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田澄-1

“所以呢?”田澄叼着一根薯条忘了嚼,瞪大眼睛看着陆晚云问:“你们没有亲上?”
“没有。”陆晚云低头拨弄着自己碗里的意面。
“然后你就逃了?”
“然后我就逃了。”
“啧啧啧。”田澄靠到椅背上,“陆晚云你可真不是一般人。上辈子是禁欲修佛的吧。”
“不然我怎么办?”陆晚云瞪她一眼。
“扑倒他啊!或者被他扑倒也行啊!”
“你开什么玩笑!”陆晚云啐她,“高正铭怎么办?”
“高什么正什么铭,你未嫁他未娶的,连出轨都算不上啊。”
“我没你那么奔放。”
“哼,你倒是规规矩矩的,可是高正铭在外面有没有处处开花就不知道了。”田澄对高正铭一向没有好感。
“他没有。那些都是逢场作戏。”陆晚云低头说。
“废话,假戏成真的时候他又不会告诉你。”田澄又问:“所以你到底喜不喜欢蒋家哥哥啦?”
她很满意地看到陆晚云犹疑了。
陆晚云怔怔地盯着自己的叉子,半晌才说:“他很好。哪怕是听不见,不能跟我说话,也让我觉得……反而变成了他的优点。”
“你搞清楚没有,他为什么会聋啊?”
陆晚云飞了一个眼刀给她,“这种事情我怎么好问?他生活在那样一个家庭里,听不见本身就已经够痛苦了。为什么要揭人伤疤?”
她说着便低下头去,咬住吸管不放。
田澄觉得自己再八卦下去,陆晚云就要哭了。
陆晚云也拒绝跟她纠缠这个问题:“不要说我了。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我没有。”田澄立刻心虚地喝起水来。
“你别想骗我。”陆晚云眯起眼睛,“原来我发消息给你,你都是秒回,电话也从来没有不接的,现在呢,周末的晚上人就消失了,回消息经常要到第二天,电话就算接了也是特别小声,支支吾吾的,不是谈恋爱是什么?”
“你是陆尔摩斯么?”田澄嬉皮笑脸地转移话题:“你这么有推理能力,难怪敢确定高正铭没有在外面胡搞了。”
“你呀……不肯说就算了,我看你能憋到什么时候。回头哭着跑来找我的时候别怪我不了解情况哦,到时候还得哭哭啼啼地从头说起。”
陆晚云这句话一下打中了田澄的死穴。她埋头喝完整整一杯橙汁,纠结了半天,还是没能开得了口。
毕竟她和秦书的荒唐事,有时候自己想起来,都觉得如同做梦一般特别不真实。
其实那天从同里回来,田澄是下定决心不打算再跟秦书联系了的。她连自己的“劳务费”都没收,连他的电话号码都没有留,就怕会跟他纠缠不清。
没想到那个周五下班的时候,她一出办公室就看见这个冤家站在她车边上。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上班?”她劈头就问。
“你在飞机上给了我名片,让我给你发邮件的。”他一边说一边拿出个蒂凡尼的浅蓝色盒子,满脸堆笑地问:“这个够不够付你的导游费?”
田澄都没接茬,径直开门上车,谁知道他也跟着上来,坐在副驾驶座上自言自语道:“五千多块买来的呢,绰绰有余了吧!”
“这位先生,我跟你好像不是很熟吧?”田澄转过脸冲着他说,“麻烦你下车好吗?”
秦书简直就像没听见她说什么:“晚上去哪儿吃饭?”
“我晚上约了人。”田澄没好气地说。
“那你去吃饭,我在你车里等你。”秦书一脸认真。
田澄其实没有约人,这会儿倒起了捉弄他一把的心。
她一踩油门,径直开回了父母家。
等她吃完饭,陪老妈看完两集电视剧,又陪老爸下了局象棋出来时,已经快半夜了。
她走的时候把秦书赶下了车,让他在小区的花园里等着,心想他一个人又渴又饿,肯定呆不了多久,没想到她下楼刚走到车边,秦书就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蹿了出来。
“你可算吃完了。我这都快被蚊子咬死了。”
田澄这下真的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了:“你到底想干嘛?”
