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暖去似是没看到沈漠,只是抓着韩向天,哀求地望着他,“爸……哥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已经出事了?”
韩向天望着她,下唇紧抿着,眼底已经慢慢蓄满泪水,在她的泪眼下狼狈地将视线移开。
“暖暖,你哥没事,他……他只是在牢里服刑而已,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慢慢的,韩向天艰难地开口,声音隐约有些哽咽。
韩暖咬了咬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唇角努力挤着笑容,“是……是吗……没……没事就好……”
抓着韩向天的手腕的手却是一软,人已软软倒下。
“暖暖。”
“韩暖!”
几声急吼,几人面色俱是变色,沈漠极快地奔了过来,在她倒地前接住了已昏迷的她
☆、41章
“韩小姐,恭喜你,你怀孕了。”
“你怎么会在医院里?手里拿的什么?”
“你怀孕了?”
“韩小姐,我的建议是,孩子打掉,一切费用我负责!”
“韩小姐有严重贫血,心率过快,而且伴有中度凝血障碍,手术过程容易发生意外,术后对身体伤害会很大,医院不建议现在做人流手术。”
“把孩子生下来吧,如果你愿意,我们把婚结了也行。”
“韩小姐,虽然是我让你怀的孕,但那天晚上是我出面救你才导致后面的事,从情理上讲我对你并没有那么大的责任,不是吗?”
“沈先生,钱以后我会还你。”
“韩小姐,我不缺这点钱。明天我让秘书把钱汇进你账户里。”
“恭喜您,是个小千金,孩子很健康。”
“韩小姐,你大脑里长了颗肿瘤,已经压迫到重要的脑组织,有恶化趋势,院方建议您尽快手术切除!”
“暖暖,你哥的判决……下来了,死刑!”
“沈先生,我……想把染染留给你,她毕竟是你们夏家的长孙女,你能不能看在我替你们夏家……生下她的份上,给我……给我……给我一笔钱当做补偿!我不要孩子。”
“多少?”
“……三……三十万。”
“好,过两天我让秘书打钱到你账户上。”
“何先生,我求求你,能不能让法院改判?何秦是被我砍伤的,我才是凶手,韩风是无罪的。”
“韩小姐,你大脑的肿瘤已经开始恶化,必须马上进行手术。”
“上诉被驳回,法院维持原判。”
“十分钟前,韩风已经……已经被执行了枪决!”
……
手无意识地抓着胀疼的脑袋,不同的声音在大脑里回荡交叉,嘈杂凌乱,双手下意识地抬起抱住脑袋想要将那些声音驱除出去,一只宽厚的手掌覆上了她的手,温暖而熟悉。
“韩暖,醒醒。”熟悉低沉的嗓音,随着那只握着她的手慢慢渗进大脑深处,将她涣散的意识一点一滴地唤醒。
紧闭着的双眸缓缓张开,骤然触到光便不自觉地眯了眼,一只宽厚的手掌及时地挡在了她的眼皮上,替她将强光挡去。
好一会儿,她的眼睛终于适应这强光,她伸手想将他的手拉下,他的手掌已经落在她的额头上。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他问。
韩暖僵了僵,而后微微侧过头,避开他的手,“我没事。”
眼睛往旁边望去,便看到双眼红肿的方岫岩坐了过来,急急地握住她的手,“暖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韩暖摇摇头,“我没事,妈,对不起!”
