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方亭墨手上不停,只微微抬起了头。
“我要把老天欠你的,统统都补偿给你。”她说得那么坚决,好像在发誓一般。
方亭墨抿起嘴角,浅浅的笑了。
这一夜,他们近乎疯狂的彻夜纠缠在一起,似乎要将这爱,深深的刻到对方的骨髓里一般。
从紫莲山回到家,顾倾清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一切都不一样了,以前,她和方亭墨,是一对普普通通的情侣,现在,他们是刻骨铭心的爱人,即使两个人都灰飞烟灭,爱却还在。
“亭墨,跟我说说你以前的事情好不好?”对于顾倾清来说,方亭墨的过去不再是不能踏的禁区,他已经把一切都交给她了。“不过只要说开心的事情就好,不开心的不许提。”顾倾清想了想,补充说。
“你想知道什么?”方亭墨靠在床头,捏着顾倾清的手指,他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把她的手握在手心,一点一点的摸过来。
“嗯,这个,以前学习好吗?”想了半天,问了个不痛不痒的问题。
“还好,不算差。”
“最喜欢上什么课?”
“物理。”
“会不会不乖逃课?”
“不会。”
顾倾清大叹没意思,原来方亭墨是个书呆子来的。
“那是不是体育超差的那种?”顾倾清看着方亭墨瘦弱的小身板说。
方亭墨摇摇头笑着说:“我是体育委员。”
“骗人!”顾倾清坚决不相信,说他是学习委员倒是有人信的。
“没有骗你,还是年级的最佳射手。”方亭墨一脸诚恳地说。
顾倾清大跌眼镜。“不信不信!”
方亭墨无奈的说:“你去把我的相册拿来,我找证据给你看。”
顾倾清半信半疑的下床,颠颠的捧来方亭墨的三本相册。
“找找,是不是有一张足球队的合影?”
果然有,上次看的时候,顾倾清只顾着伤心,都没有注意到具体细节。照片上是十几个汗流浃背,却笑得极为灿烂的男孩。
“看见我手上拿着的奖杯了吗?有两个,一个是冠军奖杯,还有一个就是最佳射手。”方亭墨得意地说。
照片上小小的方亭墨一手捧着一座奖杯,站在人群的最中间,露出雪白的牙齿。
顾倾清看着那双光彩夺目的眼睛,忍不住又泛上心酸。
“相信了吗?还有没有其他问题了?”方亭墨拍拍她的脸颊说。
“有,当然有。”顾倾清收拾心情,笑着说。“以前有没有人说你是帅哥?”
“很多。”方亭墨抿着嘴笑。
“有没有人给你写情书?”
“也很多。”
顾倾清撇撇嘴:“又骗人。”
方亭墨只好举手投降,乖乖地说:“没有没有,我又矮又肥又丑,没有人喜欢,行了吧?”
顾倾清拎起枕头朝他砸去,一边砸一边叫:“你敢说我的亭墨丑?砸死你这坏蛋!”
方亭墨一把把她连枕头一起抱住,牢牢的箍着,才低声地说:“跟帅哥在一起,你是要常常吃醋喽。”
顾倾清说不过他,只好一口咬上他的嘴唇,一边啃着一边说:“你敢胡搞,我就咬死你。”
方亭墨忍不住,吃吃的笑着。
“亭墨。”顾倾清的声音一下子认真起来,方亭墨也只好忍住笑,侧着脑袋问:“什么?”
“你怎么喜欢上我的?好好说,不许敷衍我。”
方亭墨坐直身体,一脸严肃地说:“因为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顾倾清疑惑的看着他,他表情认真,不像是骗人。“真的啊?我怎么闻不到?也没有搽香水啊……”
“因为你对着我,是真的关心,不是同情,也不是好奇。”方亭墨慢慢的找到她的唇,轻轻的吻上说。
顾倾清才发现刚才被他骗了,一时气结,想了想,又问:“你怎么知道我是真的关心你?”
“第一次,我差点摔倒,是你拉住我,我听见你紧张的叫出声。”
“还有呢?”
