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的时候,他想,等事情有点眉目了在通知刑侦办案人员也不迟。
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隐隐有种预感,仿佛通过今天这次机会,自己一定可以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韩睿并没有出门。
在客厅遇上的时候,靳伟心里有些许控制不住的紧张,匆匆看他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他过去从没和韩睿打过交道,对这个男人的唯一了解,也只来源于三十几天前同别人的一场谈话。
他被警察找到的那天,对方要求他对靳慧的案子重新回忆一次,顺便做了记录。也就是在那个过程中,韩瑞的名字不止一次的被提起,他这才知道了韩睿的身份。
从整场谈话中,他隐约猜测到了靳慧的死与韩睿之间的隐秘联系。
如今这样面对着面,他并不是害怕,而是担心自己心里的怨恨会不由自主的从眼神或表情中泄露出来。
天气预报说近日将有台风登陆,方晨坐在阳台上,果然感觉到空气中一丝明显的闷热。
她看了下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接近中午。
她站起身对靳伟说:“休息一下吧。想喝点什么?我去楼下拿,要不,榨橙汁好不好?”她觉得有点好笑,不得不承认,就算是当年自己读书,恐怕也没有这样认真过。
“你喝橙汁吧。我要可乐就行了。”靳伟放下纸笔,活动了一下身体。
“好,你在这里等一下。”方晨脚步轻快的往外走。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靳伟在屋里等了一会之后也跟着走了出去。
他故意将步子放得缓慢,双脚踩在地板上几乎无声无息。
这栋别墅大得惊人,即使是在夏天,幽长的走廊上依旧渗透出些许凉意。
下意识地,他屏住了呼吸,静悄悄的靠近目标,一步一步走到那扇虚掩着的门前。
这是韩睿的书房,早上跟着方晨上楼的时候,恰好看见韩睿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和他的两个手下一起走了进去。
虽然当时韩睿说着流利的英语,但他还是听得清楚,他们在电话里提到了一笔近期即将进行的交易,似乎语气郑重的样子,并且最后在交谈中出现了一个关键的单词:FAX。
此刻他们应该都出去了,就在半个小时之前,靳伟在阳台上亲眼目送韩睿等人驾车离开别墅。
透过回旋楼梯的空隙望向一楼,知道方晨正在厨房里准备饮料,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出来。他有一瞬间的挣扎,毕竟过去从未干过这种事,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最终他还是捏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动作极轻的将门板推开来。
墨绿色的丝绒窗帘向两边敞开着,明媚的光线透过落地玻璃充斥在偌大的书房中。
因为太过安静,靳伟几乎疑心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
昨天他进来这里找过杂志,那时只是匆匆的四处游览了一下,除了占据整整两面墙壁内嵌式书柜和置物架之外,书房里的摆设简单到了极点,其余便只剩宽大的沙发和书桌。
桌上的电脑开着,屏保正在发出幽蓝的微光。旁边就是传真机,看见指示灯闪烁,靳伟心头莫名的一跳,接着便快步走上前去。
传真纸上还残留着些许温度,显然是刚刚结束不久。他拿起来一看,A4的纸张上是大面积的白,只在左上角有两个简短却生僻是外文单词——Nuevo Leon。
似乎是地名,他不敢肯定,因为甚至不知道这是哪国的文字。
就在靳伟拿出手机想要将信息记起来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上楼梯的脚步声,那样的节奏和声音,并不太像是方晨的。
书房就在二楼第一间,此时已经无处可避。靳伟一慌,张望之下,连忙收起手机匆匆闪身躲进旁边的一闪小门内。
进去之后,才发现是个类似小型会议室的地方,光线昏暗,隐约可以看出桌椅设施齐全。
靳伟此时此刻无心打量身边的环境,只是在确定这个小房间唯一的出口便是通向书房之后,只得强迫自己安定下来,身体贴近门板,仔细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可是,什么都听不见,大概是门板的隔音效果极佳,尽管他屏心凝气,却仍旧无法得知外面的情况。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住,每一分每一秒就像是他身体里的血液,变得粘稠异常,缓慢而艰难的流动着。
也许上楼的那人根本没有进书房?也许是方晨或者是韩睿什么手下?
他变得有些躁动不安,侥幸的揣测着各种可能性。
可是就在此时,眼前的门被霍然拉开——猝不及防的光线在瞬间刺痛他的双眼。
方晨做梦也没有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
当她端着果汁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时候,恰好亲眼见到两个男人将毫无知觉的靳伟塞进车子里。她甚至还来不及阻止,他们便已经绝尘而去。
她不由的愣了,下一秒就立刻跑到韩睿面前,竖起眉峰问:“你对靳伟做了什么?”