“一家人说什么对不起的。”韩向天正从外面推门进来,闻言便已代方岫岩答道,手里端着碗热粥。
韩暖扯了扯唇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沈漠若有所思地往她望了眼,接过韩向天手中的碗,想要喂韩暖,韩暖已强撑着坐起身,伸手去接过,“我自己来就好。”
沈漠没给,韩暖也垂着眸端着碗没有松手,却小心翼翼地不去碰他的手,两个人这么僵持着。
☆、42章
方岫岩往两人望了望,出面打圆场,尴尬地笑了笑,伸手接过了饭碗,“还是我来吧。”
沈漠往方岫岩望了眼,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松开了手,将那碗粥交给方岫岩,稍稍坐离床铺,薄唇紧抿着,没有说什么,只是稍稍后退了一步。
韩暖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喝粥,整个人看着有些憔悴。
想到韩暖昏迷前的异样,韩向天和方岫岩不大放心,却又不敢问,只是小心觑着韩暖的神色。
韩暖没有什么食欲,为免父母担心,还是逼着自己吃了一些。
碗放下,韩暖望向方岫岩,似是犹豫了会儿,终是缓缓开口,“妈,哥葬在哪里?我想去看看他。”
方岫岩僵了僵,下意识与韩向天互望了眼,这才缓缓望向韩暖。
“妈,对不起。”韩暖抿了抿唇,声音隐约带了一丝哽咽,“如果不是我,哥也不会……”
声音哽咽得没有再说下去,韩暖垂下头,手紧紧攥着被角。
“暖暖,你……你都想起来了?”韩向天小心问道。
沈漠也倏地望向她。
韩暖没有抬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哽咽压在了喉咙里,韩风不在了,他永远都不可能再回来……
光是想到这个世界再也没有韩风这个人,心脏便狠狠地绞疼着,如果当年她没有接下恒飞的案子,或者她没有执着地想要找出肇事者……
捏着被角的手不自觉地狠狠揪起,却被一只略带着粗茧的手轻覆住,方岫岩望着她,声音也有些哽咽,“暖暖,这都是韩风的命,和你无关,要怪也怪爸妈不争气。”
韩向天也跟着叹了口气,哑声劝着。
韩暖摇了摇头,眼泪有些控制不住,却不敢让韩向天和方岫岩担心,微抬起头,伸手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妈,哥葬在哪里,我……我想去看看他……”
“在墓园里。”韩向天垂眸,声音有些苍老,“当初枪决后没给认领尸首,听说当时就就地火化了,还是托人才把骨灰给弄了出来,就安葬在墓园里。”
两行眼泪又有些控制不住地从眼眶里滚落,韩暖想要压抑,却发现太过艰难,即使是听着韩向天平静地讲述当年的事情,心脏总还似是被谁紧紧扯着,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脑中总不自觉地浮现出黑乎乎的枪指着韩风的画面,那个总是笑容灿烂温暖的男人,总喜欢扯着她的头发“臭丫头”“臭丫头”地叫着的男人,总是半认真半开玩笑地告诉她,以后他要背着背包四处写生画画,办一间画廊,筹办个人画展的男人已经化成了一堆灰烬,本该灿烂的人生,就这么突然的止步在了二十五岁,永远永远地停在了二十五岁,他甚至背包都没背起过,就这么化为了一g黄土。
一张洁白的纸巾落在她的脸颊上。
“擦一下吧。”略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沈漠不知道何时已抽了张纸巾替她擦拭着。
韩暖伸手抓住了那张纸,声音嘶哑,“我自己来就好。”
沈漠也没有坚持,将纸巾交给她。
“暖暖,你身子有些虚,先住两天院,过两天再去看你哥吧。”方岫岩擦了擦眼泪,哑声劝道。
“妈,我没事的。”韩暖冲方岫岩露出一个笑,“我只是……只是突然知道这些事,又突然想起来,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而已。”
“可是……”方岫岩还是有些不放心,却被韩向天一个眼神阻止了。
沈漠望向韩暖,缓缓开口,“韩暖,你已经一年多没做过脑部检查了,先在这住两天院,让医院给你安排做个脑CT和核磁共振检查。”
“不用了。”韩暖拒绝,“我四个多月前学校才组织了体检,我顺道做了检查了,很健康。”
沈漠望她一眼,“病历报告呢?”
