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的事?怎么他的消息倒比自己还灵通?
可是随即想想,又觉得十分正常。虽然都是名校毕业,但她与他比起来,那只能算是无名小卒吧。
这信息来得太突然,导致自己心里也没底起来,聂乐言却还是说:“这种事,当然不可能轮到我。”
“那最好。”他忽又笑了笑,“其实我也担心你突然失了业,会跑回来吃回头草。”
聂乐言稍微反应了一下,这才不由狠狠地瞪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你放心!同一个错误犯两遍的,那是傻瓜!”又突然想起昨晚的荒唐事,便抿着唇角,也跟着扬眉笑道:“你该不会以为昨天的事是我早有预谋吧?其实只是意外罢了。”她学着他的样子,停顿两秒,才轻描淡写地接下去道:“真是不好意思,昨晚睡了你。我在想,要不要付钱给你,以示我的心思单纯。”说罢,真从皮夹里数出几张百元大钞来,不管不顾地丢在仪表台上,然后强行拉开车锁“呼”地下车去了。
她才懒得理他的脸色和反应,拎着包二话不说就往路边走,只怕待得再久一点又要闹矛盾。今天一整晚,她大概都与江煜枫气场不合。
而事实上,江煜枫也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他的车是有名的起步加速快,车门刚关稳,就已经听得油门轰响,下一秒便飞快地将她抛在了十万八千里之后。
哦哦,看来,果然还是成功地惹怒他了。
此刻的聂乐言虽然一个人站在路边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不过却突然由衷地觉得,整个晚上,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点成就感。
第二天上班,同事们照样工作得如火如荼,氛围正常,气压也正常,丝毫没有山雨欲来的兆头。
唯一不同的就是大老板还是没有出现。趁着中午吃饭的时候,稍微打了听一下才知道,原来老板是临时出差去了。
秘书小钰说:“大概要到下周才能回来。哎,我总算可以轻松一点点了。”语气无限满足,可见平时也是受压迫惯了的,虽然只得到片刻的解放,但也足够让人感到欣慰。
“可惜我就没你这么好命了。”钟晓玲接道:“昨天中凯的人还对新办公大楼的设计方案提出了一大堆意见,偏偏他们那个老总黄某某又是个十足的土老板,什么都不懂,还爱指手划脚,我猜他简直恨不得能用黄金打造出一间办公室来,好显得他们公司财力雄厚金壁辉煌。”她往嘴里塞了块至爱红烧肉,又说:“反正我是越来越发现和中凯的人沟通不良,这个CASE接下来完全就是为了考验我的专业素养。”
聂乐言在旁边不禁笑道:“你可不能打退堂鼓啊。也不想想,好歹你钟设计师也是人家黄总钦点的呢,多风光。”
提起这事钟晓铃就更加郁闷,当初签订合同的时候,对方代表就直接点名要她负责这个案子,后来大家渐渐混得熟了,她问起缘由,对方给出的答案却简直令人哭笑不得。
“我们黄总说了,一定要个女设计师。”
而当时,全公司的女同胞们不是出差在外就是请假在家,恰巧只剩下她一个。
“别提了。”钟晓玲朝聂乐言瞪去一眼,觉得这人笑得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又指指同桌的其他几位同事,“据我所知,你们的DEADLINE也都快到了吧,加班加点的日子又要开始啦!”
“扫兴!”
“嗳,我说你就不能让我们好好吃顿饭么?”
“……换话题换话题!”
“……”
当真是一语激起众怒。
饭后,聂乐言与钟晓玲一道上楼。其实公司虽大,平时同事之间的关系也都融洽和睦,但终归还是她二人的感情更亲厚些。
聂乐言问:“中凯的设计稿要全部推翻重新做过?”
钟晓玲很无奈地叹了口气:“至少百分之六十。”
“那你和KYLE通过气没有?”
