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中丞宋大人年已五十有多，今年以年老体迈，需要回家修养为由，告老还乡。府邸和慕府相反，一个东面，一个西面。轿子晃晃悠悠行了大半个时辰，慕文晴偷偷掀起帘幕往外一望，就知道这就是她早些时候来过的西城区。想到西城区，自然不自觉想到了赵六郎、刘大郎，还有凝香。
他们如今如何？
从守福守宁口中得知，刘大郎最终还是没死，慕文晴也知道，纵然四十板子厉害，可第一这婆子并不曾用尽全力，对比她们打云香就知道了。第二刘大郎是男子，纵然瘦弱但是身子不差。
其他被红袖招所打的人应该也好了吧！
慕文晴摇摇头，放下帘子，把这些事情甩开，他们既然离开，恩怨早就一笔勾销，他们的死活与她无干。
轿子又行了一阵，在一间府门口停了下来，巧香掀开帘子，慕文晴探出头一看，一座府邸出现在眼前。门口几个小厮赶紧迎了上前，领着燕夫人等人入内，燕夫人回头看了眼，等慕文晴、慕文月和慕文芊都下来了，这才一起入内。那小厮并没有带着燕夫人等人入大厅，而是直接去了正房院落。
院落内倒也没有别样不同，不过宽阔轩敞，小厮在院落门口就止步，几个丫鬟迎了上来，对着燕夫人等人行礼，其中一人就去通报，带着燕夫人等人入了正房院落内的后堂。
才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阵阵笑声，燕夫人顿了顿，又继续往前。慕文晴对这些人并不太熟悉，一则因为前世燕夫人早逝，二则因为之后她的懦弱，不愿见别人，邵娘子也不是正妻，算是扶正成了填房，慕仁却也不敢给她正妻之位，只说平妻罢了。后来又娶了一房正妻，却也是个…
慕文晴很少出席这样的场合，只有嫁给孟璟之后第一年才多走动走动。
慕文月和慕文芊也是第一次出来，两人都颇有些好奇，多看了几眼周围陈设。
燕夫人才入内，室内笑声突然一停，就听见一个笑声道：“原来是慕府燕夫人到了，快些过来，这儿正给你留着位置。”
慕文晴循着声音望过去，就见到一个五十上下的女人看着燕夫人笑。行为举止间颇有威仪，身后站着两个丫鬟模样的女子，三十多岁年纪，梳着妇人发髻，看来应该是宋大人的通房。
燕夫人看了那位置，正在右边靠前，一侧还有两个三十岁左右的夫人，一个年轻些薄嘴唇的有些不屑看了她一眼，另一个却对她微微的笑。
她福身道：“见过宋夫人，燕娘不敢逾矩，还是坐在这边的好了。”她和宋夫人不熟。又环顾一圈，左侧还坐着三位夫人，这几人，彼此之间倒也认识，不过点头之交。慕仁的官职算是中间位置，譬如这三位的丈夫都是九品官员，燕夫人也微笑与她们对视点头，就选择在右边的下首坐下。
宋夫人之言不过是客气说辞。燕夫人坐在了现在位置。也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室内几人又开始了先前的话题。
“…后来啊，那夫人就真的不再担忧，每回郎君不在身边，宿去妾侍之处，她也混不在意，自顾自开心高兴。久而久之。这郎君也心中疑惑，莫非夫人真的不再欢喜他？倒是用了更多心思在夫人处。”宋夫人说完，目光在众位夫人脸上滑过。带着涵养的微笑住了嘴。
那对着燕夫人微笑的女子已经接着笑道：“果然是厉害的女子，把个郎君的心思摸得透彻。”右边的几位已经随声附和。哪知道那眼高于顶，对燕夫人有些不屑的女子已经嗤笑一声道。“这有什么厉害，我倒是听过一个故事，里面的夫人要比这厉害百倍。”
宋夫人不动声色笑了笑，温和看向那女子道：“刘大人府中只有两位通房，连个妾侍都没有。我看最厉害的是刘夫人才对。我们这儿的几位，可都向你学着点才是。”
刘夫人听了这话，颇有些得意道：“我倒是没什么本事，不过郎君宠爱罢了。”此言一出，另外几人脸色都有些难看。
