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主吓得当场停了声音,太子接着说:“当时是怎么回事,你真的忘了?!以为说了一万遍,就是真的了?!你是糊涂了吗?!”
四公主又开始哭了:“可是我的脸,我的脸啊!日后让我怎么嫁人?!”
太子叹口气:“嫁人还不容易,你是皇帝的四公主,怎么会愁没有人嫁?”
四公主接着哭:“可是我想要个好人家,长得好看的,不是那些末流人家。”
太子冷冷一笑:“那还不容易?平远侯的长子张允铭就是京城风流倜傥的公子,他如何?”沈汶几乎可以为太子配音了:你不是和镇北侯府近吗?这次与三皇子一起逃跑,那我就让你娶我破相而暴躁的妹妹!送你一个家事不宁!
四公主果然停了哭声,哼唧了半天,带了丝羞涩地说:“我才满十三,还未及笄,他若是在这之前订亲可怎么办?”听来是同意了。
太子道:“我明日就让人放出风去:张大公子是四公主定下的夫婿,也给那些官媒递话,看她们谁敢保这个媒!”
四公主听着像是笑了:“哥哥!你真好!那平远侯府听说很奢华……”
太子也笑:“正是,这次那个谷公公扯下的张大公子的那件长衫,绣得美轮美奂,宫里绣工看了,都说不能及。你嫁过去,肯定是锦绣乡中,不会受苦。”
四公主语现忸怩道:“哥哥!我还没嫁过去呢!”
太子哈哈一笑:“这只是早晚的事!那平远侯连兵权都交出来了,还敢对公主说‘不’?妹妹就不必担心了。现在可以回去好好休息去了吧?”
四公主说:“多谢哥哥!”高兴地告辞了,与宫女离开了。
太子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说:“去尤侧妃那里。”
一边的太监迟疑地说:“可是,太子妃……”
太子冷淡的声音:“让她等着吧!”说完,走出了屋子。
沈汶也跳上了屋脊处,见太子还没有出院子,一阵哭声传来,从屋顶上可以看见几个女子往这边过来了。太子皱着眉头,院门处,一个女子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跪倒在地上哭着说:“太子殿下,请给李良娣做主啊,她刚刚滑胎了!”
太子立刻瞪大眼睛,厉声道:“不是已经四个月了吗?!御医说过了三个月,胎就稳了!”
他成婚快三年了,竟然没有子息,这又是一个能让人攻击的致命弱处。他当初并不是没有与太子妃努力过,成婚的第一年,他常宿太子妃的院子里,可一年都没有音讯后,就请御医来看。御医私下对他说太子妃身体纤弱,不容易生养,若是想怀孕,至少要调理五年。他不能这么等着,就开始散叶,以期最少该有个庶子。可怀了孕的侧妃侍妾却接二连三流产,谁看不出这是什么原因?虽然现在三皇子还没有成亲,但万一他成了亲,必然很快就能有子,历史上,因为孙子好而选父亲为太子的,也有先例……真应该好好教训一下太子妃……但吕氏在朝上对自己的支持又必不可少……
太子焦躁地握拳。
那个女子哭着说:“太子妃今日让嫲嫲送了保胎药,逼着李良娣喝了,刚刚孩子没了!已经成型了啊!”那个女子大哭起来。
太子呼吸急促起来,院门口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你这个丫鬟可不能这么信口开河呀。我让人给送是药,是上次御医来看李良娣,对我说胎像并不好,我让他专门给李良娣开保胎的药,药方子在,药渣子也都在。”
一个个子纤小,面容精致的女子被几个女子簇拥着,走入院子。沈汶知道这就该是太子妃了。她出身一门三相的吕府,自幼饱读诗书,知情达理,是吕太傅心爱的孙女,寄予厚望。有流言说此女生时,其母梦见了金色大鸟飞入怀中,因此有此女日后必有洪福齐天云云。沈汶怀疑这是吕太傅造的声势,谁不会因金色大鸟联想起凤凰之类的,说吕氏会为凤凰,那太子不就是皇帝了?这种伎俩谁不会?
