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样的事实,她突然感到莫名的惶恐。
偏偏这个时候,刘阿姨带着珊珊从B市来看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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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时间不见,珊珊似乎胖了一些,小脸蛋上隐约透出粉嫩的光泽,终于有了一点儿健康的气色。
刘阿姨感激地说:“上回你那位朋友给我们介绍的专家医生实在太好了,最近犯病的几率也少了很多。这次来,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请他出来,让我当面谢谢他。”
提到周子衡,舒昀的神色不免微微一黯,继而却又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推托道:“他可能比较忙,不一定有空,看看再说吧。”
两个大人带着珊珊到公园玩,然后又去吃麦当劳。看到别的小朋友玩滑梯,珊珊也吵着要上去。刘阿姨护送她进了游乐池,自己在外边小心翼翼地看着,笑着叹了口气道:“别看她
身体不好,其实可好动呢!也不知道像谁。”
舒昀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阿姨,当年我哥和大嫂为什么要闹离婚?”
这是陈年旧事,况且如今两个当事人都已经不在了,猛地听舒昀这么提及,刘阿姨先是一愣,然后才说:“你那时候还在学校里,我们都当你是个孩子,所以这种事都不愿意跟你细
说。直到后来……”
后来,其实都是我自私。”舒昀接过话题,神情愧疚地承认,“自从大哥去世以后,我总怕想起他的事,所以即便心里好奇,也一直忍住不问。”
那么现在突然问起这个,又是为什么呢?”刘阿姨侧过头,眼角皱纹密集,双目却是炯炯有神地看着她。
她不想对这位长辈说谎,可又不确定要不要把周小曼的事情透露出来,只好默不作声。
最后还是刘阿姨自己叹气,“其实这么多年来,我和你叔一直都在后悔,当初真不该让阿颖嫁给你哥哥。如果阿颖嫁的是别人,或许现在她会生活得很好。也不至于……”刘阿姨再
也说不下去,沉默了一会儿,便将目光转移到珊珊身上。那是女儿留给她的唯一寄托,在那场车祸之后,她和老伴几乎崩溃,可是为了照顾珊珊,最终还是挺了过来。
这真是一个糟糕的话题,勾起老人的伤心往事,舒昀心中不免歉意横生。
其实她与大嫂的关系向来很好,当年在学校里接到噩耗,她立刻请假赶到B市,甚至比大哥舒天都要去得快。那个时候她只知道哥哥嫂子在闹矛盾,似乎是要离婚,但消息并不真
切,抑或是大家都无意跟她提起,真的当她是不问世事的孩子。可是,最终这场婚姻以大嫂因车祸离世而突然告终。葬礼上,她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反倒是刚刚失去了妻子的大哥,从
头到尾只是沉默再沉默,眼睛里却鲜有悲伤。
是因为他已经爱上了比人吧?
那个周小曼,在他精神崩溃之际仍旧活跃在他的思维里,如影随形,直至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哥哥才是真正薄情的人,而且薄情得那么可怕。他的爱情已经
转嫁到了别处,而她那是居然还天真地以为,那是大悲大痛过后的极端麻木。
或许那场离婚纠纷,也是因周小曼而起的吧。
可是舒昀不敢在老人面前贸然确认此事,于是心底千回百转,偏偏表面上却还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她带着珊珊在外面玩了大半天才回家,结果在公寓楼下意外地看到裴成云的
车。
这个季节,花坛中已是繁花盛开。裴成云穿着一件灰白条纹的休闲衬衫。袖口挽起,清俊的身影背对着鲜红似血的夕阳。之前仿佛正在为某事微微出神。见到她出现,他才抬起视线
说:“正想给你打电话。”
逆着光,他的脸色有些疲倦苍白。
有消息了吗?”她一时激动,然后才想起刘阿姨还在旁边,便说:“你等我一会儿。”
裴成云点点头,又将目光移到她怀里的小朋友身上,什么都没问,只是说:“需要帮忙吗?”
珊珊伏在舒昀的肩头睡得正香。虽然身体不好,但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到底还是有几分重量的,舒昀平时又没有照顾小孩的经验,抱了一路,确实手臂酸疼。她迟疑了一下,珊珊便在
怀里动了动,小手揉着惺忪的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奶声奶气地叫:“姑姑。”
舒昀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去,忙问:“怎么啦?”