秦书反而一本正经地说:“我刚搬过来,在你们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就认识你一个人,想找你吃个饭,有什么不正常的吗?”
田澄语塞。确实没什么不正常的。倒是她自己做贼心虚了。
“这么晚了,没什么可吃的了。”她嘴硬。
“那麻烦你送我回去吧。”他倒也没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这么晚了,也没有车愿意往城外开了。”
田澄感觉自己是自作孽不可活,只得默默地让他上车,开车上路。
半路上,秦书的肚子一直在咕咕作响,她想装听不见都不行,终于在路过一个烧烤摊时,忍无可忍地停下了车。
“我饿了,咱们随便吃点吧。”她仍旧嘴硬。
秦书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跟她下来,由着她点了一桌子烤肉。
“田澄。”等着上菜的时候,他一脸诚恳地对她说:“可能是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搞得比较尴尬,导致了你对我没什么好感。其实那天在飞机上,我真是心情太差了。你知道,我来这儿……不是为了什么好事来的。”
他停了停,喝了口啤酒接着说:“但是后来吧,我发觉吧,我们俩真是……挺合拍的。哎你不要瞪我,我不是指那个方面……当然那个方面也是挺合拍的……我就是单纯地觉得,咱们做个朋友相处相处,也没什么不好的不是?反正我在这儿也待不了很久,过几个月就回北京了。就这几个月,过去也就过去了。”
田澄不知道他是不是事先排练好了这一通说辞,她只知道这个玩世不恭的家伙认真起来的样子,实在是太有说服力了。
他说完了这番话,见田澄傻愣愣地看着他,便又露出了那个帅气又欠揍的微笑:“怎么,怕你这几个月就会爱上我,放不了手了?”
“去你的!小爷我怕过谁?”田澄不屑地一拍桌子。
就是她这一向死不认输的劲儿,让她把自己又扔到坑里了。
后来秦书再找她,她就不好意思再拒绝了,否则好像自己真的怕爱上他了似的。
一次次在他租的那座小楼里翻云覆雨时,她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合拍”,其实完全是用词低调。他让她觉得自己过去的二十几年都是白活了。可是这些荒唐事,她连陆晚云都不敢告诉,又能跟谁说呢?
田澄是到上海采访的,跟陆晚云吃完饭便开车回苏州了,还好两座城市离得近,以晚上的交通状况,一个多小时她就可以到家了。
开到同里古镇的那个出口时,她鬼使神差地就下了高速。
夜半的古镇极其安静,只有小河上的红灯笼还亮着,给整个古镇笼上了莫名暧昧的气息。
她停好车,一个人沿着青石板的小路往前走。
走到小院门口时,她犹豫了。
那栋小楼的对开木门大敞着,一楼二楼都亮着灯,是方圆几十米里唯一还没有休息的人家,在这一片黑暗中,仿佛是种莫大的吸引,勾着她情不自禁地就踮着脚尖走进去,踮着脚尖上了楼。
秦书正在二楼深处的巨大画架前捧着颜料盘发呆。他面前是一副刚刚动笔的油画,画的内容……田澄完全看不出来。
她脱了鞋拿在手上,像做贼似的慢慢接近秦书。
“喂。”她走近了,拽拽他的衣服。
他不耐烦地一抬手:“别吵。”
田澄吐吐舌头,看他一副即将炸毛的表情,决定还是不要惹他的好。
于是她又蹑手蹑脚地下了楼,坐在一楼宽大的罗汉榻上开始写稿。
等她写完稿,刷完所有的朋友圈和微博,又在网上看了两集电视剧,秦书才飘飘然地从二楼下来。
“哎?你来啦?”他见到她一惊,好像刚才把她赶走的是另外一个人似的。
“哼。”田澄嘟起嘴。
秦书爬到榻上,靠在她身边,“看什么呢?”