跪在地上的丫鬟接着哭诉:“李良娣稍通药理,方才太子妃也让人拿了方子来,可李良娣说她喝的药中,没有尝出方子里的几味药。”
太子妃斥道:“狡辩!她喝的时候怎么没说出来?
那个丫鬟不理太子妃,接着对太子哭诉:“太子殿下,当时是几个婆子将药给李良娣强灌下去的……”
太子妃打断道:“她说谎!”
太子一挥手:“够了!”
太子妃笑着:“太子殿下……”
太子再次喝道:“够了!”
太子妃脸上的笑容僵住,太子缓缓出了口气,对跪在地上的丫鬟说:“你回去吧。”
那个丫鬟哭着起身,行礼后走出了院子。
她离开后,太子也不看太子妃,就往院外走去,太子妃出声道:“太子殿下……”
太子对太监说:“还不快点?别让尤侧妃等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太子妃的脸色在灯笼的微光中有些晦暗,她站了一会儿,也带着人离开了。
沈汶可不想去听春宫,她知道这段时间太子再怎么折腾,也不会有孩子。在前世,这也是造成太子心中非常没有安全感的一个原因。三皇子一直被皇后拖着,很晚才成婚。也许那时太子已经准备停当,三皇子成婚不久,太子就急火火地下了手。
前世吕家全力拥戴太子,在朝事上力挺太子所有的建言,战乱南迁都没有过动摇。大概是为了报答吕家的支持,太子到南迁后,广请名医给太子妃治病,这才有了一个嫡子。太子登基,太子妃也就顺理成章成了皇后。可不久,这唯一的嫡子就死了,而皇后就再也没有怀上。接着就是史称“荒淫”的皇帝广纳的嫔妃们接二连三地生,皇子们接二连三地死,连张允铮都设法杀了一个。到皇帝死时,皇后早就被废了,可活下来的三个皇子都才四、五岁,自然无法抵御北戎,朝代更改,被北戎灭了。
沈汶懒得去追究太子的后院隐私,这次入宫已有所获,沈汶起身,往宫外奔去。
离开了皇宫,已是丑时,京城里一片沉寂,只偶尔有灯火通明所在。沈汶回府途中,远远见一个街口亮着火烛,还隐隐有烟雾,就凑近了些去看看。
原来是一溜排开的五六个吃食小摊。有冒着热气的锅,劈啪作响的油炸声,夜风里,隐隐有食品的香气。
破烂的桌椅上,坐着打更或是守夜的人,还有京城巡夜的衙役等。
沈汶跑了这么半天,肚子有些空了。她一回去就得悄悄睡觉,哪里能吃得上口热饭?心中想到,能吃个宵夜多好,可自己没有带钱不说,还是个女的,被人看出来……
沈汶暗叹,刚要转身,余光里一道黑影向自己奔来,轻喊道:“喂!你!站住!……”声音听着像张允铭,可前来的身材又不像。
沈汶心说:还站住?!我可不能听你的话!
她转头狂奔,这次不能直接回府了,就在京城里左转右转了半天,确定把那个黑影甩没了,才回了侯府。
次日,过了正午,沈汶还在大睡。反正现在她要卧床静养,睡多久都没事!简直美死她了。
沈坚和沈卓到了院门处,被神情严肃的苏婉娘拦住了:“二公子,三公子,小姐正在睡觉,她精神不好,需要安寝。请公子们等小姐醒了再来。”
沈坚了然地点头:“她一定是觉得很累吧?”