珊珊扭动身子不做声,只拿一对乌黑圆亮的眼睛盯着裴成云看,一眨都不眨,仿佛很有兴趣。
刘阿姨在一旁笑道:“乖,说叔叔好。”
叔叔好。”珊珊声音甜甜的,同时却又伸出手去要求,“叔叔抱。”
这一下,连舒昀都傻眼了。因为在她的印象中,珊珊向来都是极认生的,除了少数亲近的大人之外,她很少会主动向陌生人示好。
这边刘阿姨也愣了愣,可是裴成云已经几步走到跟前,极自然地将珊珊接了过去。
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他露出浅浅的笑容逗她。
舒予珊。”
裴成云闻言看了舒昀一眼,舒昀只好解释,“是我侄女。”然后又哄着说:“珊珊,跟姑姑先上楼去,好不好?”
珊珊显然不大情愿,小脑袋摇了摇,大眼睛眨啊眨,手臂倒是一直圈在裴成云的脖子上。
最后没办法,还是裴成云亲自将珊珊抱上楼。进了屋,舒昀只得讪讪地笑道:“真奇怪,这孩子怎么会这么亲近你?”
或许这说明我有亲和力。”
会吗?可我记得小时候,你明明一副水火不侵的样子,冷酷得要命。”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不能那旧眼光看人。”裴成云微笑着纠正。
又聊了几句,直到刘阿姨领着珊珊进卧室之后,舒昀这才问起正事来,“查到了吗?”
嗯。”
那我们出去说吧。”
两人重新回到楼下,裴成云从车里拿出一只文件袋,在交给她之前,神色微凝地问:“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调查这个案子?”
理由有很多。”舒昀边说边将文件抽出来看,然后便陷入一阵极长的沉默。
……
其实所谓的文件只不过是一张普通的A4纸。不知道裴成云是通过什么方法弄到的,纸上简单而非正式地描述了当年周小曼发生意外之后的全部调差过程。
原来,当时与周小曼在一起的人,正是舒天。他既是目击证人,又是报案人。可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舒昀在学校里竟然一无所知。她唯一知晓地就是哥哥从云南回来之后就像变了
一个人似的,变得孤僻,不爱说话,整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起初她以为他是在创作,可是后来才发现,他根本没有创作出任何作品来。
再然后,他的精神终于崩溃,却没人知道原因。
舒昀将那张纸紧紧地捏在手里,视线移动得极为缓慢。她想将每个字都仔细地看清楚,可是越看下去便越觉得残忍。
周小曼在荒郊野外遭到三个男人非人性的对待,而自己的哥哥,则从头到尾被押在一旁观看。
记录里载明,据报案人亲口证实,他与受害人是情侣关系,录口供的过程中曾因为报案人的情绪不稳定而不得不数次中断。
情侣……
恐怕没有哪个男人能承受哪个画面吧——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那样对待,然后死去。全程经历,却未能营救,就那样任由一个鲜活如花的生命在眼前枯萎消逝。事到如今,舒昀总
算明白了哥哥反常的真正原因,也终于可以理解周子衡的那句话——是舒天害死了小曼。
他把周小曼的遭遇归咎于舒天的无能。究竟要有多深的感情,才会让这个向来冷静理智的男人做出这样偏执的论断?
看完资料,舒昀靠在车边一句话都说不出。直到裴成云把她手里的纸张抽走。“看完就算了,这个不能留。”他说。
他看着他,似乎有点儿疑惑的样子,“你说,我以前是不是很傻?”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却一无所知,现在看着这些,就像是在看一个故事。他出事的时候,我还在学校里开开心心的。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可笑。”
裴成云不做声。
她忽又抬起头来,目光湛湛,充满了指责,“还有你。你不也一样吗?说走就走,把我蒙在鼓里。在你们眼里,是不是我就活该一辈子不明真相?”
舒昀,别这么说。”
为什么不能说?你们谁又想过我的感受了?我哥结婚生子了,却爱上别的女人。他遭遇那样的意外,回来之后我眼看着他一步步崩溃,被送进医院,然后他又自己跑出来,把我和
他锁在屋子里,最后让我亲眼……亲眼看着他……”仿佛突然说不下去,她停了一下,嘴角抿成一道悲伤地弧线,眼神里似乎反射着夕阳最后一抹余光,“那时候的你呢?你不知道我
当时有多害怕,你也不知道我当时其实想到了你。尽管我那么讨厌你,但是我还是在想,如果你还在就好了,至少有人可以帮我。那么多的朋友中,我偏偏首先想到你。可是你早就不
在了,你走得干干脆脆,在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你的时候,你就那样走了。即使现在回来了,那又怎么样?什么鬼真相,我根本不稀罕!说不定全是瞎编的借口!你们的事情,以后都不
要再来告诉我,我根本不想知道!”