“没有。原本我以为他今天会来公司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这老板一向以公司为家。也是直到刚才我才知道他竟然突然出差去了,而且事前居然半点消息都没透露。”
其实对于这一点,聂乐言也正自觉得奇怪。以往老板出远门,倘若几天不能回来,必然会和下属各主管招呼一声。
这家公司的氛围不比某些单位和企业,向来轻松自由且平等和睦,上下内外沟通得极好,也正因此有着极高的办事效率。
所以说,这次着实有点反常。
聂乐言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但总是忍不住回想起昨天江煜枫说过的那番话,似乎这两者之间总有一些微妙的关联。
当然,在事情真正露出眉目之前,她选择绝口不提,只当什么也不知道。
结果到了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居然接到一通陌生电话。
她初时以为是对方打错了,因为喂了半天也没人回答,只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十分嘈杂的噪音,有一点点熟悉,仿佛是重型机械运作的声音,其间还夹杂着一下又一下沉闷的击打声和人们交谈的杂乱声,其实更像是在工地里。
她怕错过什么重要的公事电话,所以不得不最后耐着性子再度确认了一次:“你好?”
这回才终于听见对方的答复,那个男人似乎一边扬声一边走到安静一点的地方,问:“嗨,你好,还记不记得我?”
聂乐言曾是校声乐团的主力,辨识声音的能力很不错,所以立刻就想起昨晚那张斯文儒雅的脸。
“你好,”她有点讶异:“你是严诚?”
避开了嘈杂的环境,严诚的音色还是那样温暖平和,犹如冬日里的煦阳,他微微笑道:“希望你不会觉得我太唐突了,这是我向你的朋友秦小姐要来的号码。”随即又问:“改天约了再吃顿饭怎么样?”并没有问她昨晚为什么突然消失掉,只是一个十分自然的提议,仿佛再正常不过的朋友之间的邀约,让人丝毫感觉不到突兀或有其他企图。
最后聂乐言想了想,便也很自然地答应:“好。”有一句话江煜枫倒还是说对了,分手之后,其实她并不缺乏别的选择。
[八]
到了吃饭那天,才知道他当时果然是在工地现场。
“正好有个从小玩到大的哥们儿在那里做事,我去看看他。”严诚说:“也正是因为到了那种地方,所以才想起来约你出来吃饭。”
聂乐言觉得奇怪,“为什么这样说?”
“你不是学设计的吗?”
她想了想,不禁哑然失笑:“哦,可我是室内设计,不需要去建筑工地察看的。”
隔着一张桌子,严诚微微抬起双手笑道:“抱歉,在这方面我真是个门外汉,如果说错了什么你可不要在意。”
她立刻说:“怎么会呢?况且,到目前为止我还没见过有谁是全能通才的呢,什么都精通那还了得?”她拿手指拈了拈茶壶的把手,动作有些稚气随意,可是语气却不无真诚:“其实,我更羡慕和敬佩你的职业。”
严诚的眼底亮亮的:“是么?”
“大律师,站在法庭上口若悬河机智善辩的,多么风光,而且气势十足,总能给人一种逼人的压迫感。我有个亲戚就是做这行的,从小我就特别崇拜他。”
严诚似乎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微侧着头,抿着嘴角笑了一下。其实他属于眉目英气的类型,并不见得有多好看,可是十分有男人味,然后就在这一刻聂乐言突然惊觉,原来成熟男人偶尔害羞起来,竟然也能如此动人。
这一顿饭吃得轻松愉悦,她这才发现或许是职业的关系,其实他在很多领域都略有涉猎,天文地理时政趣闻,每一项都能信手拈来成为一个新话题聊上很久,而且他的口才又绝佳,时常逗得她哈哈大笑。
最后从餐厅出来,她说:“幸好不是在上次那样的场所,否则这样大声笑出来一定会遭人白眼。”
严诚侧过脸看了看她,故作一本正经地说:“其实我早料到会有这样的效果,所以才特意请你来吃农家菜喽。”
她说:“是是,难道料事如神也是做律师的必备条件之一?”走到路口停下来,转身向他道别:“就送到这儿吧。今晚很开心,下回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比如新房子装修之类的事情,可以随时来找我。”
严诚笑笑说:“哦?有打折吗?”
