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仁低吼一声,陡然翻身把玉香压在身下,什么《维民所止》什么《民生论》全部一股脑儿抛了个干干净净。
只听得玉香咯咯咯笑个不停,慕仁低低道:“你这个小妖精,我要你好看。”
两手在身下拉了几下,只用力往前一挺,闷哼一声,终于发出满足的叹息。玉香嘤咛一声,脸颊绯红,眼睛似开非开,朦朦胧胧如同蒙着一层雾,“郎君,郎君,妾身想你好久了,郎君…”
如同吃了五石散一般,慕仁只感觉比当年在书塾得了先生夸赞还要兴奋,卖力动起来。
玉香的房间是云娘子随意安置,这床板本就不怎么好,这会儿在英明神武的慕明公处置之下,咯吱咯吱响个不停,只听得外面的丫鬟都红了脸。云娘子衣衫半露,还在得意自个儿抢了个先,此时此刻听到寂静夜色中传来的咯吱声,竟然比之先前还要大力,不由恼恨得银牙咬碎。
“死鬼,下次不榨干不让你走…”
慕仁冲锋陷阵良久,终于耗尽存货,浑身猛烈一颤,继而瘫在了床板上。
室内一下安静下来,片刻后,一只手动起来,沿着丰盈的大腿,再到精瘦的胸膛,瘫软一旁的慕仁猛地抓住这只手,唰一声坐起来,把手往旁边一甩,伸手就去拿一旁的衣衫。
玉香嘟着嘴蹭过来,“郎君,郎君,我要,我要…”
慕仁飞快穿衣,不耐烦道:“你还要什么?”
玉香脸色一变,低着头,委屈道:“妾身不要住在这里。”
慕仁手一顿,觉得此言有理,这一晚上得御数人,实在吃不消啊。
低头沉思一番,道:“还有一处空落的院子,就在醇香园旁,不过不大,你明日就搬过去,让夫人同你拨两个丫鬟跟过去。”
玉香大喜,院子不大没关系,关键是她如今也是个人物了,也能使唤人了。
“多谢郎君,郎君您真好。”(未完待续)
正文 068 飞来财(二合一求粉)
“阿娘,如今园中少了两个丫鬟,可要从哪里找来?”慕文晴捏着燕夫人的肩头,轻轻道。玉香和凝香的位置得有人顶着。不过宁缺毋滥,不能随意找人就是了。
燕夫人想了想道:“看看厅堂厨房可有合适顺眼的小丫鬟,调两个前来补了这儿的缺,等过些日子寻些小丫头入府。”
慕文晴摇头道:“阿娘,我看还是重新寻些才好,那些丫鬟们不知根底,放到园中万一成了祸害,那就得不偿失。”
“晴儿可是有什么办法?”
慕文晴笑道:“阿娘,以前外翁府邸不是有很多丫鬟么,难道就没有一少部分留在燕国公府的么?”
燕夫人摇摇头,黯然道:“国公府邸只留了一家子人打理,其他丫鬟除了跟过这边的人,另外才入府不久的卖了,大部分都遣散开去。”
“遣散去了哪里?”慕文晴急急追问。
燕夫人摇摇头。
“难道就没有留下来一个两个。”慕文晴有些气急败坏,这个外翁怎么回事,竟然都不给自己的女儿留下人脉来。就这么相信自己的眼光,认为自己的女儿一定会得到幸福么?
燕夫人看慕文晴这般模样,突然端起了一旁的茶盏,轻轻呷了口,抿着嘴笑起来。
“阿娘,您一定是在骗我!”慕文晴恍然大悟,不依不饶。
燕夫人叹口气,轻轻道:“若不是山穷水尽,我也想不到你外翁竟然留有后招。想必,他以为若然我这么一生平平安安,活到终点,也算是福气。哪里知道…”
慕文晴已经迫不及待道:“外翁有何后招?”
身后的兰香已经在燕夫人示意下,端着个不起眼的盒子过来。慕文晴正自疑惑,却听得厅外竹香清冷的声音响起:“你过来作甚?”
