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知不知道她现在已经不在我那里做了?”
“她上次倒是提过一回。”
“她没告诉你原因?”
因为肖莫?
答案几乎脱口而出,可随即想了想,方晨还是选择了保持缄默,只是反问他:“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我想,这件事你还是去问她本人比较妥当。”韩睿伸手将包厢门拉开率先走了出去,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
他的性格方晨自认还是了解几分的,凡是他不想说的,或者是认为没必要说的,那么再追问下去也只会是徒劳,所以方晨直接给苏冬拨了电话。
无人接听。
她连续打了几通过去,对方的手机均处于这种状态。过去极少出现这样的情况,心里头隐约有不好的预感,最后方晨实在等不住,只得赶去苏冬的住处。
公寓离别墅并不远,其实她也只是来碰碰运气,结果没想到苏冬竟然在家。
门打开,方晨几乎吓了一跳,脱口便问:“怎么回事?!”
可是苏冬微微将头一偏,避开她伸过来的手,只是抽动了一下带着瘀青的嘴角,含糊不清地说:“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
方晨觉得自己好半天都缓不过神来,跟进屋里借着明亮的光线一看,这才发现原来青紫的痕迹几乎遍布在苏冬□在外的每一寸肌肤上。
额角,颈脖,手腕,脚踝……甚至雪白的胸前,到处伤痕累累。
“你怎么来了?”显然是感到不自在,苏冬回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的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
方晨皱着眉问:“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都讲了,没什么。”
“韩睿跟我说过了。”见苏冬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变动,方晨迅速地问道:“和肖莫有关,对不对?”
苏冬先是不说话,若无其事地将视线转到一边之后才否认:“别乱猜。”
方晨觉得几乎快要被气死,从包里翻出手机扬了扬,“要么你说,要么我打电话给姓肖的!”
“不要!”苏冬立刻转过头来阻止,一张素颜在灯下显出几分苍白。她沉默了片刻,才低低地叹了口气,又仿佛失笑般轻嗤一声:“你的威胁真管用,我告诉你就是了。”
……
中央空调吹得方晨浑身发冷,听完整个事情经过之后,她有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倒是苏冬先笑了一下:“喂,吓傻了?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
“他知不知道?”方晨突然出声打断她。
“谁?”苏冬的脸上还维持着淡淡的笑意。
“肖莫!”分不清自己此刻究竟是惊还是气,方晨“霍”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提高音量开始骂:“你为了他的一块什么破地,竟然跑去窃取别人的竞标方案,这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而且你怎么能想得出来?用□?!你觉得是你的身体你的安全值钱,还是那块地值钱?是他让你去的吗?是他暗示你怂恿你?他知不知道你恰好碰到的是个有虐待倾向的变态,如果运气再差一点,恐怕就不止是现在这副样子了!”
她越说越气,气到手指都在颤抖,最后重新拿起手机一边拨号一边说,“不行,现在就把他叫来,我要听他怎么说!”
“都说了不要了!”苏冬见状立刻从床上弹起来。
其实她的身体依旧有些虚弱,手脚不怎么灵活,可还是扑上前去与方晨争抢手机。
虽然正处在气头上,但方晨还是顾忌怕伤到苏冬,最后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双双跌坐在床沿。手机被丢到一边,苏冬气喘吁吁,忍不住拿眼睛瞪过去:“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这样的客人,以前我手底下的小姐们一个月少说也会碰上个把。只是看上去比较吓人罢了,其实又没有伤到筋骨。”
方晨又将那伤痕累累的身体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冷笑:“看来是你的承受能力太强了。”
苏冬不理她的讽刺,只是说:“这事肖莫还不知道。”眼见着方晨又要发作,她迅速接着道:“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什么打算?”方晨斜睨她一眼,表示怀疑。
“现在是他欠我的,以后总有他还的时候。”
方晨怔了一下,随即不可置信地摇头:“你疯了!”
“我没疯。”苏冬神色平淡地说:“我了解他。他花心、风流、会甜言蜜语、当面一套背地一套,可是,他最受不了亏欠别人。他受不了别人的恩惠,哪怕只是一点点,他都会想方设法地还回去。”
“可是你这么做值得吗?你也说了,他满身都是缺点,根本不可靠,你却还要为了他去冒险,这样值得吗?”
