俟蔺封见过不少界外之人,所以在河滩上遇到宿清云时,并未感到奇怪,甚至热情地邀请他同行,但昊天界他却是初次听说。巫修们修炼到最高境界,必要飞升,以前不知飞升到何处,今日方知,竟是诸界之巅,昊天界。
塔中的神帝来自昊天界,那么与神帝相熟的魔尊大人,便也来自昊天界,那与魔尊师兄弟相称的宿公子,莫非也…不太可能,宿公子曾言,他为寻兄长方入道修真,由此可知,他曾是凡人。
俟蔺封拉了下被单,长叹一声道:“身为修士,本不该深陷情仇之间,应当一心一意修炼,提升境界,飞升上界。可我却执迷不悟,沉浸在复仇里不可自拔。”
顿了顿,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显得极为脆弱。
“若是夙愿得偿,我欲追随宿公子和尊者,不知可否?”他轻声问。
“殿下…”雷辛睁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宿清云迟疑:“这…”
君烜墨道:“本尊与师弟穿梭各界,除了寻找师弟的兄长外,最终要进昊天界,在昊天界随时要面临生死之斗,你或许会死,如此亦要追随?”
俟蔺封颔首。“我早置生死于度外,报得大仇,对此界便无牵无挂了。”
“如此,本尊允了。”君烜墨勾起嘴角。
宿清云望着俟蔺封脸上的坚定,温和地道:“聊了许久,巫王想必累了,好好休息,不可太思虑。”
俟蔺封道:“多谢宿公子关心。”
宿清云起身,准备离开,俟蔺封突然道:“今日我与巫帝相见,其实是为了见巫祖。”
宿清云一怔,想起在绿洲时,巫王曾承诺帮他请巫祖占一卦。难道说,他见巫祖便是为了他的事?
俟蔺封咳了数声,雷辛忙弯腰拍他的背,缓和后,他道:“有巫帝引见,方见到了巫祖,我委婉地把宿公子的事提了提,巫祖颇感兴趣,竟占了一卦。”
宿清云闻言,不由急切地问:“如何?”
为寻找大哥,他做了三年道士,从悬崖上掉进魔修界,遇到师兄,在师兄的引导下入道修真,经历了许多事,意外来到巫修界,一恍三月过去了,终于有了一丝线索。
俟蔺封道:“宿公子放心,你定能与兄长团聚,不过…”
“不过如何?”宿清云既欣喜又担忧。
“宿公子若有机会回到原来的界,等上两百年,或许能与你兄长见上一面。”俟蔺封道。
宿清云愣了。“原来的界…”
难道他要回魔修界的曦照崖,从断崖那攀上去?
君烜墨看出他的心思,道:“唯有拿到邪光神帝手中的法宝,方能准确定位,否则只会迷失在各界之中。”
宿清云点了点头,压下心里的喜悦,他感激地对俟蔺封行礼。“多谢巫王!”
“举手之劳罢了。”俟蔺封道。
他如此淡定,宿清云却略为歉意。如果不是为了帮他,巫王不会去见巫帝,神魂便不会与身体分离,造成融合后的虚弱。再多感激的话含在嘴里,一时说不出口,唯有深深一鞠。
“宿公子,使不得。”俟蔺封忙抬手。“真正计较起来,是我有愧于宿公子,公子无需行如此大礼。”
宿清云认真地道:“与此事相较,前事微不足道,那些追杀我们的人并未讨到好处,皆被师兄杀了,我亦无甚损失。”
俟蔺封叹道:“公子宽以待人,豁达大度,实在令我自惭形秽。”
宿清云悦然一笑,再一作揖,便告辞了。
“雷辛,送送宿公子和尊者。”俟蔺封道。
“是。”雷辛行过礼后,将两人送到了院口。
寝房只剩俟蔺封一人,终于不必再一直提着的精神了,倏地放松下来,软弱无骨地瘫在床上,浑身汗湿,然而他的嘴角漾着一丝笑,紧紧握着手里的玉佩,吃力地把它放到唇边,轻吻。
“阿瑾,快了。”
出了巫王的院子,宿清云带着君烜墨走在花间小道上。
“师兄似乎挺看重巫王?”望着枝头的小花,宿清云问。
“他的祈福之力,在战斗中大有用处。从巫修界飞升到昊天界的巫修者,刚出飞升台即被各大势力争着请走了,故此,我们若能带走巫王,可谓得了一大助力。”君烜墨道。
“原来如此。”宿清云恍然大悟。想不到会祈福的巫修者在昊天界如此受欢迎?