兰香不动声色收拾好了东西,燕夫人也一脸淡然看向帘外。慕文晴有些恼火,哪个不长眼睛的跑来打扰。
掀开帘子出门一看,却是玉香袅袅婷婷站在院门口,脸颊上春风一片。
玉香斜睨着眼,正要挤兑竹香几声,见着慕文晴出来。却收了不可一世的神情。微笑道:“二娘子,阿郎让我来见见夫人。”
慕文晴上下打量她几眼,笑道:“原来是玉香姐姐,一日不见,却更见精神,看来是人逢喜事。来找阿娘有何事?”
玉香娇羞一笑道:“阿郎让我过来。说是要拨一处院落给我,另外挑几个丫鬟。”
慕文晴神色一冷,皮笑肉不笑道:“既然父亲说了。找父亲就是,可不知过来找阿娘作甚?”
玉香背脊一凉,她还没有蠢到这个地步。以为可以仗着郎君的宠爱就可以违逆夫人,她可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奴婢,连个妾都不是。她赶紧陪笑道:“这后院的事儿都得夫人做主,所以过来见夫人,让夫人给我分配几个丫鬟就好。”
慕文晴神色微和。淡淡道:“阿娘就在厅内,你进去吧。”
玉香应了声“是”,低着头,从慕文晴和竹香身前走过,余光似乎瞟到了竹香不屑的面孔,突然心中冒出了一种还在燕园内做个二等丫鬟的感觉,她咬咬牙,心中暗暗道:总有一日,我要让你们刮目相看。
入了厅内,也没人奉茶,她瞄了一眼两旁的两溜儿鼓凳,思忖自己如今也就在几个妾侍之下,就在上首之下的位置端端正正坐了下来,又等了片刻,才见到兰香扶着燕夫人出来。
“见过夫人。”玉香站起身低头行礼,如同妾侍见夫人一般,经过刚才一茬,她也不敢在夫人面前摆谱,只恭敬周到说话。
“嗯,起了吧。你今日前来可有什么事情?”一个小丫鬟进来,在燕夫人身前斟了茶,燕夫人端起一旁的茶盏,盖儿轻轻在杯边缘刮过,又吹了一口气,雾气随之飘散。
“可是云娘子有什么话让你转达?”
“不,不是,是阿郎说,让您给我找个院落,说是醇香园旁边的小院落不错,同时拨两个丫鬟给我。”玉香老老实实道。
燕夫人“哦”了声,有些疑惑回头问兰香道:“醇香园旁边还有个小院落么?”
兰香低低道:“夫人您不记得了么?六年前小产没了的赵七娘…”
燕夫人想了想,才叹道:“原来是她的院落,这些年都没有人住,应该荒芜得不成样了,派几个丫鬟去洒扫一番。”
“是。”兰香应了声,就去吩咐。
“你说郎君让我给你拨两个丫鬟?”燕夫人目光投向玉香,淡淡道。
玉香低头称是,头也不敢抬,以前做丫鬟的时候觉察不出燕夫人的高贵,只觉得自己比之燕夫人的容色,也是不遑多让。有时心中还颇有不忿。
然而此时此刻,站在燕夫人面前,看着燕夫人举手投足,都有着一种天然的高贵优雅,一种叫做自卑的东西静悄悄爬上了心头。
她也不是蠢人,一心爬上阿郎的床,就是想过个好日子,心中也明白自己不过以色示人,阿郎如今日日和他欢好,若不趁着这个新鲜时间快些得点什么,以后可就难了。自己与燕夫人,确实云泥之别,适才那些不忿,突然间竟少了不少。
“这可真有些为难,我这院落中也少了几人,不如你就从园中挑选一人过去,再从厅堂洒扫丫鬟中找一个,你看如何?”
让她自己挑?
玉香喜道:“多谢夫人。”脑中已经开始想着让谁去伺候她。竹香?定然要她好看,玉香想起竹香不屑的笑容,心中总有些愤愤不平。
不行不行,竹香是大丫鬟,她无名无份的,哪里能这样得罪夫人。而且竹香那个性子,到时候吃亏的可能反而是自己。
二等丫鬟中,还有菊香、梅香、荷香,选哪个好?