监察御史纵然是正八品官职，可毕竟已经退了下来，人说人走茶凉，哪里比得上在职的从八品上阶。宋夫人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今日她们过来看看，说不准再过些日子，连她这个人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但是从另一面来说，宋府君人脉还在，弟子生源也还在，这些人也多多少少会看着这点，卖她个面子。却哪里知道这个刘夫人如此不上道。
宋夫人也没有很生气，她倒也听过刘夫人的名头，知道她出生不错，做女儿时本就骄横，到了年龄还没人提亲，也就下嫁给了如今的刘大人，而嫁了人自然就变本加厉了。刘大人压根不敢多纳妾，家中两个也不过是从小服侍的丫鬟，其实连妾侍都称不上。
宋夫人眼珠子一转，目光就落在了燕夫人身上，她微微笑道：“若说这世上真有不纳妾的好男儿，那就应该数燕国公府邸的男儿了。唉，只可惜了…”
燕夫人突然听到提及她的家族，脸色不由一沉，燕国公府男子从不纳妾的规矩，虽不是人尽皆知，这些权贵耳中却稍有所闻。只可惜父兄已经亡故这么些年，如今却作为话题提起，让燕夫人从心底里开始不舒服。
刘夫人也顺势看向燕夫人，掩着嘴笑道：“说得也是，这样的男儿，可是女子心中的好郎君。”话题一转，又道，“却不知既然燕家男子不能纳妾，女子却为何可以嫁给纳妾的郎君？”
慕文晴眼中闪过一抹厌恶，她马上就想起了这个女人的身份，这应该就是刘县丞的夫人，她身后站着的女孩儿也就应该是乌衣镇中出名的骄横女子刘大娘子。
燕夫人淡淡道：“个人有个人姻缘，燕娘比不得刘夫人这般好命，自然也没有刘夫人这般缘法。”
“这么说来，燕夫人可是认为嫁给了慕明公是命不好了。”刘大娘子娇笑道，“听说夫人病了这两年，连府中事务都处理不得，还好有个善解人意温和的妾侍，帮着做了不少事儿。人人羡慕慕明公有两个贤内助…现在看来，气色倒很是不错啊！”
可恶，最厌烦这般乱七八糟的斗嘴游戏。
慕文晴眉头拧起，忍不住插嘴道：“刘夫人么？您是从哪里得知阿娘处理不得事务了？这府中大大小小，所有的事情都是阿娘打理。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却原来刘夫人也爱听这些市井传言。”
燕夫人等慕文晴说完，才轻咳一声责备道：“晴儿，怎的这般没大没小，刘夫人哪里是这样的人。”
（我错了，我去看《大宇宙时代》，看得头晕脑胀，现在写了一章，脑子还迷迷糊糊。明天定然更新6000字。）(未完待续)
正文 098 套近乎
慕文晴赶紧低头道：“是二娘逾越了，刘夫人怎会是这样的人，一定是受了下人们的蛊惑。二娘错了，请刘夫人恕罪。”
刘夫人被慕文晴一顿抢白，心中不喜，正要发火，却见慕文晴又放低了姿态说了一通，燕夫人也责备了一番，若是再不饶人，那就反而显得她自己心胸狭隘，不由黑着脸哼了一声，转过头不理会了。
宋夫人的目光已经落在慕文晴身上，笑道：“这位就是慕府二娘子么？”
慕文晴福身道：“见过宋夫人和众位夫人。”
宋夫人打量一番，连连点头道：“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二娘子聪颖毓秀，我家中那两个孙女儿，可是远远不及了。”
燕夫人笑道：“宋夫人不要夸奖了，等会儿尾巴都翘起来了。说起来，宋夫人家中的千金才是真正的千金，哪里像我这个，猴儿似的皮。”
周围几位夫人都笑了，宋夫人又道：“另外两位莫非就是慕府的大娘子和三娘子？”
燕夫人微笑道：“正是如此。几个小女都没见过什么世面，今日就特意带出来。没得坐井观天，以后不知天高地厚。”
