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和十二皇子约好了,第一次下雪时要来到沁春媛,甚至还打赌谁先到这儿,就可以要求对方为自己做一件事情。

还好,是我先来了。

雪依然纷纷的下着,沁春媛现在还很荒芜萧条。

但枯枝压雪,也别有一番情趣。

我来到了秋千边,雪已经厚厚的堆了一层了,我真的已经好久不来这了。

我伸出手,便有雪花落在我小小的手掌之上,凉丝丝的。

突然后面有吱呀踩雪的声音,我知道是十二皇子来了,便回头向他妩媚一笑。

来人却是一愣。

竟不是十二皇子,是权禹王。

他先是直直的盯着我,但又马上发现自己的失态,旋即又恢复了平时冷淡的神态。

我是怎么也没想到权禹王会这时来到这座人烟稀少的院子的,他总不会是有兴致来这赏雪的吧?

我慌忙向他一鞠。

“你叫奴兮?”他眯起眼睛问我。

我因为前日之事,对他甚是反感,所以特意后退了几步,离他远远的,话中有话的说:“奴婢贱名恐污了亲王贵耳。”

没想到他不怒反笑,“我听淡将军说他有个幺女,心智早熟,异于常人,今日一见,不过是个任性无知的小女孩罢了,说话满是火药味儿。我得罪你了吗,这位小姐?”

我心下一动,爹爹在他面前说起过我?说我什么呢,无非是不喜欢我的话罢了。

我听他揶揄的口吻,又气又恼,负气的说:“反正我只是卑微的庶出,就如名字一样。”

他却说:“名字是父母所起,承载着为人父母的心意,没有高贵卑微之分。”

只是这话用在我的身上未必管用,爹爹本来就是厌恶我的出生。我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只是闷闷的。

“将军临死前有话叫我托付于你。”

我连眉毛头都不动一下,只是毫无表情的听着。

“他说他死后埋在帝都西郊的祖坟那。”

我冷笑,你生前这样待我,难道还要我祭奠你去不成?

权禹王一定是察觉到我眼角上冷漠的神色,皱了一下眉头,“你和你姊姊不同,这不是女儿该有的态度。”

我最讨厌别人拿我和姊比,她凭什么和我比?她哪能比得上我?

我气愤至极,又想起那日他对姊说的“你的父亲”这句话,情不自禁的冲他吼道:“我们的家事不用你管!你知道什么?”

冲出这话后我就后悔了。

我终究是太年轻,不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竟在情急之下对亲王如此不敬,他若禀告太后,而太后一向不喜欢我,说不定就此会把我撵出宫去。

而出了宫,我还有什么…

于是我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脸也变得惨白。

权禹王一定是从没想过有人会对他这样吼,一怔,之后他冷笑了一声,用极其冰冷的声音回答我:“你说的没错,这是你的家事。本王也没兴趣管,只是受了死人之托罢了。”

他说“死人”时,我的身体止不住抖了一下。

好冷。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留下我在瑟瑟的风雪中想哭而终究没有流出眼泪来。

然而他最后抛出的一句话却让我辗转反侧的想了很久。

他说:“杨太妃垂帘,与群臣语,犹自称奴。”(1)

(1)出自《宋史?陆秀夫传》

***

这之后我就没再见过权禹王,听说他连夜回到了军队。

亲王们并不能每年都来京都,这不仅是因为他们的封地离京都甚远,还和京都的安全

的禁忌有关。所以这次难得相聚,亲王们呆的时间都有些长。

然而一旦过了十五,亲王们和出了阁的帝姬就必须要回去了。

元藏王最先回去,却并无多少的人来送行,多数人都只是遣了自己的使者象征性的过来问候了几声。

元藏王最奇怪的是我也会来送行,因为我是皇上眼前的红人,他是落寞不得宠的皇子,并无多大的交集。

我只是笑着来到元藏王跟前,低声对他说:“亲王只是一时落魄,以后必有后福。”