“在家。”韩暖应道,“要的话我送去给你。”
没想到沈漠真点了头,“嗯。”
韩暖抿了抿唇,没再应他,看自己身体确实没什么不舒服,在征得医生同意后韩暖当天便回了家,没有回沈漠那边,只是回了家里。
这个家是韩暖出院后才租住的,没有韩风的房间,除了桌上相框里的那几张照片,这个屋子甚至没有一丝韩风的气息。
第二天,韩暖随韩向天和方岫岩去墓园看韩风,沈漠很意外地没有去上班,亲自开车过来接她们。
韩暖打从心底排斥和沈漠的亲近,不想搭这趟顺风车,却被沈漠给硬推上了车。
韩风的墓碑在墓园西北角角落里,地处偏僻的缘故,目前只有一个墓碑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墓碑周围整理得很干净,没有杂草丛生。
韩暖在墓碑前蹲下,盯着墓碑上笑得灿烂的熟悉面孔,怎么也想不清楚,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只剩下一座冰冷冷的墓碑了?他甚至连和家人告别的机会都没有,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了就没了。
心里总是不愿相信韩风真的已经不在了的事实,总想扒开那冰冷的石块,看一看,黄土下的那个人不是韩风,不会是韩风,他不可能连声告别都没有就这么离她而去了的。
抓着墓碑的手突然像发了疯般,用力抓着墓碑,指甲被坚硬的墓碑刮断,韩暖却似是没有察觉般,只是疯了般地想要将墓碑拔起,掰开,再用十指刨开黄土,看看黄土下的韩风,看一看,现在的他……
疯狂扒着墓碑的手被人紧紧握住,人也被人紧紧抱在了怀中。
“韩暖,你冷静一下。”沙哑的声音,隐约在耳边响起,韩暖却仿似没听到般,只是无意识地哭着挣扎着,“我要我哥,把我哥还给我……”
紧箍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沈漠在耳边劝着什么,韩向天和方岫岩也在说着什么,隐约伴着些哭声,韩暖却已听不到,只是挣扎着想要看看韩风。
沈漠看着怀中已然失控的韩暖,牙一咬,大掌抬起,一巴掌狠狠甩在了她的脸上,“韩暖,你就是把他的骨灰扒出来韩风也活不过来了,他已经死了,已经死了,你不明白吗?”
挣扎中的韩暖顿时静止了下来,似是丢了魂般,失魂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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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指尖触上刚才被打得微肿的脸颊上,声音略哑,“韩暖,韩风已经死了,事实再残酷,它也还是事实,改变不了,就努力去接受它,不行吗?”
“怎么接受,死的不是你的家人,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韩暖突然失声朝他吼道。
沈漠声音也带了一丝厉,“不接受,你能让韩风活过来吗?还是你就这么发疯自责悲伤下去,韩风就能活过来了?”
韩暖一时没了声音,下唇咬得死白,良久才憋出一句,“对不起!”
把他的手拿了下来。
转身往韩风墓前望了望,抿唇失神了会儿,拜祭过后便随韩向天方岫岩回去了,好好睡了一觉。
晚上,吃过晚饭,韩暖在韩向天方岫岩身边坐下,犹豫良久才缓缓道,“爸,妈,如果搬到另一个地方,甚至是另一个国家去,你们……愿意去吗?”
韩向天狐疑望向她,眼神里带着些许警惕,“暖暖,你想干什么?”
