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遇见你/画地为牢(出书版)》作者:晴空蓝兮【完结】
年轻时我们放弃,以为那只是一段感情
后来才知道,那其实是一生
那些往事
越是甜蜜,到如今便越是伤人
仿佛曾经的蜜糖已统统化成了砒霜
无色无味,却鸩杀着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
毫不留情
童话已经结束,
是否遗忘才能让我们不再痛苦?
只是相爱太短,而遗忘却那么长…
第一章
我们都曾经设想过,感情中如果有些事没有发生,如果可以重来,也许结果就会不同。但当一份感情留下的痕迹已经无法抹去,如秦欢,如顾非宸,即便重来,也还是要爱你。

  护士小刘推开十五层1509号病房的门。
这是她今天的最后一项工作,因为再过十分钟,她就可以下班回家,美美的轮休十二个小时。她计划先和男友吃一顿晚餐,然后回家睡一觉,补充连续工作损失的体力和耐心。
病房是单人的,配备浴室和阳台,电器设备一应俱全,用钱买来的舒适豪华。此刻正值盛夏,傍晚的风里还残留着明显的热度,透过室内的窗户,可以看见远处即将沉没在高楼大厦之间的血色夕阳。
“秦小姐。”小刘叫了一声。
背对着门口的女病人应声回过头。原本是一张极其标致漂亮的脸孔,但却因为缺少表情而显出一丝孤傲冷漠。
这位姓秦的女人仿佛郁郁寡欢,一双漆黑的眼眸黯淡无光,只是望了小刘一眼,声音平淡得好似白水:“我要出院,请问怎样办手续?”
“出院?可是你现在的情况应该留院观察,至少还需要一至两天。”小刘从床尾拿出病历本翻看,皱着眉头表示不赞同。
女病人却态度坚决:“我要立刻出院。”
“恐怕医生不会同意的。而且,林医生这会儿吃饭去了,估计要一个小时后才会回来,就算要出院,也要得到他的允可才行。”
漂亮的女病人沉默片刻,目光坦荡地看着小刘,轻描淡写地表示:“我身上没钱了,无法再支付住院费。我想,这个理由能让你们同意我现在离开了吧。”说完便又转过身,继续弯腰收拾轻便的行装。
小刘年纪虽轻,却在这行工作了近十年,见过形形□不肯合作的病人,他们有人为了提早出院,会发脾气、耍赖、甚至出言威胁或绝食,简直无所不用其极。然而今天却是第一次,她听见这样的理由。
不过,其实她一点也不相信这位病人说的话。
在她眼前的这个女人,最多不过二十六七岁,又或者会更年轻一些。她是自己来医院的,要求住进这间豪华单人病房接受检查和休养,支付的费用是普通病房的三倍。她来时只拎了一个大大的手袋,脸上没施什么脂粉,几乎是素面朝天,然而纵使这样,她的皮肤仍旧光滑细腻,仿佛剥了壳的鸡蛋,当真是晶莹剔透。这样的肌肤,要么是天生丽质,要么就是平素保养得宜。况且,她衣着低调却精致,就像此刻穿着的这件黑色丝质连身裙,虽然没有过多繁杂的修饰,但是剪裁贴合曲线,细节精巧动人。小刘酷爱时尚,曾在今年《VOGUE》春季刊物上见过这条裙子,正是某国际顶尖大牌的新款,而且是走秀限量版。更别说她用来装衣服和杂物的那只手袋了,白色小羊皮编织,价格至少五位数,可是她看起来丝毫不爱惜的样子,连牙刷牙膏都直接丢进去。
只有早已习惯了奢侈的人,才会不需要小心翼翼地对待一件普通人眼中的奢侈品。
所以,所谓没钱的说法,恐怕是不成立的。
可是倘若她真的拒不支付住院费,院方也确实不会再强留她待在这里,如今正是病房紧张的时候,许多人想住院还住不上呢。于是小刘想了想,又看看手表,最后还是说:“那我替你联系一下林医生。”
“谢谢。”女人声音依旧低低的。
“不客气。”
临出门时,小刘又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一眼。
只觉得这年轻女人实在太瘦了。又或许是太过憔悴落寞的缘故,所以才显得格外脆弱。这两天她几乎从未见她笑过。如今乌黑微卷的长发被她随意地盘在脑后,露出一段优美纤细的颈脖,两片单薄的肩胛骨像是蝴蝶的羽翼。她整个人迎着落日余晖,竟仿佛随时都会消失掉。