“再则,与巫王合作可里应外合,打破塔上的封印,救出邪光,拿到他手中的法宝,一举两得。”君烜墨道。
“塔上的封印刚加固,想救邪光神帝恐怕并不容易。”宿清云摇头道。
君烜墨呵呵一笑。“所以我们或许要在巫修界等上百年。”
宿清云讶然。“要如此之久?”
“等封印松动了,再出手不迟,不必急于求成。这百年,师弟也可安下心来,好好修炼,再顺便帮巫王报个仇。”君烜墨老神在在地道。
宿清云感慨。
他曾是凡人,寿命不过寥寥几十载,转眼即逝,遇到师兄后,他成了修士,又在机缘之境里洗髓伐筋,脱胎换骨,寿命延长了不知几何,百年实在微不足道。
出了花间小道,一抬眼,便看一身蓝袍的赫连丹静静地站在院门旁,一花枝横在他头上,随风一晃,落下几片花瓣。
宿清云走到他面前,自然地伸手抚去他肩上的花瓣。
“赫连公子为何站在院门口?”他问。
“等你…和尊者。”赫连丹道。
宿清云眼里浮现暖意,他拍了拍赫连丹,道:“下次不必等我。”
赫连丹应道:“是。”
君烜墨斜眼瞅他。“赫连小子莫不是想着要进天宫?”
赫连丹垂眼,沉默。
宿清云眨了眨眼。“怎么?”
君烜墨嗤笑道:“你道这小子进天宫修炼么?实则不然,他啊,分明在与姬小子努力双修呢。”
“咳。”宿清云略显尴尬,师兄太口无遮拦了,如此直白地说出来,让赫连丹如何自处?他偷偷地瞄一眼赫连丹,却发现他面不改色。
“天宫内的玄灵之气有益于枫涯神魂的恢复,望宿公子成全。”赫连丹不卑不亢地道。
宿清云诧异,望着赫连丹深沉的眼睛,试探地问:“你可有准备面对醒来后的姬枫涯?”
赫连丹蹙眉。“他神魂不全,我如此尽心尽力地救他,他有何不满?何况,他是我的鸾伏,若敢反抗,必要吃苦头。”
宿清云张了张嘴,有些无法理解赫连丹的想法。若他没有猜错的话,双修是极为亲密的修炼方式,姬枫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被迫与他有了肌肤之亲,虽说是救他,但总归不尽人意。
“赫连小子,本尊劝你善良。”君烜墨扬眉道。在□□上吃尽苦头的魔尊大人表示,强迫另一方,乃大忌。到如今,清云都不愿与他亲近,甚至宁愿他变小,亦不肯面对恢复真身的他。
赫连丹心中不以为然。姬枫涯是他的所有物,他想如何便如何,他还敢翻了天不成?再则,姬枫涯只是天魔,他已是魔王,修为境界有着天壤之别,若识相,便乖乖听话,不要造次,与他一道侍奉宿公子,方是最好的选择。
宿清云轻叹一声,不知该如何劝说,这毕竟是别人的私事,他不便干涉过多,只希望到时候,赫连丹能妥善处理。毕竟,姬枫涯曾经追杀他和师兄,最后被师兄一剑刺伤,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展开手掌,半空出现锦绣天阙图。
赫连丹行礼。“多谢宿公子。”
“你若要出来,便招呼蜃龙,蜃龙与我心意相通,我即可放你出来。”宿清云道。
“是。”
宿清云意念一动,锦绣天阙图发出一道光,将赫连丹吸了进去。
“真是便宜这小子了。”君烜墨冷哼。
宿清云收起卷轴,往屋子走去。
“便宜吗?”他推开房门,勾起嘴角。“姬枫涯可不是软弱可欺的小白兔。”
“姬小子从曦照崖追杀我们到子夷村,可见其性子极为偏执,唐玉泽那小滑头都没在他手下讨到好处,赫连丹要掌控他,谈何容易。”君烜墨道。
“但是…他们之间差了两个境界。”宿清云道。
君烜墨飘到半空,悬浮在宿清云面前。“师弟与我不知差了多少个境界,我不也拿你没办法?”