“就荷香吧。”慕文晴已经大步从外走进。她笑嘻嘻站在了燕夫人身后。从身后搂着燕夫人轻轻晃悠。
燕夫人笑了笑,道:“仔细别让这茶水洒了。”慕文晴才停了手,乖乖站在一旁。
玉香听了慕文晴这话,脑子飞快思索:荷香,和她关系最好,以前她要是偷懒,一准可以把事情交给荷香去做。以后也定然听话。
玉香点头表示满意,“那就荷香了。以往和她也有些姐妹情分。想必以后相处会更加愉快。”
兰香吩咐人完毕,进来听到慕文晴说了荷香的名字,不由微微诧异,荷香老实本分,她还想着如果玉香要人,就把那两个拈轻怕重的梅香、菊香弄走。
“二娘子…”兰香才开了口。见着慕文晴对着她眨眼睛,也就赶紧住嘴,想必二娘子另有考虑。
竹香在外面听得真切。已经高声唤了荷香过来,荷香急匆匆过来,手还有些湿漉漉的。不知做何事,她飞快背着手在身后摸了摸,才进厅堂谨慎行礼道:“见过夫人、二娘子。”
慕文晴听着耳边“滴滴”声响起,目光落在她的袖口位置,有些恶趣味道:“荷香。从今日开始,你就跟着玉香了。”
荷香闻言大惊,飞快跪下,对着燕夫人道:“夫人,是不是奴婢做错了什么,您要赶奴婢走?”
她这反应也太激烈了吧,伺候谁不是伺候着。况且,谁说她做错事了?谁说要赶她走了?
燕夫人微微皱起了眉头,兰香喝道:“你这是怪责夫人不成?”
慕文晴已经慢悠悠走上前道:“如今玉香身边需要人,以往你和玉香的关系就是最好,所以让你过去伺候。你不乐意么?”
说完还瞟了瞟面色有些难看的玉香。
荷香却看也不曾看玉香一眼,只道:“夫人,奴婢和院中很多姐妹的关系都很好,只要是夫人的人,都是奴婢的好姐妹。还望夫人不要赶奴婢走。”
玉香老脸挂不住了,怒道:“怎么,我那儿就那么不招你待见么?”
荷香瑟缩了下,再抬头目中已经有了可怜之色,“玉香姐姐垂爱,是荷香的福分,只是奴婢早就发过誓,一心一意伺候夫人,如有二心,天打雷劈。所以不敢违背誓言。”
玉香气哼哼转过头。
慕文晴抬头看了看天,如果老天爷真听得见,昨天就该劈死人了,还轮得到你么?
燕夫人笑道:“难得你有这样的忠心,倒是我小瞧了,只是伺候好玉香,也就是伺候好了郎君,伺候好郎君,自然就是伺候好我,这倒是不违背你的誓言。”
“夫人…”荷香急了,高叫了声。
慕文晴已经冷冷道:“怎么,还口口声声一心一意伺候夫人,这会儿夫人让你去做点事儿,你就推三阻四,你就真不怕天打雷劈了么?我听说,以往有人发了这样的誓言之后违背的,可是真的被雷劈成了焦炭。连渣滓都没有…”
慕文晴的话有些阴森森,荷香打了个冷战,低着头不出声了。
玉香已经气得半死,本想着能自己挑选丫鬟,要么选个不顺眼的折腾一番,要么就找个喜欢的顺心的,结果不顺眼的又不够资格,顺眼的竟然不愿意伺候自己。真让她一口气憋在胸膛。她瞪着荷香恶声恶气道:“你不愿意么?我今儿还真就看中你了。”抬头看着燕夫人坚定道,“夫人,我别的人都不喜欢,就爱让荷香伺候我。”
燕夫人看着荷香淡淡道:“荷香,你以为呢?”
荷香知道无可挽回,只迟疑片刻又温驯道:“既然夫人说了伺候玉香姐姐也就是伺候夫人,这样奴婢也不算违背誓言,以后奴婢就是玉香姐姐的丫鬟了,也定然一心一意对待玉香姐姐。”
玉香听了这话,面色才稍稍缓和下来。
燕夫人又看着玉香微笑道:“如今郎君疼你,却不能给你名分,只因着你家人身份,我记得你可是有一个兄长,只要让你兄长立些功劳,能升了部曲,这会儿你就能真正成了郎君的人。”
玉香是家生的奴婢。父母亲已经亡故,还有个兄长也在前院做些杂事儿,此时听了这话,喜道:“多谢夫人提点。”
“你原名叫什么?”