她其实有小半张脸都埋在柔软温暖的围巾里,所以夜色中几乎只剩下一双眼睛显得尤为突出,在灯火的映照之下明媚动人,“贵宾价,八折。”她笑道。
“不错,有机会一定使用这特权。”严诚想了想,才又摊手说:“不过,我可不能同等价值地回报你。毕竟职业性质不同,我倒希望你永远都不会有需要用到我的时候。”
他说这句话的神情似乎十分认真诚恳,她却不由得笑起来,“我明白。”
洗完澡之后,秦少珍在电话里懒懒洋地问:“有发展的可能没?”
“这个问题是不是问得太早了?”
“怎么会早?当初在学校里只见过一面就给你递情书的人不是就有很多?聂乐言,关于这一点你一定要相信,即使过了几年,你的魅力依旧有增无减。”
“你认为严诚和当时的小男生可以相提并论么?”
“对,估计他成熟地明白不能操之过急,所以先和你做朋友,然后一步一步深入,最终让你习惯成自然地接受他。啧啧,城府真深啊。”
被这强大的推理搞得啼笑皆非,聂乐言说:“我怎么觉得你对他有敌意呢。当初提出要参加PARTY的人好像正是你吧,把我电话号码给他的人似乎也是你。”
“唉,可你知道的,我更偏向江煜枫啊。叫你去PARTY,只不过是怕你太闷,多认识几个朋友罢了。”
不提还好,提起姓江的她就不痛快,“那人那么恶毒,怎么你还偏偏这样待见他?那天晚上你在也场,他说的话你没听到么?我看他的心地简直坏透了!”
谁知秦少珍却完全不给面子,犀利地反驳:“虽然直白了一点,但他说的也是实情。我就不懂了,你这样心心念念地记挂着那个人,可人家在这几年间有一点半点想到你吗?嗳,你也别怪我说得太直接,你现在……”
一语未完,门铃响了,正好给了聂乐言一个挂断电话的好理由:“下回聊,拜拜。”
从猫眼里就看见聂芝斜倚在门框边上,聂乐言立刻将门拉开,那个打扮时尚的少女风一般冲进来,一边换鞋一边问:“有吃的吗?饿死了。”
“我今晚没在家里做饭。”聂乐言将双手拢在胸前,看着对方熟门熟路地去开冰箱,随口问:“怎么,又打算在我家过夜?”
她们是在聂乐言一次出差途中认识的,坐在飞机上无意中聊了两句,才发现两个人不但来自同一个城市,居然连姓都相同,而最最关键的是,简直一见如故。
聂乐言从小就希望能有个姐妹,偏偏家里几个叔伯姨舅生的全是男孩儿,她便成了家中唯一一颗明珠,虽然从小被宠到天上去,可还是不免觉得寂寞。于是,赶在飞机着陆之前,她便喜滋滋地认下了这个干妹妹。
“老爸老妈都不在,我一个人住在那又新又大的房子里怪怕的。”十九岁的美少女聂芝同学捧着酸奶盒凑上来,谄媚地笑:“姐,今晚我陪你睡。”
她推开她:“你去客房。”
“可我怕。”
“怕什么?”
“前两天我们宿舍讲一直在鬼故事,现在一想起来就怕。”
聂乐言好不容易忍住叹气的冲动,却还是不由得嗤笑一声:“你这叫自找苦吃!”
聂芝摆出一副态度坚决的模样,“所以咯,今晚我要和你一起睡。”
面对这样的无赖,哪里会有办法?所以,最终两个人还是躺在了同一张大床上。
床是前段时间新换的,一米八的宽度,床垫软硬适中,据说还添加了薰衣草在里面,十分有助睡眠。可是,聂乐言今天晚餐的时候多喝了几杯茶,她这人只要喝了茶或咖啡一类的饮料就必然会影响睡眠,所以此刻闭着眼睛半天都没办法入睡。
聂芝似乎也毫无困意,不一会儿便用手肘捅捅她:“睡了没有?”