慕文月见状，已经赶紧微微向前一步，也道：“见过宋夫人和众位夫人。”她和慕文晴原本站在燕夫人两侧，慕文芊在中间，这一步，就站在了燕夫人的侧后方。
慕文芊也低着头怯生生道：“见过宋夫人和众位夫人。”
宋夫人在慕文月和慕文芊身上打量两眼，见三人都是一般新装，慕文晴的黄红花间裙衬得人典雅高贵，又有一份飘逸。慕文月则瑰红艳丽，出挑明媚。慕文芊虽然瘦弱，却别有一番味道。点点头又道：“慕府的人儿果真一个个水灵灵的，站在一起。我看哪，还真像是你生得三个姐妹花。”
燕夫人笑了笑，“我哪有这般福气，生了二娘子一个，就再也没有动静。”
对面一个夫人安慰道：“夫人还年轻，看着身子也不错，来日方长就是了。”
燕夫人笑道：“指望如此了。”
几人又寒暄一阵，众人呈了礼物上去给宋夫人。等到刘夫人的时候。打开了锦盒一看。众人一声惊呼。
“竟然是玉制佛珠，刘夫人，你真是有心了。”宋夫人礼佛，见了也很是欢喜。
刘夫人带着些得意笑道：“这也不算得什么，去岁我大兄得了一块石头，砸碎了边缘。却发现里面有一块很大的玉石，品质虽然算不上很好，但是胜在数量颇大。让人雕琢成了数十样物件。我大兄就送了两样给我，这会儿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等到燕夫人了，兰香捧着个锦盒上前。燕夫人笑道：“妾身自然比不得刘夫人富有，这白玉镯子还是我父兄在世偶然得到，也就作为嫁妆送过来慕府。反正放着也不用，今日送给夫人正好。”
白玉手镯，论品质。不算顶好，不过比之那碧玉手镯倒要好了不少。倒看得周围的人一阵子羡慕，有人笑道：“燕夫人当年十里红妆，我也倒是有所耳闻，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宋夫人笑道：“燕夫人有心了。看看时间也够了，丫头们应该也在园中摆放好了小食生果，不如我们去园中闲谈，可好？”宋夫人见有两个丫鬟入内禀告，话题一转。
去外面么？
慕文晴已经上前两步，福身轻轻道：“宋夫人见谅，阿娘今日身子有些不适，吹不得长时间的风。”
宋夫人微微一愣，才道：“倒是我疏忽了，这样好了，你们几位先去园中，我陪着燕夫人再闲聊一阵，等午饭好了，再一起过去，你们看如何？”
燕夫人欠身道：“不用这般麻烦，我在偏厅中休息一阵即刻，宋夫人只管去，不必理会这般多。”
宋夫人笑道：“这怎么行，来者是客，哪有主人扔下客人的道理。”
刘夫人已经哼了一声道：“宋夫人这般说话，倒是叫我们有些难过了，难不成燕夫人是客，我们就不是了么？”
宋夫人笑骂道：“偏就你这般多道理，燕夫人还是第一次过来，我自然是要多陪陪她的。好了，园中已经准备妥当，带着几个小的去那边耍耍，这些丫头们都闷得慌了。”
就着人引着众人离开，燕夫人和宋夫人留在了堂中闲聊。
慕文晴等三人也跟着那个夫人出门，顺着回廊弯弯曲曲行了盏茶功夫，就见到前面有一个小园子出现，穿过圆形拱门，就见到小花园中花卉都含苞待放，植物吐了新芽，绿油油煞是可爱。
四个夫人行在前面，后面跟着七八个小女孩儿或者少女，都是跟随她们前来的嫡女庶女。
慕文晴对认识她们兴趣不大，若是要做闺中密友，她实际年龄和她们说不上话，她可不想在这些小女孩儿面前还要装腔作势。五年后，她是要离开这里，和这些女孩儿们可以说是除了这种场合见面之外，是没有任何交集的人生，所以，她不想花费太多时间和精力。
除了这个——刘大娘子。
刘大娘子有个很厉害的母亲，严格说起来，慕文晴一点都不讨厌刘夫人，如她这般强势的女子，活得自在而嚣张的，这世上能有几个？当然，当牵涉到了她自己的母亲的利益之时，她自然是一致对外。
