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墨亲自把南宫信扶进帐里,再走出来的时候径直走到凌辰面前,扬手像是打了个什么手势,那部分押着凌辰的兵的灼华军全收了兵器。
凌辰向北堂墨一抱拳,“多谢二太子相助。”
相助?
北堂墨打进来就是专门为了帮南宫信解这个围的?
和南宫信约好来帮他解这场突发性的围?
这些爷们儿在搞什么!
今晚信息量大得让彦卿本来就糨糊到极限的脑子果断消化不良了。
北堂墨慵懒地摆摆手,“你们三殿下说,剩下的事儿你知道怎么办。”
凌辰点头,转身吩咐道,“来人,把这一干反贼全绑起来!”
反贼。
彦卿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情急下演出来的那一段儿这会儿在这些人眼里意味着什么。
尼玛,这回是真心玩大了…
“等会儿,”正头疼着要怎么才能把这个要命的误会解释清楚,就听到北堂墨用他那标志性慵懒腔调淡淡然道,“这个女人你别动。”
北堂墨虽然背对着她,但现在这里就自己一个女人。
凌辰对这个指令明显很不理解也很不情愿,“二太子,您也看到了,这女人就是此次谋反的元凶,皇上和殿下苦心布局不就是为了把这一干乱党人赃并获吗,现在…”
不等凌辰说完话,北堂墨连连摆手,“这些话别冲我嚷嚷,是你们三殿下吩咐的,把她单独软禁吧。”
还没听到凌辰还没回话,北堂墨就先听到在场唯一的一个女人冷如风雪的声音,“不劳费心。”
冷,这回轮到她冷了,由内而外的冷。
难怪他就是不把自己的警告当回事儿,难怪一说到正经事他就没一句正格儿的,原来打一开始这就是个要玩死自己的局,自己还糊里糊涂就死心塌地陪他演了全场。
自己为了救他拼着条命不惜把屎盆子往自己脑袋上扣的时候,他正心花怒放地等着收网呢吧!
要是他不知道自己是谁,还当自己是那个女人,那她无话可说,可他明明就知道这些事儿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还一路把她往沟里带。
彦卿一直以为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这种事儿几辈子都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现在她不但帮这人数钱,还帮他数好了捆好了捧到他面前帮他放好了。
从见他第一眼到现在,他到底在说哪一句话的时候脑子里不是在算计自己的?
赵彦卿,你倒贴送上门去给人家算计,还有什么好怨人家的?
她现在不想别的,就想立马给他扯块红地毯,再捏个奥斯卡小人像,让他站在红毯上亲手把小人捧给他然后再听听他发自肺腑的获奖感言。
兜这么个大圈子就为了这么个效果,不成全你都对不起你炉火纯青的演技!
“你们还是麻利儿地把我捆好了吧,要是让我逃出去,你们就等着给那瞎子扫墓吧!”
北堂墨皱眉看着这个发飙发得让他有点莫名其妙的女人,在凌辰命令手下对这女人做出点儿什么动作之前不急不慢地道,“这女人嗓门这么大,找个僻静点儿的营帐软禁她吧,免得全营的人都不得清净。”
看北堂墨的态度是毫无商量余地了,凌辰只得重新下令。
“来人,把其他人收押,这女人…软禁起来严加看守!”
被人押着从北堂墨身边路过,彦卿停了一停。
“麻烦你帮我转告那人,我决定正式开始恨他了。”
“好。”

 


解释就是讲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法国不靠谱的无线网,终于来网了~!
让姑娘们久等了,丫头慢慢补回来~
鞠躬~!<>“南宫,你又成功把一个女人惹毛了。”
回到南宫信寝帐里,北堂墨第一句话就是向他传达彦卿的精神。
看着南宫信从床上慢慢坐起来,北堂墨扯过一张凳子坐下来,饶有兴致地道,“你女人说,她正式开始恨你了。”
南宫信的脸色还是难看得很,但好歹是比在帐外时候缓和些了,也恢复成了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情,静静定定地道,“北堂,活到现在,我今天第一回想杀人…”
北堂墨一怔,这人一本正经说出这种话的时候还真能让人脊梁骨发冷,“你想杀谁?”
