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润突然觉得车厢里空气有些过于稀薄,她透不出气,急忙往后退了一些,伸手摇下了自己这边的车窗。
谢无声低笑出声,也跟着摇下了自己方向的车窗,重新坐直身体,然后发动了引擎。
车子驶下了林荫山道,慢慢进入了市区,还是吴润熟悉的那个车水马龙灯火辉煌的不夜之城。
两个人谁都没再开口说话了。谢无声随手拧开了电台,吴润听见收音机里传来一声怪腔怪调的歌:“阿花是朵什么花?她是一朵喇叭花……”
吴润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觉得这歌真的应景。唱的不就是她么?
她不知道谢无声是否明白她到底在笑什么,但是歌声在继续,她也继续跟着笑,笑到最后几乎要捂住肚子了。
谢无声仍在开车,不时从前视镜里看她一眼,嘴角慢慢地也浮上了一丝笑意。
快九点钟的时候,他的车子终于停在了鼓楼老街的西口。
他熄了火,转头看着吴润。
吴润看了一眼自己熟悉的老街,吞吞吐吐地低声央求了起来:“那个……谢无声……,你说的话我需要好好考虑,考虑清楚……,现在你就不要进去了,啊?”
她会让他进去才怪。刚才毛爱爱已经接连打了几个电话过来,都被她给摁掉了。
谢无声眉头扬了下,终于点了下头。
吴润松了口气,急忙推开车门刚要下去,左手被他拉住了。等她有些不解地回头,他已经整个人靠了过来,温热的唇顺势轻轻地印在了她的眉眼之上。
吴润脑子轰一声爆炸了开来。
“你的眼睛很美,像……,”他顿了下,继续说,“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就这么觉得。”
他蜻蜓点水般地亲过了她眉眼,很快放开,然后对她笑了起来。
吴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只是迎头碰到毛爱爱的时候,这才从晕乎乎中惊醒了过来。
“你这死丫头,莫非跟你男人跑出去了?打了你一晚上的电话竟然都给我掐掉。我生气了。你男人呢?”
毛爱爱咋唬了几句,眼睛就往外面探照了起来。
吴润犹豫了下,还是决定暂时先隐瞒下来。
她现在真的还没有承认“她男人”的勇气。
谢无声看起来很认真,她觉得他不像是在撒谎,何况她没有什么值得让男人撒谎的地方。并且她也承认,他今晚对她的那番“表白”确实打动了她,如果那也算“表白”的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总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好像对她隐瞒了什么。
这是她用之前二十九年的人生经历磨出来的对于男人的直觉,通常应该不会错的。
吴润坚决抵抗住了毛爱爱的各种威逼利诱,最后送走了她,打烊收摊洗了澡上床睡觉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翻身起来,扭亮了台灯,从抽屉里抽出那面镜子,仔细地照着自己的眼睛看。
就在几个小时前,那里被两片男性厚实性感又温热的唇轻轻亲过。
他说她的眼睛美,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就这么觉得,像……
像什么?
吴润在睡着的前一秒,脑子里还不停琢磨着他的话。
像天上的星星?像地上的宝石?还是……像什么人?
第二天,第三天,谢无声都没再来。
吴爸和美花婶开始犯起了嘀咕,追着吴润打听,吴润表示不知道,兴许是人家又吃到了别家的螺蛳,觉着更对口味。
吴润说话的时候,正切着晚上要用到的肉条。大概是切得太快了,居然连自己中指都刮到了,刮掉了一层皮,血一下涌了出来。
吴爸看见了,急忙夺了她手上的刀,拿个创口贴把她指头裹了起来。
“你个死丫头,切个肉都不叫我省心……”
吴润举起了受伤的中指,笑眯眯应了一句:“就是不叫你省心,谁叫你是我爸!”