他先是吃惊的看着我,然后就当作是我小孩子天真的话罢了,但还是很感激我:“小姐的心意我在这里谢过了。”的e1

他用的是“我”,而不是“本王”,就凭他这样的谦虚厚道,上天就不应该亏待他。

大姬走时就隆重多了。

不仅皇后亲自来送,就是皇上太后也派人送了几车的赏赐。

母女俩不能常见面,这时又要分别,自是依依惜别。

皇后红了眼圈,念念着“下次一定和驸马带着孙儿过来”的话。

大姬也落下几滴泪来,拉住皇后的手久久不愿放开。

大姬终于还是在众人的催促下上了车,却还一直依依不舍的回头向我们挥手告别,泪水洒了一路。

最特殊的是南赢王,过了十五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表面上说是其母妃景昭仪生病要侍候床前,然而到皇上前去嘘寒问暖却很是殷勤。

不想他这么一拖却给我惹了很大的麻烦。

我那日和十二皇子玩得很晚,回到袭菸居时,发现善善没有向往常那样欢快的迎我出来,反而是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了,善?”

善善却不回答,只是默默的落泪。

侍候我的王姑姑过来拉起善善的手,温软的劝道:“姑娘不要想不开。姑娘好福气,纵然只是做南赢王的侧室也是个主子了,高人一等呐。”

我听了这话顿时明白了一切。

原来南赢王在菲冬媛闲逛时无意中看见帮我摘奴梅的善善,看上她了。

善善今年二十有五,虽然并不如年轻的姑娘那么妖艳妩媚,但自有成熟的风韵,加上善善长得也是眉清目秀,举止端庄,的确让人心动。

“谁准的?!我不让善善走!”

王姑姑叹了一口气,“小小姐,南赢王直接请了太后,太后已经发了懿旨了。”

我看见旁边明黄色印凤的旨文。

“我去找皇上!”这是我第一个念头,除了皇上,还有谁能驳回太后的懿旨呢?

王姑姑一把拉住了我。

这位姑姑在宫里已有三十个年头了,见多识广,我平时少不得让她出主意。加上我娘以前对她是有过恩惠的,她对我也算是忠心耿耿了,所以一些话她此时也顾不得顾忌,向我挑明说了。

“小小姐不可得罪南赢王。”

“为什么?”的36

“他是皇长子。”

“那又怎么样?”

“他以后可能会被立为皇太子。”

我轻蔑的笑,“就凭他?他的母妃不过是个昭仪!”

王姑姑摇了摇头,“景昭仪在宫中的口碑甚好,以后说不定会高升。”

“你是说…你是说一直悬在那里的贵妃之位?”

“对,”姑姑深吸了一口气,“贵妃为四妃之首,只要景昭仪被封为贵妃,那么南赢王既凭皇长子,又凭子以母贵,理所当然地会被禅封。”

“怪的得平时他那么嚣张…”我终于明白了。

“那我该怎么办?”

“将善善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送给南赢王,以后善善有宠小小姐自然是千好万好。”

“可是你不知道,南赢王正室加侧妃已经有二十几个人了,没名没分的侍妾更不用说了!善善跟着这样的人能幸福吗?!”

王姑姑却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说:“就是无宠,南赢王也应该会记得小小姐的人情的。”

 

 

 

大宫 第一卷 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10章 懿旨(2)
章节字数:3978 更新时间:07-09-09 16:17

懿旨(2)

我陷入了矛盾之中。

善善不过是我的丫鬟之一,走了她我自然会有新的,她值得我为她得罪南赢王吗?

如果她只是个丫鬟,我断断不会。

然而善善只是我的丫鬟吗?

她侍候过母亲又侍候我,无怨无悔。

如果她走了,谁为我擦去噩梦醒来时的冷汗呢?谁能再像她那样温柔的对我说话,抚去我心灵上的伤口呢?