“真想掐死那个不听话的女人…”
“…”
等被这人晃了一下的劲儿过去了,北堂墨才哭笑不得地开口,“你想掐死她?我还想掐死你呢!咱们原来商量好的可不是这么一出吧?你临时换戏码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啊?”
南宫信轻咳了几声,“哪里换了…”
“按原来说好的,你给叛军制造疏于防范的假象,诱使他们以为时机成熟发起行动。他们一有动作你的人会给我传消息,我接到你消息半个时辰后攻营,叛军要么会分散力量来抵抗我的兵,要么就仓促对你们下手,凌辰这时候就率兵反扑,两方夹击让叛军腹背受敌,把他们抓个现形,一网打尽,然后凌辰佯攻我,以我假意败兵撤走收场。我没记错吧?”
南宫信又咳了几声,点头,“全对…”
“那今天晚上是怎么回事儿?就那么一点儿人守关口,我押后的人还没到地方呢,打头儿的就已经冲进去了,凌辰一点儿动手的意思都没有,我连喊停都来不及,只能让他们进来不分敌友先把人全控住再说。”
接过北堂墨递来的水,南宫信慢慢喝了两口,才道,“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这女人不听话…让她拿着印去太子府,她非得半道跑回来…不许她用齐彦卿的身份说话办事,她答应得好好的,事到临头还是搞了这么一出…不让她再提那个传国玉印,她偏偏就拿这个出来说事…”
除了北堂墨,也没什么人能让他一口气说这么多答非所问的话了。
停了一停,南宫信这才把回答转回到北堂墨的问题上,“两伙人全在那听她审问我传国玉印的事儿了,谁还有心思管你的兵…那时候给凌辰下令反攻,难保凌辰不会当场杀了她…”
北堂墨皱起眉来,“南宫,你确定这女人真不是那个齐彦卿?”
南宫信苦笑轻叹,“现在我倒希望她是…”
“那她到底是什么人?”
“不清楚…”
北堂墨额头上顿时刷过一溜和他衣服配得很和谐的黑线。
“不清楚你就敢为她冒这么大险?!”
“你说的,女人的事感觉到了就对了,不需要什么都清楚…”
北堂墨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人,在他耳根子边上念叨了五年都不带开窍的,怎么偏偏这么个不该开窍的时候就开窍了呢…
“你既然这么信她了,早跟她把这些事儿说清楚不就没今天这些麻烦了吗?”
南宫信把杯子放到床头矮几上,从怀里拿出张折得仔仔细细的纸来,“看看这个。”
北堂墨展开扫了一眼就皱起眉来,“有年头没见过这么难看的字了。”
“看内容。”
北堂墨一个字一个字看下去,拧起来的眉头一点儿点儿松开,看完全篇的时候满脸诧异,“这是她写的?”
南宫信点头。
纸上是彦卿照葫芦画瓢抄的繁体行书版《致橡树》。
“本来是想告诉她,听她念了这诗就没敢说…”
北堂墨对这人的逻辑清楚得很,把这纸折好还给他,再次拧起眉头来,“从你那天跑到我营里开始,你就想过回朝之后是什么处境吧?”
“那些还远,想也没用,不如省点力气想近在眼前的…”
“你三天之内肯定启程回朝,还有什么比这个近?”
还没来得及答话,南宫信突然变了脸色,紧蹙眉心掩口咳起来,咳到最后又是满绢的血。
北堂墨吓了一跳,慌忙扶住他,“你这是怎么了?”说着就伸手就要为南宫信搭脉,刚按在他手腕上就被这人挣开了。
南宫信勉强坐直身子,“天冷受寒,老毛病犯了…不碍事…”
一听南宫信这话北堂墨立马炸毛了,“南宫信,我脑袋上好歹也顶着灼华国第一名医的牌子呢,你就是想编瞎话蒙我能不能费点儿心编个像样的啊!你他妈什么时候听说犯咳喘会吐血啊!”