“秦欢小姐,”小刘叮嘱道:“出院之后你要继续注意多休养。”
“我知道,谢谢你。”这是秦欢第二次向她道谢,腔调很淡,但态度终于变成诚恳。她转过身与她对视,沉静的表情里居然散发着某种异样的美丽,就连同样身为女性的小刘都不禁暗自惊艳。
秦欢乘电梯下楼,毫无意外地,在大门口被三个人影迎住。那三个高大威猛的年轻男人垂手而立,阴影悄无声息地压过来。在秦欢有所反应之前,其中一个男人率先开口道:“小姐,我们找你很久了。”
秦欢的脸色本就不太好看,这时候更是不禁白了几分。她动了动嘴角,扯出一抹讥诮的笑意,声音却仍是不冷不热的:“辛苦你们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男人似乎听不出她的嘲讽,只是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并与另外两名同伴一起,将这位他们花了整整半个多月才终于找到的目标人物小心翼翼地“护送”出医院,直至上车。
秦欢就这样被带了回去,其间她的情绪冷淡,态度恹然,在车里一言不发,甚至闭目睡了一小会儿,下车之后便目无旁人地径直走进屋子。
或许是她太过于合作了,反倒教身后的三位保镖一时之间摸不清头脑。可她不管,只是径直上了楼,回到房间里便将门锁上。她的精神不大好,最近这段时间的各种折腾严重影响了她本就脆弱的神经,以至于总是感觉疲惫异常,有时候睡下了就不想醒来,有时却又整夜整夜的失眠。
她在柔软的大床上躺了不知有多久,才终于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那声音她太熟悉了,所以即使那么轻微,也仍旧将她从迷糊的睡意中惊醒过来。她坐起身,门锁处已有了响动,必定是有人拿了钥匙来开门。
在这套房子里,敢这样做的也只有顾非宸一个人而已。
果然,很快门板便被大力地推开,反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响动不大,却因来者的气势而显得令人心惊。
秦欢的心真的狠狠跳动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起身,那个高大的男人便已经大步来到跟前。他一袭黑衣,面前沉冷如冰水,仿佛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席卷而来。秦欢刚刚仰起头,胳膊便被拽住,整个人随即不受控制地向前倾斜,像一只任人摆弄的木偶,被毫不怜惜地提到床边。
“把孩子的事说清楚!”男人居高临下,声音却冰冷得仿佛是从万丈深渊里升出来。
她虚弱得有些想吐,眼睛却在昏暗中显得闪闪发亮,直勾勾地瞪着他。
其实顾非宸也是刚下飞机,这一路风尘仆仆,就因为听保镖说终于找到了她,于是从机场回来的路上,本是两个小时的车程他只用了五十分钟。
此刻见了面,她看起来是那样的柔弱虚软,他却恨不得一把掐死她。
而她就这样任由他拽着,一声不吭,甚至连反抗都没有,只是用一双乌沉沉的眼睛望着他,眼底空寂得如同死灰一般。
他咬牙切齿,手指下不禁又加了几分力。她的手臂纤细,承受着这样的力道,居然也似毫无反应。
她真的像只木偶,不动也不说。
“我听说你怀孕了。秦欢,你告诉我你他妈去医院干什么!孩子呢?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面对这样暴风雨般的质问,秦欢却还是不肯作声。她固执地紧闭双唇,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暴戾的快感,她想:……多美妙,有生之年竟也能看见这个男人气急败坏的一面。阴沉如他,冷厉如他,她认识他二十年,也从没哪一天会像现在这般让她如此愉悦。
他居然也会震怒。
他也会撕掉优雅深沉的面具,露出这副狰狞的样子。
他,失控了。
不可一世高深莫测的顾非宸,居然也会失控!