我已经没了娘亲没了爹爹,不能再失去善善。

想到这,我起身就去了皇上的勤政殿。

此时已经很晚了,我是一路小跑过去的,跌跌撞撞的鞋都丢了一只,然而我都没有察觉,只是想着快些见到皇上,乞求他收回太后的懿旨。

果然勤政殿里亮着灯光,我的心怦怦的跳着,感觉这就是我的希望。

朱公公看我这样晚了只身而来,又很狼狈,十分诧异。

但是他也是知道我在皇上心中的分量的,倒不敢怠慢我,马上进去通报了。

我被请进勤政殿。

皇上在案牍上正细细的看着奏章,旁边还放了一堆没看完的的奏章,像小山一般高。

皇上见了我,紧锁的眉头舒展些许,温和的问我:“这么晚了还找朕有何事?”

我急切地想把一切都说出来,但却只是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我真的怕极了,怕他不准我,怕善善离开我。

他见了可怜的样子,放下奏章,走了下来,问我:“怎么这样狼狈?”

我强压住自己的感情,尽量平和的把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皇上听了“嗯”了一声,却说:“只不过是个宫娥罢了。”

“可是…可是善善是不同的…”

皇上皱了眉头,“宫娥就是宫娥。这个朕不能答应你,也没必要答应你。而且太后既然已经下了旨,朕就不好再驳了她老人家的意了,否则你把太后尊严置于何地?”

“可是…”

“行了”,皇上挥了挥手,“你终究是小,有些事情不懂。太后这道旨意却也是好意,你的那个侍女也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但是她…”的85

皇上问:“你是说她不愿意?”

我的心一紧,这可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如果我说“是”,那么善善就犯了抗旨不遵的大罪了,到时可就不是嫁不嫁的问题了。

“她不是…”的e9

“那不就得了,皆大欢喜。朕会看在她是你的侍女面子上,多赏些嫁妆给她的。”

“可是…”,我知道我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可是我舍不得她走!”

皇上宽厚的冲我笑了笑,“小孩子留恋旧人很正常,但过一段日子就好了。朕会再赐你几个贴心的侍女的。”

我还要再说什么,却被皇上打断,他叫来了太监,吩咐道:“送小姐回去。”

我被太监们拉了出去。

太监们做了个请我在前面走的姿势,但我却一动也不动,只是扑通一下子跪在了勤政殿前。

太监们惊恐无比,有人劝我起来,说吃罪不起;有人赶忙进去禀报皇上去了。

不一会儿,朱公公出来了,也是一脸的惊恐,劝我:“小姐这是何必?”

我只是不回答,皇上应该知道我为什么长跪不起。

“小姐,你这样皇上心里很不安。小姐,皇上自有皇上的难处,太后可是皇上的亲娘,皇上不能当不孝子啊!”

“小姐你这样对皇上可是大不敬啊!”

朱公公又软硬皆施的劝了好久,见我只是咬着嘴唇不发一言,只有慌忙的进去再禀报了。

只听见殿内有杯子被摔碎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朱公公顶着一身湿衣出来,声音颤抖的对我说:“小姐,您就当救奴才一命吧!陛下说奴才要是还不能劝小姐回去,就要拿奴才是问!”

这时我才冷冷的吐出一句话,“皇上若是能成全奴兮,我必然会保你;如果不能,那么奴兮性命尚且不保,哪能顾忌到公公?!”