“那我重新编一个…”
北堂墨隐约听到自己心里有几只四条腿的什么小动物奔过。
“多少人求我看病都求不到,你怎么就是不知好歹啊!”
想起那个曾经也这四个字形容自己的女人,南宫信淡然一笑,“给我治病,还不如帮我件事…”
“什么事?”
“你另一个老本行…帮我劝劝那女人…”
“不去。”北堂墨往床边一坐,“你不让我给你看病,我就哪儿都不去。”
“好…”南宫信慢慢躺了回去,轻轻合上眼睛,“那就坐这儿等着验尸吧…”
这么多年,这人始终没变的特质中就有一条是让自己气得死去活来还不得不去为他出生入死。
让人气死是南宫信的特长,让气死的人活过来就是北堂墨的专业领域了。
劝人,归根到底就是让这人消消气儿呗。
所以北堂墨拎着一坛子酒两只碗,准备了一肚子安慰受伤委屈抱着枕头痛哭流涕女人的话就进了软禁彦卿的营帐。
先靠嘴皮子安慰安慰,不行就靠这坛子酒了。
刚掀开帐帘北堂墨就傻在那儿了。
这剧情…不对啊!
根据这女人被押走之前撂的话,还有对女人们遇到这种事儿时候正常思维方式的了解,她就是不哭不闹也应该满目怨恨或者至少面带感伤吧,可眼前这货怎么就盘腿坐在床上捧着个盘子嗑瓜子儿嗑得跟只没出息的耗子似的!
一定是打开的方式不对。
正想退出去看看走错没,就听这耗子说话了,“找我的?”
本来想好的词这会儿一句都用不上,北堂墨愣了半天就说出一个字,“啊…”
回过神来之后北堂墨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巴掌。
娘的,爷为了给你摆平个女人连形象都没了…
好好整理了一下思路,北堂墨走进来,把碗和大酒坛子放到帐中间的桌子上,“瓜子儿嗑多了上火,喝碗酒润润嗓子吧。”
看这势头,安慰那个环节可以直接跳过了。
彦卿还是没把瓜子儿盘子放下,“酒喝多了乱性,有事儿说事儿吧。”
听出这女人话里明显的火气,北堂墨这才有了底。
其实彦卿不是没心没肺到这么一会儿就忘干净了,也不是圣母白莲花到眨眼工夫就世界和平理解万岁了,她只是觉得被那人蒙成这样已经很怂了,再跟个怨妇似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更怂了,窝的一肚子火不发又难受,干脆就抱着一大盘子瓜子儿猛嗑泄愤了。
咬不着你,我咬瓜子儿还不行吗!
这女人还肯生南宫信的气,那他就还有招可用。
“没别的事儿,”北堂墨拎起坛子满了两碗酒,“就是你男人让我当说客。”
这人倒是直接。
彦卿又往嘴里塞了颗瓜子,狠狠咬开,连瓜子仁一并咬得粉碎之后连皮一块儿吐在地上,瓜子儿吃多了上火谁不知道啊,所以咬过瘾了就行了呗。
“敢情灼华国二太子就这点儿追求啊。”
北堂墨一愣,“追求?”
彦卿抬眼瞅着他,“你当上他说客就满足到抱个酒坛子来我这儿显摆了,回头我被砍了腾出位子来,让你当上他后宫独宠,你还不得在我坟前挖排酒窖建个酒庄唱歌跳舞大庆三天啊?”
北堂墨这会儿算是想明白那人怎么就认准这女人了,敢情是在普天之下六道众生茫茫人海中历经多年苦苦求索才找到这么个嘴贱得跟他有一拼的女人啊!
