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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家隔得也不远,三姐到了那绸缎铺子,本以为里面应已是准备起成婚当日的行头了,没想到屋子里却是冷冷清清,顾大和胡氏两个都不在,只那伙计一个人坐在板凳上瞌睡。待找到了秀娘屋子里,见她正独自坐在那镜子前,呆呆地也不知在想什么,叫了几声才回过神来。
三姐递上自己做的绣活,正要问铺房的事情,谁知秀娘却是摇头道:“如今只怕是用不到了,我娘正闹着要退婚呢。”
三姐吃了一惊,只是瞧着秀娘也并无十分难过的样子,便问了几句,这才知道了其中的原委。
原来那胡清闲居京中侯职已有一载多,起初拿了老丈人家的银钱吃喝玩乐,也不大上心,以为终会轮到自己补缺,哪知等了许久都是杳无音讯,加上去岁被吏部的人又给训斥了,自知这等缺的路是走不通了,便动起了抱人大腿的心思,费尽力气攀上了礼部的一个从二品侍郎,投到其门下。前几个月终是得了句话,说就有个七品的礼部副承旨的官缺要下来了。
那胡清得了信,自是喜不自禁,只是心中也明白真要得那官职,银子开道是必不可少的。心知自己这一年多来朝老丈人家已是伸手过不知道多少回了,回回都说是疏通关系用的。起先顾家银钱给得也痛快,只是见久没音讯,如今也是吭吭哧哧有些不愿往外掏钱了。心中一边暗骂顾家抠门,一边就打起了秀娘那嫁妆的主意,这才有了上个月遣媒人过大礼定婚期的一出。待见到那嫁妆单子上列出的长长一串,早已经是喜得不行。虽说如今那嫁妆仍归女方所有,只是早听说那顾家的女儿性子温顺,若真过了自己的门,到时候要圆要扁还不是任由自己搓,心中于是恨不得立刻就把那顾秀娘娶回了家。
这胡清正美滋滋坐等着财色官三收,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半个月前,他抱大腿的那个礼部侍郎却是东窗事发,被一个死对头的御史大夫在皇帝面前告了一状,说他结党营私,门下悄悄吸纳了不少门生,有些还是前几科绿袍进士的出身。
太祖皇帝自立国后,思想起自己当初黄袍加身的路子,怕被手下大臣效尤,因此除了倡文抑武,还有条规矩就是所有考中的进士都是天子门生,严令大臣私下结党或投拜门下。只是前些年里皇帝年幼,都是太后在辅佐着,朝中文武大臣便难免在底下有了些小动作。如今皇帝亲自执政没多久,心中本就对此存了个疙瘩,只是没有由头也不好开刀,如今有人恰被推上刀口,正是中了皇帝的心意,哪里还会手软,当下便严令彻查。结果真查出了一长串的名单,虽都是些低品阶的小官,有些还是待缺的,只是也足够让皇帝发怒了,当场便革职的革职,查办的查办,只唬得那朝中大臣个个都唯恐被牵连上身,哪里还敢为别人说话。
胡清万万没想到自己抱大腿竟是抱错了人。如今不但官职没了指望,连那赐同进士的出身也被皇帝朱笔一勾给抹去了,当初被赐新及第进士时所得的绿袍、靴、笏也被礼部派来的人收缴了回去,当场呆若木鸡,心里痛得发狂,面上却也只能谢主隆恩云云。待礼部的人去了,若不是身边的小厮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只怕就要当场倒下了。
胡清痛定思痛,更是恨不得立刻便将秀娘娶进门来好得那丰厚嫁妆。几壶黄汤下肚,心中便打定了主意,想悄悄先瞒了下来,待生米做成熟饭了,那时顾家便是知道了自己如今已是白身,也是无可奈何了,自以为想妥了计策,这才趁了醉意呼呼睡去。
只是他在那里想得美,却忘了自己身边的那小厮当初也是顾家给雇来伺候的。这小厮平日里见惯了胡清花天酒地抱着小娘吃酒快活,只自己却等在巷口吃冷风,加上他素日里人又小气,便是打发了去买壶酒,一两个铜钱也要斤斤计较,绝无油水可捞。那小厮早就心有不满,如今见他倒霉,哪里还忍得住,趁了胡清呼呼大睡的功夫,一溜烟便跑去向顾大胡氏报告了。