“我觉得值得。”苏冬转过脸来,表情认真地看着方晨说:“或许一开始大家只是玩玩而已,可是后来不一样了。老实讲,我确实爱上他了。他根本就不是个能被女人轻易掌控的人,可我爱上了他,我就是想得到他。”
对于这个消息,方晨一点也不吃惊,她静默了一下才说:“可你以前从没有这样过,和龙哥在一起的时候也不是这样的。”
“是因为那时候不爱吧。”苏冬仰面躺下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幽幽道:“我跟龙哥在一起很开心,我喜欢他,甚至仰慕他,可是我不爱他,他死的时候我那么难过却还是哭不出来。”
她停了一会儿,才闭上眼睛继续说:“但我为肖莫哭过,他是第一个能让我流泪的男人,而我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番外--心头血,眉心砂
在酒吧里等了整整一个晚上,终于见到他的那一刻,她的心不禁狠狠地紧了紧。
身侧的男人似有所觉,蓝眼珠在幽暗的灯光下微微一动,转过头来看她,眼睛里带着一抹妖异危险的神情。
“宝贝,放松点。”男人用英语在她耳边低低地警告。
她不语,只是强逼着自己将目光从门口那个黑衣男子的身上移开。
她想念他,然而此时此刻,却又是那样的害怕他出现。
可他到底还是来了,应了Jonathan的约,半秒不差地现身了。其实她早该想到的,他从来不畏惧什么,也无须畏惧什么。他几乎已经攀立在了最高峰,在那个被人仰望的位置上,谈笑间便能主宰无数生死,甚至连Jonathan也要忌惮他几分。所以,她才会沦为Jonathan的棋子,一颗用来对付他的棋子。
可是今晚,她决定结束这段命运。
仿佛是暗暗下了决心似的,她低垂着视线,下意识地转动着左手中指上戴着的戒指,一边等待着那人的走近。
“约我来这里,有什么事要谈?”终于,那熟悉的清凛的嗓音穿过层层喧闹传了过来,她的眼皮微微一跳。
“喝酒,聊天。我们是兄弟,不是吗?” Jonathan笑道,同时手上用力,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怎么不和Alex打个招呼?”
她不得不望向他。
离得这么近,她再一次看清那双寒星一般的双眸,那样深,那样冷,似乎没有温度和感情,却又有着吸人魂魄的强大魔力。
她有点恍惚,只是突然想起初次见面的情形。也许早在那时候,这个俊美神秘的东方男子就已经成了她生命中的一个劫。
而她逃不过去。
她被Jonathan控制,沦陷在可怕的毒瘾之中;她被威胁利用;她接近他,然后爱上他……她就像一个旁观者,清醒地看着自己如何一步步陷落,却躲不开,也不想躲。他曾给她适当的关心,也曾给她足够强大的保护,但是他没爱过她。
她一直都知道。
他不爱她。
可她就像着了魔,连画布上都全是他的影子。
然而如今,一切都无法继续下去了吧。精明如他,到底还是识破了她的身份。没有要她的命,她应该感谢上苍的仁慈。毕竟,能让他留着一点情谊的人并不多了,他能站上今天的位置,大概早已经将纯白的灵魂拿去与恶魔做了交换。
所以,她心里还是有一点微小的幻想,也就是这点幻想,让她在随后的混乱中握住了那致命的枪口。
从哪里来的勇气?
连她自己都不明白。
她从小就是个循规蹈矩的女孩子。和家中的妹妹不同,她乖巧,惹人怜爱,是所有人呵护喜爱的对象。
所以最后,她倒在他的臂弯里,奄奄一息地提了唯一一个要求:请不要让我的父母知道这些事……
她喘着气看向他,头顶尽是细碎幽暗的光,而他的神色一如继往的冷静镇定,仿佛周遭的危险与混乱通通都不存在一般。
他紧抿着薄唇一语未发,而她亦无力再说话。鲜血正从胸口汩汩地涌出,生命的流逝分秒都在加速。
最后她努力动了动手指,那枚指环是他送给她的唯一纪念。他察觉到了,眉峰未动,只是开口问:“还想说什么?”
她却连摇头的力气都失去了,只知道他的手臂那样结实有力,她靠在那里终于觉得安心。这么久以来,这是头一次可以如此放肆地贴近他。
其实有句话她放在心里好久了。她想说,她是那样的羡慕,羡慕日后某天那个将会被他爱上的女人。
如果,他懂爱的话。
那个女人,该会有多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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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了一会儿,才闭上眼睛继续说:“但我为肖莫哭过,他是第一个能让我流泪的男人,而我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屋子里陷入一段长久的安静无声之中。
方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到苏冬再次开口。
苏冬说:“你呢,方晨?说实话,你为韩睿哭过吗?”