苏婉娘点头说:“的确是。”
沈坚看着苏婉娘眼底的青影:“你一定大半宿都没有睡吧?辛苦你了。”
苏婉娘心里一惊,可是表面不动声色道:“谢谢二公子,照顾小姐是我的本分。”
沈坚沉吟着点头,对苏婉娘说:“等你的小姐醒来,去藏书阁叫我们,说我们想见见她。”他停了片刻,尽量随意地说:“和她谈谈。”
苏婉娘确定这回是有问题了,往沈坚脸上看了一眼,沈坚狠狠地盯着苏婉娘的眼睛,苏婉娘垂了眼帘,规矩地说:“我会告诉小姐的。”然后把门在他们面前轻轻地掩上了。
哥两个往藏书阁走,沈卓叹息道:“小妹真能睡呀,这个时候都没有醒。”
看看周围无人,沈坚冷哼:“她昨夜离开了快两个时辰,完全靠两条腿跑来跑去,怎么能不累?”
沈卓一愣,瞪大眼睛,低声说:“她这么猖狂?!”
沈坚从牙缝里说:“她把我们都骗了!你现在还记得在太子的宴席上,喊破了刺客的那个声音吗?”
沈卓皱眉使劲想:“我想不出来。”
沈坚叹:“那时你还太小。我们当初去买糕点,在店铺外遇见苏婉娘,我现在回忆起她那时求救的喊声,就是那个声音!”
沈卓惊讶:“什么?!那是几年前了?!”
沈坚低声说:“小妹那时才满七岁不久,你十二岁。”
这次沈卓摇头了:“那么这些年,一直是苏婉娘在帮她,她竟然不向我们坦白,却去依靠一个外人!真是太看不起咱们了!”
沈坚握拳:“这次,要好好和她谈谈!”
沈卓马上说:“对!”
沈汶从酣畅的睡眠中醒来,好好地伸了懒腰。苏婉娘马上帮她洗漱了,然后端上了温热的人参红枣汤,沈汶喝了,才上了一小碗粳米饭,小块的红烧鹿肉,腌的紫苏叶酱,外加两碟青菜。
沈汶拉苏婉娘一起吃,苏婉娘笑道:“我早吃过了,这都几点了?快晚餐了。”
沈汶饿坏了,把所有的东西全吃个一干二净,才满意地端了茶。
苏婉娘又跟她说了几句闲话,才低声说:“二公子和三公子在藏书阁等着呢,说你醒来就去告诉他们,他们要来和你谈谈。”
沈汶皱眉:“谈谈?谈什么?”
苏婉娘到了门前,将碗碟托盘交给了小丫鬟送走,才回来低声说:“我觉得他们怀疑你了。二公子话里话外的,像是知道你昨天夜里出去了。”
沈汶扁着嘴,想了会儿,招手对苏婉娘说:“你去跟他们说,我现在正静养,可不能见他们。”苏婉娘刚惊讶,沈汶更低声说:“你让他们把我以前给他们的荷包拆了,看看里面有什么。如果相信我,今夜二更末(晚11点),就在……城西有个破皂君庙,到那里等我吧,只能单独去,谁也不能带,当然谁也不能告诉。”
苏婉娘又问:“那你干嘛要约在那么偏僻的地方?为了说话方便?”
沈汶叹气:“那只是一个原因。主要是,他们一发现我瞒了他们,肯定会生气啦!跑到那里,气就消好多。若是还气闷,我就让他们接着追着我跑上几圈儿,他们累了,就不会对我发脾气了。”
苏婉娘失笑,不再说什么,收拾了一下,去藏书阁见沈坚和沈卓传话去了。
晚餐后,沈坚和沈卓各自回去休息。可天黑后,两个人在说好的时间和地点在府外的一个黑暗的角落聚在一起。
沈坚蹲了下来,沈卓问:“我们不赶快去那里吗?”
沈坚哼声道:“去那么远干嘛?她就想让我们多跑路。我们等着她,抓住她找个近一点的地方。”他们的轻功还远不至臻境,跑这么一趟,明天别起床了。
沈卓想着自己荷包里的纸条,低声说:“你的,是不是也是说大哥要娶柳氏一年就有儿子的事?“
沈坚点头:“正是,那天是花会,大哥后来才见了柳氏。”
沈卓悄声说:“她这是说她有未卜先知之能啊。”
沈坚紧皱了眉:“只一件婚事……”
沈卓啧了一声:“一叶知秋呀。你看看这些年……”
沈坚一拉他,用手一指,只见一个轻飘的黑影飞速从侯府墙上跃下,宛如一片烟尘,一点声音都没有,沈卓目瞪口呆,小声说:“她的轻功这么好了?!”