吴爸叹了口气,嘴里嘀咕了句:“小谢这是怎么了,都好几天没见人影了。”
天色擦黑的时候,吴润的手机轻微地震了两下,收到了条信息。
“出来。我来街西口等你。”
吴润迅速瞟了□边的人,吴爸他们几个都各自在忙,没人注意到她。
她悄悄放下了手上的盘子,然后朝后面自己的房间过去。
关上门的时候,她迅速去冲了个澡,从头到脚,直到自己身上闻不到半点的油烟味。然后手忙脚乱地吹干了头发,换了条她以前没穿过的新裙子。那是有次和毛爱爱逛街的时候被她逼着买过来的。她说她穿起来胸大腰细,好看。
站在镜子前最后看一眼自己的时候,吴润又觉得有些不习惯。犹豫了下,终于还是脱下了裙子,换了套自己平时穿的衣服。
出门的时候,她没从前面走,而是从院子的后门里偷偷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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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吴润出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很黑了,但老街两边的灯很亮。怕被熟人看见,她在身侧川流不息的人堆中躲躲闪闪地到了街口,一眼就看见谢无声的那辆老普桑正停在路边。吴润靠近的时候,车窗下来了,她看到了里面坐着的谢无声。
谢无声在对着她笑,路灯昏黄的光投射在他脸上,显得异常柔和。
吴润觉得那种透不过气的感觉又朝自己涌了过来。她迟疑了下,停在了他面前一人多的距离之外。
“上来。”
谢无声侧身过来推开了她一侧的车门。
吴润钻了进去,他一踩油门,车子就朝前滑了出去。
开了一段路,他一直没说要去哪里,当然吴润也没问。她只是靠在椅背上,目光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地又瞟向了身边的他。
他今天穿了件棉质的白色短袖衫,下面是条蓝色牛仔裤,非常的普通,但是衬在了他的身上,就是那么好看。
吴润想不出别的形容词,只是觉得好看。
他突然转过了头,朝她笑了一下。
这样的场景让吴润觉得有点熟悉,一下子想起了前次他对自己说“我很好看吗”时的情景,像被针刺了一下,飞快收了目光,有些不自然地扭头看向窗外。
她听见身边他低声呵呵笑了起来:“你喜欢看我?那就看好了。我不介意。”
吴润尴尬,咳嗽了一下,眼睛盯着前面马路问道:“你要带我去哪?我家里很忙……”
“上次你不是说要考虑吗?考虑是种好习惯,你慢慢考虑,考虑好了再告诉我。我不急。现在我在和你约会。”
吴润这回真的是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咳了好几下,这才抬起憋得有些泛红的脸看向了一边的谢无声。
他看起来很认真。
约会?
吴润想说点什么表示自己的反对意见。但是最后她只是张了下嘴,说不出一个字。
还能说什么?说这几天他没来自己若有所失连切肉都切破了手指头收到他信息立刻就去沐浴更衣做贼一样地瞒了亲爹跑出来,现在见到他了,就是为了告诉他她对他没感觉不想和他约会?吴润还有没有比你更矫情的人?
吴润叹了口气。矫情这东西真的不适合她。
湖水碧波荡漾,岸堤桃红柳绿,是这个城市的标志景观,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游人慕名而来挤在这里拍照留念。现在这个时候的晚上,人流丝毫未减,反而多出了一些纳凉的本地人,到处可以看见手摇蒲扇溜达在湖边的大伯大妈们。
湖区禁止机动车通行。谢无声把车子停在了外面,朝公用自行车亭过去。看见那里只剩一辆车了。
他把车子推了出来,拍了下座椅,朝吴润抬了下眉:“怎么样,你带我,还是我带你?”