韩睿站在书桌后,修长的身躯靠近宽敞的落地窗,窗上映出他淡淡的影子。
他微低着头查看着手中一块碧绿色的宝石,手指从绝美疏淡的纹理上轻轻拂过,头也没抬地说:“我给他安排了一个临时住处,大概他需要在那里呆上几天。”
“什么意思?为什么?”方才觉得头脑发懵,一时间竟然反应不过来。
韩睿终于抬起头,目光冷淡,“这也是我想问的,他到底什么身份,为什么他会溜进书房偷看我的东西?”
方晨皱着眉,仍旧搞不懂,“他偷看你什么了?”
“传真。”韩睿颇为耐心的解释给她听,“确切的说是一桩生意的交易地址。”他抓起桌上的那个手机,晃了晃,“并且试图记在手机里。不管他是为了什么,我都不能让他把这个信息传出去,所以只好让他先在安全的地方住两天,等我的生意成交了再放他自由。”
方晨目瞪口呆,无法想象靳伟会做这种事,愣了半天才说:“这不可能。”
“信不信随你。”显然韩睿也并不在乎她是否相信。
“所以你们就把他弄晕了,然后关起来?”她摇摇头,声音严肃地说,“你没权利这样做。”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对面冷淡的目光便直直的射过来,只见韩睿扬了扬眉问:“难道你想救他?”
“告诉我你把他关在哪里?再过一个星期他就要开学了,你知不知道?!”
“那与我何干?同样,这和你也没有任何关系!不要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不要插手这件事,否则......”他突然顿住,目光加深。
“否则怎样?”
韩睿的眸底似乎徒然一沉,他看着她,冷峻的脸上没有表情,用一种几乎从未有过的语气慢条斯理的开口道:“否则后果自负。”
说完,他便迈开步子从她身侧越过,径直走出了书房。
他从更没有这样冷酷对她说过话。
至少他这次重新回来之后,他仿佛一直都在极尽所能的宠爱他纵容她。
可是这一次她才发现,其实一切早已不一样了。
方晨不得不承认,在那一刹那她被他吓到了,如同突然见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韩睿。
又或者应该说是,一个更加真实的韩睿。
可也正因为如此,可是为什么靳伟会被牵扯进来?
她无视先前得到的警告,瞒过韩睿向旁人打听,一无所获。
她想,无论如何,无论靳伟为什么想要窃取韩睿的生意资料,首先都必须把他给弄出来。
因为她不相信时期会有这样简单,不相信靳伟仅仅只是被关押起来而已。
为了逼靳伟说出他的目的,韩睿可以有很多种手段。
不知道为什么,她在这个时候竟然会想起从Jonathan那里听得那卷录音带——那个冷酷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发出的命令足以让人胆战心惊。
她无法忽略此刻面对的是谁。
生命在韩睿眼力,恐怕轻如草芥。
终于在两天后的傍晚,方晨下班从单位出来,恰好听见阿天毫无形象的趴在车门旁讲电话。她在原地站定,过了好一会儿才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拍了拍阿天的肩。
仿佛被吓了一跳,阿天连忙收线并转过身来,笑呵呵地说:“大哥这几天忙,所以让我来接你。”
“那我们走吧。”她点点头坐上车。
当晚,就在靳伟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他其实还有些昏沉,努力的穿过黑暗去看对方的样子,等到认出人之后,才下意识的惊呼出声:“方晨姐!......”
方晨快步走到床旁边,一把将他拉起来,“我们走。”
她来不及审视他是否完好无缺,直到往前走了两步之后,感觉到身后那人虚软的步伐,才不得不停下来。
整整两天几乎没怎么进食,此刻的靳伟双腿发软,声音干涩,猛地站起来只觉得天旋地转,很快便撑著墙没话坐到地板上。
“他们打你了?”
靳伟摇摇头,却只是问:“你怎么来了?”
“先离开这里再说。”方晨弯下腰确认,“能走得动么?”
靳伟咬牙点了点头,挣扎着重新站起来。
方晨又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个问题,连接两天他已经被询问过了无数次。
是正义感?还是一时头脑发热?又或者只是因为姐姐的惨死令他难以释怀,所以才不愿放过任何可以惩治韩睿的机会?