慕文晴对她有些兴趣，却也不是因为刘夫人的强势，而是因为过几年之后，这个刘县丞就会如同慕仁一般升迁，而且升迁的幅度比慕仁还要大，还要快。慕文晴本也不认识刘大娘子，只听过她的名头，知道她在京中嫁得不错。想到以后入了京中，她的言章行还要发展，人脉自然越多越好。慕文晴决定，现在早些打好关系，当然若是刘大娘子派头十足，看不起她，甚至再说出什么话语如同她娘亲一般诋毁燕夫人的话，慕文晴是绝对把她列入拒绝往来户。
几位夫人在园中停下，园中有两处小亭子，各自摆放了生果小食。不言而喻，几位夫人一处，另外的女孩儿们一处。
慕文晴等三人见着前面的七八个女孩儿已经入了亭子，寻了位置坐下，也快步跟上。亭中原本就有石凳，不过石凳寒凉，上面都垫着一个棉质的蒲包，石凳的数目只有四个，所以丫头们就另外搬了七八个秀墩过来。
等到慕文晴等人过去的时候，也就剩下三四个位置，慕文晴脚步顿了顿，见那三个位置不约而同的都在刘大娘子附近，不由心中暗笑，和慕文月慕文芊也就在刘大娘子身边坐下。
慕文月是颇有些不喜欢，不过这会儿也没其他地方，只能勉为其难。慕文芊低着头，没理会坐在哪里，对她来说，哪里都一样。
慕文晴坐下来的时候，眼皮子无意抬起，与傲然坐在一处的刘大娘子的目光刚好对视。慕文率先露出一个微笑，对着刘大娘子轻轻颔首。
刘大娘子霎时愣了愣，瞪着眼看着慕文晴，仿佛不认识一般。
慕文晴低了头坐下，就不再理会她，过犹不及，这是个真理。
几个女孩子，大的不过十二岁，小的慕文芊也有六七岁，坐在一块儿，开始还没有什么话说，有些拘谨，等过了一阵，就开始小声交谈起来。
慕文晴竖着耳朵细听，也不过是谈论些吃食衣物之类，纵然是小女孩儿，所论的东西其实也和各位夫人们差不多，只不过少了一点——妾侍，多了一点——玩耍。
慕文晴只微笑的听，并不插嘴。时间渐渐过去，这些女孩儿们也渐渐说开来，不知不觉中也就形成了两个分界区。
慕文晴一看就乐了，嫡女一堆，庶女一堆，慕文月也不知和哪个女孩儿打得火热，搬着秀墩到了别处。慕文芊是被慕文月拉的，也跟着到了慕文月身边。这个时候的第三堆，就是剩下的唯二女孩儿——慕文晴和刘大娘子。
刘大娘子生性高傲，自是不屑低眉顺眼的去迎合别人，而这几个嫡女却也有些惧怕于她的名声，有意无意中疏远开来。庶女更不用说，哪里敢同她说话。
慕文晴只慢悠悠端起一旁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也不出声，只闲散看着周围景物。
“喂，你不过去和他们说话？”刘大娘子有些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慕文晴恍若未闻，仍旧呷着自己手中的茶水。
“喂，你怎的不和她们说话？”刘大娘子想要发火，最终还是忍住了。
慕文晴抬起头，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样，“你是在和我说？”
刘大娘子怒道：“这里还有别人么？”
慕文晴恍然大悟，笑道：“我还以为你自言自语。”
刘大娘子看看慕文晴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由语塞。
“喂…”
“我叫慕文晴。”慕文晴不等她说完，就接口。
“…喂，慕文晴，你怎的不过去和她们说话？”刘大娘子忍了忍，还是改变了语气。
“要理由么？”
“不要么？”
“不想就是不想啊！”
刘大娘子不说话了，盯着慕文晴看了半晌，确定她没有戏弄之意后，她才无聊转过头道：“我也不想和她们说话，没劲。”
（可恶的《大宇宙时代》…害人不浅啊啊啊。第二更在明天十一点前。我又食言了，拍死我吧拍死我吧拍死我吧。）(未完待续)