玉香这名字,也是到了夫人院中,一二三等丫鬟都以香字尾,才重新取来,因看她肌肤莹润。隐隐若玉之光泽。所以才有了这个名字。
“奴家原姓龚,早就与族中人离散,曾听父母说过,父亲还有三个兄长,其中已有三个女儿,我就用了四娘的名儿。”玉香道。心中也喜悦,终于能用回自个儿的名了。
“那以后我就唤你龚四娘了。让竹香去厅堂处再寻个丫鬟给你就是。”燕夫人说话,放下手中茶盏。兰香已经搀起燕夫人,两人就往内室而去。
玉香恭敬道:“四娘退下了。”荷香一脸木然跟在后面,慕文晴带着嘲弄的目光扫视过来。她飞快低了头。
“滴滴,目标情花消失。”慕文晴听着脑中滴滴声,看着玉香纤巧袅娜的背影,与荷香有些僵硬的身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由心中大笑起来。
慕文晴舒口气。这感觉真好。继续回到室内,那盒子已经摆放在桌面,慕文晴让巧香守在门口,目光落在这盒子上。
燕夫人用那金链子上面的玉牌开了盒子之后,慕文晴定定看着那几张宣纸。
年代有些久远,宣纸微微泛黄,这宣纸并不如同一般写字用纸,而是那种专门的契约纸,所以尽管泛黄,却极有韧性,并非不堪一击。
慕文晴目光只落在第一张纸上,神色就大变。
这,这竟然是一张土地商铺契约,下面赫然几个鲜红的手指印记,还有中保人,中保人署名竟是吏部侍郎李某人,规规矩矩的官家契约,当时应该还在官府留有文牒,收了契税。
契约两方,一方名叫张明湖,另一方署名为:燕景虞。
再看契约时间,赫然是开元十八年。如今是天宝四年,也就是距今十五年前。
慕文晴拿起这契约纸,觉得手有些颤抖,“阿娘,燕景虞,景虞可是外翁的字?”这还是她以前在京中和那些贵妇人闲聊时候,作为八卦听回来的。
燕夫人微微有些诧异,“正是。”
“这,铺子,言章行,是我们燕家的!”慕文晴抓着这契约,激动道。
若没有记错,这可是京中最大的当铺,而且分店遍布全国。
“晴儿听过言章行么?”燕夫人更疑惑了。
慕文晴把将要脱口而出的“听过”咽了回去,干笑道:“阿娘,我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当铺,这么说来,我们还有一间当铺,我好兴奋。先前阿娘说把自己的嫁妆都给了父亲大人,晴儿还担心以后该如何生活。现在看到还有间当铺,心里很是高兴。不过,言章行,这名字还真不错,咦,言章言章燕张,不就是燕张么?外翁的姓氏和那个叫做张明湖的人的姓氏。”
燕夫人也笑了笑,兰香已经眨着眼睛道:“二娘子,您再看看下面。”
慕文晴闻言,继续看下去,嘴里都可以塞进个鸡蛋。
“这是首饰店,这是绸缎庄,这是酒家,这是…春风楼,这是什么?”慕文晴有些疑惑。
燕夫人脸微微红了,兰香捂嘴笑道:“这是…教坊。”
慕文晴也脸红了,她们还有一间青楼,估计燕家的先辈们没有想过后辈只剩下两个女人了吧。
里面的几张契约,都有中保人,而且俱是朝廷官员,年代最接近的就是放在最上面的这张,让人惊讶的是,最下面的几张契约是张明湖等人的卖身契,原来,这些铺子的经营者竟然原本都是燕家的奴婢。
时间这么久了,这些人还在么…
看着看着,慕文晴的神色竟然淡了下来。
“晴儿,你可是有什么想法?”燕夫人见慕文晴竟然一反常态不出声了,不由奇怪。
慕文晴拧起了眉头,“阿娘,这些铺子如今哪一个不是分店遍地,名声赫赫,除开第一张言章行的契约,后面的年代久远,契约人中保人也大都不在,仅仅凭借着一张纸,要拿回来,可难了。”要真拿着这纸找上门,说不定还没见到主事人,就被人给灭口…
“而且…”
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这个言章行为什么她会熟悉,那就是因为慕仁从她手中拿了嫁妆之后,就把绝大部分嫁妆都死当在了言章行。为什么她会知道,还是偶然跑进书房,看到了其中一张字条,不过当时她并未曾在意,几岁的小女孩儿哪里想到她的嫁妆竟然被人保管进了当铺中。
就算当时慕仁去当铺是偷偷派人,很可能还伪装过,不过,这些都是燕夫人的嫁妆,作为燕国公燕景虞的忠实下人,不会发现异样么?这些首饰有些应该做了燕府标志的,看到这些首饰他们会不明白慕文晴的处境么?为何却没有人来找过她。
难道说,这个张明湖看见燕景虞已死,铺子就让他据为己有了么?