“嗯。”她简单地应了一声。
或许是听见她声音清醒,聂芝索性翻过身,两个人面对着面,“下周末有没有空?我介绍我的男朋友给你认识。”
聂乐言说:“我记得两个月前我就在你的生日派对上见过他了。”
聂芝说:“不是那一个,那个已经分了。”
“……”聂乐言沉默了一下,其实也算是见惯不怪了,只能不咸不淡地夸赞:“你的效率可真高。你爸妈知道吗?”
“还没来得及说,我们上个月才认识,然后前几天才正式在一起呢。”
好吧,虽然相差了不到十岁,但聂乐言觉得自己和聂芝之间还是存在着一定宽度的代沟的。
“姐,我实话和你说吧,我觉得他给我的感觉很不同,和以前的都大不一样。”
聂乐言有点无力,因为一向都只把这个表妹当作是个爱玩又爱胡闹的小女生,于是便随口问:“有什么不同?”
“就是一见钟情咯。多傻多假的一个词啊,我原来打死都不信的,可是现在发现还真有这么回事诶。”
见聂乐言微微睁开眼睛却不出声,聂芝的眼神亮晶晶的,又接下去说:“就仿佛有预感一样,第一次见面就知道自己以后一定会和这个人发展出些什么。姐,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
“……没有。”聂乐言撒了个谎,声音莫名低沉下去。
其实她知道,这种感觉是真的很奇妙,只需要一个照面,又或者只是一个更简单的眼神,便在内心有了隐约的笃信,笃信总有那么一日,他会属于她,而她,也会属于他。
因为曾经她见到程浩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感觉。
[九]
其实她知道,这种感觉是真的很奇妙,只需要一个照面,又或者只是一个更简单的眼神,便在内心有了隐约的笃信,笃信总有那么一日,他会属于她,而她,也会属于他。
因为曾经她见到程浩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感觉。
那第一次的相遇,他站在高高的黄山之巅,脚底下便是万丈云海,流动的飘渺的白色雾气一直在他的身侧环绕不散。而他的眉眼是那样的清俊冷傲,明明还只是个瘦削的少年,却又仿佛拥有傲视一切的资本和气息,其实就连嘴角抿出的弧度也是那时一个最优异出众的男生应当有的样子,带着一点点少年式的漠然。
山顶很冷,他穿了件黑色的大衣,只露出一点点领口,似乎是深海般的藏蓝,都是那样低调而沉默的颜色,他却将它们穿得十分好看,他孤立在灰色斑驳的巨石之上,身材瘦削欣长,宽阔明净的额前是早已被雾气濡湿的乌黑的发丝。
明明是截然相反的色彩,却又仿佛能让人立刻联想到日本电影《情书》中的藤井树,那个绝美的白衣少年,带着永远神秘的气质。
而她,正与一众要好的女生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其实只是无意中的一瞥,结果那一刻便如最初最美的烙印,永远定格在了聂乐言一生的记忆里,并在此后的数年中,始终缠绕着她、挥之不去。
那时是在大一下学期,聂乐言所在的班级与Z大土木工程系二班联合组织的旅行,趁着五一小长假大家一起游黄山。说是说兄弟院系,平时各式各样交流也不算少,但毕竟都才刚入学一年不到,两个院的人数又足够庞大,加在一起好几百号人呢。对于像聂乐言这样的女生来说,除了上课与去图书馆之外,更多的业余时间全都花在了逛街或睡觉上,自己院里的人尚且还认不全,就更加别提别的院了。
在后来下山的路上,走在前面的几个女生一路都在窃窃私语,聂乐言不由好奇地问:“她们在兴奋什么?”