累积了这么多年的情绪终于借着这一刻通通爆发出来,突然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她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只知道完全停不下来,甚至开始口无遮拦。埋怨,失望,恐
惧,伤痛,一切的一切都深藏压抑得太久,如果再不说出来,她觉得自己就快要憋死了。
……
也不知过了多久,微微颤抖的肩膀被人揽住,身体在外力的作用下呗半强迫着贴合到另一个胸口里。舒昀这才发觉,自己的眼角已然有了湿意。仅仅犹豫了一下,她便放弃了挣扎,
反而将脸埋得更深,用来遮掩终于汹涌而出的伤感。
手里揪紧他的衣角,她终于打破了封在自己身上的那层壳。
在这个男人的身上,她倾注过少女时代最纯洁无暇的情感,而且是唯一的情感。在他离开之后、在她成熟之前,她再也没有对谁动过心。哪怕是后来断了联系,哪怕她自觉被伤害了
痛极生恨,却也不能抹杀掉那份深埋在心底的特殊感情。
那不是爱,却仿佛比爱更持久。
裴成云,就像是她青春里的一个永恒烙印,就连最强大的时光也无法将其遮盖掩埋。
她被他拥在怀里,终于不再克制地、放纵自己放肆地宣泄。
良久,头顶上传来清凉的嗓音,仿佛低声喟叹,“傻瓜,这也值得哭。”
她没心思去注意他的措辞,只是倔犟地否认,“我没哭。”声音中却带着哽咽。
好吧。”他少有地温声纵容她,“一切都是我的错。”
难道不是吗?”
我都承认了呀。是我不好,应该早一点儿告诉你。”停了停,裴成云的眼眸不禁微微黯淡了几分,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她的发尾,久久不肯离去,他用一种似乎只有自己听
得到的声音说,“……我根本就不应该离开你。”
然而,这句表白却迟到了许多年,他又何尝不知道?曾经他做出的选择导致两人走上了不同的路,如今她与他之间,哪怕面对面,也同样隔着万水千山,隔着物是人非……况且,还
有他的病。
怀里的身体那样温暖柔软,带着一缕若有若无的馨香,他甚至不敢太过用力,仿佛拥抱着的是一个从年少时代开始就存在的绮丽的梦,只怕稍一用力便会将这梦境揉碎,一切打回原
形。所以他干脆不再做声,只是任由这个女人靠在自己怀里,发泄着忍耐了许久的怨怼与恐惧。
他拥着她,心中悔意翻涌。
原来他真的浪费了那么久的时间。而更令他懊悔的是她眼角的水光和颤抖的身体——在那段最艰难的时刻,自己竟然没有陪在她身边。
知道小区的保安巡逻经过,舒昀才从裴成云的怀里起来。他有点儿不好意思,转过头去调整了一下情绪,才肯重新面对他。
看出她的尴尬,裴成云只是不动声色地劝慰道:“你哥哥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不要多想。”
我明白该怎么做。”
楼上那个小朋友,就是你哥哥的女儿?”
嗯,她的母亲也因为意外去世了,现在跟外婆一起生活。”
长得很可爱。”
她从小身体不好。”像是想起什么来,舒昀这才顾不得哭得微肿的眼睛,抬起头来看向他,“我认识几位不错的医生,也许可以介绍给你。”
我?”他没料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个,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片刻,才用笑声掩饰自己的情绪,继而摇了摇头,“你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
可是你的脸色很差。”她皱起眉。
事实上,每一次见面,他的状态似乎都要比上一次更差一些。可她往往后知后觉,也不知是他掩饰得好,还是她太过粗心,抑或是因为之前的可以疏远所以才忽略了。
最近比较忙。”裴成云淡淡地解释,转身打开车门,坐进去之前忽然又停下来问了一句,“现在,你算不算彻底原谅我了?”
她有点儿愕然,随后才轻笑道:“这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你说呢?”
原来他也是四两拨千斤的高手,一时倒弄得她答不上话来。
他不再说话,隔着车窗对她挥了一下手,然后便启动车子离开了。
回到楼上,刘阿姨正从卧室里出来,告诉她:“珊珊睡了。”然后又微笑着说,“刚才那个男人喜欢你?”
舒昀不禁诧异,愣了一下才反问:“您怎么知道?”