宿清云失笑,眼里盛满温柔。“那是师兄对我有情,让着我。”
“你知道就好。”小魔尊骄傲地翘着小脑袋。“我对你用情之深,深到你无法想象。”
宿清云微红了脸。“师兄难道不懂矜持么?”
“哦,矜持是何物?能吃么?”小魔尊飞近宿清云,贴着他的脸颊,亲了一口。
宿清云轻喝:“正经些,师兄。”
君烜墨见好即收,在宿清云发火前,远离他,坐到桌子上。
宿清云摸了摸被亲到的脸颊,无可奈何。
第117章 试探蛮族
沙漠如海, 无边无际,风沙肆虐,天昏地暗, 沙浪涌动, 如无形的巨手,追捕奔跑在前方的两人。
“云君上,你不是魔王吗?快带我飞,带我逃——”
全身裹黑纱的唐玉泽高声冲跑在前面的云逸尘大喊。
同样裹了一层黑纱的云逸尘回头看了眼后方的追兵, 吼道:“你道我不想么?此地到处是禁制,你御剑飞行试试!”
唐玉泽回身挥出一剑,满天黄沙扑向后面的追兵,束缚住他们追赶的脚步,追兵被剑气捆绑在原地,晕头转向。唐玉泽一个箭步, 赶上云逸尘,伸手搭住他的肩。
“君上快想想法子, 在下可不想把命丢在此处,秦重还等着我回去呢。”唐玉泽气喘吁吁。
云逸尘抓住他的手臂,纵身一跃,脚下出现一柄光剑,带着他窜上天空,向前冲了百米, 数道龙卷风袭过, 他飞得歪歪扭扭, 很快支撑不住,脚下的光剑消失,两人从半空往下掉。
“哇啊啊啊啊——”
唐玉泽吼叫着,云逸尘一脸铁青,当两人即将撞上沙漠时,唐玉泽的脚下瞬间出现一柄剑,两人身体一顿,猛地往前冲去,唐玉泽几乎贴着沙丘,走着蛇字形,躲避龙卷风,而身后的追兵又跟上来了,他回头看一眼,苦不堪言。
十日前,他奉魔尊大人之命,和云逸尘一道来沙漠试探蛮族,顺便摸清蛮族的规模。而他们对蛮族的了解,全部来自宿公子和尊者的口述,未真正见过,全无概念。
结果他们一入沙漠,浓郁的死气扑面而来,差点令他们窒息,本能地释放魔气,把死气隔离开来。沙漠又闷又热,太阳毒辣,行走了半天,居然抵不住干渴,皮肤都晒红了。幸而唐玉泽储物袋里有两件黑纱,披在身上可抵挡高温。从头包到脚,隔绝了干热,他们继续深入沙漠。
御剑飞行了两日,不曾遇到任何活人,连死人都不见踪影,何况是那劳什子蛮族?到了第三日,他们肆无忌惮地在沙漠里转悠,快晌午时,突然发现了一片大绿洲。
唐玉泽大喜,催着云逸尘快快去绿洲歇一歇。
云逸尘是魔王,境界在他之上,当看到绿洲后,他的反应却与唐玉泽截然不同,一把拉住唐玉泽的手臂,带着他往相反的方向飞。
“喂?喂?你要干嘛?”唐玉泽莫名其妙,看到云逸尘凝重的表情时,立即闭嘴,魔识扩大,迅速一扫,发现远处有什么冲着他们跑过来。
“杀气!”云逸尘边飞边道。
“什…”话还未说出,两人突然身影一顿,脚下的剑失去控制,竟从空中掉了下来,砰地巨响,他们栽进了沙子里。
“我呸——”吃了满嘴沙的唐玉泽从沙子里爬出来。若非他们是修士,这上百米的高度坠下,怕是要摔个粉身碎骨了。
“此处有禁制,无法御剑飞行,后有追兵,快跑。”云逸尘拖起唐玉泽,毫不犹豫地往前冲。
唐玉泽吐出沙,嚷道:“云君上,你好歹是魔王,为何要惧怕这些追兵?来一个杀一个便是!”