韩暖垂着眼眸,没有望向韩向天,“爸,我不想继续待在这里……”
声音隐约有些哽咽,被韩暖压抑住,停了停才继续道,“爸,你看我们家这几年,伤的伤,死的死,病的病,支离破碎,家不成家,到现在都还缓过来,大概这里的风水本来就不适合我们,而且何家对我们也还是有些余恨未消的,惹不起,还不如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暖暖,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方岫岩皱眉问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还是你和沈漠……”
韩暖摇了摇头,打断她,“我和沈漠没在一起过,我们不可能的。”
“如果你真想搬走,我和你妈没什么意见,只是怕你……”韩向天隐去了后面的话没说。
韩暖是听出了他话中的担忧,只是怎么留下来,拿不拿得到华意的竞标书她都是没有活路的,哪边都得罪不起,还不如全身而退,她唯一舍不下的只是染染。
想到染染,心里便沉得似是压了一块巨石,喘不过气来,幸亏,她从不知道,她就是她的母亲,这样也挺好的是不?她三年前就选择了放弃她,三年后却还是不得不再一次放弃。
“这里又没什么值得留恋的。”韩暖垂眸应道,舍不下她的女儿,不甘心韩风就这么冤死,只是,舍不下,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她连冒险的勇气都没有了。
看韩向天和方岫岩没有什么意见,第二天,韩暖托许若情找人帮她办签证,要在一周内能拿到的,欧美她去不起,在附近这些小国就行,而后约了尹综新。
尹综新脸上依然挂着和蔼笑容,那双锐眼却看得韩暖心里生恶。
“韩小姐,这么急着约我出来,是事情已经办妥了吗?”刚见面,尹综新便笑眯眯地道。
韩暖从包里拿出一份新的合同,“尹总,要拿到华意的竞标书比预期困难许多,现在整个项目完全由沈漠负责,他在我手上栽过,所以对我防备心很重。”
☆、43章
“所以……”尹综新望向她,话里带着疑问,“韩小姐想要加价?”
“不是。”韩暖把合同往他面前一推,“但是我需要预50%的酬劳作为活动资金。”
尹综新唇角一勾,慢条斯理地点了支烟,眼里带着讪笑,“韩小姐,你要是带着钱跑了,但是我却没拿到我想要的资料,我不是吃大亏了?”
“尹总手上有足够的筹码要挟我,还怕我跑了不成?”韩暖也跟着勾唇讪笑,“这个案子风险虽然大,我也不想再背叛沈漠,但是我只有一个父亲,我是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拿我爸的性命开玩笑的。”
“韩小姐没试着找沈总商量?”尹综新轻弹着烟灰,望向韩暖,漫不经心。
韩暖垂下眼眸,慢慢端过茶壶,亦是漫不经心的态度,“要是他无心帮我,或者他的能力不足以让我的父亲脱罪,找他商量了,我还是要失去我的父亲。”
眼眸慢慢望向他,“尹总,我已经因为我的愚蠢失去了一个哥哥,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失去我爸爸。我爸爸在上次斗殴中也伤的不轻,现在虽然出院在家休养,但是他毕竟年纪一大把了,身体已经比不得年轻时,我需要钱给他最好的治疗。”
“所以这笔钱并不是作为所谓的活动资金?”尹综新依然是慢条斯理的语气。
韩暖老实点头,“对,我需要先保证我的父亲健康平安才有足够的精力和专注力去应付沈漠。”
“那成!”尹综新爽快地弹了下手中的烟灰,“回头我让秘书往韩小姐账户里汇入百分之五十的酬劳,不过,韩小姐,我丑话可是说在前头,”
尹综新缓缓倾身,盯着韩暖,一字一句,“韩小姐最好是在用心帮我做事,若是再出现当年恒飞的状况,我保证,韩小姐失去的不仅只是一个哥哥而已。”
脸上笑容收起,尹综新已经起身而去。
韩暖僵直着身子坐着没动,面上神色未动,背脊处有些寒凉,手心也有些微湿,她当年错误的情报让恒飞在华意打击下就此陨落,按理说是没有人再敢任由她,尹综新却非得背道而驰,而且还是这么重要的项目,她是完全摸不准他的心思的,她不是聪明人,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局里,只能被动地依着他的棋局走。
从餐厅出来,外面的冷风稍稍将手心的湿润吹去,四周都是熟悉的风景,却总没有属于这个城市的归属感,无路可走,只能被动前行。
不知不觉间竟走回了沈漠家门口下,自那天晕倒后她便没再回过这里,越接近,心便有种若有似无的抽疼感。
“你和何守是兄弟,怎么突然就要闹到这部田地?”
“就因为他睡了韩暖?”
“你不是有洁癖吗?这样的她你也要吗?”