“没什么。言情剧,你又不要看的。”
他没接话,倒是饶有兴致地陪她把剩下半集看完,才捅捅她问:“几点了?你饿不饿?”
田澄看看表:“快两点了。我晚上吃得饱,不饿。”
“那我去煮碗面。你确定不要?”秦书说着就坐起来。
“不要。哎,你今天吃过饭没有啊?”
秦书仰头看天,想了许久才说:“吃过早饭。”
“你这样会把身体搞坏的。”田澄也坐起来。
“不要这么心疼我。”秦书转身吻她,“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吻完他就跳下榻去,一个人去厨房煮面了。
“谁心疼你,美死你算了。”田澄躺回去继续看电视剧。
秦书几分钟以后端着两只碗走了出来,一碗是他自己要吃的面,还有一碗是给田澄专门煮的水扑蛋,加了古镇特产的甜酒和桂花。
“我都说了我不要吃了。”田澄一边说一边接过来。
秦书是真的饿了,三下五除二就把那碗面吃光了。
“我说你不要老是吃泡面好不好。”田澄把她吃剩了一半的酒酿蛋往他面前递了递,“稍微吃点有营养的会死啊?”
“你不吃了?”他问。
“不吃了。”
他拿过她手里的碗,探身放到旁边的矮柜上,扭头就捧住了她的脸,深深地吻下来。
“不要啦,一股泡面味儿……”田澄想躲,他却一个翻身就把她压在身下,把她的两只手腕捏在一起,用一只手就牢牢地按在了头顶。
他身上有股混合了烟草和颜料的奇怪的味道,有点刺鼻,而他的唇一如既往地那么凉,仿佛刚吃下去的东西也并不能温暖他一分一毫。
他极尽温柔地用空着的那只手探进她的衣服里,垫到她的腰下,把她抱得很紧很紧,像是要嵌进自己的怀里。
“宝贝……”他哑着声音,十分肉麻地叫她。
田澄投降似地闭起了眼睛。他太知道她的死穴了,从第一次就知道,所以他才成了她明知要命又放不了手的□□。


☆、5-田澄-2

第二天早上田澄醒来的时候,秦书已经坐在她身边,捧了本书在看。
见她醒了,他便丢开书,俯身给了她一个吻:“你睡得好香。嘴巴一直张着,捏都捏不起来。”
田澄扭过头去。
他笑着把手穿进她的长发,捡了一束柔软细密的发丝咬在唇间。“今天天气这么好,不出去走走?”
田澄捂住脸,“我不要啦,你又要去哪儿嘛。”
这段时间以来,他几乎每个周末都要拖上田澄出去玩。这位大少爷心血来潮的过于频繁,上山下海不说,一个不留神,她就被他拐到机场,跳上了不知飞向哪儿的飞机。
要不是因为签证不能说办就办,估计他每周都要把她拖到另一个大洲去,也不知是哪儿来的那股说走就走的勇气,和力气,还有钱。
“起来嘛。”秦书晃她,“睡懒觉多浪费时间。”
“我时间多,乐意浪费。”
“我可不多。”秦书硬把她从枕头上拽起来。
田澄一路上困得东倒西歪的,直到飞机降落以后才完全接受了他们已经到了云南这个事实。
秦书说,他是来看梯田落日的。
他效率很高,找酒店入住,找司机包车,找导游带路一气呵成,下午六点时,田澄已经跟他坐在正对着万顷梯田的一座山顶上,静等太阳下山了。
她又累又恍惚,靠在他肩膀上,感觉日子过得越来越像一场梦。
面前的梯田是一片浓到耀眼的绿色,一层一层地堆叠起来,像谁打翻了一整个绿宝石矿,泼了漫山遍野的颜色。而远处火红色的夕阳正在沿着天际线一点一点的下沉。
田澄拿出手机一通拍照,吵着要来的秦书本人则只是认真地看着广阔的田野。他整个人都被夕阳染成了金红色,仿佛一时不察就能飞升成仙。
“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他幽幽地说。
“你这不是废话么,我们就是来看夕阳的,它不下山我们看什么?”田澄忙着拍照,没回头。
身后的他发出一声轻笑。
太阳落得很快,几分钟前还是一个完整的圆,大到好像可以覆盖整片梯田,几分钟以后便消失在了地平线后方,淡淡的夜色开始渐渐笼罩四野。
“琉璃易碎,彩云易散啊!”秦书在田澄身后叹到。
“怕什么,太阳下山明天还会升起来。”田澄不以为意地挥挥手。
秦书低低地笑了几下,“你倒是满脑子乐观主义精神。”
“不然怎么办?对着夕阳哭吗?”田澄回转身来,“自然现象而已,有什么好感叹的。”
秦书一副被她说得无话反驳的样子,只是摇了摇头,“你还是太年轻。”
“切,你老,行了吧?”