那么明显,哪会看不出来呢?怎么,你对我还需要隐瞒吗?”
没有,我们只是好朋友。”舒昀很快地结束了这个话题,说,“您也歇会儿吧,这一天够累的。”
我带珊珊都习惯了。倒是你,怎么眼睛红红的?”
没事,我去洗个脸,一会儿出来陪您聊天。”她低下头掩饰了一下表情,匆匆走进浴室去。
坐在浴缸边,舒昀脱力般向墙壁靠去。方才在楼下接收到的信息,此刻再一次被大脑分析过滤了一遍。
其实总结起来也很简单,就是舒天发展了一段刻骨铭心的婚外情,结果又叫他亲眼看着心爱的女孩被摧残着死去。可是世界这么小,偏偏让她后来遇上了周子衡。这一切,便如同静
静生长纠缠着的藤蔓枝节,错综盘绕,把他们如今的生活搅得一团乱。
舒昀觉得头有点儿痛。她向来是无神论者,也没有固定的信仰,可是这一刻,却突然开始怀疑是否真有宿命一说。
第十五章只是交易
事到,今她已经有点儿分不清了,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刘阿姨带着珊珊在C市玩了两天,仿佛是为了补偿,其间舒昀对珊珊有求必应,连刘阿姨都忍不住嗔怪,“你太宠着她了,这样可不好。”
我只希望她能快快乐乐的。”舒昀说。
等到刘阿姨她们返回B市,前一阶段的唱片销量统计数据也恰好出炉。公司上下对这个结果都很满意,某位高层还特意找舒昀去喝茶聊天,表达了一下公司对她寄予的厚望和支持,
并希望她再接再厉。
除掉硬性数据之外,其他来自各方面的评价也相当好。公司强大的公关关系自然功不可没,然而舒昀自身的好运气也不容忽视。前阵子某天王级的人物在机场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公
开表示了对她的欣赏,并笑言自家小女儿已经成为舒昀的忠实粉丝。
此言一出,相当于一股推动舒昀迅速蹿升的东风,经过媒体的大肆渲染,溢美之词铺天盖地而来。
至此,要说舒昀已一夜蹿红也不为过。
Nic满意地总结她的成绩,“你总算给我争了口气,最近就连徐佩佩的风头都不如你劲。”她放缓了强调,且气色不错,语气自然就变得和爱起来,还友好地邀请舒昀下班后一起吃
饭。
于是她们挑选了一家新开业的高级餐厅,由Nicol请客做东,算是庆祝舒昀的事业顺利起步。
其实你的运气真的不错,要知道同行中有多少新人还在默默无闻地拼搏挣扎,又有多少人是各大公司下了血本去捧却始终红不起来的。”Nicole开了一瓶红酒,给舒昀倒了大半杯。
所以说这第一杯酒,我应该先敬老天爷了?”舒昀笑道。
敬他不如敬我。”
那当然,没有你,也就没有今天的我。”舒昀举起杯子,真心诚意地对这位冷面经纪人说,“感谢你。”
晚餐进行到一半,舒昀的手机突然无声地震动起来。餐厅的小提琴手正在一旁敬业而沉醉地表演,她不欲打断这难得的美好的高雅时刻,所以反手伸进包里,默默地将电话切断了。
然而没过多久,手机却再度开始震动,不依不饶,大有一副不接通不罢休的气势。最后淑云没办法,只得起身离座,走到化妆间门口才看清来电方是谁。
听筒里头徐徐传来的声音正好是她最近痛苦的根源。
周子衡在电话里不紧不慢地说:“现在过来一趟。”
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其实一向都是如此,但她还是不免打了个寒战,靠着门板忍了忍才答复,“我没空。”
他继续不带情绪地说:“xx酒店,VIP1号包厢。”那是G&N旗下的五星级酒店,正宗的周子衡的地盘。
我说了我没空。”
可是还没等她话音落下,那边已经干脆利落地撂了电话。
她盯着手机看了半晌,下意识地回拨过去。然而周子衡的派头太大,况且今时不同往日,他显然已经不再把她放在眼里。听筒里一直传来忙音,令她气得想摔手机。
回到座位上,Nicol什么也没问,舒昀则继续保持神态如常,甚至还要求英俊的小提琴手给她们多拉奏了一支曲目。
你今晚兴致很高?”Nicole问。
还好。”舒昀心里想,这里有免费精致的晚餐,还可以欣赏专业表演,无论如何也比去找周子衡好多了。
这餐饭悠哉地享用了近三个小时,之后周子衡的电话都没有再打来。对此舒昀倒是一点儿也不觉得吃惊,因为这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呢。回到家洗完澡,她想了想便把手机关了,敷
上免洗面膜一觉睡到第二日天亮。接下来还有更加密集的工作安排,必须保持良好的精神面貌才行。
结果好景不长,不出几天,一个消息在圈子里悄然而迅速地传开。
当红新人舒昀与曾经的金牌词曲人楚天舒的兄妹关系瞬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消息的最初来源没人知道,只不过,这是个永远没有秘密和隐私的行业,任何蛛丝马迹都可以被验证出真伪。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就连舒昀的公司都措手不及,Nicol亲自拨打舒
昀的电话,却无人接听。
而此时此刻,舒昀正孤身一人前往大名鼎鼎的G&N集团总部。
过去她刻意与周子衡在公开场合划清界限,所以从没进过这栋大楼。本以为会遇到些阻碍,结果恰恰相反,这里的办公环境开放自由但井然有序。
她顺利找到前台,负责接待的小姐很快便认出了她,惊喜之余终究没忘记自己的本分,照例询问:“舒小姐,请问有预约吗?”