云逸尘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我虽晋升成为魔王境界,但尚未闭关修炼,真正的实力只比无相天魔强那么一些。”
唐玉泽魔识往后探去,震惊地发现追他们的“人”足有上千,他们如□□,身手敏捷,气势汹汹,浓重的死气令人作呕。
“那…那些…是否…就是蛮族?”唐玉泽满头大汗。
“显而易见。”云逸尘道。
“不杀一波?”唐玉泽眨眼。
“杀他们容易,但杀他们后面的那位便有些吃力了。”云逸尘皱眉道。
“后面那位…”唐玉泽的魔识范围比云逸尘小,故尔未觉察到他口中的“那位”。“很厉害?”
“境界在我之上。”云逸尘道。
唐玉泽舔了下唇,加足马力往前冲。“跑啊!”
连云逸尘都没有把握,不跑等着被吞了神魂啊?宿尊主可是说了,这些蛮族不但浑身死气,还喜欢吞噬修士的神魂,万一不小心交待在这里了,秦重不得哭死?
于是,他们在沙漠里足足跑了七日,快将整个沙漠的地型都摸清了,后方那些蛮族居然穷追不舍,隐隐还有增加数量的趋势。
唐玉泽从储物袋里摸出一瓶回魔丹,放到嘴边咬开塞子,吐掉,瓶口直接对着嘴巴,倒了数颗回魔丹进嘴里。回魔丹入口即化,他咽了下去,瞬间感到流失的魔气回满了。
云逸尘被唐玉泽带着低空飞行,他手中的剑也没有闲着,微微侧手,一甩长剑,无数道剑气袭向后方,穿过龙卷风,势如破竹般,杀了一大片追击的蛮士。
“已经第十日了。”唐玉泽道。
“嗯,可以了。”云逸尘收回剑,在唐玉泽的御剑飞行失效前,立即接手,由他御剑飞行,速度快了一倍不只。
唐玉泽暂时松了口气,塔着云逸尘的肩,道:“这片沙漠大得无边无际,我都快忘了进来的方向了,而整片沙漠,居然只有那处有绿洲。不过——”
他眼一转,奇怪地道:“不是说蛮族身带死气,所过之处,荒芜人烟,木枯草败,沙漠化严重么?为何我们看到了那片绿洲?而这些蛮族显然是从绿洲里冲出来,如此可怕的死气,为何未使绿洲沙漠化?”
“必有蹊跷之处。”云逸尘道,“抓紧了,我要跳了。”
“嗯?”唐玉泽一时没有返应过来。何为跳?
下一瞬,他头晕目眩,但见御剑飞行中的两人身形一闪,瞬间在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在千里之外。
唐玉泽晃了晃头,压下肚子里的恶心感,诧异地问:“你适才施了何种法术?”
“遁空。”云逸尘道。
唐玉泽道:“有此法术,为何不早些使出来?”
云逸尘淡定地道:“尚不熟练。”
唐玉泽张了张嘴,乐了。
“再来一次。”云逸尘提醒他。唐玉泽这次有了心了准备,一睁眼,一闭眼,又瞬移了,与后方的追兵拉开了距离,连那些龙卷风都被远远地跑在身后。
“回魔丹。”云逸尘对唐玉泽道。
唐玉泽会意,快速地给他嘴里塞了数颗极品回魔丹。
魔气恢复大半,云逸尘继续进行遁空,连着跳了数次,蛮族的身影已看不见了。
唐玉泽长长地吐了口气,两人顶着禁制,换着御剑飞行,在天黑之前,终于冲出了沙漠,又飞了许久,来到了一座废弃的小镇上,寻了间小屋,终于算安全了。
揭开身上的黑纱,唐玉泽立即取出千音令,生疏地联系上宿清云,开始汇报工作。
云逸尘走至另一角落,袖袍一甩,清出一片地,自储物袋里取出蒲团,盘腿而坐。在沙漠里呆处了,多少沾了些死气,必须尽快清除出去。
须臾,唐玉泽与宿清云通话结束后,也学着云逸尘,取出蒲团,打坐。
祈天城小院里,宿清云坐在椅子上,手里捏着千音讯,一脸沉思。
君烜墨坐在他的小椅子上,手里端着一小茶杯,悠闲地喝茶。
“师弟在想那片绿洲?”他放下茶杯,问道。
宿清云回过神,收起千音令,看向桌子上的小魔尊。“不错,从阿泽的话中可知,那片绿洲竟是蛮族的聚集之地。”
“这些蛮族虽身带死气,但说到底,也是修士,不过修的是邪道。”君烜墨道。