“那天你第一次跟我说对不起,那是因为怕我生气不理你才紧张,不是因为你怕我这个瞎子胡思乱想才紧张,对不对?”
顾倾清靠上他的肩膀,幽幽的说:“不许说自己是瞎子。”
“我本来就是啊。不承认也不行。”
“那也不许说。”
“好好,不说不说。你怎么比我还敏感。”方亭墨叹着气说。
“就是不行,我会难过。”
“傻瓜,我总要有缺点的。”
“那我宁愿你是胖子,或者是秃头,或者是矮子。”
“那我是瞎子你就不要了?”
顾倾清怒了,跳起来说:“不许说自己是瞎子!”
方亭墨只好投降说:“我错了,我再也不说了。那你还要吗?”
“要,当然要,谁跟我抢我就跟谁拼命!”
方亭墨笑起来很好看,嘴角上翘,眉眼间全是浓浓的甜蜜。“你问完了吗?轮到我了吧?”
顾倾清有些意见:“我又没有什么秘密,有什么好盘问的?”
“那也不行,要平等。”
“好好好,你问吧。”顾倾清手脚摊开躺成一个大字,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嗯,谈过几次恋爱?”方亭墨抱膝坐着,幽深的双眸里全是笑意。
“算你三次,不过前两次都像小孩子过家家。”顾倾清急忙撇清自己。
“进展到什么程度?什么叫过家家啊?”方亭墨眉头微皱,似乎有小小的不满。
“第一个牵手而已,第二个也只有亲过……”顾倾清小心端详着他的脸色,还好,没什么异样。
“那为什么喜欢我?”
顾倾清有些恍惚,为什么?“说不清楚……”她只好老实的回答。
“嗯?”方亭墨挑起眉毛,显然是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
顾倾情酝酿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说:“刚开始,是因为你帅……后来,心疼你,又想见到你……再后来,就被你强吻了,只好破罐子破摔……”说完后,又想了一想补充说:“是你追我的,干嘛问我为什么喜欢你?喜欢就是喜欢,说不清楚为什么。”
方亭墨不说话,好像在想什么。
“你想什么呢?”顾倾清好奇的问。
“在想缘分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方亭墨故作煽情状。
顾倾清不屑的哼了一声,小声地说:“明明就是你追我,说什么缘分……”
顾倾清回答完了所有的问题,趴在床上,看着方亭墨闭上眼睛,他的嘴角带着笑,顾倾清忍不住轻轻捏着他的鼻子,小声地问:“亭墨,你开心吗?”
方亭墨重重的点点头:“这辈子就现在最开心。”
“我也是。”顾倾清赞同地说。“不过,我觉得还可以让你更开心一点……”她的手不老实的偷偷钻进被窝里,方亭墨翻身把她压在身下,舌头深深的探入,含糊的发出低沉的声音:“你这小坏蛋……”
顾倾清最近迷上了看恐怖片,其实她的胆子很小,但是就是忍不住想看,看的时候又要捂眼尖叫,叫完把手放下来,还是要继续看,方亭墨总是被她拖住坐在旁边,听着电影里恐怖的音乐和她的怪叫,不知道如何是好。
“倾清,怕就别看了行不行?”