方晨抿着嘴角不吭声。
其实她不知道这该如何界定。如果是在非清醒状态下的呢,算不算?
苏冬长吁了一口气,语调恢复了以往的干脆利落,反过来问:“我把事情的原本本都说给你听了。现在轮到你了,”她问,“你和韩睿重新搅在一起,究竟是为什么?不要当我看不出来,你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对不对?你的目的是什么?”
方晨垂下眼眸思索了一下,“他身上有我一直以来想知道的真相。”
“什么东西?”
“我想知道……”方晨闭起眼睛深深吸了口气,缓慢地说,“我想知道,陆夕的死和他有没有关系。”
这个回答显然令苏冬狠狠惊骇了一下,很快地从床上坐起来,皱着眉揉了揉被牵动的伤处,不解地说:“我还以为你姐姐的死是个意外。”
“大家都这么认为。”
警方那边给的证明多么完美,成功地说服了所有的人。
倘若不是Jonathan的那卷录音带,方晨曾经有过的那点怀疑也已因时间的流逝而快要消失。
“那么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如果韩睿知道你接近他是有目的的,他是不会放过你的。你现在最好期待他对你没有动真感情,否则后果将会更严重。”
方晨愣了愣,接着便不由得惨然一笑,“我知道。”
她当然了解他的手段,也了解他的性格,所以当他说出那番近乎于表白的话的时候,她深深地感到心惊。
如果一切都揭露出来,她不知道最后的结果到底是不是她所能够承受的。
方晨决绝地说:“要是他就是害死陆夕的凶手,到时候就算他肯放过我,恐怕我也不可能让这事轻易地了结。”
“你不会的。”苏冬笃定地说,“就算是真的,你又能做出什么来?而且,你明明已经爱上他了。”
“那又怎么样?”
“相信我,在这方面女人永远无法和男人相比。一旦动了感情,你能下狠心的概率就变得很小了。方晨,不如就这样算了吧,要么离开他,要么就彻底忘记这件事和他在一起,毕竟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而且人都已经不在了,再去追究这个意义真的不大。”
“不行。”方晨坚决地摇了摇头,“或许我和陆夕的感情一直都不好,可我还是需要一个真相,否则我怎么可以安心?至于那之后又该怎么做,暂时还不用其考虑。现在的我,只是想要个明确的答案。”
陆夕那谜团般的死因和方晨越来越不受控制的感情每一天都在互相拉锯牵扯着,有好几次都令方晨产生极度疲惫的感觉。
所幸的是,韩睿似乎变得十分忙碌,连带着谢少伟与钱军等人也出现得少了。没了他们的关注,她至少偶尔还可以放松一些,不必时刻注意自己的表情行为是否会不小心出卖了隐藏在心底的动机。
这天方晨在单位附近的肯德基解决午餐,不料有人从背后轻轻拍了她一下,转过头才发现竟然是许久没见的靳伟!
她又惊又喜,靳伟笑嘻嘻地坐在最面的座位上说:“方晨姐,好巧!刚才从窗户看见差点还不敢认,因为记得你一向都在单位食堂吃饭。”
“在大楼里待得太久了,特地出来转转。”她问他,:什么时候去大学报到。”
“下个月七号。”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方晨只觉得眼前这个男孩子看起来比几个月前成熟了许多,头发理得短短的,像板寸一样一根根支棱着,皮肤也晒得更黑了,显得十分健康而有活力。
虽然这段时间一直没联系,但她还是断断续续从张院长那里听到靳伟的消息,知道他高考发挥正常,顺利考取了省内的一所全国级重点大学的财会专业、
“吃了午饭没有?需不需要点什么东西吃?”她心情愉悦地看着他问。
“吃过了。恰好经过看见你,进来打个招呼。”
“那就坐一会儿吧,我们好久没聊天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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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的面前,靳伟依旧顺从。仿佛从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开始,他就一直都像是她的兄弟。
他尊敬她,乐于接近她,并且带着一点点感激和崇拜。
这么长时间以来,好像也只有靳慧发生意外后的那一阵是他最为失常的日子。
如今,一切又重新好转起来了。
她一直以来关心爱护着的这个男生已经成功地渡过了他的叛逆期,前面还有全新的生活正在等待着他。
方晨很高兴能在这里遇上他,听他讲高考的经历,虽然那些都是她曾经同样经历过的,但她还是听得津津有味,十分投入。
她鼓励靳伟说:“进了大学最好也别太放松,以你的基础,以后应该会有好的发展。”
“方晨姐,现在谈这个是不是还太早了点?”靳伟眯起眼睛笑道,脸上显露出一丝青春调皮的神色,“别光说我了。你呢?你最近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方晨想了想,惋惜地摇头,“乏善可陈。”
“这么可怜啊。对了,方晨姐,我入学之后想通过考试转专业。相比财会来讲,我想自己更适合也喜欢学新闻。”
“这样?”这倒有点出乎方晨的意料之外,“这么说来,或许以后我们还可以成为同行了?”她笑道,“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
“我自己最近也在看书。如果你有空的话,趁这段时间我可不可以先跟你学习一下?”