胡氏自出了李寡妇的事,当时虽是听了顾早的话一时忍住没去那里,只是那心口总是像被猫抓,一道道地透着难受,熬不住了还是拿了个棒子赶去那李寡妇的巷子,却是目瞪口呆。原来不过半日的功夫,那李寡妇便已是人去屋空,早不知哪里去了,里面只剩些不值钱的破桌椅。想是顾大和自己干完架,立刻便来此将人转移掉了。
那胡氏一口气提不上来,头闷眼花,好不容易才在边上几个邻人的搀扶下回了家,躺在床上便爬不起来。待半夜里那顾大蹑手蹑脚回来,一把扯住便又要拼命。那顾大虽自觉理直气壮,只是胡氏多年积威下来,总还有些阴影,又被那李寡妇哀求着让回来好生跟胡氏说道,心中也是知晓若是胡氏不点头,自己收人生儿子的念头也不过一场空,当下便放□段好言相求。哪知那胡氏竟是软硬不吃,一定要他丢了那李寡妇,至于那肚子里的种,更是扬言除非自己死了,否则休想冠上顾姓,只把顾大气得七窍生烟,也不管胡氏死活,拔腿又走了。两个人就这样闹了几天,若不是昨日里胡清身边的小厮过来报信,胡氏几乎都把秀娘的婚事给忘了。
胡氏听了那小厮的回报,大惊失色,好不容易等到了顾大回家,把事情一说,夫妻两个也不吵了,一道心急火燎地赶去找胡清。胡清起先还想抵赖,只是见那素日里在自己面前只会缩头的小厮此刻正负了手站在顾大夫妻身后瞧着自己冷笑,便知被他卖了,骂了句无耻小人,没奈何也只得承认了。
顾大倒也罢了,这桩婚事本就不是他的主意,只那胡氏却是如五雷轰顶,当场便软倒在了地上直翻白眼,只吓得顾大掐住她人中一阵折腾,这才悠悠转醒。
胡氏清醒了过来想再找胡清,却哪里还有人影,原来方才趁乱已经溜走了。夫妻俩没奈何只得相携先回了家,坐在那里大眼瞪小眼地相互埋怨,早被秀娘听了过去。
“我娘今早丢下了句话,说要和那胡家退亲,扯了我爹就匆匆出去了,如今也不知怎样了。”秀娘轻声说道。
三姐望了眼比自己还小几个月的秀娘,见她面上虽无太大伤感,只是眼睛都是肿的,想是这些日子也都不好过。她俩从小都是一块玩大的,虽后来各自分开,但自有几分感情在,不禁也陪着唏嘘不已,又用好话细细地劝慰了许久,这才起身回了家去。
三姐一回家中,便拉了顾早到自己屋子,一五一十地把那方才得来的话都说了出来。顾早听得目瞪口呆,只是心中却又隐隐为秀娘有些高兴。虽说过了大礼再退婚的女儿家名声是有碍了,只是比起嫁给胡清那种人,那又不知好了多少。当下嘱咐三姐不要在方氏面前露出口风,两人这才出了屋子。
因了天气渐暖,待晚间铺子里客人渐渐少下来时,已是戌时末了。岳腾正要回去时,正巧那送柴火的拉了一车的柴过来停在门口,不用吩咐,自己立刻便过来搬运,来回了五六趟,终是把那一车成捆的柴火都搬了进去。
岳腾见铺子里活计都差不多完了,这才要告辞回去,却被顾早叫住让稍等下。他不明所以,只得站在门槛里不动,没一会,却见她手上拿了一个绿绿的荷叶包出来,到了自己跟前递了过来笑吟吟道:“里面是肉蒸粉,晚上回去温书时做个宵夜。”
岳腾双手接过了,不住地道谢,顾早笑道:“谢我做什么,我倒没这个细心,是三姐给做的,让我递给你。”
岳腾脸又唰地红了起来,眼睛偷偷往顾早后面瞟了下,却是没见到那人,心底微微有些失望。只是捧着这还散着热气的荷叶包,那心里竟也跟着热了起来,再三地又谢过了,这才出了铺子。
顾早将他送到了门口,瞧着离去了,这才转身要进铺子,突地却是瞧见自家斜对面的一家油饼店门口,正站了个人定定看着自己,面上似是有些不快,再一看,不是那杨二爷还是谁。
正文 五十二章
顾早一个转头的功夫,瞧见杨昊便已是朝自己走来了。犹豫了下,扭身便往街尽头不远处的小巷子里拐了进去。
刚进巷子口没走几步,自己的手便已是被身后跟来的杨昊给抓住了。顾早急忙甩脱开了,瞧了四下一眼,见巷子里没什么人,这才低声抱怨道:“不是叫你不要来吗,你这时候又来做什么。万一被我家人瞧见,那不是还要费些口舌解释吗?”