他又是一笑。
方才夕阳最后的光亮消失后,远山都染上了黛色,凉意仿佛一片大幕,沿着地平线缓缓地罩上来。
“咱们下山吧?”导游说。他们来的这座山头本来就不是什么旅游景点,只有当地人才知道的,游客少,上山的路也是野路,丛林密布,乱石林立,爬上来时就费了不少劲,很多地方要手脚并用才能上来。
下山时秦书走在前面,导游则陪着田澄走在后面。天渐渐黑了,路况越来越难以辨认,还好导游带着手电筒,在他身边的两三米范围内还算安全。
“这山上有没有蛇啊?”田澄一边艰难下山,一边抓住导游的胳膊问。
“难说啊。”
“你可别吓我啊。”田澄的声音颤抖起来,“天黑了,蛇看得见我们,我们可看不见它啊。”
走在她前方一点点的秦书忽然笑起来,“哈哈哈哈,田小姐你可真胆小。”说着,他就一个人加快了脚步。
“你走慢一点,不然看不见路了。”导游在他身后叫他。
秦书举起手摆了摆,“不用担心我,你照顾好这位大小姐就可以了。”
他越走越快,居然很快就消失在前方越来越浓的夜色里。
“秦书!你慢点儿!”田澄在后面喊他,可回应她的,只有他渐行渐远的笑声。
“你要不赶紧去追他吧?”田澄问导游,“他没带手机,也不知道认不认识路。”
导游倒是个怜香惜玉的小伙,“我去追他你怎么办?你不是更不认识路?而且这路这么不好走,很容易摔跤。他应该比你安全。”
“秦书!秦书!”田澄着急起来,“你给我停下来!”
没有人回应她。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被导游半拖半抱下的山。
一路上她又急又气,既担心秦书会在半路滚下山,又觉得他这么自说自话,就应该滚下山吃点苦头,一边下山一边嘀咕,翻来覆去的,已经把他骂得体无完肤了。
等她满头大汗地下来了以后,发现秦书并没有滚下山,而是好整以暇地靠在租来的车边,点了一支烟特别冷静地抽着。
她被他这幅闲云野鹤的样子气到无语,径直拉开车门坐进去,砰地一声摔上了门。
秦书抽完手里的烟才从另外一边上了车,坐在她边上,十分反常地一言不发。
田澄用余光瞄到他的胳膊和额头上都有新鲜出炉的擦伤痕迹,心里暗念了两声活该。
车里的安静好像可以用刀割开,两个人就保持着一触即发的战斗状态,回了酒店。
田澄趁秦书跟司机导游结账的时间自己回了房间,把门锁好,安全扣扣好,在房间里转了好几个圈,又冲着床沿狂踹了几脚。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气他抛下自己先走吗?他明明是把专业的导游留给了她。
气他不顾危险非要狂奔下山吗?她又有什么资格管他做什么。
大概最气的,是自己在乎他,而他却不在乎他自己吧。
田澄仰面朝天地倒在床上,觉得全身都酸疼的要命。
没躺一会儿,秦书就在门口敲门。
“田澄,田澄。”
她装没听见。
“田女士?田大小姐?”