那日在沈漠办公室前听到的话总会不自觉地从脑中飘过,心便总会不自觉地刺痛一下,这就是他没再碰她的原因吗?
这几天来他没有碰她,她还以为他转了性,懂得温柔,原来不过是嫌她脏而已,昨天赶到那里的那个点,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他有洁癖,她一直都知道,却不知道这种洁癖会用在她身上。
他面上一边和她亲昵着,心底却是在忍受着那种反胃的恶心感吧。
被一个声称爱自己的男人嫌弃脏,甚至没有向她求证过,是什么感觉?
韩暖不自觉地牵了牵唇,想笑,却笑不出来,只是默默地上楼,掏出钥匙开了门,屋里没人,沈漠去上了班,染染回了沈兮那边,这个点上大概也出去买菜了。
韩暖本想直接回房,想了想,还是去了书房,开了沈漠的电脑。
他设了密码,但那样的密码对于韩暖而言简单得过分,她很轻易地破解了密码,在他最近的文件里搜索了下,花了点时间解开他的加密文件,找到南溪项目的相关文件,大致看了下,而后利索地拷了下来,投标会还没到,她知道这份文件不会是最终竞标的文件。
关了电脑,韩暖将东西放回原处,悄然从书房里退了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利落地开始收拾行李,终究是要离开,当面告别只是徒增伤感而已,尤其是染染,几天不见她或许已经忘了她,又何必再出现在她面前。
心里虽然催促着自己要快些,但是收拾行李的动作却总是有些迟缓,心里沉沉的似是压着块巨石,每将一件衣服收进行李箱中,心里便堵一分,眼睛也酸酸涩涩的,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压抑住酸涩的泪意。
梳妆桌上有一张染染的相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下的,粉嘟嘟地,正嘟着嘴对着镜头,沉静的眉眼依稀能看出她的性子,当初她刚搬进来时看到这种照片觉得好看,看着相框空着就私自把照片放进来了。
手不自觉地伸向桌上的照片,韩暖盯着照片失神了会儿,而后默默拆下相架,取出照片,指尖从那张粉嘟嘟的小脸蛋上划过,眼泪突然就压抑不住,大滴滚落,渗进肌肤里,湿湿冷冷的。
韩暖抬手擦了擦,将照片收进行李箱里,正欲离开,门外已经响起了开门声,韩暖拉着行李箱的手微微一顿,正犹豫着是否要这么大大方方地走出去时,染染软糯的嗓音已经细细地响起,“爸爸,暖暖阿姨又没有回来啊?”
“嗯。”含糊的应声,听不出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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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染,思琦阿姨不好吗?怎么整天惦记着暖暖阿姨呢。”稍显熟悉的女声,清清亮亮。
韩暖拧眉想了会儿,而后慢慢对这个声音有了印象,夏泽的妹妹,夏以沫。
捏着行李箱的手不自觉地收紧,韩暖实在不确定这会儿是否该大大方方地走出去。
“以沫!”正犹豫时,沈漠低沉的声音响起,略带警告。
夏以沫似是有些不服,跺了跺脚,“哥,我又没有说错,思琦姐人就是好嘛,和你是天造地设,染染又喜欢她,她也喜欢染染,你为什么就不考虑考虑思琦姐。”
“能考虑早考虑了。”沈漠淡应,伸手抱过染染,不想再多谈这个话题。
“那为什么不在一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思琦姐对你有意思。”
沈漠睨她一眼,“夏以沫,爱情不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意思就皆大欢喜了的。”
“你很懂爱情?”夏以沫不以为意地反问。
沈漠没应她。
夏以沫撇了撇嘴,哄着染染回房,在夏泽身边坐下,拍了拍他的肩,“哥,说些不好听的,韩暖不是没什么不好,只是总觉得吧,她配不上你,而且,她也和表哥发生过那个了,你看表哥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家里亲戚朋友都知道韩暖和表哥有过一腿,而且还是名声很不好那种,大家都在一个圈子混的,很快就传开了的,以后你真娶韩暖了,你在亲戚朋友面前怎么抬得起头?别人面上不说什么,但是谁知道背后说什么,还不是会笑话你娶了个被自己表哥玩腻了的女人,你说以你的条件要找什么样的女人不行,为什么就非得找这种有过过去的女人呢?”