“我不怕。”顾倾清死鸭子嘴硬的不承认,说完就看到一个鲜血淋漓的镜头,又发出尖叫声。
“哎……”方亭墨无奈,只好抱紧她,小声安慰说:“别叫了,再叫狼都来了。”
“亭墨……”顾倾清害怕的抱住方亭墨,声音颤着说:“这里跟我们的学校好像,好恐怖……”
方亭墨再也忍不住,起身关了电视。“不许看了,睡觉去。”
“亭墨……”顾倾清不情愿的爬起来,乖乖的上床睡觉去了。
只是怎么也睡不着,总有恐怖的镜头在眼前晃来晃去。顾倾清迷迷糊糊的在床上翻了半天,好不容易睡着了,竟梦见了电影里那个闹鬼的学校,一下子惊醒,睁开眼睛,愣了会神,听见身边方亭墨平稳的呼吸,忍不住叫了两声:“亭墨,亭墨?”方亭墨被她吵醒,伸手搂住她问:“怎么不睡觉?”他睡得正好被弄醒,语气有点不耐烦。
“我害怕,睡不着。”顾倾清像小猫一样把头埋进他的胸口。
“都说了叫你别看。”方亭墨揉揉她的脑袋,无奈的说。
“就是觉得好看嘛……”顾倾清小声地争辩着。
“别怕,哥哥保护你。”方亭墨把她紧紧抱在怀里说。
“哥哥?”虽然比方亭墨小两岁,顾倾清却从来没把他当成过哥哥,平时总是照顾他,不知不觉地把他当成小孩子了,黑暗里听见他这么说,忽然心里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全,于是在他的胸前蹭了两下,一边蹭一边叫:“亭墨哥哥,亭墨哥哥。”
方亭墨被她蹭的痒痒的,一把按住她的脑袋说:“不许乱动,睡觉。”
顾倾清被他按得死死的不能动,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听着他扑通扑通的心跳,竟然慢慢的睡熟了。
第二天顾倾清到家,就看见来了个不速之客,扔下包叹气说:“哥,你又来蹭饭?”周一凡看着电视,头也不回地说:“带你嫂子来给你见见。”他话音刚落,一个女孩从书房里走出来,她很年轻,长相清纯秀丽,举手投足却有一股淡定自若的气质,她对着顾倾清微微一笑说:“你好,我叫林筝。”顾倾清大跌眼镜,这个女孩,跟周一凡完全不搭嘛,只好点点头,故作成熟的说:“我是顾倾清。”林筝露出牙齿甜甜一笑,顾倾清觉得自己要是个男人,也要被她勾去魂魄了。
“亭墨呢?”顾倾清四下环顾。
“厨房里。”方亭墨的声音从厨房里传过来。
顾倾清抛下客厅里的两个人,走到厨房里,看见方亭墨环抱手臂,靠墙站着,面前的煤气灶上,正咕嘟咕嘟的烧着一壶开水。她走上前去,疑惑的问:“干吗烧水?”
“泡茶。”
方亭墨简短的回答。
“用饮水机不就好了。”
“那水不够烫,泡不出来。”
顾倾清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说:“真讲究。”想想不对,又问方亭墨:“怎么让你来烧,当心烫到。”
方亭墨只是专心的听着烧水的声音,所以回答都是轻声的:“没关系的,我又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顾倾清心里一怔,她好像不自觉地,太在意方亭墨的眼睛,总是觉得他什么事情都要自己的照顾,忘记他曾经一个人生活过很久,在自己熟悉的范围里,其实他很少有不能做的事情。心里有些愧疚,她走到方亭墨身边,牵起他微凉的手,撒着娇叫了一声:“亭墨哥哥……”方亭墨听到她这样叫,嘴角微微翘起,低头问:“怎么?”
顾倾清开心的笑:“没什么,随便叫叫。亭墨哥哥亭墨哥哥。”又叫了两声,才总算过瘾罢休。
吃饭的时候顾倾清发现,周一凡真的是遇到克星了。从小她以为,周一凡对自己好到不能再好,现在才发现他对林筝百依百顺,跟对自己比,简直是天上地下。一顿饭他不停的给林筝夹菜,殷勤的不得了。林筝只要微微一皱眉头,他马上忙不迭的赔小心,顾倾清忍笑忍得都快内伤了。
“来,吃块排骨。”周一凡不知道第几次给林筝夹菜。
“不吃,吃饱了。”林筝撇了撇嘴说。
“你才吃几块?这是最后一块。”周一凡极有耐心的劝着。
“哥哥,我不爱吃肉。”林筝把排骨夹回周一凡的碗里,拖长声音无奈的说。
顾倾清再也忍不住,对林筝说:“林筝,周一凡这个年纪呢,你叫他哥哥就把自己给叫老了,应该叫叔叔。对吧,亭墨哥哥?”