杨昊站在她身前,低下头看着她,叹了口气道:“二姐,我便当真是这么见不得光的吗,想见你一面也要偷偷摸摸的。”
顾早听出他话里那酸酸的味道,怔了一下,突然才醒悟了过来,轻呸了一口道:“你莫要胡说八道,什么见不得光,偷偷摸摸。我又没答应过和你什么。且这几日你自己虽是没来,你身边那三蹲每日里却总要在我家边上露个头的,你当我不知道吗?”
杨昊一呆,借了巷子口里透来的隐隐约约的灯光余晕,仔细瞧了顾早一眼,见她面上神色不像是在撒娇的样子,心中便是一阵黯然,忍不住道:“我想来见你,却是怕你忙,不喜我打扰,所以才忍了这么多天。三蹲回来却说起你铺子里新来了个小后生。我本还是不信,不想方才过来却是亲眼瞧见了,你对他笑语盈盈的,你平日里又何尝对我有这么好过?”
顾早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面上的胡髭已是没了,只此刻瞧着自己的眼神里透出了几分不满,再细看,却又像是带了几分委屈。心中一阵好笑,忍不住便抿起了唇角。
杨昊见顾早竟是笑了起来,两个眼睛都弯成了月牙,还以为提到刚才那唇红齿白的小后生她心中高兴所致,心中一阵气苦,恨不得狠狠立刻便将她抱进怀里逼她就范,只是又怕她着恼,一时竟也不知该拿她如何,只得站在那里呆呆看着。
顾早忍不住抬手,一个手指尖便已是狠狠戳着他的额头道:“你这人当真好笑,那岳腾不过是进京赶考武举的外乡客,逢了不便才在我家铺子里做工糊口的。我方才不过是送个三姐给他做的夜点,你却是七七八八地跟我歪缠不清,这又算是哪门子的理?”
顾早不过是轻轻巧巧几句话,落在杨昊耳朵里却是不啻于那黄鹂鸣啼。心中一阵欢喜,便已是顺势包住了她方才用来戳自己额头的手,拉到了自己唇边道:“二姐,过些日子便是端午了,我想你给我做个香包,我也好随身带着。”
顾早一怔,忙不迭摇头道:“你要香包,只管向你家中开口,还怕少了你的不成?快别指望我了。”
杨昊哪里肯依,用自己下巴轻轻揉搓着顾早的手心,低声道:“我只想要你做的。别人的再好我也不稀罕。”
顾早手心被他下巴上冒出头的胡茬刺得发痒,抽了回来背在身后,这才正色道:“杨二爷,我实话对你说吧,我做出的针线那是万万见不得人的,你若当真拿去挂了,只怕会让人笑掉大牙。”
杨昊见顾早缩回了手,又不肯答应做香包,逼近了一步道:“你若是不给我做,我明日起就天天到你家中坐着,反正你家开饭铺,也没有往外赶人的道理。”
顾早见他竟开始耍赖,自己也被他逼得已经贴在了巷子的墙边,额头都似是感受到了他鼻间呼出的气息,吹动了几根掉落下来的额发,有些发痒。心中竟是一阵鹿撞,急忙伸出两个手抵住了他的胸口,使劲往外推,却哪里推得动,无奈抬眼看着他道:“我真的做不好。”
杨昊哪里肯信,低下了头,嘴唇几乎都贴在了她耳边道:“去年里我陪你一道去禅林寺的时候,亲眼瞧见你穿的那鞋子,鞋面上的花朵绣得都像是要招来蜂蝶,怎地如今给我绣个香包就不行了?你只要给我做了,再不好我也不会嫌弃的。”
顾早刚想张口说那出自三姐的手,耳边却是听见巷子口外传来方氏叫唤自己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猛得推开了杨昊,朝外跑了两个小步,那手却仍是被他不依不饶地一把抓住了。
顾早听到方氏的声音越来越近,吓出了一身冷汗,情急之下胡乱点头应了下来,这才甩了杨昊的纠缠,几步跑到了巷子口,恰恰堵住刚寻了过来的方氏,也不让方氏停留,一把拉住了便往自家铺子门口拖去。