朱公公显然是被我的话一震,良久只有任命般的叹了一口气,却不再劝我了,只有在我旁边跪了下来。

夜越来越深了。

风呼呼的刮着,刺人心骨。

我不知跪了多少时辰,只是感觉丢了鞋的那只脚肿痛无比,然而我却还是一动不动。

不时有宫娥太监出来观探。

他们见我穿这单薄的衣裳在寒风中如雕像般一动不动,都摇了摇头,但眼睛里却有敬佩的神色。

勤政殿的灯火灭了。

我知道皇上的意思是不再管我了。

可是他还没有答应我,我不能走。

跪在我旁边的朱公公终于体力不支,倒下了。

忙有太监们把他抬起来,宣太医。

于是只有我对着那黑暗的屋子跪着。

宫娥太监们也都睡去。

***

就这样我跪了一夜。

早上宫娥太监们起来发现我依然直挺挺的跪在那里,一愣。

我目无表情。的d9

突然勤政殿的门打开了,皇上走了出来。

他的眼睛有些红肿,皮肤也有些粗糙,显然是一夜没有睡好的样子。

我还是那样跪着。

他叹了口气,有恼怒,有怜悯。

“你怎么这样倔强?”

“请皇上答应奴兮。”我深深地一拜,便把头碰触在地上不再起来。

“如果…也许你说你娘亲,说这个侍女是你娘亲托付给你的,朕就会答应你。你为什么不说?”

我依然把头深深地低下去,回答道:“皇上对奴兮对娘亲已经格外优容了,奴兮不欲以娘亲要挟皇上。”

皇上感慨万千的叹了口气,“你起来吧。”

***

于是皇上一大早就去了寿安宫,乞求太后收回成命。

太后大怒,但是见皇上态度坚定,也只能不情愿的收回懿旨,但为此母子俩闹得很不开心。

皇上另外又恩赐了南赢王二十美婢加上千两黄金以示抚慰。

事情可以说就这么解决了。

但是因此我得罪了南赢王,更严重的是吃罪于太后。

自此太后是越来越不喜欢我了。

***

“善,把大姬送给我的白玉戒指拿来。”

“小小姐要拿这么贵重的东西何用?”

“送人。”

那白玉戒指通体雪白,无一丝瑕疵,窄窄的一圈却雕刻着无比精细繁多的花纹,价值连城。

“送何人要送这样贵重的东西?”

“朱公公。”只有送这样小而精贵的东西他才可能收,因为大了太引人注目,礼轻了恐怕还不会入他的眼。

我亲自去上朱公公那儿探病,把白玉戒指送给了他。

他看见白玉戒指果然十分喜欢的样子,但却是百般推辞,直到我们礼让了三四遍,他才小心翼翼的收到内襟里面。的2d

朱公公说:“无功不受禄,小姐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奴才一定尽力。就是昨日之事,奴才也是十分敬佩小姐的。”的0f

我放下心来,要知道,交好于皇上身边的人十分重要。

***

那日皇上对朱公公说起我的鲁莽,朱公公察言观色的说:“奴才记得莯韵夫人儿时也是这样的性情,那时…”

于是把娘亲一桩顽皮的事情说了出来。

皇上好似也陷入了回忆中,想到好笑的地方还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于是再也不恼怒于我,对我却更是宠爱了。

***

梅花一片一片的落尽,春天就来了。

我和十二皇子做在池边的柳树下看着成群的鸭子嬉戏。

十二皇子说:“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1)

我嬉笑,“吹皱一池春水,关卿何事?”

十二皇子也笑嘻嘻的假意向我鞠躬,“未若小姐之美。”(2)

于是我们相视而笑。

我整了整被风儿吹乱的头发,说到:“风这样大,叫人好生烦恼。”

“奴兮,我们不如去放风筝吧?”

“风筝?”我记得姊从前是有个风筝的,我却没玩过。“宫里有吗?”

“可以叫元遥扎的,他做的风筝可漂亮了,飞的也高。”

于是我们叫来了元遥。

元遥只比十二皇子大一岁,却已经十分稳重懂事了。

他的话不多,但是偶尔笑起来显得十分好看。

元遥在旁边仔细的给我们扎着风筝,我们在一旁兴致勃勃的看着。

不一会儿,元遥的风筝就做好了,骨架十分规整板直。

他问我:“小姐想要什么图案?”。

我睁大眼睛,“元遥你会画画?”