方亭墨笑着点点头,林筝也有默契的转过头对周一凡说:“叔叔,我真的不爱吃肉。”
三个人一起大笑,周一凡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敢怒不敢言。
林筝转开话题,对着方亭墨说:“亭墨哥哥,你这里原版书真多,可不可以借我两本看看?”她故意叫方亭墨哥哥,气的周一凡火冒三丈,一个人在旁边跳脚。
“没问题。”方亭墨点点头说。
“原来你还翻译了那么多书,真厉害啊。我什么时候也能像你一样啊。”林筝脸上带着艳羡的表情。
顾倾清忽然想起来周一凡似乎说过,林筝是英语系的学生,她一提到书,顾倾清心里马上七上八下的打起鼓。
方亭墨笑笑说:“都是些没人要看的书,只是自己打发时间而已。”他嘴上这么说,脸上倒是有点得意的神情。
顾倾清心慌意乱,赶紧岔开话题:“哎呀你们两个文化人,能不能不要在饭桌上讨论这些啊,我会消化不良的。”
临走前,林筝真的去书房挑了两本书,开开心心的抱着出了门。顾倾清借口送他们俩,跟着周一凡和林筝走到楼下,才忧心忡忡地说:“林筝,其实亭墨那些书,真的是没有人要看的。”她怕林筝一派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心情,又跟方亭墨很聊得来,时间长了发现这件事,那就完了。
林筝不解,顾倾清只好原原本本的把整件事说了一遍,说完恳切地看着周一凡和林筝:“所以,你们以后都尽量少提到这事,能瞒一天是一天。”
他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显然是震惊到了。
“倾清姐,你们这样骗他,对他没有好处的。”过了半天,倒是林筝先回过神来。
“我知道,可是他已经这样生活了5年,现在告诉他都是骗局,他怎么受得了呢?”顾倾清烦恼的踢着地说。
“可他早晚会发现的,就算我们都帮你瞒,也瞒不了一辈子。拖的越久,不是伤害越大吗?早点说,也许他还来得及再找到别的事情做。”
“这些我都明白,可是看他这么开心,我实在是说不出口……”林筝明白的道理,顾倾清当然也明白,可是关心则乱,她每天对着方亭墨,反而没法理智的面对。
“小清,你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让他家人告诉他,他再生气,也不能拿自己的家人怎么样吧?”周一凡出主意说。
顾倾清摇摇头:“我不能一而再的骗他,这是唯一一件事,就算他知道了会生气,我也不能再骗他。”
“你这白痴,不让他知道你骗他,不就行了。”
顾倾清脑子很乱,不知道如何是好。她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泥沼,越是挣扎,越是埋得深。
送走周一凡,她一个人在小区的花坛边转悠了很久,最后还是忍不住,拿起电话打给了方亭墨的小姨刘锦逸。
“小姨,我们还是告诉他吧。”对这个小姨,顾倾清心里有说不出来的亲近感,叫她小姨,竟一点也不觉得唐突。
“倾清,让我再想想。”两个人商量了很久,也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刘锦逸也想不出法子,只好叹着气说。
“好吧。”顾倾清也实在没办法。
“但是无论如何,你一定要装作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不要让亭墨发现你也骗他。”刘锦逸跟周一凡的意见出奇的一致。