方氏刚才明明似是瞧见巷子里有个黑乎乎的高大人影,想仔细再看下,却是已经被突然窜出的顾早拖了往回走,倒是吓了一跳。她出来本就是寻顾早的,见人出来了,自然也就不放在心上,只一边走一边埋怨道:“我方才还看见你在铺子里,怎的一眨眼就不见了,叫你又不应,还道你去了哪里呢。”
顾早笑道:“没甚么,只刚才窜进了只野猫,我给赶走罢了。”说着已是进了铺子门槛,见方氏不疑有它,又忙着去收拾碗筷,这才松了口气。偷偷转回头,瞧见那杨昊居然又站在起初的油饼店门口,正望着自己笑嘻嘻的一脸得意样,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当下也不理睬,自己进了后院去了。
方氏自那日被顾早从顾大家拉回说了一通后,本来还指望从邻铺里打听到顾大家的最新消息。想着不过隔了两条街,若是从前在扬州乡下,芝麻大点的事情没几日便会传得满村皆知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只怕传得更厉害了。只是没有想到如今的这京城里,家家户户竟都只似是一心在做着自己的生意,顾大家的那事情也不过起先两日被提了下,接着便断了消息。自己又被顾早看牢了去不成那顾大家,心中只猫抓似地难受。
转眼便是十七,明日便是秀娘的成婚日了。方氏此时还不知道胡氏要闹退婚的事,人虽是在自己家中,只是那心思都飞到了几条街之外,不住在顾早面前故意提起秀娘,又抓住三姐问铺床的事情,三姐只推说伯父家的也没来叫,自己一概不知。
方氏见顾早淡淡地不大理睬自己,猛地便是往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笑道:“二姐,明日里便是秀娘的大喜,我这做婶娘的今日里不去瞧瞧,那道理也说不过去。我去去便回。”说着那一只脚已是跨出了门槛,早被顾早眼疾手快地一把拦住。方氏心中不喜,眉毛一竖,正要骂顾早,突地却是瞧见胡氏手上牵了秀娘,急匆匆往自己家来了。
顾早见胡氏此刻牵了秀娘到自家来,心中虽是有些疑惑,只是也知道必定是和胡清有关,急忙将她二人迎到了后院里。那方氏虽是满头雾水,只是瞧见胡氏脸色难看,不过几日不见竟像是老了几年,还道仍是为了顾大和那寡妇的事情寻过来的,哪里肯落后,急忙也跟了过来。
胡氏进了后院,也不坐下,心知如今这个家里隐隐都是顾早说了算的,当下也不看方氏,只一把抓住了顾早便道:“二姐,你可要帮帮我家秀娘。那姓胡的小子现在想赖婚,他家那两个老不要脸的也和儿子一只鼻孔里出气,竟是扬言明日里非要上门强娶,你说这世上还有如此天理吗?”
顾早吃了一惊,看了秀娘一眼,见她已是脸色发白的样子,急忙让三姐带去屋子里休息,这才让胡氏再说下去。
原来那胡氏自知道胡清成了白身后,知道官女婿是飞掉了。胡清家本就是她的本家远亲,家底如何自是再清楚不过的,哪里还愿意将秀娘嫁了过去,也顾不得自家女儿名声了,一心便只想着退婚去。只是没想到自己和顾大几次找去,胡清不是避而不见就是跳脚大骂,他那两个刚刚抵京预备喝儿媳茶的爹娘,知道了自家儿子的倒霉事情,更是异口同声地不愿。被胡氏逼得紧了,便拿出那婚书扬言要去官府状告顾家悔亲。胡氏自知理亏,只是如今要她认了这门婚事,却也是抵死不肯的,情急之下,便想出了个主意,这才急忙忙地拉了秀娘找上门来。
“二姐,明日里便是婚期了,那破落户扬言到时候要上门强娶,秀娘自是不能待在家中,这两日便躲在你家避下风头。”胡氏一番口沫横飞后,对着顾早如此说道。
顾早微微皱起了眉头,胡氏眼尖,以为她怕事不愿,心中便是不喜道:“二姐,你素日里不是和秀娘好吗,如今怎的这点事体也不愿出头了?”