沈漠抬手把夏以沫抓在肩上的手拿了下来,手掌从头顶上爬过,人倚着沙发椅背没有应她。
韩暖听不到外面的动静,不自觉地扯了扯唇,想笑还是笑不出来,捏着行李箱的手不自觉地捏紧,看来她在他的圈子里早已是臭名远扬了,或许大家都在鄙视她的下贱对她这么站在沈漠面前很不屑吧。
早知道刚才不要犹豫早些时候出去,至少不会太尴尬,现在夏以沫说了这番话,她再这么出去反倒尴尬了。
韩暖捏着行李箱拉杆呆站在原地未动,现在出不去,只期盼着沈漠和夏以沫不要突然过来这个房间。
之前韩暖通常是在染染房间陪她,鲜少回这个房间,沈漠也是尊重她的私人空间,基本不会进她的房间,只要她在这里不出声等晚上沈漠睡下了甚至是等明天他去上班了再回去都是没问题的。
只是韩暖不慎忽略了染染。
望着好奇推开门,站在门口盯着她望的染染,韩暖有种陡然僵硬的感觉,以及某些酸酸涩涩的情绪在胸口发酵着,她的女儿,第一次如此真实地意识到,这是她的女儿,她怀胎十月产下的女儿,那时离开时还只是那么丁点大,整日安静地躺在她怀中,时而哇哇哭泣时而睁着圆润的双眸好奇地看着这个世界,时而甜甜酣睡时而贪婪地吮着她的奶水,她甚至能清晰记起她每一个神态,不过眨眼间,竟然已经这么大了。
“暖暖阿姨,你回来了?”在盯着那张熟悉的小脸蛋失神时,染染惊喜的声音将韩暖从那种酸涩发酵的情绪中带回,有些手忙脚乱地伸手擦了擦脸,不想让人看到她此时的狼狈尴尬。
客厅外的沈漠和夏以沫听到染染的声音也都是倏地转身,看到染染正拉着门站在门口,夏以沫脸上掠过尴尬之色,沈漠则是拧紧了眉,起身,走向门口。
韩暖在沈漠出现在门口时已经能很好地收拾起情绪了,看到沈漠,竟也已能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拉着行李箱的手有些紧,尴尬地稍稍往前推了推,“我回来收拾行李,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突然回来。”
沈漠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而后缓缓落向她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再缓缓上移,落在她平静得过分的脸上,浓眉拧得更紧,“你要去哪?
韩暖垂了垂眸,再望向他时脸上还是挂着浅笑,“学校快开学了,我得先回学校去准备准备。”
“这里离你们学校不远,要回去上班我可以开车送你过去。”沈漠淡声道,走过去,手落在她覆着的行李箱拉杆的手上,想要将她的手掰开。
韩暖抓得死紧,没有依他。
夏以沫也已出现在门口,尴尬地往韩暖望了眼,不确定韩暖听到了多少,自己却是满脸尴尬,下意识地道歉,“韩小姐,对不起,我刚才……”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韩暖朝她笑了笑,“怎么了?”
夏以沫看她装傻,也就不点破,尴尬地笑了笑,“没……没什么。”
往染染望了眼,“染染刚才吵着要吃冰淇淋,我带她下去买点。”
边说着边走过去拉过染染,想要把她哄走,染染却似是没怎么愿意离开,夏以沫没办法,只好直接将人抱起,歉然尴尬地冲韩暖笑了笑,逃也似的赶紧离开。
大门被打开又关上,沈漠的视线自始至终没有从韩暖脸上离开过。
韩暖垂下眼眸,视线在他覆着她的手上停了停,试着挣扎了下,抽不出来,韩暖也就任由了他去,只是抬眸望向他,“沈先生,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