“当然没问题。”方晨欣然应允。
虽是这样说,但方晨的工作一旦忙起来便什么都顾不上,又恰好逢上省里召开一个重要会议,整整一周忙得昏天黑地,其间靳伟找过她两次,她都抽不开身。
等到手头上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了,她立刻托人弄了套与转专业有关的学习资料作为补偿。
靳伟过来取资料的那天在报社门口遇见韩睿,便试探着问:“方晨姐,你交男朋友了?”
方晨敷衍他,“小朋友不许多管闲事。”
“这怎么会是闲事呢?他是干什么的?”
“做生意的。”她含糊其辞地回答,自然不敢提起夜总会的事,免得靳伟重新想起死去的姐姐。
“改天介绍认识一下呀。”靳伟提议,并笑嘻嘻地道,“顺便让我以男性的角度帮你观察一下对方的人品。”
方晨想都不想地拒绝掉:“谢了,但不需要。”
靳伟勤奋好学,看来是真的下决心要投身新闻事业了,所以经常会拿着资料上的一些专业问题来找她请教,于是他与韩睿见面的机会自然便多了起来,就连韩睿都在无意中提起来,问她:“那个男孩子是什么人?”
方晨斟酌了一下,才把靳伟的身份说出来。
韩睿听了没表示什么,方晨暗想,或许以后应当尽量避免这二人再有实质性的接触,省得生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韩睿领着一帮人一大早就出门办事去了,两天后才能回来。
临走之前,他将别墅里的安保工作安排妥当之后,又对她说:“我手机24小时开机,有事打电话。”
他最近对她的细心体贴可以算是有目共睹了,她看了看清晨门外一个个等候着他出发的人,又很自然地将目光再次转移到这张看似淡漠冷肃的面容上。
不知怎的,方晨的心里微微有些发热,自从木屋枪袭事件之后,不论他们的关系曾经疏淡甚至恶劣到了什么地步,她的安全都始终被他放在首要考虑的地位。
因此她点了点头,破天荒地主动应允他,“我自己会小心的。”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当天夜里方晨就被突发的肠胃炎折磨得精力涣散。
炎症引起发烧和呕吐,她坚持不让旁人将这事报告给韩睿,只要求他们送她去附近的医院挂吊针,然后又开了大堆的药回来吃。
折腾了一整夜,上吐下泻让她有些体力虚脱,直到凌晨从医院回来之后才稍稍睡了一会儿。
天亮的时候才有迷迷糊糊地想起约了靳伟做辅导,便挣扎着起来发了条短信过去,没多会儿靳伟就到了,进门后立刻问:“情况怎么样?”
她很意外,“你居然能找到这里?”
“方晨姐你忘记了?上回你提过一次啊。”
是吗?方晨觉得自己一夜没睡,不但体力不好,连带脑子也不大管用了,真想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把别墅的地址告诉给靳伟的。
这边靳伟又接着说:“你以后是不是就住在这儿了?”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似乎这句话的另一层含义就是:你和男朋友已经正式同居了?
方晨扶着额头,无精打彩地直接跳过这个话题,“我好多了,不过今天不能陪你了,改天再约吧。”
靳伟留下来看顾方晨,她笑他大惊小怪。
“这种时候,你男朋友都不在家?”靳伟往杯子里重新兑了热水,端到床头问。
“他外面有事情要处理,今天不回来。”
“那刚才给我开门的是什么人?”