“只是懂了一点。”

“那我要西施那样漂亮的美人可以吗?”我笑吟吟的对他说。

他先是愣愣的看着我,过了一会儿,红了脸闷闷的说:“我不会画美人。”

“不会画吗?”我戏谑的对他说,于是我起来翩翩的转了一圈,“那就画我吧,难道我不够西施那么美吗?”

他的脸更红了,十分窘迫,我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了,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你给我画个彩蝶吧。”

他如获大赦,拿着彩笔在风筝上挥挥画画,一会儿的功夫一只栩栩如生的彩蝴蝶就跃然纸上。

我看了十分欢喜,不住的夸奖他。

然后他又给十二皇子画了副雄鹰,也很威武。

我从没放过风筝,所以我的风筝总是尚未飞起就掉了下来。

这让我不免恼怒丧气。

十二皇子轻车熟路,不一会儿,天上就飞起了展翅的雄鹰。

元遥于是便亲自指导我:先跑起来把风筝放高,然后放线…

果然不一会儿,我的彩蝶也翩翩起舞在宫中的天空中了。

我兴奋得又蹦又跳,元遥也笑了。

我十分无意的说了一句:“元遥你笑起来挺好看的。”

(1)出自冯延巳的《谒金门》。

(2)据马令《南唐书》卷二十一记载:“元宗尝戏延巳曰:‘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延巳答曰:未若陛下‘小楼吹彻玉笙寒’。元宗悦。”这里是两个小孩的戏语。

 

 

 

 

大宫 第一卷 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11章 沏茶
章节字数:3674 更新时间:07-09-09 16:17

沏茶

可是我终究还是不熟练,刚玩得得意,就见我的彩蝶刮到高高的树枝上。

我豪无经验,只是一味的使劲拉,期望把它拽下来。

元遥刚要阻止我,却已经晚了。

只听“嘣”的一声,我的线已经断了,那只彩蝶也落了下来,不知道飘向哪里。

我惋惜的叹了口气。

十二皇子看见我掉了风筝,把自己的风筝也收了起来,安慰我说:“不要紧啊,可以再让元遥做一个。”

可是,对我来说,那是我的第一个风筝,是不一样的…

想到这里,我振作精神,掸了掸衣服,坚定的说:“我要把风筝找回来。”

十二皇子说:“嗯,我陪你去。”

于是我和十二皇子寻着风筝掉落的方向找去。

***

“好像就是这附近…”我细细的搜寻着。

“看,奴兮,你的彩蝶!”十二皇子先发现了它。

我顺着十二皇子的指向看去,果然看见我的彩蝶落在里院的篱墙上。

我迫不及待要过去取回我的彩蝶,却被十二皇子拉住。

“这好像是哪个妃子的庭院,我们要是贸然进去恐怕会得罪她。还是先通报一下吧。”

我倒是无所谓的笑了笑:“谁敢为难我?”

于是也不再多加考虑,走了进去。

刚刚摘下风筝,欢欢喜喜的要回去,却听见有人说:“你是谁?”

我回头一看,见一个和十二皇子大小般的男孩子扶着门栏问。

我不回答他,反问:“你又是谁?”

他显然被我问住了,怔了好一会儿,刚要说话,却先咳了起来。

我甚至是被他吓了一跳。

他咳得很是厉害,仿佛要把心肺都要咳出来的样子,小小的年纪就病成这样了吗?