不禁默默想起了现在正挂在自己寝宫正大门口的那块金字大匾,那么和谐的四个字应该不会有什么深意吧…
“不是来当说客的吗,”彦卿把瓜子盘子往床上一扔,接过北堂墨递来的那碗酒,“说吧,怎么当,看在你家好吃好喝招待过我的份上我全力配合,让你立个功也好为日后争宠打下坚实基础啊。”
虽然被这女人呛到这个份上,北堂墨倒还挺高兴的。
她肯搭理他,那就好说。
北堂墨微眯眼睛,很享受地抿了一口酒,笑着说,“你放心,这种事儿我从来都是劝分不劝合。”
彦卿毫不保留地白他一眼,“你比看起来还缺德。”
北堂墨喝了两口酒,摇头叹气,“我怎么说也是贵为皇储,谁愿意干缺德事儿啊,但是老跟那个人打交道,不缺德是要吃亏的。”
这人能说出如此有见地的话,足见他的受害指数能跟自己有的一比了。
看着她这回没呛自己,北堂墨端着碗凑了过来,“看在同为苦主的缘分上,干一碗吧?”
彦卿没理他这茬,兀自端碗喝了一口,“别跟我套近乎,我是反贼。”
“我知道你不是齐彦卿,也不是反贼。”
彦卿一愣,“你信?”
北堂墨毫无尊贵感地笑着,“看在我信的份儿上,能陪我干一碗了吧?”
看彦卿还是没有响应的意思,北堂墨又补了一句,“你陪我喝酒,我教你缺德。”
早晚要还是要找那人面对面算账的,参考一下这个身经百战的人的过招经验应该还是有好处的。
“成交。”
这酒度数不高,酒香浓郁,喝着不辣不呛的,彦卿很豪气地仰头一口气就干下去了,喝完还一边耀武扬威地把碗倒过来抖,一边拿袖子抹了下嘴,“喝完了,说吧,你都是怎么缺德的?”
北堂墨还是笑,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已经教你了。”
刚想借着酒劲儿揪起北堂墨的衣服领子让他说清楚,突然觉得这酒劲儿很不对劲。
晕,晕得又快又彻底。
这才明白北堂墨的意思。
这挨千刀的缺德货给酒里加了一种穿越界特产。
迷药。
还好醒悟得快,晕过去之前还来得及伸手抽他一巴掌。
“北堂墨你个缺德玩意儿!等老娘醒了…”
伸手搂住这嘴上发狠身子却已软绵绵倒下去的女人,北堂墨揉揉被她那发狠的一巴掌抽得发红的脸,看着这只有不说话的时候才美得惊心的女人,嘴角牵起丝略带邪气的笑,“等你醒了,就见识到真正的缺德了。”

 


有事儿床上说

南宫信很想好好睡一觉。
自从奉旨布这个局开始他就没再睡过一个安稳觉,现在自己的任务完成了,或者说自己的利用价值结束了,该是好好睡一觉的时候了。
很多人希望他能就此一睡不醒,连他自己也希望如此,如果那个女人没突然出现的话。
他本想着一切揽到自己身上就行了,但现在看着,他把事情想简单了,也把这女人想简单了。
所以这会儿他还睡不得。
没睡着,就听着帐外雪片纷飞的细碎声响中传来北堂墨沉重得有点儿异常的脚步声,南宫信在他还没进帐之前就警觉地坐起身来。
这人进门来第一件事儿就是把那个让他脚步沉重的东西塞进了南宫信怀里。
这形状,这气味,不用问都知道这是什么。
让他去劝人,他怎么把人给抱来了?!
“你这是干什么!你把她怎么了?”
北堂墨喝了杯水把气儿喘匀了,看着出什么事儿都没紧张成这样过的南宫信,没好气儿地说,“你怎么不问问她把我怎么了啊?”
感觉着怀中女人平稳均匀的呼吸,南宫信这才放心下来,小心地把她放到身边,才重新转过头来,“她能把你怎么样,最多给你一巴掌罢了。”
北堂墨哭笑不得,下意识又抚了抚那被抽的还一跳跳疼着的脸颊,他要真把这两口子劝分了那一准儿要遭雷劈吧!“你让我帮的我都帮了,我就不在这等第二个巴掌了。”
南宫信脸色微阴,“让你劝人,你把人灌醉了送来,这叫帮忙?”