她还是装没听见。
“小橙子?”
田澄把脸埋进了枕头底下。
门口的秦书提高了声音,“小橙子,你睡了吗?能不能帮我抹点药啊?你看我这脑门刚才撞树上了,要是不赶紧处理一下,我怕破相啊!”
他的声音里哪有一丝害怕的意思。
“我知道你困了,抹完我就让你睡,耽误不了你几分钟……”
田澄砰地一声拉开门,“叫什么叫,整层楼都知道你的猪头撞树上了。”
他敏捷地侧身近了房间,试图抱住她的腰,“就知道你没睡。”
田澄推开他,“离我远点儿。”
她关上门,回到床上躺下。
秦书脸皮很厚地走到她床头,坐在地毯上,把手里拿着的小袋子打开,拆了一包酒精棉球往自己额头上擦。
他没照镜子,擦的都是伤口外围,却还是痛得龇牙咧嘴。
“给我。”田澄坐起来,一把拍开他的手,自己重新拿了一个干净的棉球。
他乖巧地坐直身体,闭上眼睛迎着她。
她手下一点也没有留情,反而大声地呵斥他不准叫痛。
他真的就没叫,咬着嘴唇任由她处置。
好在他的伤口都不深,擦干净了,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好了。”田澄干巴巴地把棉球往床头柜上一丢。
“还有胳膊呢。”秦书冲她伸伸手臂。
田澄只得又拿了两个棉球,胡乱地来回擦了一通,就算了事了。
“啊啊啊,你轻点!生什么气啊?”秦书被她弄得惨叫连连,“这么担心我么?”
田澄扔掉棉球,“我养了两个月的狗被人打了我还得担心呢!”
他没有介意她拿他当狗,“我都说了让你可别爱上我啊,你这么……”
“你闭嘴。”田澄打断他。
秦书冲她一笑,换个话题说:“你是不是饿了?我刚才叫了客房服务,等下就有饭吃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一双桃花眼会有点弯弯的,有种让人没法拒绝的天真神情。
田澄看着他的笑容,忽然恍惚了。
她看着这张帅气又狡谲的脸,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她已经陷得太深太深了。
刚才在山上失去他踪影的那短短半个小时,她前所未有的恐慌。
尽管他一而再再二三地强调,田澄知道自己还是爱上了他。
这非常不妙。非常非常不妙。
可能是感觉到了田澄心底的波澜,秦书一反常态地安静了,只是抬头眼巴巴地看着她。
两个人正在僵持的时候,有人按门铃。
“我叫的客房服务来了!起来吃晚饭!”秦书跳起来去开门。
田澄站起来,看着他把服务员送来的餐车推到床尾,一脸开心地拿出碗筷,扭头对她说:“酸辣鱼,啤酒烧鸭,玫瑰炒蛋,清炒油菜,还有一大份虫草鸡汤。都是你爱吃的吧?”