正文 099 察危险
孩子的友谊就是来得如此容易，刘大娘子并不是一个万分单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不过在刘府中，她深受父母宠爱，也没有妾氏庶女之类的和她争宠，性格方面自然免不了的娇纵，从另一方面来说，也就多了一些直爽率真。
慕文晴的刻意结交，再加上慕文晴本身的身份，刘大娘子很快就对慕文晴亲近起来。吃饭的时候，刘大娘子还特意拉了慕文晴一起。
慕文晴这才发现，除了这些夫人之外，还有些另外的人，不过并未曾带入主房院落中。
饭后宋夫人笑道：“今日多谢众位，难得有心过来看望我这个老婆子。”
众人纷纷道：“夫人哪里老了，您看起来不过三十许罢了。”
宋夫人笑了笑，又道：“郎君说了，既然众位都来了，也不能冷冷清清，就请了个戏班子过来唱两场。现如今已经准备好了，让我们过去。”
“请戏班子热闹热闹也是好的，宋府君对夫人真是好啊！”人人口中称颂。
宋夫人颇有些得意，笑看着燕夫人和刘夫人等人道：“我们如今过去，可好？”
“敢不从命？”燕夫人适才在堂中休息半晌，吃了饭，正要活动活动，否则会困乏起来，自然满口应下。其他夫人也一并应了。
刘夫人面色有些不屑，不过众人都说好，哪里还能说什么，也跟着众人一起前往。
戏台就搭建在主房院落一旁的小院落，不过两三步路程。
刘大娘子叹气，“这小地方的戏有什么好看的呀？我上次去了京城，有些胡人西域各国的把戏才好看？有人能从手中变出李子，有人从高空摔下来，一点事情都没有。”
慕文晴笑道：“说不准今日的把戏也好。若不好看了，我们不看就是。”
刘大娘子眼珠子一转，笑道：“也是，不好看了，我们溜了就是，反正阿娘要陪着宋夫人，哪里会注意到我们。”
一个简易小台搭建在院落中，小台之下摆放着几十张扶手椅。几张几张围绕成一台。每台中央摆放着一张案几，案几之上是瓜果小食。
几位夫人一台，庶女嫡女也不自觉分开，另外的妇人们也各自寻了位置坐下。慕文晴和刘大娘子两人寻了个边缘位置，方便离开。
除了夫人和嫡女们身边的丫鬟，其他跟来的丫鬟们全部都在院落入口处站着等候。
刘大娘子身后站着一个丫头伺候。慕文晴身边一直是巧香跟着，可是安宁却一声不吭过来，慕文晴认为这大庭广众之下应该是安全的。让她别跟来，安宁却死活不愿。慕文晴无可奈何，只得随她。好在她们位置靠边。慕文晴身后多站个人，也并不显眼。
安宁来着这几日时间，对慕文晴是寸步不离。而且她旁的事情都不做，就算是让她给慕文晴端杯茶水什么的，也是冷冷拒绝。巧香知道她的底细。也不在意，不过倒是引起了别的丫鬟不满，这里暂且不提。
“月娘，你二妹身边怎的站了两个丫鬟？”慕文月身边一个女孩儿低声问道。
慕文月别过脸瞟了眼慕文晴，咬着唇轻轻道：“她纵然是我二妹，可是，你们知道的，她是夫人之女，我哪里敢…”
那女孩儿露出于我心有戚戚焉的表情，点头道：“你的处境我也明了，唉，我们这群人，哪个不是这般…”
这话即刻就得到了众人的赞同。慕文芊低着头没出声。慕文月自然是懒得理会她的，拉着她不过多个伴儿。此时此刻慕文芊这般模样正好，众人也只当她默认了什么。
几人叹息一阵，又有一个丫鬟低低道：“我们这还算好的，你们不知道啊…”几个脑袋凑近了，那不知谁家的庶女目光在刘大娘子那边瞥了几眼，几人窸窸窣窣说起话来。
…
她们这般举动，哪里瞒得过耳力眼力敏锐的慕文晴，本来她们这几台都在前面一行，只不过慕文晴这台靠边些，倒也离得不远。这些女孩儿年龄还小，纵然偷偷说话，却有个别功夫不到家的鬼鬼祟祟瞟过来。
“你那个姐姐在说你的不是了…”刘大娘子笑道。
慕文晴瞥过去，有些奇怪道：“你怎的知道？”慕文月又没有回头，慕文芊也没有任何表示，她从哪里看出来的。