“你别诬陷我!”北堂墨一脸被侮辱了智商的愤愤不平,“总共才让她喝了一碗酒,上哪儿醉去啊,让她这么老实的是“床尾合”。”
听到这三个字,南宫信瞬间变了脸色,淡定平静的声音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北堂墨!”
“要是连这东西都对你俩没用,那我也没别的招了。”北堂墨满意地看着南宫信的表情,凑近去笑着补了一句,“你俩的情况如曼都告诉我了,看你近来心经略弱,正好顺带着给你调调。”
南宫信沉着脸色向他伸出手来,“解药。”
北堂墨还真就乖乖从身上取出件东西放到他手里。
南宫信正微微诧异这解药来得太容易,摸清被他放到手里的东西,诧异就成了错愕。
手里的不是药瓶,是北堂墨的玉印。
“随身带的解药都被我服了,不过为了挽救我在她心目中的缺德形象,你俩解决问题之后把这给她吧。”
比起这印,这会儿解药神马的都是浮云了,“你刻了第四枚印?”
“没有,还是就三枚。”
“你当初把印给我的时候,不是说这三枚印皆已有主吗?”
北堂墨看了眼这会儿正躺在南宫信身边沉沉睡着的彦卿,笑道,“是都有主了,只是这第二枚印的主人刚被你找到而已。”
第二枚印,是给他的女人的。
“那一枚印的主人是谁?”
“看你有没有本事见到了。”这话说完,北堂墨敛起笑意,沉下眉头,瞬间从不着调的江湖痞子变成了沉稳的准帝王,“南宫,被她这么一闹,往后一切全都在预料之外了,你千万小心。”
南宫信也隐去火气和错愕,恢复到一惯局外人般静定淡然的神情,轻轻点头,“幸好,还有最后一个准备…”突然想起什么,南宫信问向北堂墨,“那个赌局还算数吗?”
“当然算。”北堂墨苦笑着又看了眼床上那女人,自语似地又添了一句,“真没想到能这么快…”
不等南宫信再提起解药的事儿,北堂墨半真半假地道,“一下子带这么多兵出来,再不回去我太子府就要被人拆了,我去跟你那只北堂道个别,但愿这小崽子不会记仇。”
“小心,北堂那畜生缺德得很。”
“…”
听着北堂墨放声笑着走出帐去,南宫信攥紧手里那枚玉印,无声轻叹。
下次重逢,但愿不是陵前。
彦卿眼睛刚睁开视线还没清楚起来,第一件事儿就是用扯开最大嗓门吼了一声,“北堂墨我□八辈祖宗!”
“人刚走半个时辰,你再大点儿声估计他还能听见。”
听着这熟悉的清冷又贱贱的调子,彦卿这才看清这坐在她身边的人是谁。
她还以为那有成百上千女人的缺德货是贪恋自己美色要图谋不轨的,可他怎么就把她迷晕了扔到这个男人床上了!
彦卿立马想翻身起来,这会儿就是待在北堂墨床上也比待在这人床上心甘情愿。刚一动才发现,这身体像是连发几天高烧一样,绵绵软软的使不上一点儿力气,试了几次连坐都坐不起来。
“省点儿力气,这是北堂墨的得意之作,没那么好解。”
你妹儿的北堂墨,老娘几辈子也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
彦卿拧头瞪着身边这人,“给我解药!”
“你听我说完,我给你解。”
彦卿淡然一笑,转头把目光投到帐顶上,“南宫信,罔你精得粘上毛就要成猴儿了,还是没参透古往今来历朝历代女人生存法则第一条啊。”
南宫信自觉把这句话过滤成这女人说他有件什么事没弄懂,“你说。”
“作为一个女人,宁愿相信这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那张破嘴!”