那个黑影听见了,向他们看来,然后一招手,跑远了。沈卓气馁了:“我们根本抓不到她呀!”
沈坚也叹气,站起来说:“那我们跟着她吧!”
两个人跟着那个身影奔去。他们主练的不是轻功,不久就大汗透湿。那个黑影跑跑停停,看他们越来越慢了,才在一处废弃的民居旁停了,等着他们到了跟前。
等沈坚和沈卓到了一身黑衣,蒙着半边脸的沈汶面前,都弯腰喘气,怎么也摆不出兄长的架子了。
沈坚终于半抬起腰,对沈汶说:“你……还不……道歉!”
沈汶一改平时软弱怯懦的语气,平静地问:“道歉?因为瞒了你们吗?”
沈卓也直了身体:“对呀!你为何不向我们说实话?!我们白那么向着你啦!”
沈汶弯了下腰说:“请哥哥听我细说详情,可是如果听后不信我的话,那我就不道歉了。”
沈坚说:“等一下,我们周围看看!”
三个人分开,将这废旧民居前后左右都仔细看了,才到了一处残壁旁,沈汶将自己告诉大哥的梦小声地说了一遍:北戎……边关……京城……
两个人听了久久沉默,沈汶静静地等着,同时聆听着周围的动静。
作者有话要说:
☆、黑皮
最后,沈卓先开口说:“我信妹妹说的!”然后看沈坚。
沈坚缓缓地说:“我本欲不信,可这次冬狩,那刺杀做得太明显了。太子一定是要除去三皇子,这些年,我们家与三皇子交厚,自然要一起除去。沈家军势大,就要借强夷之手……”
沈卓低声骂道:“他疯了吗?!灭了沈家军,北戎大举进犯,国家不要了?!”他毕竟还是一个少年,悲愤里带了哭腔。
沈汶低声说:“可是不灭了沈家军,他怕三皇子借了沈家的力量登基,他如果不是太子了,他还能是什么?”
沈坚看沈汶,小声说:“你不用道歉了,妹妹,如果没有这次冬狩,你就是对我说了,恐怕我都会半信半疑,更不要说几年前了。你救苏婉娘时,我才十四,比三弟这时都小,更无法明白这其中的必然!”
沈卓不满道:“哼!那是你!我明白!是我先说信她的!其实妹妹,就是没有这次冬狩,我也会相信的!你几年前告诉,我也会信的!凡是你说的,我都信……”
沈汶笑:“三哥现在还耍贫嘴!”
沈坚严肃地问:“小妹,你肯定这么多年一直在筹划,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沈汶低声说:“事情太多了,你们能信我真是太好了!首先,二哥,你很快就会成婚……”
沈卓一捅沈坚:“恭喜二哥了!”
沈坚有些别扭地说:“还未行纳征……”纳征,就是订婚,在这之后,婚事才算彻底敲定。
沈汶说:“我梦里,年底就该行了纳征之礼,接着,很快就定下了成亲的日子,应该在半年内!”
沈坚还有些不确定:“那是你梦中,现在……”
沈卓一碰他肩膀:“别假装不着急。我跟你说,妹妹,你不明白他,他这意思,是想让你告诉他为何会很快。”
沈汶捂嘴一笑,压低声音说:“我梦里是因为父亲想让你赶快离开京城去边关,现在嘛,应该不等父亲催,就会很快。因为马上会有消息出来,说那个破相的四公主看上了平远侯的张大公子……”
“啊?!”两个人同时惊呼,又忙掩了口。沈卓摇头,沈坚叹气:“可怜的张大公子!”
沈汶说:“你想想,你和他年纪相仿,母亲一听了,肯定害怕,赶快给你办了事儿,也免得夜长梦多,万一四公主和张大公子的亲事不成,随便来了拉郎配……”
沈坚连连点头,沈卓显出忧虑的神色:“我也要定亲!可是……”
沈汶挥手:“你别急,张家姐姐还有三年才及笄呢!”