“呃,”方晨想了一下,“他公司里的员工。”
靳伟“哦”了一声,不再说什么。
他陪着她聊天,给她拿药、削水果,还主动下楼去取了早餐送上来。
方晨颇感安慰地笑道:“这样会照顾人的男生已经不多见了,上了大学估计会是抢手货。”
见他打定主意要留下来陪她,她担心他会无聊,便让他自己去书房里找杂志来看。
多了一个人陪着,时间果然过得很快。
方晨想,正好是周末,与其让靳伟一个人在外面吃快餐,倒不如干脆叫他在这里吃了晚饭再走。
没想到一顿饭还没结束,天色刚刚擦黑之际,韩睿却突然回来了。
见到家里有客人,韩睿稍稍有些意外。方晨却吃惊不小,不由得放下筷子问:“不是说要明天才回来?”然后才想起替自己以外的这二位正式介绍,“韩睿,靳伟。”
她原本一直不希望他们之间有交集,所幸韩睿的脸上并没表现出什么来,只是打了个招呼,便自行上楼洗澡去了。
等到他再下来的时候,恰好见到餐桌边的两个人在聊天,大概是靳伟讲了什么笑话,逗得方晨笑声不断,笑颜明媚,似乎令整个厅堂都在瞬间亮起来。
他走过去,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一边盛汤一边问:“胃炎好了没有?”
“嗯?”方晨收了笑容侧过头去看着他。
“医生怎么说?”
原来他都已经知道了。于是她摇头说:“没事,大概是昨天在单位里吃坏了肚子。”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她一眼,却没有再吭声。
他还想问她,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通知他?
临走之前明明已经交代得那样清楚了,结果他却还是通过手下的汇报才知道她半夜进了医院。
并非一点都不介意,甚至他在心里还隐约觉得生气。
这次她回到他的身边,态度多少有些奇怪,仿佛忽冷忽热,更多的时候则是心事重重。
他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却看得出她似乎始终防着他,始终拿他当做一个不怎么相干的人,所以才不肯毫无保留地信任他,就连生病虚弱的时候,也不会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任何安慰。
反倒是这么一个半大不小的男孩子,如今正坐在这里将她逗得开心愉悦。
她对旁人的表情,永远都比对着他要轻松随意得多。
这样毫无防备的笑容,她却吝于给他。
吃过晚饭,在靳伟告辞离开之前,方晨说:“你也快要开学了,明天我们再见一面,有什么不懂的都拿来一起讨论一下,怎么样?”
靳伟当然说没问题。
在商量见面地点的时候,韩睿突然出声道:“就让靳伟明天到家里来吧。”
方晨一愣,靳伟却机灵地点头表示赞同,“也对。方晨姐你身体刚刚才好,不要跑来跑去这么麻烦,我明天带资料过来就是了。”
“我都已经没事了。”方晨觉得十分纳闷,这两个男人是怎么回事,急性肠胃炎哪有这么可怕?况且她现在除了胃口不佳之外,其余一切都很正常。
可是反驳无效,在另外两个人的眼里她仿佛成了透明人,最后就连明天接送靳伟的车子都被很快地安排好了。
她无奈地送靳伟出去,在门廊前靳伟还笑嘻嘻地说:“他还蛮关心你的嘛。方晨姐,那咱们明天见!”
等她走回屋内的时候,客厅里早已没了他的身影。
某手下指了指楼上说:“大哥让我提醒你吃药。”接着又压低了声音揣测道,“看样子大哥的心情好像不怎么样。”
刚才不都挺正常的?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因为完全想不通,一个人的情绪怎么能够变化得这样快?
又或者说,一个人怎么能将自己的真实情绪在外人面前隐藏得这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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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他所做的这一切,落在她的眼里都只是笑柄而已
第二天靳伟起得很早。
他一反常态的舍弃了晨跑的习惯,而是站在窗边静静地望着外头的天色一点一点的明亮起来。
来学的时间已经进入倒计时阶段。
当初靳慧死的时候,他曾经真实以为自己的这辈子会就此改变颠覆,他的人生将不会按照预想的道路发展下去。
可是,事实并非那样不堪。
最终他竟然还能考上一所较为满意的大学,重新开始充满希望的生活。
一切都很顺利,出乎意料之外的顺利,包括整个高考过程,包括,遇到韩睿。
令他吃惊的是,没想到那个可以算作是间接害死靳慧的杀人凶手,居然会是方晨的恋人!
眼看着约定时间要到了,从半旧不新的窗台看下去,韩睿派来的车子已经停在楼下,黑色高档轿车出现在这片老旧的平民住宅区里,多少显得有些突兀,引得来往居民频频回头观望。
靳伟在出门之前拿出手机斟酌了一下,本想打给上个月刚刚找过他了解情况的那位刑侦办案人员,但还是在接通千摁掉了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