没有。”但她今天一定要见到周子衡才肯罢休,于是横下心说,“将我的名字报给周总,他应该会见我的。”
前台小姐犹豫了一下,还是为她破了一回例。放下电话,漂亮可人的小姑娘笑容可掬,“周宗请您直接上去。”
顶楼自然有人引导她进入周子衡的办公室。她第一次来,甚至还没看清这里的陈设,便径直走到那个男人面前质问:“我和我哥的事,是不是你传出去的?”
坐。”周子衡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头也不抬地看着手里的文件说。
我来不是找你聊天的。这件事除了你之外,没有别人知道。”
看来我是你唯一的怀疑对象?”他终于看了她一眼,俊眉微挑,闲适地靠着转椅,不怒反笑,“就算是我,那又怎么样呢?”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也没有坏处。”修长的手指随意敲击着座椅扶手,他继续欣赏着她越来越难看的表情,仿佛以此为乐,“这世上损人不利己的行为,天天都在发生。”
这算是承认了吗?
舒昀的眼神微微黯下来。
其实从消息传开直到刚才,她都只是在推测。除了周子衡,她的确想不出第二个有条件有动机的人选。但她又不太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所以才来求证。
结果现在……
她凝视着他,似乎想从那张脸上找到真实答案。可是他太厉害,一向都这么厉害,无论是眼神抑或是神情,都是那样滴水不漏。
他不想让人知道的东西,永远都能隐藏得那样好。
倘若真是他在背后操纵,那么现在被揭露出来的就只是冰山一角了。接踵而来的,极有可能会是舒天临去世之前的精神病史被公之于众。
她不敢想象这种情况的发生!
事实上,当年舒天的状态一如不如一日,没有新鲜作品出炉,合同又恰好到期,他便很自然地退出了演艺圈,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在外人看来,他的离开似乎只是江郎才尽,除了
扼腕叹息之外,并没有引起过多的猜想。
他的病,包括后来的割腕去世,都被她与刘阿姨一家用尽方法和手段隐瞒了真相。在公众心里,只是一位曾经辉煌过的词曲天才骤然陨落了,至于更隐秘的东西,根本无人知晓。
她这样做,是为了给哥哥保留最后一点儿尊严。她太了解他了,他那么骄傲,必然不允许被人议论甚或是嘲笑。
他最后的那段日子并不光鲜,可她必须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保护他的声名,保护那个已经安息的灵魂。
她看着周子衡,一时有些发愣。倘若事态照现在的速度发展下去,那么后果将会是她所担心的。
她动了动嘴唇,仿佛终于下了决心,“请你放过我哥哥。”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周子衡平静地回应,稍后停了停,又放缓了腔调,“而且,你现在是在求我吗?”
她面无表情,暗自咬牙道:“就算是吧。”
他却仿佛失笑,“我给过你机会的。实话告诉你吧,消息不是我传出去的,我还不至于那么无聊。但我知道是谁,是那人挖掘出了一些内幕,恰好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饭。你忘了
吗?我找过你,可惜你没有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她回想了一下才醒悟,原来那通电话才是关键。
看来,一切恶都是自己活该了?她故意忽略他的要求,他自然也没有义务替她遮掩。
可是事到如今,她已经别无他法,只好再度求助于他,“那个人是谁?我知道你有办法让这件事到此为止,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