“我不知道……”顾倾清心底里,很不想骗方亭墨,因为这样一骗,就意味着一辈子要背着这个谎言,一辈子装作自己是无辜的,她对着方亭墨,实在不想这样做戏。
以前方亭墨常常半夜里做恶梦,现在,做恶梦的人换成了顾倾清。她半夜醒来,也不敢跟亭墨说怎么回事,只能自己一个人盯着天花板发呆。她跟方亭墨在一起,他已经把所有的事情,所有的秘密都向她坦白,但自己心里这个秘密,已经慢慢的压得她喘不过气,任她再怎么装鸵鸟,这件事始终在心理萦绕不去,像个纠缠的鬼魂。
顾倾清趁上班的时候给刘锦逸打过几次电话,两个人商量来商量去,始终找不到最好的办法告诉亭墨。
放暑假前的最后一天,老师们照例要到学校跟孩子们开期末总结会,发发成绩单,交待交待暑假作业,顾倾清本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想跟小朋友们说声再见,便在学校里转来转去,看着一张张兴奋的笑脸,心情不由自主地好了起来。六月的骄阳似火,学校里一片喧闹,顾倾清刚想收拾东西回家,便听见手机响,接起来,心却如坠冰窟。她挂下电话就往家赶,一路上汗流浃背,却丝毫没有觉得热,只有从头到脚的一阵凉意。
“倾清,出版社新换了一个编辑,好像对亭墨的事情不是很清楚,有点说漏嘴了,我现在去跟亭墨说清楚,你尽快回家吧。”
顾倾清说不出来什么心情,反倒有种奇异的轻松。
该来的,总算来了。
顾倾清回到家,刚想推开门便听见方亭墨大声咆哮:“你们都是骗我的?”她心里一慌,连鞋子也来不及脱,便直接冲了进去。方亭墨手里拿着的是自己的书,他已经气极,全身上下都在颤抖,刘锦逸面对着他,只是低头咬紧嘴唇,显然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顾倾清明白怎么回事,紧走两步站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看着方亭墨说:“亭墨,小姨也是为了你……”话没说完,只见方亭墨倒吸了一口冷气,声音发颤问:“你也知道?”
顾倾清一时愣住,还没来得及回答,手腕已经被方亭墨牢牢抓住,他又问了一遍:“连你也知道?”那声音充满了绝望,他本来是满脸的怒气,现在竟有一丝期盼的神情,似乎就等着倾清说她不知道,顾倾清不知道如何回答,更不敢再骗他,只能小声地叫了声“亭墨”。霎那间,他竟然笑出了声:“好,很好,连你也骗我!”他脸上诡异的笑,让顾倾清不寒而栗。
刚想解释,方亭墨已经松开她的手腕,直直的往门口走去,顾倾清追到门口,他已经一把拿起放在门边的盲杖,打开门走了出去,顾倾清快步跟在后面,焦急的喊:“亭墨,你听我……”方亭墨蓦的转回身,冷漠的对她说:“你别跟着我。”说完,便转身离去。
顾倾清看着他脸上绝望冷洌的表情,那几个字,恍如利刃般插入她的胸膛,她愣在原地,眼泪划过脸颊,一滴滴的溅在地板上,她只觉得自己身在万年寒冰之中,透不过气来,眼睁睁的看着方亭墨走进电梯,身体却不能移动一分一毫。
刘锦逸比她稍微晚点出来,看见方亭墨走进了电梯,急的拉住倾清质问:“你怎么不拉住他?”倾清回答不出,只能一直摇头。刘锦逸没法再问,只好对她说:“我出去找他,你先回家等着,说不定他一会就会回来了。”
顾倾清回过神来,想要跟着她一起去,刘锦逸跺着脚说:“他什么都没有带,应该不会走远,我们两个都去,万一他回来了怎么办?