吴润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过去坐在了后面。
谢无声踩着车子,不急不慢地沿着湖边的车道向前。来自湖面的夜风徐徐吹过,凉爽中带了一丝淡淡的水腥气,但是闻着并不叫人难受,就像……她有时候会在谢无声身上闻到的那种机油味一样。
吴润看了一眼自己身前近在咫尺的后背,鬼使神差般地悄悄把自己的脸凑了上去。
他的身上不再是机油味,而是淡淡的香皂味,像她家后院里从长了绿苔的石头缝里钻出来自己疯长的野菊的味道。
林荫道上的人流渐渐稀落了下来,再绕过去,就是碧石山了,山上有青年旅社,还错落着不少大小餐馆,都很有特色。
湖边的山势都很缓,碧石山也不高。但是山顶有座传说在吴越时期就建了起来的宝塔,边上有个初阳台,每天清早都会有游人到此观看日出。
吴润跟着谢无声开始上山。一开始还能跟上,但是只爬了百来级石阶,她就有些气喘起来,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甩开了一大截距离,心里有些懊恼起来。
真的是老了,想当年她在学校里运动会上跑1500米,年年都拿第一的。
吴润咬了下牙,憋了口气正要冲上去,看见他已经停了下来,几个台阶并作一步地下来到了自己面前,朝她伸出了手。
吴润还在犹豫,他已经握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往上前行。
他的手掌很大,几乎把她的手完全地包裹住了。
来自于他手心的热量一下随着吴润的手导延了上去,她突然觉得心里一阵暖流涌过,全身的每一个毛孔仿佛都舒展了开来。
石阶的尽头,站在了宝塔一侧的观阳台上望去,南面湖水倒映了长堤上的点点灯光,北向楼宇鳞次栉比,东面是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西面则是被晴朗夜幕勾勒出起伏曲线的千叠青嶂。
吴润从前总觉得这个关于这个城市的各种传说太过旖旎,以至于让她觉得有些过度渲染。但是现在她觉得那些传说并不为过,这里从来确实就是这么美好的一个地方。
“我肚子饿了,我没吃晚饭就过来等你了。”
吴润正觉得自己有些陶醉,准备酝酿下感情什么的,身边谢无声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两人四目相接,她清楚地听到一声可疑的轻微咕噜声,好像从他肚子那里发出来的。
谢无声果然不是一个有情调的人。
“那就去填饱你肚子吧。”
吴润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也跟着笑,伸手摸了下自己鼻子。
两人下了山,重新骑上了车,沿着平整的缓坡车道下来,停在了看见的第一家餐馆门前。门口挂着“家人居屋”的红色纸灯笼。因为已经过了饭点,里面只剩几桌食客,看起来有浓浓的市井味道。
笑容可掬的老板娘看起来四五十岁,头包一块花巾,招呼他们落座,热情地介绍起了自己这里的东西。吴润最后给他点了个饭,但谢无声又要了个一锅端海鲜烧烤,叫了瓶老板娘推荐的梅子酒。
“你要开车。”
吴润阻拦他。
“我看你喝。”
他笑嘻嘻地看着她说。
很快,还“嗤啦”“嗤啦”作响的散发着诱人香味的海鲜烧烤就端了上来,看着有蟹,扇贝,生蚝、大鱼子,听刚才老板娘介绍,说只加了盐就没别的调料,吃的就是个新鲜原味。
吴润吃了一口,再喝一口甜甜又微呛的梅子酒,果然觉得味道不错。半瓶酒下去,双颊就开始酡红,人也开始活泼起来。等注意到谢无声正面带微笑地听着自己滔滔不绝时,突然意识到自己话实在是太多了,居然在他面前提自己相亲时碰到过的糗事,一下有些窘,自嘲地笑了下,闭口不语了。
“我相亲的经历也很糟糕,你想听吗?”
谢无声吃完了面前的饭,把筷子一搁,靠在椅背上说道。
吴润一怔。
“我相亲的时候,刚一照面就被女方扫了一脚的烂菜叶,那女的不但不道歉,反而像赶苍蝇一样地把我赶到了外面街口,警告我以后不准再来,把我打击得……你说你有我惨吗?”