沈卓一愣,“你怎么知道?”
沈汶翻白眼:“我当然知道!花会时,你才是个十一岁的小屁孩时,我就看出来了!”
沈卓发愁:“万一,那四公主看上了我可怎么办?”
沈汶摇头:“别担心!我们是镇北侯府,日后他们想斩尽杀绝的,太子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妹妹嫁过来,要么驸马活命,要么留了血脉,就是把驸马和孩子都杀了,公主的一辈子也毁了。母亲是不明白他们,才会瞎着急。”
沈卓松了口气之余,又咬牙道:“他们怎么如此之狠?!我们家一直忠心耿耿,为了朝廷和百姓守着边防……”
沈汶打断道:“那是为了朝廷和百姓,不是为了太子!你现在该开始明白他的思维方式……”
沈坚接着说:“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沈汶点头赞同说:“对,是‘我’,只顾一己之私的‘我’,不是百姓,不是朝廷。为了这个‘我’,什么不可以牺牲?半壁江山都可以不要了,沈家军、百姓、援军……都死了又算什么?”
其实这种借外族之力登位的事,历史上有很多。就是到了帝制的末年,为了能重登帝位,最后一个满清废帝溥仪,竟然投靠了日本人,当了日本人的傀儡。他所谓的复国,就是要借日本人的力量去恢复满清。他去拜见日本天皇,扶了天皇一把,还恬不知耻说:“我觉得就像扶了我的父亲一样。”其实,他连他真正的父亲都从来没有扶过,算是实实在在的“认贼作父”!一个皇帝尚且如此,一个朝代的奴性可见一斑。
沈坚平复了半晌,才问道:“我很快成婚,然后呢?”
沈汶悄声说:“然后半年内,你就会被父亲招去边关了。到时候,二哥,可别太难过呀。”
沈坚还不知道自己会娶谁,这时没感到难过,问道:“你想让我干什么?”
沈汶低声道:“二哥身边的王志,若是与夏紫亲近,日后会捅你一刀。”
沈卓拍了下沈坚道:“看看,我就说吧,大哥指的是你身边的人!”
沈坚不可置信地喃喃道:“爹救了他!爹救了他!”
沈卓哼哼道:“不然怎么有忘恩负义这个词!妹妹,我身边有没有人?”
沈汶摇头说:“我不知道,除了我院子里的夏紫,母亲身边的钱嫲嫲,侯府其他的眼线,我都不清楚。那些我们已经知道的眼线对我们日后的行事非常宝贵,不能除掉他们。两位哥哥日后要干的事情,都不要让其他人看出底细。”
沈坚点头道:“我明白,你告诉我吧。”
沈汶说:“本来,我想让你在婚前婚后过段快乐轻松的日子,你临走时,我再告诉你要做什么。”
沈坚催促道:“你不要犹豫了,现在就告诉我!如果我什么都不干,心中更是焦灼。”
沈汶说道:“那哥哥要在京城,或者路上,然后到了边关,找铁匠、泥瓦匠人、石匠、木匠,能心甘情愿随你去边关的,不能强拉着去。首先,自然不能是奸细。”
沈坚皱眉了:“这可能会很难,边关苦寒,谁会心甘情愿地想去?”
沈汶说:“可以用钱买——六年,最多六年的时间,让他们干六年,许下重金。”
沈坚眉头不解:“我们哪里有重金?”
沈汶说:“再有两三个月,我会去努力弄来!”沈汶暗自给自己打气:无论什么手段,敲诈勒索,我都会去弄钱来!
沈坚盯着沈汶,月色下,沈汶努力大睁细长的眼睛,与沈坚对视。沈坚终于点了下下巴。
沈汶继续说:“二哥到了边关,就要开始采石,你临走,我会把规格告诉你的。等我十四岁到了边关上……”
两个人同时惊问:“你去边关?!”