南宫信忽然觉得北堂墨干的这事儿好像也不是那么缺德了。
呛咳了几声,呼吸平定了,南宫信才蹙眉道,“我也不该信你那张嘴…总共就答应我两件事,一件也没办到。”
她还没跟他算账,他倒先算起来了,“你这人有没有良心啊,我要不拦着路连尘,就算北堂墨打进来你也早去见阎王了!”
“我说过,就是看着我死在你面前,也不行。”
彦卿一怔,刚才气得脑子里一片空白,现在被他这么一提才琢磨出点儿味来,“你本来就准备要死?!”
“计划赶不上变化,什么准备都有…”
本来以为他是这场坑死她没商量大局的终极受益人,现在听着怎么好像又不是这么回事了?
“你给我把形容词副词全去了一口气说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过去的已成事实,你早晚知道…”南宫信又咳了几声,“有件事性命攸关,现在必须跟你说明白。”
这绕弯子的话听得彦卿气儿不打一出来,“要是关系我的命,我都混成反贼了活着也没啥前途,就不劳您费心了。要是关系你的命,反正您是皇室贵胄福大命大还有那么多人护着罩着,也不缺我这么一个捣乱添事儿的,恕不奉陪。”一口气说完拧头看着这人,“你还要说吗?”
南宫信好像根本没听到她这句句带刺的话,接着自己的话往下说,“接到皇城传信,宫中乱党收到路连尘起兵前发的信号,起兵逼宫响应,现已被父皇伏兵悉数擒拿了…”
这人之前一口一个依儿,让她都不忍心把南宫依的真实立场告诉他,现在戏演完了,收网了,就成了冷冰冰的一句“宫中乱党”,就算彦卿很清楚这事儿算是南宫依有错在先,但这么听着还是心里发凉。
“我若所料不错,母后和大哥必会竭尽全力把一切罪责都往她身上推,既求自保,亦求把她的势力彻底铲除,再加上其他几方供词,届时所有罪累加起来,足以让她死几十次了…”
这是宫廷政斗的正常路子,彦卿就是政治无能好歹也是看着各种乱七八糟古装电视剧长大的,让她有所动容的不是南宫信的推测,而是南宫信说这些话的时候用的那个人称代词。
她,南宫信始终说的是她,像是尽力在把那女人和自己划清楚。
这么一想,彦卿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窝起来恨他这件事实在有点儿矫情。
帝王家本来就是有君臣无父子的,说到底他就是个听旨办差的人,设局针对的也是那个野心勃勃的女人,仔细想想,他也不是没提醒过自己,只是自己坚持搅合进来的,要是把这些全赖在他身上的话确实是不讲理了。
轻咳两声,南宫信拿起床边矮几上的杯子喝了点水,才接着往下说,“这些罪不是你犯的,不该让你来担,你若有办法回到你来的地方,你走,我不拦你…”
这人明明是云淡风轻地把这话说出来,这话明明是出于好意,彦卿却感觉心寒彻骨。
“南宫信,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你跟我说过几句实话?”
南宫信坦然道,“我只有瞒你的事,没有骗你的事。”
“你就没想过把所有事都告诉我,让我跟你一块儿解决问题吗?”
南宫信轻蹙眉,“这些与你无关,错在我,一时自私把你牵扯进来…”
彦卿冷然苦笑,他到底是封建王朝男权统治阶级的代表,让他理解分享阳光分担风雨的爱情,实在是难为他了。
自己费了这么大劲儿冒了这么大险,在他心里到底还是跟王府寝宫里的花瓶没什么两样。
本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这就是强拧在一起的报应吧。
“你说得对,我该走了。”
听着这女人声音中不再带有一丝火气,南宫信倏然觉得心口疼得厉害,轻蹙眉忍着疼痛,声音听着还是波澜不惊的,“我能给你的机会不多,你有多大把握?”
要么穿回现代,要么炸死,肯定是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十成。”
“好…”
话说到这份上了,应该就算是说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