐妹们彼此相认。林琉玫虽十分受宠,毕竟也是从小接受良好教育的闺秀,礼节待人都挑不出毛病。十二小姐待林琉玫十分亲热,一口一个妹妹,看的曼娘好笑不已。
林琉玫虽跟了新安郡主过来,毕竟是林家女儿,只能算暂住,也就没上徐府的排行,下人们都已林姑娘唤之,这也合了新安郡主的心思。
日子过的飞快,很快新安郡主过门就两个月了,算来五月初七是陈氏过世满三周年的日子,徐启早早就和新安郡主商量了,在城内相国寺做七天七夜的道场追荐陈氏,曼娘和难哥儿姐弟是陈氏亲儿女,要去寺里住着,直到道场做完。
这道场要从五月初六一直做到五月十二,五月初五那日虽是端午节,曼娘也只吃了几个粽子,吃过晚饭就漱口洗脸沐浴换衣,脱□上的色衣,重新穿上孝服,然后和一样打扮的徐明晋难哥儿拜别徐启夫妇,前往相国寺做道场。
车到相国寺已经入夜,曼娘又草草喝了两口粥就到禅房睡下,丑正刚过就起来,和两个弟弟往大殿上跪经。灵牌上写了诰封徐门陈氏宜人之灵,四十九众僧众披了袈裟在那高声念诵。
足足念完一卷经书,曼娘姐弟这才起来,又到灵前捻了一遍香才可以暂时歇息。到了午间傍晚又是如此。徐启和新安郡主每日也按早中晚三次过来灵前捻香,知道徐家在做陈氏的道场,亲友故交们也纷纷穿了白衣,前来上香致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