沈汶点头说:“当然,许多事,必须我到了那里才能干成。”
沈坚皱眉道:“你还是不信我们?!”
沈汶使劲摇头说:“不是不是,是不能造成混乱,一个时间,只能走这几步,不然我们会露出马脚的。”
沈卓问:“我呢?”
沈汶低声说:“你现在找出那个冬狩上险些被刺客杀了的太子东宫的文官,盯着他。”
沈坚马上说:“还是我救了他,我陪你找。”
沈卓不服气地说:“你是不相信我?!”
沈汶忙说:“先别和他撘话,就是先查明他的身份,他的名字,找到他的住处,打听下他的为人和在东宫的际遇,等等。”说到此,沈汶有些怀念季文昭了。他在文官里有人脉,这些事情,肯定一打听一个准儿。
沈坚问:“然后呢?”
沈汶说:“然后,再说吧。我想等等。”
沈坚看沈汶,带了些犹豫地说:“妹妹,若是真如你梦里所见,这是关乎我府性命的大事……”
沈汶抓住沈坚的手臂,严峻地说:“二哥!正是因此,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在不停地策划,瞒了所有的人。现在,也只有你们和大哥知道,爹娘祖母和姐姐先都不能告诉!你一定要听我的,我知道我最小,但是我知道的最多!你们谁都没有经历过那么详尽的梦境,如同完整的前世!只有我,能知道这其中的细节处,安排了我们对应的行动。等我到边关后,我会把详尽的计划告诉二哥,可现在不行,我还没有准备完毕。”
沈坚表情沉重地问道:“小妹,并不是我不信你,只是,你就是在梦里看到了一切,你毕竟还是个养在深闺的女子,从来没有领过兵打过仗……我是说,怎么能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一切?难道不该请一个更老练成熟的人……”
连沈毅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沈坚还是更严谨些。他说的是——就是你有未卜先知之能,可你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有再周全的计谋,也不过是一个孩子的计谋,怎么能真的与太子抗衡?怎么能扭转败局?
夜光下,沈汶眼里泪光晶莹。
沈坚结巴了:“小妹,我不是……”
沈卓轻推了沈坚一下:“二哥,你现在就听小妹的吧,这么多年的事,你还没有发现吗?她一次次地让太子和皇后败下阵去。”他扭头对沈汶:“小妹,我听你,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沈汶正欣慰沈卓的合作态度,就听沈卓说:“我陪小妹去边关吧!”
沈坚指沈卓:“你这个……”
沈汶摇头:“你是镇北侯第三子,不能无故从京城消失。”
沈卓不快地问道:“那你怎么成?”
沈汶点头说:“我到时会有合适的借口。你没有。”
沈卓沮丧地叹气。
由于沈卓的打岔,沈汶并没有回答沈坚的问题。沈坚迟疑了一下,还是坚持道:“小妹,你还没有对我们说出全部。”
一时,夜风中枯草瑟瑟,沈汶眼中的泪如珍珠般滚落。
沈卓用肘碰沈坚,沈坚有些慌了,低声说:“妹妹,我们真的信你!你是我们的妹妹,有什么,别瞒着,告诉我们吧。”
沈卓也说道:“小妹,你真的有没有说出来的话?别怕,我会和你在一起,咱们不理二哥,你悄悄地告诉我……”
沈坚打断沈卓,看着沈汶说:“真的,小妹,你告诉我们吧,我们不会介意的。”
告诉你们我是千年的鬼魂回来报仇?让你们日后见了我,不再觉得我是比你们小的妹妹,而是觉得是见了老鬼?再也不会对我亲近,再也不会来保护我?……
沈汶还是没有这个勇气,她咽下了眼泪,慢慢地说:“在我梦里,”她强调了这个场景,“见到我家这样惨烈的下场,我心中不忿,就闯入了阎罗殿,向阎王喊冤!”
沈坚沈卓目露惊讶地看沈汶,沈汶抬起下巴,坚定地说:“阎王许我通读千年兵法谋略,得克敌奇计,以救我沈家!救万千无辜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