上次做口供的时候,近卫得知韩睿近期会有一笔牵涉违禁品的大买卖,机不可失。
无论这两天如何被逼迫,他都死咬牙关不肯松口。
他们停止了对他的伙食供应,他还是不愿妥协。
在方晨突然出现的前一刻,他还在感叹自己居然也有这样坚定不移的时候,破有些自嘲的自我敬佩了一番。
监禁着他的是酒窖里一间小房间,就在酒吧的地下一层。
在盛炙的光线下,韩睿背光而立,修长的身影在此刻出现有如鬼魅一般,令方晨吓了一大跳。
他的面容沉静,一双漆黑的眼睛中却仿佛翻卷着暴风骤雨。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孔,一字一句的开口问:“你来干什么?”
心脏在莫名的狂跳,她深知自己已经若怒他了,深吸一口气,说:“我要带靳伟离开。”
“不可能。”
“限制他人人身自由你应该知道这样是违法的。”
“你在跟我谈法律?”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薄薄的唇角挑起来,韩睿的视线从二人牵住的手上缓缓扫过,“你现在就跟我走。”
“我不!”
大概是她的语气太过强硬,跟在韩睿身后的几人都不由得到抽一口凉气。
这种情况下,任谁都看得出韩睿正处在发怒的边缘,居然偏偏却还有人敢挑衅他!
果然,韩睿脸色微微一变,连带着声音也一同沉下来。
他不再说话,只是上前一步拽住方晨的胳膊,硬生生将她拉了过来。
“你要干嘛?!”方晨厉声抗议。
他紧抿着嘴角,完全无视她的挣扎,头也不回的把她带离了现场。
卧室门板被粗暴的一脚踹开,方晨跌跌撞撞的跟进来,下一秒便被毫不温柔的力量给抛到床上。
她拨开散落的凌乱发丝,怒意横生的望着韩睿,“你到底想怎么样?!”
韩睿的声音冷得像冰,“这是我该问你的,难道你忘记我说过什么了?”
“我也说过,这是我不可能放任不管。”
“那么,就看看我们谁的本事大了。”
眼见韩睿转身欲走,方晨迅速的弹起来冲上前去,却被他有力的手臂挡住了去路。
她侧过身,面覆寒霜的看着她,不容置疑地说:“既然你这样不肯配合,那么从现在起,你只能呆在这里,哪儿也不许去。”
她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这算什么?扣押还是软禁?你想把我关在这里吗?”
面前的男人目光深沉一言不发,冷漠的挥开她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她觉得难以置信,还在消化方才听到的一切,接过听见一声沉闷却干脆的落锁声,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心头。
他真的软禁她。
“都办妥了没有?”韩睿问谢少伟。
“嗯。现在Jonathan应该已经知道我们的交易地点了,相信美国那边紧接着很快就会有动静。”
“哼。”韩睿吐了口烟圈,冷笑道,“他别的优点没有,只是不知人手的速度则是一向很快。”
“哥,你就这么肯定他会上当?”
“我从没这样说过。他和他大哥Michael不一样,显然要聪明得多。不过近几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越活越回去了,手段没长进不说,反而退步不少。和他玩儿已经没什么意思了,倒还不如小时候,好歹他还可以刷些计谋让我吃了好几次的亏。”
略微顿了一下,韩睿又接下去说:“这次我看他是忍不住了,想要我的命想得紧,所以才千里迢迢到中国来。听说他最近在生意方面也不如意,被几个对手占了不少便宜去,损失惨重。这一回是他收复失地的好机会,他不会轻易放过的。”
谢少伟笑了笑,“国际刑警那边也已经漏了风声过去了,现在我们只等着他自己上钩就行了?”
“最好可以一次成功。”弹了弹烟灰,韩睿仰身靠在沙发里,悠悠道,“如果能借别人只手除掉他,那会是最佳结果。”
谢少伟离开的时候夜色已深。
独自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韩睿才起身上楼。
他在那道紧闭的卧室门前停了片刻,终于还是开门走了进去。
果不其然,迎接他的是一只迎面飞来的枕头,速度快,力道也大,仿佛正毫无保留的宣告着主人的一腔怒气。
“你干什么?”韩睿接住枕头丢到一边,慢悠悠的转身看站在床边的人。
方晨正气的要命,忽的站起来,冷冷的睨他:“我只可惜刚才丢出去的不是一把刀!”
韩睿不怒反笑,“你就这样恨我?”