仿佛这些真的能让她开心,想到这里,她的嘴角不禁微微向上扬起,形成了一个极小极细的弧度。
并且,在他的盛怒之下,她终于忍住一阵又一阵的眩晕,轻飘飘地开口说:“你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我根本没怀孕。”
“别对我撒谎。”他沉下声音警告她。
“信不信由你。”
她有些累,想要挣脱他的挟制,可是很显然,他并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她。深黑的瞳孔伴随着手指一起急剧收缩了一下,秦欢的臂骨处立刻传来剧痛,她禁不住皱起眉,声音却依旧平静,就像一把没有锋芒的钝刀,静悄悄地慢慢划下去,准确无误地划在他的心上:“顾非宸,你难道不明白吗,我宁愿一辈子和你毫无瓜葛,我又怎么可能怀上你的孩子?”感觉到腹部因为情绪激动而产生的疼痛,她停了停才又说:“就算真的怀上了,你的一切东西我也都不会留,绝对不会……”
她的尾音还没消失,整个人便被一股极大的力量提起来。她猝不及防,也根本抵御不了,只能被迫拉下床,双脚着地踉踉跄跄,很勉强才稳住身体。
而顾非宸那张英俊阴沉的脸逆着光,阴影覆盖在他极至俊美的五官上,露出肃杀般的寒意。
他是真的被激怒了。
“你有种就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可是她紧紧闭上嘴巴,再也不肯出声。
他静默了片刻,目光在她的脸上扫了一遍又一遍,眼底风云诡变,半晌之后却忽然挑起唇角笑了一下。仿佛就因为他这个微小的动作,整个空气都在刹那间转变了流动的方向,秦欢不禁轻轻打了个冷颤。
这才是她所熟悉的顾非宸。
他怒气冲天的时候,他用凶狠的眼神盯着她的时候,她都可以无动于衷。可是,现在他笑了,却让她感到一阵寒意,仿佛从小腹一直涌到颈脖,令得头皮发麻。
“不想和我有任何瓜葛是么。”顾非宸的语调冷得像冰,脸上怒极反笑,手指迅速而灵活地撕开了秦欢的衣领。
意料之中的反应,秦欢想。她还穿着出院时那条真丝裙子,衣帛裂开的声音从空气中无情地划过,她几乎没有反抗,而是固执地咬着嘴唇闭上了眼睛……
……
这是他的气息,他的身体,盛载着男人阳刚的力量,漫天漫地向她铺卷而来,瞬间便将她牢牢地笼罩起来。而她就仿佛是一艘漂浮在汪洋之上的小船,狂风暴雨,波涛翻滚,她的方向由不得自己来掌控。
或许是床太软了。在承受着不带任何感情的身体冲击的时候,她居然还有心思去分析自己感到晕眩的原因。
她很想知道,倘若身上的男人知道她走神了,会作何感想?
恐怕会更愤怒吧。
不过她并不打算再刺激他。她紧紧闭着眼睛想,就让这一切早一点结束吧……
只需要一个终结,从此她和他就再无瓜葛了。
最后他做完了,迅速地从她身体里抽离,似乎连多一秒钟都不愿意停留。
这是惩罚,她心里清楚,她越是想要和他划清界线,他就越不会让她得逞。
待身体某处那阵裂开般的痛楚过去,她才缓缓睁开眼睛。而他已经起身,面孔依旧逆着光,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头晕眼花了,所以才会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勉力将自己撑起来,随手拉了那件报废的衣服过来遮挡在胸前,然后才微仰起头看他,“开心了吗?请你现在立刻出去,我想洗澡。”
他不说话,修长的身躯仿佛凝驻在那里,脚步一动都不动。
她等了一会儿,决定不再理他,径自站起身走向浴室。
没走两步便又被拦住,他立在她的面前,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到底有没有孩子?”