“从巫王口中得知,凡蛮族出现之地,死气沉沉,植物根本无法生长,这才令土地日渐沙漠化。”宿清云蹙眉道。
“显然巫王对蛮族的认知有偏差。”君烜墨啄了口茶,道,“凡事并无绝对,唯有真正的深入接触过,方可下定义。”
宿清云皱眉。“阿泽他们一接近绿洲便被追杀,想与蛮族心平气和地商谈,恐怕并不容易。”
“所以我让他们先回来了,不急于一时。”君烜墨饮尽杯中的茶水,收起小椅子,小餐具,抬头对宿清云道,“深夜了,该睡了,有事明日再说。”
宿清云点了点头,起身往卧室走去,君烜墨立即跟了过去,小小的身影越过宿清云,冲到床上,脱下小靴子,摆放在床头边,再脱下外袍,利落地叠放到枕边,穿着一件小内袍,坐在枕头上,一脸期盼望着宿清云。
“师弟要睡里面,还是外面?”
宿清云站在床边,盯着枕头上的小魔尊,他道:“有何区别?”
就他一个人躺床上,无需分外面里面,左右师兄只睡在枕头上。
君烜墨正色道:“自然是有区别,这决定了我是睡你左边的枕头,还是右边的枕头。”
宿清云愣了愣,轻咳一声,道:“我睡外面。”
他怕自己睡里面,君烜墨会被他当蚊子拍飞出去。在猎户小屋居住的那几日,师兄半夜居然偷亲他,他以为是蚊子,拍了他数次,将他拍下了床。
君烜墨往里面挪了挪,盘腿坐着,等待宿清云宽衣解带,放下一头青瀑般的发丝。
宿清云掀开被子,躺在床上,头刚沾上枕头,君烜墨便自然而然地整个人扑进他如云的发丝里。
宿清云:…
君烜墨对他细致柔软的发丝情有独钟,不知从何时起便喜欢埋进他的发丝里睡觉,久而久之,宿清云便由着他了。
一夜无梦,睡得香甜。
清晨醒来,宿清云睁开眼睛,手往衣襟内一摸,在胸口位置摸到小魔尊,轻轻一叹,把他搁到枕头上。
这一夜睡下来,他是如何从发丝里,爬进他的衣领,再钻进他怀里,趴在胸口处的?
也不怕他转身个,将他压扁了。
君烜墨被移了位,立即睁开一双紫色的眼睛。
“师弟,早。”刚醒来的声音还有些软糯。
“…早。”宿清云坐了起来,拉好领口大开的内袍。
君烜墨打了个呵欠,坐在枕头上,看宿清云毫不留恋温暖的床,掀被子起身了。
一日之计在于晨,宿清云起床后,进入修炼室,开始打坐。君烜墨见他如此认真,便坐在一旁,与他一道修炼。
巫王的身体,休养了十余日,终于恢复了。他在祈天城住得太久了,必须尽快赶回自己的地界。
一般地界的界主会邀请一些巫王来助阵,共同治理,清除死气,使被破坏的土地恢复生机。无定地界却迥然不同,由于蛮族横行,它从繁华之地日渐荒芜,却无其他巫士前来相助。
伊离败坏他的名声,令整个巫修界的巫者皆唾弃他,不愿与他为伍,故尔,所有祈福工作,需俟蔺封自己完成。
与来时一般,巫王带着他的巫士,踏上了宿清云的圆盘飞行法器,飞离祈天城,往无定地界飞去。
第118章 九玄灵脉
无定地界可谓名副其实的贫瘠。
宿清云控制着圆盘, 飞在空中,往下望去,大片大片的荒芜之地,城镇若干,零星分散, 偶尔看到一座大城市,除了建筑雄壮外, 街道上竟十分萧条。
俟蔺封站在他身边, 徐徐清风扬起他身上的绫带。
“无定地界深受蛮族侵害之苦,自我成为界主之后, 原本驻守巫王以各种理由离职了, 如今整个无定地界的祈福,皆需我一人完成。”俟蔺封平淡地道。
“地界如此之广,荒芜之地却如此之多, 你一人如何忙得过来?”宿清云问。
“身在其位, 必谋其职。”俟蔺封沉声道。
“都是那可恨的离伊到处造谣,怂恿其他巫王孤立殿下, 累得殿下需一个人到处祈福,效果却甚微。”霍奇忿忿不平地道。
俟蔺封摇头:“离伊固然可恨,我自己能力不足则是主因。”
体内的死气一日不除,他的境界就一日无法提升, 只能止步于巫王了。没有绝对强大的力量, 如何复仇?如何将蛮族赶出无定地界?又如何…夺回来廖瑾的身体?