谢无声一本正经地说道。
两人从小饭馆里出来,吴润再次坐上自行车后座随着他晃晃悠悠向前的时候,想起他刚才说话时的表情,忍不住还是暗自发笑。
梅子酒的后劲很大,一阵酒意涌了上来,她觉得有些晕,急忙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他的背很厚,隔了一层衣服,她绕在他身前的光裸手臂甚至还能感觉到他腹部的坚实肌肉,忍不住轻轻地摩挲了几下,直到被他伸过来的一只手给按住了。
反正他后面也没长眼睛,吴润干脆把脸也靠在了他的后背上,然后就老老实实地紧紧抱住他的腰,闭上了眼,任由他载着自己在夜风中前行。
她想反正她喝了不少酒,而且还是他让她喝的。所以酒后的女人有些什么异常举动的话,应该也是可以被原谅的。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谢无声说了一句,车子停了下来。
她睁开了眼睛,看见他一脚踮地,回头正在看着自己,路灯照着他的脸,他仿佛在笑。
吴润这才觉得了丝不好意思,急忙缩回了仍搂住他腰身的手,从后座上跳了下来。
再次坐进老普桑的时候,吴润觉得有些口渴,舔了下嘴唇。
谢无声看了她一眼,伸手从后座下扯出一箱水,拿了一瓶拧开盖子递给她。
吴润急忙喝了几口下去,清凉的水让她慢慢有些清醒过来,想起自己之前的小动作,一下有些郁闷。
“你车子里都放了水预备的呀,是个好习惯……”
她胡乱说了一句。
总要说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要不然她会无地自容。
谢无声微微笑了起来:“本来没这习惯,自从吃了你的几盘螺蛳后才预备的。润润,你做的菜都是这么咸吗?还是太喜欢我了,所以忍不住要照顾我?”
吴润哧一下笑了出来,刚才的郁闷一下消失殆尽。
“谢无声……”
她叫着他的名字。
他嗯了一声,然后开动了车子。
两人都没再说话了,直到他把她送到了老街口。
“对了润润,今天过来,其实还有件事情要告诉你的。”
吴润下要车的时候,谢无声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我要参加一个赞助商发起的自驾挑战赛,沿着国道向南,行驶几千公里最后到达云南瑞丽的天涯地角。我想让你当我的领航员,怎么样?”
吴润呆了片刻,终于问了一句:“请问,领航员是干什么的?”
谢无声想了下,看着她慢悠悠地说道:“领航员么,除了指明每天比赛的正确方位和路线,提供前方路况。并且最重要的,就是要在这么长的一段路上陪我说话解闷,管我吃喝睡觉……”
“怎么样,你愿意吗?”
他最后看着她,灿烂一笑。
11
11、十一章 …
吴润盯着自己被他握住的手,头点不下去,也摇不动。
跟着一个认识还没多久的男人沿着国道一直向南几千公里,最后到达彩云之南,这很荒唐,甚至疯狂。吴润觉得以她的脑子,再热也不应该点下这个头。尽管刚刚她还坐在他身后抱过他腰身。
但是同样,跟着面前这个名叫谢无声的男人徐徐展开这样一段旅程,对她来说却又有着若隐若现的诱惑力。
“你没摇头,那我就当你默认了。”
吴润还在天人交战中,谢无声已经替她做决定了。他一贯的风格。
吴润这个晚上再次失眠到凌晨。一是她回来的时候被自己老爹揪住了喋喋不休地质问跑哪去了,为什么只发了个短信说有事此后手机关了,二是她在不停鄙视批判自己。因为她躺床上重复玩了个游戏:按他的手机号码想说不,在剩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却停了下来。
吴润鄙视批判无果,心一横,闭上眼睛就睡去了。
被毛爱爱发现JQ是在大约两个星期后的一个黄昏。
当时吴润正和谢无声从天龙山赛车场回来,他照例把她送回到老街口。
他们过去是在玩卡丁车。准确地说,是谢无声用KF1卡丁车来训练吴润。他说在接下来二十几天,三千多公里的漫长旅途中,虽然大部分时间他会正常开车,但是每到一个计时赛段,那就难说了。所以需要让她提早感受下小F1的速度和横向加速度,免得到时候掉链子。
吴润站在跑道外面,一开始看着那车底板距路面仅4厘米的迷你F1在光滑平整的车道上从她面前风驰电掣而过时,心里有些打鼓,看了一眼谢无声。
“去试试。一旦滑出跑道,会自动熄火,所以很安全。”
他笑着鼓励她。
这样的笑容之下,吴润觉得面前就算是辆架了火箭炮的重型坦克,她也会爬进去跑几圈的。否则真的太不上道了。没想到一个下午下来,她就迷上了那种感觉时速300公里以上的咆哮轰鸣声和象一级方程式赛车转弯时那样的三到四倍于重力加速度的横向加速度。这是谢无声的原话。
一切都很正常,直到回到了老街口。
吴润推开了车门,刚钻了出去车门还没来得及关,边上就窜出了一个美女,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润润你个死没良心的,几个星期不见,今天叫你陪我逛街,你还不……”
手上拎了几个大小纸袋的毛爱爱话没说完,一双眼睛就定定地看着车里的谢无声。
谢无声朝她微微点了下头,标准地笑了下,然后和吴润挥了下手,车子便开走了。
毛爱爱盯着车屁股,直到消失在车流里,这才拉了吴润急匆匆到了她家,啪一下关上了门就开始逼供:“这人是谁?”