她忽然想笑,眨了眨眼睛看着他,“曾经有,但是现在没了。”
她的语气那样轻飘,表情也轻松无比,甚至眼角唇边都带着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仿佛正在谈论一件最不起眼的小事,可是却又如千斤重锤,每一个字都狠狠落在顾非宸的心头。
在那一瞬间,他的脸色似乎是真的白了白,目光急剧收缩,就连胸口的起伏都清晰可见。
那种近乎变态般的快感再一次涌了上来,秦欢将这一切收入眼底,享受够了,才伸出手去推他:“别挡着我的路。”
可她的手还没接触到他的身体就已然被一把握住。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腕,他的掌心很凉,似乎是汗水,她却只觉得腕骨生疼,比方才激烈争执的时候疼多了。他一言不发,隔着这样近,她才算是今晚第一回看清他的脸,英俊的眉宇间有一种近乎阴郁森冷的气息。可是偏又不发作,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底如古井般黑暗冷凝。
此时此刻,他应该比之前更加愤怒才对,毕竟消失的是他的骨肉。她这样想着的时候,他的表情终于松动了一下,其实也就是眉心动了动,随即他便松手推开了她,力量很大,像是在丢弃一件令人生厌的物品。
她本就精神不济,经过这番折腾,其实再也支撑不住,双腿虚软,顺势伏回床边。
他再次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短短几秒的沉默仿佛令空气都陷入死寂。他在临走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宛如来自阴冷的地狱。
他面无表情地说:“秦欢,你该死。”

  第二章

  门板被大力掼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回荡在宽敞安静的卧室里。
他终于走了,就像进来的时候一样迅速,几步便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该死……
秦欢俯在床边,似乎是真的丧失了所有力气,挣扎了许久才爬回到床上去。
她闭上酸疼干涩的眼睛,双手按在腹部,在心中暗暗默念着顾非宸的那句话。
也许,她的确该死吧。
秦欢感觉自己睡了很久,梦里都是那么的累,好像正在涉水,水已经漫到了胸口,脚下全是淤泥,呼吸困难举步难行,却又不得不走,因为对岸就在遥遥可及的前方。可是她每奋力向前迈进一步,湍急的水流便又会立刻将她冲回原地。这场单调循环的梦境不知持续了多久,她最后只是累得不想动,不想睁眼。睁开眼,便是另一个世界,是最现实也最让人绝望的世界,而她很清楚惹恼顾非宸的下场,她从小就知道,谁叫她跟这个男人一起生活了近二十年呢。
醒来的时候居然还是凌晨,时间那样漫长难熬,她捂着发闷的胸口下楼倒水喝。
没有灯,窗边只是透出一点微光,秦欢顺着楼梯走得很小心,快到厨房的时候才稍稍怔住。
记忆中似乎也曾有过这样一个夜晚,她站在黑暗的楼梯边,忽然灯光亮起,坐在客厅角落里的男人安静地与她对视。也是凌晨时分,也是炎炎夏季,她当时一颗心砰砰狂跳几乎说不出话来,也不知是因为半夜受了惊吓,还是因为沉溺在对方深沉似海的目光里,抽不出神。
喝完水,才觉得胸口烦闷稍退,其实身体还有其他地方不舒服,但她刻意选择忽视。刚想回房,只听见大门外头汽车发动机轰响的声音,门廊上的声控灯立刻亮起,将客厅落地窗照得一片明亮。
她知道是谁,却没想到他会这个时候才回来。
想躲已经来不及,她索性站在原地,冷眼看着顾非宸进门。
司机没有一同回来,这让她有些吃惊,因为顾非宸平时极少自己开车。这么久以来,她见他亲自坐进驾驶座的次数屈指可数,而在仅有的几次经历中,她有幸亲身感受他的车技,却没有一次不是惊险连连,事后罚单无数。所以,她一向都将他不开车的原因总结为他保留着社会公德心的最底线,至少能为路上其他人的生命安全着想,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
可是今晚……她微微皱了皱眉,怀疑他连最基本的公德心也没了,因为哪怕隔得有些远,她还是能够闻到他身上的酒气。
客厅的大灯在顾非宸踏进大门的那一刻被他随手打开。突来的光线让穿着睡衣的女人眯起眼睛,顾非宸的动作也跟着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他瞟了她一眼,顺手将车钥匙扔到沙发上,然后才问:“失眠?”