走在她旁边的是同寝室的一个女孩子,看了她一眼,然后说:“帅哥呗。”声音很大,引得前面的女生立刻回过头来,“答对了!”又朝她们后头使了个眼色,喜笑颜开又不失隐晦地说:“我们刚才正在讨论,这次的集体活动组织得实在太好了。”
“可我觉得好冷啊。”聂乐言小声抱怨了一下,不禁拢了拢衣领。
其实不但冷,还很困。为了节省时间,他们坐的是夜车,恰好就有那么一趟火车的时间卡得刚刚好,他们出了车站再坐上旅游大巴,然后于凌晨时分抵达黄山脚下,将行李丢在车上便直接登山看日出了。
此时走在下山的石道上,蜿蜒窄小,而且又陡峭,聂乐言只觉得一双眼睛干涩得不得了,却又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因为地面有些湿,生怕脚下一不小心滑下去,摔得连小命都没了。
偏偏还听见后面某个同班的男生大声开着玩笑:“前面的兄弟姐妹们,万一我不小心滚了下去,你们可千万要用人墙堵住啊!”
众人不由大笑起来。
聂乐言和同伴小声说:“如果他滚下来,我一定第一个让到一边去。”
谁知同伴却立刻转过头,扬起声音:“嗳,李明星,你听到小聂说的了吗?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阻碍你一路翻滚下山的!”她的音量本来就大,这回更是让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然而聂乐言却也不怎么在意,因为平时班里男女生的关系向来很不错,开开玩笑也是经常的事,果然,只听见后面那男生哀怨地叫着她的昵称:“小聂,小聂,不带像你心肠这么狠毒的吧,好歹也是同学一场呢。唉,怪不得我娘说了,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是靠不住啊……”
聂乐言哧地笑了一声,也回过头:“李明星,你怎么不改名叫李无忌得了?”
“我倒是想。无忌可是我的偶像,多少女人爱慕他!”
可她偏偏最讨厌金庸笔下的张无忌,于是面露鄙夷,“那样优柔寡断,简直害人不浅,有什么好的?”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才突然注意到李明星后面紧跟着的那个瘦瘦高高的男生。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淡金色的光芒驱散了之前的雾气,并斜斜地洒在那张年轻俊美的脸庞上,清晰得仿佛高倍相机拍摄出来的照片,就连他那浓密的睫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聂乐言想起方才山顶上的那一瞥,心头不禁微微一跳,不再与李明星废话,只是转回头来盯着脚下的路,声音低低地问同伴:“之前我们班女生在火车上热烈讨论的那个男生,叫什么来着?”
“程浩。”同伴看着她:“怎么?你终于也有兴趣了?”
“不是。”她泰然自若地陈述一个事实:“我只是发现他确实蛮帅的。”不过,即使是T大校草,这样被人一路花痴过来,会不会也太夸张了一点?
后来下了山,聂乐言才知道原来李明星与程浩很熟,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关系相当不错。他们在大巴车上并排坐着聊天,位置恰好就在她的前一排,聊天内容不外乎是男生热衷的篮球汽车一类,还有先进的电子科技产品。聂乐言发现,原来程浩的普通话十分标准,应该是北方人,而且声音也很好听,仿佛有一种沉沉的磁性,像是某种名贵的弦类乐器,能够振颤出动人的频率。
她最后实在又累又困,掏出MP3,靠在椅背上休息,只是偶尔会被李明星伸手拍醒,向她要零食吃。最后她实在不耐烦了,便直接将整只塑料袋都拎给他,忍不住小声嘀咕一句:“男生也这么爱吃东西,真是奇怪。”
隐约听见李明星还在说些什么,她索性将音量调得更大些,然后闭上眼睛睡过去。
结果玩足一整天,零食早被消灭得精光,也有其他女生在大声抱怨:“这些男的真懒!偏偏还个个都好吃!”