顾早摇了摇头,看着胡氏道:“伯娘,秀娘的事情,我自是会帮的。只是如今那胡清婚书在手,秀娘就算躲得过一时,又哪里躲得过一世?便是闹到衙门里,只怕理亏的也是你这一边。这两日里秀娘自是可以躲起来,只是也需想出解决的法子才好。那胡清不肯退婚,打的便是嫁妆的主意,既然是你要退婚在先,何不给他给银钱?那胡清得了钱财,自然就会退婚的。”
胡氏呸了一口道:“我先将秀娘藏起来,明日里等那破落户过来,抓住了大闹一场,再去衙门里告他骗婚,如今是上门来敲诈的。宁可把那钱送去给衙门,也不能白白便宜了这破落户!”
顾早见那胡氏排出了这样的阵仗,虽是觉得不妥当,只是如今已是火烧眉毛找上了门,当之务急的便是先让秀娘躲过明日的那一出闹剧。想了下便道:“伯娘,我家离你家太近,四邻的也都知道咱两家的关系。明日若是无事最好,万一闹将起来找到了这里,那就不成事了。”
胡氏闻言,一下子倒是没了主意,顾早想到了个地,正要开口,冷不丁边上那早听得张大了嘴巴的方氏猛拍大腿道:“你家染院桥的屋子如今若是空着,过去躲两日倒好。”
顾早见自己的老子娘竟是难得和自己想到了一块,也是点了下头道:“我娘说的不错。伯娘你家那屋子应是多年前的旧屋了,知道的人不多,那里又多小巷子,便是有个消息退让的也方便。不如晚间我陪了秀娘悄悄过去藏在那里,待风头过了再说。”
方氏第一次被顾早赞许,心中大乐,当下便热心地说自己也要陪着过去,倒是被一边在听的沈娘子给劝住了,说自己自会照应,那里屋子小,人去多了,反而招眼,方氏这才作罢。当下几个人便又商量了下,最后说定让顾早和三姐今日晚间与沈娘子一道趁了天黑悄悄去那染院桥的旧屋,方氏和柳枣照旧在家。顾早又再三叮嘱了方氏,让她务必不能多嘴,见她拍着胸脯应了,这才放下了心。
胡氏见顾早一家竟是真心帮着自己的,心中这才稍稍有些惭意,讪讪地道了声谢,顾早还没回话,方氏已是抢着说道:“亲不亲自家人的,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虽则你平日里也不怎么待见我家,总归还是烧同一注香的。你家秀娘的事,我本也是不愿多管的,只是如今你既然已经找上了门来求我,我总还是要帮衬着些的,免得被你背后里戳着脊梁骨骂。”
顾早听自己老娘那话,起先还说得人模人样,正有些惊讶她怎的忽然转了性子,待听到后半句,便已是哭笑不得了。当下也忍住了不说,只是瞧那胡氏,已是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十分尴尬的样子,暗叹自己老娘和胡氏不愧是连襟的亲妯娌,两人竟是半斤八两地不相上下。想来当年同住扬州东山村时,家中必定也是没少过热闹的。
正文 五十三章
几个人商议妥当,胡氏这才稍稍放了心先行离去,说待晚间再亲自过来将秀娘送去,顾早叫秀娘在后院屋子里先藏着,自己一家也是如常做生意。待到了晚间,也不过是比平日里略略早些打烊。姐儿两个稍稍收拾了些铺盖和随身衣物,便听到后院小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开门一看,胡氏已经收拾了个大包袱过了来,连那顾大也在。
顾早几个和秀娘这才从后门与沈娘子一道悄悄出去了,待到了外面街面拦了个车,沈娘子叫胡氏夫妻也不用去了,说人多过去了反而招眼。那胡氏这才一把拉住秀娘抹了把眼泪道:“秀娘我这苦命的女儿,本还想着让你嫁个好的,谁知竟是惹上了这样一个货色,也是你命里没那做夫人的命,待这阵子过去了,娘再给你多添些嫁妆,找个好人家……”
秀娘被顾早和三姐陪了一下午,心情本已是好多,此时被胡氏这样不咸不淡的几句,又惹得红了眼圈。偏那一道跟了出来的方氏还不依不饶地数落着道:“如今倒知道苦了,从前到我家里来卖弄时可不是这样说的……”,话才起头,便被顾早叫止住了。