君烜墨道:“利益若足够多, 再大的芥蒂亦受不住诱惑, 端看你愿不愿意下足血本。”
俟蔺封苦笑。“血本?我如今还有何血本可付出?”
贫瘠的地界,蛮族横行,到处荒芜人烟,哪个巫王肯前来相助?
君烜墨倏地跳至宿清云的头顶,小手一挥,接管了飞行圆盘,以魔气代替玄灵之气,上方的阵法变幻,金乌金翅一振,圆盘转了个方向。
“师兄?”宿清云困惑。
其他人都不解地盯着小魔尊。
君烜墨道:“看见前方的山脉了么?”
众人眺望,隐约看到一座高山矗立在远处。
“那座山有何奇怪之处?”宿清云问。
霍奇张望了下,诧异地道:“那是玉鼎山。”
“玉鼎山?”俟蔺封眼睛上系着黑丝带,神识范围达不到远处,听到霍奇提到玉鼎山,他方惊讶地道,“那是一座死山。”
所谓死山,即无任何生灵,不管是动物还是植物,都无法在那里生存。整座山皆是玉石,却不含丝毫的巫气,更无其它灵气,全无价值,偏它占地面积不小,令历届界主头痛不已。
“死山?”君烜墨嗤笑道,“真是有眼无珠。”
“师兄!”宿清云轻唤一声,转头歉意地看向巫王。
俟蔺封不在意地道:“我本就是瞎子,尊者所言甚是。”
君烜墨道:“本尊不是指你,而是指整个巫修界。”
宿清云无语。
整个巫修界?这是把所有巫修者全骂进去了。
霍奇憋红了脸,敢怒不怒言。他瞅向雷辛,雷辛板着脸,居然也不反驳,至于其他巫士,巫王没有发话,他们岂敢越逾?
俟蔺封面露笑容,虚心地向魔尊请教。“还请尊者明示。”
“你们坐拥宝山而不自知。”君烜墨板着包子脸,严肃地问他道,“你可知,你口中的死山,却是一条九玄灵脉。”
“什么?灵脉!”众人大惊。
灵脉乃是灵气充沛的福泽之地,修炼的最佳场所,更是出产灵石的矿脉。此处是巫修界,这灵脉自然出产巫石,且是极品巫石,简直可遇而不可求。
“不可能吧?”霍奇搔了搔头。“玉鼎山若是九玄灵脉,为何连巫祖都看不出来?假如这是真的,岂会留到现在?”
千万年来,竟无一巫修大能看出它的奇特之处?为何魔尊大人远远看一眼,便肯定了它的价值?
君烜墨道:“此山表面覆着厚厚的普通玉石,深入上千米处有一隔绝层,此隔绝层厚达上百米,任何神识都穿不透。你们巫祖探不出藏在隔绝层之下的灵脉,理所当然。”
“既然如此,尊者又是从哪里判断出此山的独特之处?”霍奇问。
君烜墨扬起小下巴。“本尊为何要告诉你?”
霍奇一愣,语塞了。
宿清云轻咳一声,他问:“若真是灵脉,该如何处置?”
“这…”俟蔺封迟疑。天降至宝,措手不及。但怀璧其罪,其他巫修大能知道了玉鼎山的价值,必会蜂拥而至,抢夺资源,而他身为无定地界的界主,境界不足,恐怕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