吴润早在被毛爱爱看见时就有捉奸在床的感觉,这一路酝酿下来,现在只剩嗯嗯两声。
“啊!我知道了!这不会就是那天我等了一晚上没等到的那棵嫩草?天!你还在跟他偷偷来往?”
毛爱爱夸张的表情让吴润有些汗颜。
“润润,这个男人脸蛋好,身材爆,适合当床伴,但不适合当老公。这是第一;这个男人从前和你素不相识,见了一面突然缠了上来,背后非奸即盗,你要小心。这是第二;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润润咱都不是小姑娘了,男人三十还是到处蹦跶,张峰就是个例子,可咱输不起了。所以润润,你和他玩玩没关系,那么好的条件,不好好玩玩倒真亏了。但我一定要提醒你,什么都能玩,上床也可以,千万别玩心跳的。听见没?你丫的小事糊涂大事更糊涂的一个人,姐我有义务看着你!”
毛爱爱比她精明,大事小事公事私事向来都安排得妥妥当当,除了运气不好,和自己一样,没在最好的年龄嫁掉。何况她刚才说的那些,除了第三点稍微需要保留下意见,其余的从理论上来说,她完全赞同。所以吴润除了点头,还是点头。
“润润,那小子看着真不错。你两个上床了吧?滋味可销魂?”
毛爱爱一番谆谆教导后,终于露出了她的色胚本质。
“那是自然。一夜不倒金枪狼!”
吴润顺口应了一声,然后笑得前仰后合。
“你丫的就吹牛吧。你要真被他一夜金枪了,你还会告诉我?打死不承认才正常。”
毛爱爱撇了下嘴。
吴润一下闭嘴了。
有时候身边有个像毛爱爱这样火眼金睛能够识破一切妖魔鬼怪的闺蜜也是件无趣的事情。
和毛爱爱对谢无声的态度截然不同。吴爸在知道了那个让他念念不忘了好几个晚上的修车小哥竟然还在和吴润来往,并且是抱着结婚的目的而来往的,笑得合不拢嘴。一个晚上下来,不但满口答应把女儿借给他一个月,顺带就把谢无声的家谱也打听得一清二楚了。
“润润,他没妈了,跟你倒同病相怜。家里还有个父亲和姐姐。父亲退休,在老家养老。家庭成员倒简单,结婚了也少生事。对了,无声说在这自己也有套房,虽然不大,只你们小夫妻住住也是好的。往后等生了孩子要换大点的话,你们拿不出钱,爸就把棺材本先借给你们……”
吴润见自己老爹越扯越远,急忙阻拦了下来:“爸,我跟他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这么急着把我推出去?”