慕文晴脸色渐渐难看,她把这些契约往盒子上一扔,淡淡道:“阿娘,这些东西,纵然有官府的文牒,却也不能拿去用。”去找官府,那不就是告诉慕仁,燕家还留有东西,快来继续榨干!
不找官府,不拿文牒,这些铺子的主人仗着当事主人已死,来个杀人灭口就更麻烦,就算没那么心狠手辣,一个火折子烧了,不一样什么都没了。
“那该如何是好?”兰香听了也急了。(未完待续)
正文 069 燕家人
慕文晴思虑一番,身边能倚重的人实在是太少,兰香、竹香、巧香,外加守福、守宁,女子难出内宅,能用的只有守福守宁。
“阿娘,不知守着国公府的那一家子是什么人?”慕文晴往一旁的鼓凳上坐下,手指在桌面轻轻敲起。
燕夫人目光落在那张契约之上,目光在燕景虞几个字上盯了半晌,神情略微有些哀伤,“这一家子倒是十足十的值得信任,你外翁年少时候拾得一个贫苦少年,叫做孟三郎,带着母亲走投无路,孟三郎虽然木讷,为人却也憨厚老实,就留了下来。你外翁逝前,跟随多年的身边人都遣散,只有留了这人和他母亲,如今算起来也有三四十,也不娶妻,两人只守着燕国公府住下,不让这牌匾蒙尘罢了。”
“不如,让他们先去探探?”慕文晴试探问道,“他们是国公府的老人,这个张明湖,他们说不准认识。”
燕夫人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先去让孟三郎探探口风,若然这个张明湖如今还活着,又愿意见她们,那倒是好办,如若不然,也只能以后徐徐图之。
“兰香可认识孟三郎此人?”慕文晴道。
兰香点头,她是在燕府跟过来的老人,燕国公忌日,燕夫人拜祭还曾见过,只今年夫人身子不好,慕仁也一直不让燕夫人出门。
“二娘子不记得么,前年国公大人忌日还曾见过。去岁您刚好病了,就不曾去过。”
慕文晴摇摇头,两年前的事儿她没有什么印象,阿娘很少和她说起外翁的事情,想是要等她大了才说,却没想到未等到这个机会。
“这府里的事儿如今阿娘许久不曾理会。就算是以前也少插手,兰香要出门传个消息却也怕被人瞧见,被有心人看在眼里,还是让守福守宁去。”慕文晴转念一想,又改变主意。
“阿娘,难道外翁家除了我们,就真的一个亲人也没了么?”慕文晴有些不甘心,母亲没有外家撑着。做事儿办什么都不方便。就如同底气不足一般。
这话倒是戳了燕夫人的痛处,适才还看着那名字发怔,这会儿更是伤悲起来,看着父亲和兄长慢慢死去,族中人丁单薄至此的官宦人家,只怕在整个朝中也找不出一个。
兰香也感慨。突然脑子一转,不由眼睛一亮道:“夫人,不是还有郭家么?”
燕夫人一怔。却闷闷不语。
郭家?
慕文晴疑惑的目光投向兰香和燕夫人。
“什么郭家?”