秦欢看着他,并不回答。她当然知道他没有这样好心,都这种时候了还会关心她的睡眠问题。
那一阵又一阵隐隐约约的酒气让她重新胸闷气短起来,于是转身上楼。
她的脚步并不快,但却没有听见他跟上来的声音。她还以为他喝多了暂时留在客厅休息,结果就在她准备关门上床的时候,门板忽然被人从外面抵住。
她仿佛吃了一惊,转过身的同时,他已跟着进屋并反手关门。
“你要干嘛?”她脱口问。
“你认为呢?”在经历了白天的狂风暴雨之后,他的声音竟然还能冷静如常。不过她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在绝大多数时候,顾非宸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高深、神秘,旁人费尽心思,也只不过能窥见其内心之万一。
可是现在,她被他平静的样子弄得很不舒服,甚至直觉感到了危险,还没来得及防备,就被高大有力的男人推倒在床铺上。
其实她知道他接下来要干什么,但还是忍不住瞪大眼睛,仿佛不可置信。
他喝了那么多酒,独自开车回来,如今又轻而易举地压制住她。他的动作迅速,甚至有一点粗暴,脸上却几乎没什么表情。
直到女性瓷白细滑的肌肤完□露在灯光下,他才稍稍停了下来。
可也只有那么一瞬。片刻之后,他单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吃痛般睁开眼睛看着他。
“后悔吗?”他问。
秦欢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他说:“我说过,你该死。”
“所以呢?”
“不过我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你。”他一边动手除去她胸前最后一件遮挡物,一边冷冰冰地看着她:“生不如死更适合你。
这个房间除了一张大床和两个柜子之外,再无其他多余的家柜,冷色调的装修让空间显得十分开阔。在床的正上方,一面巨大的镜子嵌在天花板上,将床榻上的一举一动尽收其中。
原来这间卧室的设计并不是这样的,大概是后来有一段时间重新装修了,而那时候她恰好没有住在这里了,等她再搬回来,就已经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此刻躺在顾非宸的身下,她紧紧闭上眼睛,不去看头顶那块镜子里,并且开始用自己最大的力量去挣扎。
可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而且她太虚弱,不一会儿便脸色发白,白嫩的胸口起伏明显,而这似乎更加刺激了他的欲望。
她的黑发披散在脑后,颈线在剧烈的反抗中依旧显得优雅美丽。其实她是天生的公主,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更适合养尊处优的生活。
想到这里,顾非宸的眼眸微沉,目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停顿片刻,紧接着便粗暴地分开她的双腿,强行挤进了她的最深处……

  第三章

  秦欢是被人叫醒的,看见窗外猛烈的阳光才明白昨夜已经过去了。
她起了床,感觉身体不太舒服,程度比昨夜更严重,某个部位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于是早饭并着午饭一起随便吃了两口,然后便听见门铃声。
家中的保姆去开门,在门廊那边耽搁了好一会儿。秦欢走过去的时候只见快递员一脸无辜,愁眉苦脸地说:“……这是顾客订的,一定要我送到这里来呀,你不肯签收,我回去可怎么交待?”
保姆赵阿姨是在顾家待了好多年的,坚持原则:“不行,我们家从来不插摆鲜花的。不如你回去联系那位顾客,办理退货吧。”
那捧娇艳欲滴的火红玫瑰在阳光下散发着炽烈的气息,花瓣上犹带着透明水滴。
秦欢伸手接过,转身就往屋里走:“这是我订的,赵阿姨请你付钱给他。”
她带着鲜花进了自己的卧室,后头赵阿姨就跟了上来,为难地问:“那顾先生回来怎么办?”