顾倾清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流着眼泪点点头,回到家里,心里隐隐觉得,方亭墨即使回来,也不再是她的亭墨了。
刘锦逸猜得没错,方亭墨没有走远便被她找到,硬拖了回来。她刚送方亭墨走到家门口,方亭墨便冷冷的说:“你走。”她知道方亭墨正在气头上,根本不想见到自己,只好转身离开。方亭墨一进门,顾倾清便迎上去,想拉住他,她轻轻的叫了声:“亭墨。”他却一脸的阴沉,开口毫不犹豫的说:“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顾倾清看着他脸上从未见过的冷漠表情,他的眼睛没有焦点,却盛满了绝望。
“我不走。”顾倾清不知哪里来的倔强,咬着嘴唇说。
“我让你走!”方亭墨在她耳边大声吼道。
“我不走!”顾倾清仍然扬着头,强忍眼泪也大声的回应。
“你不走我走。”方亭墨话一说完,转身就要离去。顾倾清急忙拉住他,怕他再一出去,便再也找不到他了。她忍住悲痛,深呼吸了两下,努力让自己镇定的说:“好,我走。”
方亭墨这才罢休,他走到沙发上坐下,脸上仍然是可怕的冷漠。
顾倾清看着他的侧脸,轻轻的打开门,脚步却终究迈不出去。她犹豫了很久,还是再一次关上了门,仍然站在玄关里,怔怔的看着方亭墨。如果能就这样看着他,她宁肯悄无声息的一直站下去。
方亭墨大概是以为她已经走了,僵直的身体慢慢放松,靠在沙发背上,一只手慢慢的抚上膝盖,脸上因为痛苦而抽紧了。
顾倾清心里一惊,他肯定是刚才出去的时候碰到哪里了,她只觉得心疼,迈步刚向他走了两步,没想到方亭墨发现她没走,一瞬间又是勃然大怒:“你就这样欺负我看不见的吗?”他的脸转过来对着倾清,声音都已经嘶哑。
“亭墨,你受伤了?”倾清顾不上他对自己的怒吼,又走上前两步问到。
“走!”方亭墨随手拿起手边的一样东西,挥手用力向顾倾清砸过来。这一次他的声音那么大,顾倾清觉得自己的心都已经被震碎。那样东西是一个金属的打火机,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顾倾清知道,这一次,自己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好,让我收拾一下东西。”顾倾清努力只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方亭墨没有说话,重重的又坐回沙发上。顾倾清从未见过他如此生气,平时那个温文的方亭墨,咆哮起来竟然也像一只受伤的雄狮,全身散发着绝望的怒气,让人根本不敢接近一步。
顾倾清拖着脚步走到卧室,她其实什么也不想带走,只是想多拖延一点时间,她想也许过一会,亭墨不那么生气的时候,自己就可以留下来了。她站在卧室门口,转身看着方亭墨坐在客厅里,他两手颤抖着,拿起茶几上的一包烟,抽出一支,然后四处摸索着被自己扔出去的打火机,找了一会没有找到,大约是想起来刚才扔出去了什么,他站起身来,蹲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摸索。
顾倾清只能看见他的侧面,那身影在她眼里,全是无助和痛苦。他俯身伸出双手,在周围胡乱摸着,摸了很久,还是没有找到,只好颓然的走回沙发边坐下。他的手越握越紧,手里的一包烟已经揉得粉碎。
顾倾清走过去,找到地上的打火机,轻轻的放在方亭墨的手里。他先是一愣,接着便握紧了打火机,深深的吸了口气,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走吧。你知道我最恨别人骗我。”
顾倾清觉得奇怪,她竟然没有流眼泪,她的心那么痛,痛到整个人都快虚脱,即使这样,她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明知道出了这个门,便无可挽回,可她再没有理由留在这里,她已经从他最爱的人,变成了他最恨的人。好在她还有一个自己的家,就在他的对面。
顾倾清走回自己就在对面的家,虽然自从搬到方亭墨那边以后,她还是常常会来拿东西,但是现在这个熟悉的家,看起来是一片陌生。
她拖着脚步走到沙发上坐下,下意识的打了个电话给周一凡,只气若游丝的说了一句话:“哥,他都知道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傻傻的坐着,直到周一凡来,才发觉自己的眼泪慢慢的流下来。
“倾清,别担心,哥陪着你。我们出去散散心,等他想通了,知道你是为了他好,自然会没事的。”周一凡揪着心手忙脚乱的帮她擦眼泪,安慰着说。
“不会的,他不会原谅我了。他说过,他最恨被人骗。”顾倾清的眼泪无意识的流着,她甚至来不及擦,也无力抬手去擦。
“那我们就离他远点,不要再见他。”周一凡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有用,只好胡乱找些话来安慰她。
顾倾清想了一会,慢慢的止住眼泪,低下头搅着手指说:“不行。是我做错了事,我不能离开他,他能想通,我就等到他想通的那一天,要是他永远不原谅我,那我也就永远不原谅自己,永远等着他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