“你凭什么这么做?凭什么关住我?”她紧紧握着拳头,眼睛要喷出火来。这二十余年的生命中,还是头一次遇上这样强盗蛮横的行径。
她愤恨的样子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小动物,全身都武装起铠甲和攻击的尖角来抵御外地;又仿佛是一团熊熊燃烧着的火焰,连眼睛都闪闪发亮。
韩睿原本还在为Jonathan的事有些心烦,此刻看见她发怒,心里突然轻松起来,犹如疲惫至极等人被注射了一针兴奋剂,身体力的血液与脉络都在一瞬间重新活跃了起来。
所以他好心情的看着她,任由她用各种说辞来指责自己,最后等她终于累了,他才说:“只要你保证不再干涉我的事,我就放你自由。”
“没有条件可讲。”方晨的脾气也强硬起来,心中越发鄙夷这种独断专行的行为,她指了指身后说:“如果你在干锁住门,我就敢从阳台上跳下去逃生。”
这并不算是威胁,因为韩睿相信她能说到做到。他认真的打量了她一番,似笑非笑道:“你这性格究竟想谁?”
方晨被问的微微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轻蔑的笑了一下,同时拿眼角瞟他,“怎么,和你以前的女人都不一样吗?”
“确实。”
她刻意忽略心中那一抹轻微刺痛般的异样感,重新冷下脸来不吭声。
韩睿却在下一刻姿态闲散的慢慢走上前靠近她,一边伸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半笑道:“不得不说,你实在很吸引我。”
或许他今天是真的心情好,所以才会这样例外的不吝惜自己那宝贵的笑容,几次三番对她和颜悦色。
只可惜,方晨自觉完全不能领情。
怒意未消的她后退了一点,正想开口请他立刻出去,却见他目光蓦然一沉,很快便近一步欺上前来,凭借着天生的优势,将她半推半摁着压制在柔软的大床上。
韩睿的动作算得上轻柔,吻却出奇的炽热,紧密有序地落下来,呼吸里带着欲望的情调......
方晨陷在柔软的床榻之间,费力的偏过头去,可是躲不开。
她在他的身下,承受着他的每一次挑逗,便犹如被一张无形的网牢牢地罩住,逃不掉,连挣扎都渐渐失去力气。
怎么可以?
在这种情形下,她怎么可以这样放任自己轻易的沉沦?
在被锁进卧室的这段时间里,她发现根本无法看清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她看不清他。即使这一刻他对她宠爱有加,可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他又会对她做出什么来。
她从没想过自己能在他的时间里占据怎样的地位。
就算不用想答案也已经很清楚,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恐怕永远都不会是一个女人。
地位,金钱,权力,也许这些才真正处于他人生中的首要位置。
为了它们,他究竟能做到哪一步?是否会不惜扫除一切障碍?
就像,他今天对待她的那样。就像,他曾经处理掉陆夕......
陆夕!
方晨猛然清醒过来,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也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量,用力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怎么?”英俊的男人用手肘撑在枕头上,侧过身看她,眼里有未退的情欲的色彩,脸上不禁有些微的不悦。
“说。”韩睿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气息逐渐重新冷静下来,用那双幽深的眼睛仔细审视她的面孔,“你心里到底有什么事?”
方晨不由得一惊,正对上韩睿的目光,传递出那样冷淡的,不容置疑的神色。
她依旧紧紧抿着唇,定定地与他对视了两秒,突然甩开他。
她想起身离开,可是并没有如愿。似乎是这一系列无声的对抗终于若怒了他,她在下一秒便被他重新摁倒在床上。
这一次,他没有怜惜,甚至将她的手臂压得一阵阵疼痛。
她控制不住的皱眉,结果却听见他讥笑的开口道:“不要睁着眼说谎,你以为我会信吗?”
他目光稍邵,仿佛一把锋利的利剑般直接穿透她的心。
他总是能够看穿她,轻而易举。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他此刻还是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有凭什么她要一昧的隐藏自己真实的情绪,而忍受着他的气压?
“你究竟想要听什么?”
她突然放弃挣扎,脸上显露出某种义无反顾的表情倒叫韩睿楞了一下。
“你真的要知道吗?”她深吸了一口气,紧紧地与他对视。
仿佛终于下定决心般,整个人反倒忽然轻松了许多,她不再顾及,也不想拖延,原来问出长久以来的疑问只需要一个冲动的时机。
那就是现在。
她说:“我一直在想,你对陆夕做过什么?”
“你说什么?”她看见韩睿明显的怔住了。
“陆夕。你应该认识她的,对吧!又或者,你杀过的人太多了,所以根本已经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扣在手腕上的力量突然松开了。
韩睿在方晨的注视之下直起身体,表情沉凝的看着她,微微眯起眼睛,带着罕见的疑惑问:“你怎么会认识陆夕?”
他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一下,仿佛怔忪的轻喃,“原来你还记得她。”
“快说!你为什么会认识她?”