“这就叫典型的好吃懒做嘛。”
李明星嬉皮笑脸地站在一旁说:“小聂,你不会像她们这么小气吧?你喜欢吃什么,说吧,我等下出去买了还你。”
“不用了。”她有气无力地领了宾馆的房卡乘电梯上楼,其实心里想的是:吃光了更好,省得明天还要拎着出门,怪沉的。
可是李明星却以为她真的生气了,晚上大家一块儿打牌的时候,也不知从哪里搬出大堆的薯片坚果还有巧克力,统统堆在床上,说:“喏,这些都是我补偿你的。”
在场的其他同学互相使了个眼色,开始故意起哄:“专门买给小聂的呀!那我们能不能沾沾光?”
李明星笑了笑,也不答话,转过身去倒水喝。
聂乐言不免有些尴尬,急忙撇清:“当然是买来大家一起吃的。平时也没见你们这么客气过,今天装什么装,真是太假了。”又把扑克牌拆了封,“快点吧,你们该坐哪儿坐哪儿,玩一会儿早点结束睡觉去。”
小小的双人间里,包括聂乐言在内一共六个人,倒有五个都是同班的,除了坐在她斜对面的那个男生。
她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心想,原来他与李明星同住一间房啊。可还是一副酷酷的表情,又或许只是不爱笑罢了,所以才会让人觉得有些冷漠,因为白天在车上他分明与李明星聊得那样热络,可见并非内向孤僻的人。
玩的是“捉黑A”,一种需要猜测谁是敌人谁是伙伴的牌类游戏,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风靡起来。
结果几局玩下来,偏偏那么凑巧,竟然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她与程浩一边。最后有人也发现了这个巧合,奇怪道:“咦,你们俩倒是配合得挺默契的嘛,而且回回都是前两名。可见都不是好学生啊,平时一定经常打牌吧。”
聂乐言抓起那张记分的白纸扬了扬,朝那人轻轻瞪去一眼:“就你输得最多了,还不从自身多找点原因?”
这时程浩也慢悠悠地开口了:“就算真有默契,你难道还能不服气不成?”他是盯着自己手上的牌面在说话,所以一张脸略微低着,显得下颌有些尖,而嘴角恰好看似正向上微扬,形成一个很好看的弧度,优美而温暖,一扫白天山顶上那份冷傲的气息。
其实他甚至不是在对她说话,可是聂乐言还是忍不住心中升出几许悸动,仿佛周围有片刻的寂静,而她的耳边只是一直回荡着两个字——默契。
他似乎也认为他们有默契呢。
[十]
整整一个晚上,她与他几乎没有正面交谈过什么,但是最后回到自己的房间,聂乐言走进浴室里对着宽大明亮的镜子,里面映出一个年轻的身影,她看着看着,终于还是微微笑起来。
想到两人合作时不经意的眼神交流,心中那一分似喜非喜的感觉很难形容出来,仿佛是小时候换牙时偶尔得到的一点小甜头,虽然是那样的微不足道,但是却比起平时整桶的冰淇淋或者整块的奶糖,它都要更加让人觉得开心快乐。
其实,那更像是一种窃喜,心中的某块地方突然变成了松软的泥土,而一个小小的种子正在一点一点地向上顶起,等待着破土而出,等待着在未知的某天能开花结果。
黄山游很快就结束了,除了那晚一起玩牌之外,聂乐言与程浩再也没有过多的交集,顶多是在去景点游玩的时候,偶尔跟着各自的同伴们一前一后地走着,又或者一大群人聚在一起聊天调侃时候,他和他的同学们不经意地从她身后经过。
仍像两个陌生人,连目光的交汇都不曾发生。
回到学校之后,新认识但很投缘的好朋友秦少珍在某天一起吃饭的时候突然说:“你好像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当时聂乐言正在看食堂打菜窗口前的一条条长龙般的队伍,听她这么一说,连忙将目光收回来,“什么不一样?”一边从青椒炒肉丝中挑了最后一块肉末放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