胡氏气得不行,若是平日早发作了出来,只是眼下却也忍了只做没听见,倒是顾大上来先是宽慰了秀娘几句,又谢过了顾早几个,这才拉回了胡氏,看着那车子去了。
几个人到了染院桥的旧屋,因了夜色,倒也没怎么引人注意,悄悄地进去打扫了下铺好了铺盖,沈娘子又陪了会,这才带上了门自己回了家去,此时听那外面传来的梆子声,也是三更了,顾早三个便也自歇了。
第二日便是十八了,沈娘子早早备妥了些吃食送来,便也去了顾早家的饭铺子。顾早三姐和秀娘三个便只闩了门躲在屋子里。虽则窄小,好在从前也都是住过的,倒也没什么不适。只是顾早瞧着秀娘坐立不安的样子,想着找个事散下她的注意力,便叫三姐拿出昨晚带了过来的针黹,让她两个坐在小窗户边做起了针线,自己便在一边瞧。
秀娘在绣个团扇面,瞧着像是满地折枝花的纹样。三姐却像是在做荷包,见顾早望着自己,抬头笑道:“端午快近了,我给姐姐做个香包,想着包面上刺些五毒的纹样,只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形的?”
顾早问道:“都有些什么形样?”
三姐瞧了顾早一眼,对着秀娘说笑道:“你瞧姐姐,针线活不做也就罢了,竟然连端午香包的样子也忘了。”
秀娘脸上露出了丝笑意,捂着嘴道:“二堂姐,端午香包的样子很多,只是大多不外虎形、鸡形、如意形、寿桃形、编幅形,取意于福、禄、寿、喜、吉祥等意思。”
顾早这才做出恍然的样子,随口选了个蝙蝠形,又拣了自己从前还记得的几个笑话说了出来,只逗得她两人哈哈直笑,见秀娘渐渐似是忘了那糟心事,这才微微松了口气。突地想起了自己前几日里被杨昊纠缠不放时匆忙答应下来的那个香包,心里又一阵叫苦。三姐倒是在做现成的香包,那出来的东西必定也是精致的,只是不能拿去送人。反正也是无事,不如试着自己动手做下,出来的东西若是实在见不得人,那杨二又催逼过来的话,干脆便去街面上买个过来充过去算了。
顾早想妥了,便也从三姐带来的针黹盒里挑了块黑底的绒布,向三姐细细地问了做法,这才动起手来,不过是拣了个最简单的菱形。细细地缝好,再翻出来,又镶了条银边,自己瞧着还是不错的,正端详着,被三姐不过一眼,便嫌得成了掉在地上连那阿猫阿狗都不屑闻的货色。没奈何只得拆了又重缝一遍,又被三姐嫌弃,亲自手把手地教着,一直缝到了大下午,眼睛盯得发酸,才算是出来个让三姐勉强点头的荷包。又学了打络子的方法,细细地用丝线编了绳,下面的尖角处也缀了个祥云结,垂下一摆流苏。
顾早自己拿在手上,左瞧右瞧十分满意,却不料三姐只一眼,又笑了起来道:“姐姐,你这做得也忒素净了,黑底银边的不说,你何尝见过有人用着白面的荷包?就算没有图纹,好歹也要绣些字什么的上去,这样才瞧着好看。”
顾早被她提醒,自己也哑然失笑。缝个针线什么的,她用点心也算勉强可以,只是说到刺绣,那就真的完全是赶鸭子上架了。瞧着外面天色已是黄昏,不知不觉这一日就这样过去了,当下将那荷包丢在桌上,自己站起身,捶打了下腰,笑道:“我今天是不耐烦绣这个了,吃力得很。先放着再说。”
秀娘瞧见天色,手上的动作便慢了下来,面上神色又有些怔忪不安起来。顾早知她担心家中。别说是她这当事人,便是自己也有些牵挂。见沈娘子这时候还未回来,便让三姐继续留在此处陪着,自己往马行街去了,想去探问下消息。
顾早快到马行街自家的门口时,远远便瞧见那里正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急忙紧走几步,又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噼噼啪啪的对骂声,骂得最响的,不是别人,正是方氏,心知不妙,拼命分开众人挤了进去,一下子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