里屋有人听到他的咳声,说:“九皇子,您的身体这样弱,不能出去见风的…”

一个宫娥模样的人出来,见到我和十二皇子两个人站在庭院里吃了一惊。

“您是…”宫娥从我们奢华的衣饰上断定应该用“您”而不是“你”。

“怎么了,萍儿?怎么还不把九皇子请进屋来?”又有一温婉的女声传来。

“娘娘…”宫娥向那刚出来的女子施礼。

“你们是…”那人细细的打量我们。

我的脑袋飞快地转了一下,如果这个小男孩是九皇子的话,那么这个被称为“娘娘”的人就该是玉昭容了。

于是我上前略微施了下礼,“我叫奴兮,他是十二皇子。”

那女子不认识我,却是知道十二皇子的,冲着十二皇子说道:“十二皇子怎么今天有空到我这儿来了?你母妃还好吗?”

十二皇子也是一鞠,“多谢娘娘关心。刚才不小心把风筝掉落在您的院子里了,于是才贸然进来了,希望娘娘原谅。”

玉昭容温柔一笑,“不碍事的。十二皇子多日不见,就已经这样知书达理了,你的母妃好福气。”

这时九皇子又咳起来,玉昭容慌忙走到他身边,给他捶背抚胸。

然后略有歉意地对我们说:“外面风这样大,我们去屋里说吧。”

***

我环视四周,屋里布置得十分朴素,却又有一种很温暖,家的感觉。

玉昭容亲自泡了两杯茶给我们。

我看见她的手指纤细白净,柔弱无骨,十分好看。

我轻啜了一口,本能的皱了一下眉头,但继而又舒展开来。

这茶很是普通,最糟糕的是有些陈旧,对于平素喝的皆是好等新鲜茶叶的我来说,刚开始喝起来很不习惯;然而沏茶人的技术却是一流,所以大大添补了茶本身的不足,尚留有一抹清香回味口中。

“这茶有些旧了,不好意思…”玉昭容说道。

我摇了摇头,“真的很好喝。”

只因那番心意要比茶叶本身耐人寻味的多。

然后我看见九皇子正爱不释手的玩弄着我的彩蝶,他一定也是没玩过风筝的。

于是我说:“九皇子你喜欢这个吗?喜欢我就送给你了。”

九皇子喜出望外,重重的点了点头。

反而是玉昭容有些不好意思,“这怎么好呢…”

“没关系,娘娘泡这么好喝的茶给我,就当作是谢礼了。”我大方的说。

“那就谢谢奴兮小姐了。”她很真诚的谢我,没有一丝虚假。

我向她笑了笑,继而又想起一件事,“娘娘,您为什么不让九皇子和我们一起去念书呢?”

玉昭容听了我的话,脸上蒙了一层愁容,“以前他也是去过的,不过还不到一个时辰,就因为体力不支晕倒了。自此就没让他再去学堂…”

我“哦”了一声,原来九皇子的身体竟虚弱到这般的地步了!

后来我们又和玉昭容说了会儿话。

我发现玉昭容真的很疼爱九皇子,就是责备他时都不曾用过严厉的口吻;一旦九皇子咳了,她就放下手中的事慌忙给他捶胸,温柔至极。

我想,如果娘尚在,我病的时候娘也会这样待我吧。

说真的,我开始有点羡慕九皇子了。

时间不早了,我和十二皇子就告辞要离去。

玉昭容亲自送我们到门外,对我们说:“有时间上这来玩吧,我很少看见九皇子像今天这样高兴的。”语气间甚至都有点乞求的味道了。

***

第二天,我带了些小画册、小人书和玩偶什么的来到玉昭容的万和宫。

玉昭容见了我,又惊又喜。

于是,我闲暇无事时便常去万和宫找九皇子玩。

那天,我对靠坐在床榻上的九皇子说了很多外面好玩的事,他虽然还是不停的咳着,脸色也是惨白的,但是心情却是很好。

“奴兮,外面真的有你的奴梅树吗?好想去看。”他用轻微的声音说着。

“好啊。哪天我带你去。”

他摇了摇头,“可能我一辈子也只能待在屋里,待在床上,出不去了。”

我故意恼怒的嗔他:“谁说的,等到冬天我的奴梅树开了,我一定带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