吴爸呵呵一笑:“那年轻人,实诚,爸看得出来。”
吴润低头擦着一张桌子,不再说话了。心里却突然有些轻松了起来。
***
半个月后,恶补了一大堆路书平时连东南西北都分不大清楚的路盲吴润就成了谢无声的导航员。
为了鼓励她,谢无声一再强调,这不是正式比赛,这只是个半慈善半商业的越野赛而已。所以吴润信心满满了,她今天晚上就要和他一起去上海,明天上午九点的时候发车开赛。
吴润在收拾完自己简单的行装,拉上拉链的时候,竟然有种即将踏上冒险之旅的微微兴奋。想到谢无声正在她家楼下等她,接受着吴爸的各种安全教育,急忙抓起了手柄拎了便蹬蹬下楼了。
谢无声从她手里接过了箱子,和吴爸美花婶道别。
他在面对自己父亲各种啰嗦时表现出的耐心真的让吴润非常喜欢。那是真正的耐心,不是敷衍。
吴润跟着谢无声走出自家门口的时候,看见张峰居然正好晃了过来。
“润润,听说你要出趟远门?早点回,要不哥会想你想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张峰这不怕得花柳病的家伙突然笑嘻嘻甩出这么一句,吴润愣了下。从前没听他在自己面前这么肉麻过。
“张峰你脑子进水了吧?你妹在酒吧里等着你呢。你不过去人家才喝不下酒。”
吴润照了平常习惯,笑骂着给挡了回去。但等她说完了话,就发现情况有些微妙起来。
张峰已经踱到了谢无声的面前,两个男人正在对视,谁都没有说话。
这算什么,自己成了香馍馍,然后此地上演二男争一女的经典戏码?
吴润觉得有些可笑,上前从谢无声手上拿回了自己的箱子,拉出了拉杆,拎了就朝他停车的街口走去。
谢无声很快就跟了过来,帮她放好了箱子,默默上了车。
“我跟他,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一直到现在。就一哥们,平时很熟,所以说话随便了些。”
吴润想了下,觉得还是跟他解释下好。虽然到目前为止,自己和他的关系还是有些模模糊糊。别人眼里就是了,但其实什么还都不是。
12
12、十二章 …
吴润解释完了,侧头看了眼谢无声。
他没说什么,只是将钥匙插了进去向右扭,汽车引擎发出了声低沉的怒吼,吴润感觉到车身微微震了下。然后他用刚刚发动了车子的右手握住了吴润正放在腿上的左手,用力捏了下,松开,朝她笑了下,车子便滑了出去。
他的手很大,掌心略微有些粗,吴润的手虽然拿了几年的菜勺,但被他这样包握住,还是觉得了自己的娇小和柔软。
这感觉挺好的。
从H市到上海走高速的话两三个小时就到。他们出来时是傍晚,到达高速口也不过八点多。但进入市区后,速度却是出奇地慢,停停走走,等最后到达指定的酒店时,已经是十点多了。
吴润跟着谢无声进入酒店大堂的时候,毫不意外地看到上面挂了些和明天的开赛有关的一些欢迎横幅。但叫他意外的是,这么晚了,大堂的沙发上还坐了十几个的人,有男有女。一看见谢无声进来了,其中一个约莫三十五六的男人就朝他笑着招呼了过来。
“谢老弟,能请得动你,接下来的这场驾驭想必会很刺激。我很期待。”
那个男人亲热地握住了谢无声的手,拍着他的肩。
“宋车神都亲自出马了,我还敢不卖力?”
谢无声爽朗地笑了起来,然后朝他身后的一个女子礼貌地叫了声“嫂子”。
那个女子三十出头,不是很漂亮,但是笑起来眼睛像弯月,看起来令人非常舒适。她笑着和谢无声寒暄了几句,眼睛便落到了吴润的身上,带了丝疑问。
吴润突然有些没地方站的感觉。不是她没自信,实在是……这些人的气场和她相差得何止十万八千里。
谢无声看了吴润一眼,搂了下她肩膀,然后笑着说:“吴润,我的导航员,也是我的女朋友。”
那个女子露出了惊讶又欣喜的表情,上前亲热地挽住了吴润的手:“我叫顾言,他是我丈夫宋博,你看起来很小啊,不嫌弃的话就叫我顾姐吧。无声就跟我弟弟一样,认识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