她看向他,这个时候似乎看出他写恼怒,但更多的还是疑惑。
他怔了一会儿,就在他耐心即将好近的时候,才终于露出一个艰涩的笑容,告诉他:“陆夕是我的姐姐,亲姐姐!”
姐姐!在这一刻,韩瑞德表情变的沉郁而冷肃,心里头惊疑不定。
他从没想过,方晨竟会与陆夕有着这样的一层关系。
两个女人,纵使有着同样惊人的美貌,但是隔着这么久,又是两个国度,看见方晨的时候,并没有让他联想起曾经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另一个中国女人。
况且,她们却是一点都不像。
一个像温柔沉静的黑夜,安静下来的时候几乎能让人忽略她的存在。
而另一个,却如同喷薄欲出的朝阳,热烈逼人的光芒掩饰不住地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感染了别人,也成功吸引了他。
原来,她们竟然是亲姐妹。
没有丝毫声响,室内的空气在这一瞬间仿佛被紧紧的压缩,迫的人喘不过气来。
方晨怔怔地想,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说出这番话的同时,她已经将自己逼上了不能回头的路。
所以她盯着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的问:“你对陆夕做过什么?她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死的?我一直都怀疑,那并不是一场意外,对不对?她的死和你有什么关系?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任凭她怎样的渴切与愤恨,抛出所有问题却犹如石沉大海。
韩睿没有吭声,所以她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他的目光深沉注视着她,每多过一秒,脸上的阴郁便加重一分。
这样的沉默似乎有着一点点摧段神经的力量,无声却可怕。
时间流逝,呼吸不断的加剧急促。
方晨终于控制不住,她觉得自己就快要竭斯底里,索性什么也不顾,倾身上前去揪住了韩睿的衣领。
这样近的距离,从他的眼睛里甚至可以看见自己清晰的倒影。
她抓住韩睿疾声要求:“回答我!今天你必须告诉我答案!”
方晨的手指被韩睿一点点的掰开。
他的力气那样大,令她的指关节痛得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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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留在我身边的目的吗?”他终于肯开口了,声音却冷漠得仿佛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竟有那么一丝的不真切,“你为了陆夕,所以一直待在我身边。你是怎么知道我和她认识的?”
他微微眯起眼睛打量她,像是在重新审视着一个陌生人,“其实我现在唯一好奇的是,你想要这个答案想了多久了?”他的声音冷得像一块冰。
他觉得可笑,第一次必须承认自己看走了眼。这样一个女人,站在他的面前,在今天之前或许还是生命中长久未遇的惊喜与快乐。然而现在,对他来讲却是一个天大的讽刺。
原来她处心积虑,怀着重重心事,只是为了从他这里寻得一个答案。
她认为他害死了她的姐姐,居然还可以隐忍这么许久,直到今天才将一切说出来。

韩睿露出一个嘲讽般的笑容,用来表达对方晨的敬佩,和对自己的鄙夷。
他们之间隔着另一个人的死亡,他被蒙在鼓里,而她却始终都是清醒的。
在这样的状态下,他居然还曾经以为她会有那么一点点地爱上了他。
一直以来,他认定她的若即若离只是来源于那次的被利用,以为她是被他伤了心。
所以他想,以后要对她足够好。
她是真的破了他的例。他前所未有的看重并纵容一个女人,甚至不惜在适合的时候讨好她,只是为了能够让她开心,为了两个人能够好好地相处下去。
可是现在才知道,一切都是白费工夫!
始终惦记着陆夕死因的她,怎么可能会对他有真心?
他所作的这一切,落在她的眼里都只是笑柄而已。
至少在他看来,这些竟然都是那么的可笑而愚蠢!

韩睿修长的身影疏淡地落在床边,他站了起来,从高处俯视这张已经看过无数遍的美丽的脸孔。
此时此刻好像是第一次认识她,这个名叫方晨的女人。
“想知道你姐姐是怎么死的?如果你早在一开始就直接来问我,或许我还会考虑告诉你。可是现在,”他看着她,语气冷淡,“你永远都别想知道。”
“为什么?!”方晨仅仅愣了一下便跟着站起来。
“你居然这样能忍,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为了知道这个答案,勉强待在我身边是不是令你很痛苦?那么我不介意让你痛苦得更久一些。反正该牺牲的都已经牺牲了,你不如留下来试着继续讨好我,未来某一天我心情好的时候,可能会让你满意的。”
他的脸上带着一抹轻蔑的笑意,沉暗如深潭的眼睛从她身上扫过,带着明显羞辱的意味,说完便欲转身离开。
“你变态!”方晨听得气血上涌,不禁在后面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