“我不管这些。”秦欢头也没回,从桌上找了个陶土罐子,盛上清水,将整束花插了进去。
那罐子原本是个工艺品,是她去年一时兴起从街边地摊上买回来的,没想到当作花瓶居然这样合称。
仿佛很满意自己的创意,秦欢站在窗边欣赏了片刻才对呆愣着的赵阿姨说:“我累了,想再睡一会儿。”
顾家的任何一间房间里都没有鲜花,顾家的花园里也从来不种花花草草,做顾家的保姆或钟点工必须十分勤快,要保证家里没有一丝灰尘。
这些全都只是因为顾家的男主人有哮喘,不能受到过敏源的刺激。
不过,当天晚上顾非宸并没有回来。至少在秦欢入睡之前,他一直都没出现。
秦欢为此感到由衷庆幸,在身体虚弱腹中隐隐作痛的情况下,她实在没办法再和他继续纠缠。
第二天清晨天刚亮,赵阿姨便来敲门:“顾先生让你去他书房,好像有话要谈。”
“不去。”秦欢将自己闷在被子里,身体僵冷:“……他要是有话说,让他自己过来。”
“可是……”
赵阿姨后面的话开始变得模糊,秦欢蜷着身体瑟缩了一下,或许是因为痛,又或许是因为恐惧。
可是为什么要怕?
她屏着呼吸,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痛楚缓解一些。
这正是她所期待的结果,再好不过了,因他而开始,也由他来终结。她是真的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又怎么能生下他的孩子?
顾非宸的孩子……多么可怕。
其实她承认,事情到了这一步,一切都是按照她的计划进行的。她知道他会震怒,他会因为震怒而做出某个导致这种后果的行为。甚至早在住进医院的那天起,她就预料到自己终将会被他找到。果然,不出短短数日,他的人就已经查到了她的行踪。其实顾非宸比她聪明多了,从小到大,她自认没有哪个心思可以瞒过他的眼睛。
可是唯有这一次,他竟然失误了。
她住院,出院,乖乖搬回来,并且言语挑衅他……这些都是她设计好的,而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又或许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发现自己上了当,不过到那个时候,一切都晚了。
一切都晚了……
秦欢意识模糊地想。她终于可以逃开那个男人的掌心,亲手操控一次自己的命运。
她不会如他所愿。他越是想得到,她便越不会给他。
即使要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她也在所不惜。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支撑不住呻吟出声,腹中的绞痛伴随着涌出体内的那股热流,仿佛一并带走了所有的温暖和生机。她忽然有一丝愧疚,对于那个注定不能降临的生命,这也是她在陷入昏迷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此外,她似乎还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不过她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救护车急促的鸣笛声,冰凉的药水,旁人小声谈论的声音……她不知道自己何时又重新获得了听力和感观,然而眼睛却还是睁不开,连动一动眼皮都仿佛费力极了。她只能静静地躺着,隐约知道这是去往医院的途中。
她的左手,被人牢牢握着。
炎炎夏日,因为失血和疼痛的缘故,她的手早已经变得冰凉,可是那人的手竟似比她还要凉。
对方掌心的寒意就这样紧紧贴着她的皮肤,这一路开往医院仿佛用了无止尽的时间,然而从头到尾,她听见许多个声音,却唯独没有身旁这个人的。
她想,她一定快要死了。不然,为何能从对方的手中感受到一丝恐惧?
就像是一个悠长的梦。
在经历手术的阶段,在秦欢再次苏醒之前,她仿佛又重新陷入到了那个梦中。
梦境的开端竟是那样的清晰,纵然已经过了漫长的二十年。
她是在一种极度狼狈的情形下与他初次见面的。
在漂亮而又陌生的花园里,她不小心一脚踏空了,恰好陷进一个盛着松软泥土的深坑里。突如其来的惊吓让她慌了手脚,小腿上也有些疼,兴许是被什么东西擦伤了,她一下子便哭了起来,并一边叫唤着。可是应该并没有人听到她的哭声或叫声,也不知道刚才带她进来的那个阿姨去了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