燕夫人听慕文晴问起,无奈道:“你还小,这些事儿你原本不该知道。只如今看你行事,也确有长进。唉,你外翁的娘亲,也就是我祖母原本嫁给祁国公郭家大郎敬之,因着纳妾之事一怒之下带着你外翁回了燕家。随了燕姓,当时你外翁的祖父本与祁国公郭敬之之父交好,也因为此事交恶,老死不相往来。”
慕文晴疑惑道:“为何要因为纳妾一事一怒回燕家?”富贵人家哪一家不纳妾,慕仁就这点小官,不也妾侍一堆。孟璟除了慕文月,也还有一个妾侍,是以前的通房抬上,如同玉香一样,家人升了部曲,就纳了进门。这才成亲两年,还不知以后有多少。
燕夫人笑着摇摇头道:“你不知燕家的规矩,与寻常人家大有不同,只此一条,就足以让人叹服。”
慕文晴奇道:“什么规矩?”不觉间坐正了身子,有些期盼看向燕夫人。
燕夫人目光落在慕文晴面上,一字一句道:“男子不得纳妾。女子若不满夫家纳妾,自可反出夫家回燕家,同族中男儿一般拥有继承权。所生子女也可随燕姓,同为燕氏子孙。”
慕文晴惊讶道:“竟有这样的规矩。”在这个贩夫走卒稍有点闲钱,农夫多收了三五斗,都要去多娶一个婆娘的时代,能有这样的家规,不得不说实在是太让人惊异了。
燕夫人却苦笑起来,这也是燕家人丁不旺的原因之一吧。
慕文晴却有些怔怔然,只娶一个,不得纳妾,一生一世一双人,除了燕家人,这世上有谁能做到呢?
哦,对的,还要除开驸马爷。
她在京中就听过朔方节度使郭子仪家的六郎娶了升平公主,一日郭子仪生辰,全家齐齐云集,只升平公主称病不去,宴后,郭六郎怒气冲冲,还借着醉酒狠狠打了一顿公主。这事儿虽然过了许久,大家却还都当笑话一般传。
也是郭家?这两家不知有何关系没?
慕文晴把这事儿跳过,突然就想到了适才燕夫人的话中还有很关键的一部分。
“阿娘,既然女子若不满夫家纳妾,自可反出夫家回燕家,同族中男儿一般拥有继承权。所生子女也可随燕姓,同为燕氏子孙。您为什么不回燕家,您回燕家,燕家现在也就正大光明的有人了,还可以带着我一起走?”慕文晴眼睛一亮,飞快道,不知不觉还带着些责备语气。
燕夫人神色微微一变,却低着头不说话。
兰香望了望燕夫人,欲言又止,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
慕文晴气道:“你们是否还有什么话瞒着我?如果是与我有关,就算是不好的事情,我也有知道的权利。”慕文晴深吸一口气,觉得前世过得真窝囊,阿娘身上竟然有这么多的秘密,她却浑浑噩噩什么也不清楚。而且这所谓的秘密多半还是与她有关,作为当事人,这感觉真不舒服。
燕夫人和兰香这厢犹豫,竹香已经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她快步走到燕夫人身前,低着头一脸肃然看着燕夫人道:“夫人,这事儿还是让二娘子知道的好,这段日子,二娘子的表现您也看到了,您觉得二娘子听到这样的事情,还会承受不住么?”
慕文晴听了这话,更是奇怪,怕她承受不住,承受不住什么?她直勾勾盯着燕夫人一本正经道:“阿娘,天下艰难唯一死,有什么事情这么大不了的,还要对我藏着掖着。”
燕夫人听了这话,反倒有些失笑。她缓缓站起身,人已经沿着桌边走到了北边墙边,上面裱着一副图,图片有些奇怪,上面星星点点,黑色白色融合,如同日月星辰一般,给人一种波澜壮阔的感觉。最重要的是,这图片并不同于如今最流行的画风,黑色的纹路倒像是天生就在那张纸上。慕文晴以前还调皮的用手摸过,却没有一点墨汁落下。后来,阿娘死后,她们搬离这儿,这图也不知什么时候扔了。纵然有些稀奇,却连个署名都没有,既没有工笔画的精细优美,也没有写意画的意境深厚,留着何用。
以往慕文晴也问过这图的来历,谁人所做,燕夫人却只说是无名氏之作,看着好玩,就一直挂在此处。
“很小的时候,你外翁抱着我看着图,就告诉我,这里的每一个星星点点,都是非常非常大的东西,甚至比整个大唐还要大。我就问,哪里会有这么大的东西,阿爷你说各国来朝,都说大唐是最大的国家了,现在你又说这个小小点就比大唐还要大许多许多,那这个小点在什么地方呢?哪里可以装得下它呢?”燕夫人目光幽幽,仿佛穿透时光看到了当年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