刘大娘子笑道：“她是没有回头，不过和她说话那个正偷偷打量你，盯着你身后两个丫鬟。看来是对你带着两个丫鬟进来不满意。说起来，你身后这个年龄大些的倒是挺有趣！”刘大娘子好奇打量安宁，安宁面无表情，仿似没有听见。
安宁有趣？这才是最有趣的笑话吧！
慕文晴笑道：“好了，现在轮到你被人说了。”
刘大娘子根本看都不看，把身子往扶手椅后面一靠，轻松自在道：“说就让她们说吧，反正不能损我之一毛。这些跳梁小丑，能翻出个什么事情来？”
慕文晴冷笑道：“你这话就说错了，有些人的话可能积毁销骨，有些小人也能在不知不觉间取了你的性命。你这般大大咧咧，到时候吃了暗亏可就迟了。”
刘大娘子把身子往前一探，饶有兴趣道：“说得煞有其事，倒像是你吃了什么暗亏一般？说来听听吧！你知道的，府中我只有一个阿弟，父亲大人有两通房，却很少去。倒是听阿娘说起过别府的明争暗斗，只不能亲见，很是遗憾。”
慕文晴翻了个白眼，这种人就是专门来气她的，“你就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不过…”貌似刘大娘子后来也是嫁个了一个显贵人物，家中也该是有不少妾氏吧。
慕文晴轻咳一声道：“总而言之一句话，你听好了，越是温柔越是危险，越是面上无害，越要警惕。钢易折，水却不断流。以后的事儿可说不准。”以后说不准还有求你的地方，你自己站稳了脚跟先。
刘大娘子听了这话，靠上了扶手椅的靠背，眯着眼打量慕文晴道：“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知道得倒不少。”
慕文晴出口就有些后悔说了这话，交浅言深，大忌也。况且若刘大娘子是个榆木疙瘩，只懂得傲慢傲气，说了也白说。
听刘大娘子这么说，她反倒放松下来，笑道：“原来刘大娘子也不是表面上这般嚣张跋扈，定然是刘夫人教得好。”
刘大娘子不屑道：“算了吧，若非父亲大人宠着阿娘，阿娘还真以为她能阻止得了父亲大人纳妾。”
慕文晴霎时生出敬佩之意，一个男子若能破了色戒一关，其品行定然有过人之处，这升迁纵然需要本事与关系，自身也是一大要点。看来这刘大娘子也被他父亲教了不少东西。
两人说着话，就听见戏台那边开始有人出来，一个短装，腰间束紧，右手一把钢刀在手，在戏台上挥舞了几下，从戏台另一头就蹦出了一头吊睛白额老虎，从身后猛地扑向那人。
戏台下霎时响起了低低的喧闹声。
“啊，吓死我了！这大虫好似真的那般。”慕文月身边那个女孩儿捂着胸口道。
慕文月的心也猛地一跳，不过并未曾出声，只捂着嘴做害怕状。慕文芊只抬头看了眼就无趣的低下头。
刘大娘子嗤笑道：“就这般胆子…”
慕文晴勾了唇角不语。
接着就是人虎斗了。那人若有所感，回身就劈向老虎，老虎闪避，口中吐出一口火焰来，这火焰直接冲向那人。那人闪开，径直张开嘴，把那把钢刀插入了自己口中，钢刀就慢慢消失在眼前，他身子一转，一团云雾就出现在他脚底，人已经飞起来…
台下众人惊讶声更大。
一直表现得没所谓的慕文芊也抬起头，脸上显出惊讶之意。
刘大娘子“咦”了声道：“没想到竟然在这儿也可以看见这样的戏。葛洪的《西京杂记》中记载，‘三辅人俗用以为戏，汉帝亦取以为角抵之戏焉。’这东海黄公是汉朝武帝时候流传下来，现如今能表演的少之又少，上次在京中偶然见了一次，还是去了宰辅…”刘大娘子话音一转又道，“今日也算是开了眼界了，这些幻术都是不传之秘。”
慕文晴也奇道：“也不知这喷火是怎么回事，好好的，火焰怎的可以从嘴里喷出来？还有那人怎可以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