田澄看看他,又看看菜,默默地走到桌前,拿起了自己的包,走到门口。
“哎你去哪儿?这菜都来了……”秦书叫住她。
田澄有些恍然地回头又看了他一眼:“我走了。以后……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她轻轻地拉开门,走出去,又轻轻地带上门。
房间里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她没有管,只是扭头义无反顾地下了楼,打车去机场,路上买好了第二天一早的机票,在机场旁边的酒店开了个房间。
她已经输了,输得落花流水,她不想再陷得更深,输得更惨了。


☆、5-田澄-3

田澄觉得自己算得上是个当断则断的人,她回到同里,拿了车以后,就第一时间删除了秦书所有的联系方式。
过去这两个月的经历,她谁都没告诉。就像往胃里吞了一块篮球大小的冰,独自硬着头皮,咬着牙等它融化。
为了尽快忘记秦书,田澄除了给自己安排了超量的采访工作任务以外,几乎每天晚上都约了狐朋狗友吃饭喝酒打牌。
可是即便这么夜夜笙歌了两个星期,田澄还是时不时就发现自己在开往同里的路上。
好在地理上的距离每每能够给她足够的时间反应过来,不至于像飞蛾一样真的扑进火里。
可是她还是对自己充满了担心。
所以当她忽然接到一个以前认识的猎头的电话,问她有没有兴趣去上海一个即将投入运营的融媒体平台做调查记者时,她几乎没有思考就答应了。
虽然这个工作本身有足够的吸引力,领域新,发展好,做的又是她一向喜欢的内容,工资也比现在高很多,但是其实她完全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想去,因为逃避是她现在最好的办法了。
去上海面试那天正赶上当年第一次高温红色预警,在她走进面试那家公司的大楼时,气温攀升到了40度。
田澄本来想把车停到马路斜对面酒店的地下车库的,但是看见外面几乎要闪瞎人眼的太阳,决定还是侥幸一把,停在路边的角落里了。
饶是这样,她从车里出来坐电梯上到25楼时也是一头汗了。
好在面试的内容非常简单,田澄一直是跑环境保护条线的,对于诸如过往作品、工作经验、行业看法这种问题驾轻就熟,加上她自己又伶牙俐齿,面试进行到一半时几乎成了她的表演秀。
“其实我虽然一直没有在上海工作,但是因为同在长三角地区,上海又是国内环境保护发展的最为优秀的城市之一……”田澄正在侃侃而谈时,身后有人推开会议室的门走了进来。
本来坐在她对面的三个面试官不约而同地站起来,叫了一声“高总”。
田澄也停了下来,转头看过去。
新走进来的人向面试官们做了个“请坐”的手势,一本正经地坐到了会议桌的主位上。
看着高正铭似笑非笑的脸,田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跟高正铭没见过几次,而最近的一次,场面十分的难看。
当时她有点喝多了,高正铭来接陆晚云回家,她趁着酒劲,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渣男,说他浪费晚云的青春。
“那个……环保本来就是省政府比较重视……不是,是上海市政府……很重视的一个……一个领域。所以我觉得这方面应该……我有更大的发挥空间……职业上。”
她一边冒汗,一边努力想找回刚才的节奏,磕磕巴巴,前言不搭后语地草草结束了这个回答。
前面那三个面试官齐齐看向高正铭,等着他发话。
高正铭翻了翻桌上田澄的材料,轻描淡写地问:“田小姐,如果你离开家到上海来工作的话,家里人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不会的,我离家也不过就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她回答。“而且这边有我最好的朋友,我父母会很放心的。”
高正铭终于笑了笑,冲他旁边的人说:“专业问题还是由张老师你们来问吧?我只是来打个酱油的,没有你们专业。”
张老师脸笑成一朵菊花:“哪里哪里,高总也是一线记者跑出来的,最终还是要听您的意见。”
田澄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要翻白眼。
“那我看这位田小姐的资历不错的。复旦新闻系的,肯定差不了。”高正铭认真道。
田澄又要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要把下巴掉下来。
因为他的这句话,接下来的面试就变得十分简单了,田澄仅仅是回答了几个毫无难度的问题,就被告知可以回去等通知了。
她站起来,跟各位面试官一一握手道别,握到高正铭时,手不禁有点抖。
偏偏这人还在电梯口叫住她,说要跟她一起下楼。
偏偏电梯里就他们两个人,田澄立刻眼观鼻鼻观心,一动都不动。
“真的想好愿意来上海工作了?”高正铭忽然开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