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小蛮握住了她的手,“先回去歇着吧,要出去买什么,我替你出去买便成。”
云娆点点头,转身回了房,她也没有什么要买的,只是想先行一步去见惜月,可如今看来……
往两只白皙的手掌望了眼,云娆吸了吸鼻子,转身回房。
安子渊午后便回来了,她换过衣服,他陪她一道去驿站寻惜月公主。
安子渊手中有岑通的令牌,一路从驿站到公主面客大厅畅通无阻。
云娆被唤进去时,手心有些微湿,十年未见的姐妹,竟有种近乡情怯感。
“进去吧。”安子渊在她耳边道,拥着她往里而去。
“嗯。”轻应着,云娆任由他拥着她进去。
大厅里有不少侍女已在那守候着,身着云泽宫装,那些繁琐的衣衫,明丽的颜色,熟悉却遥远。
云娆鼻子有些酸,曾经的家国,如今却已是陌路。
安子渊握了握她的手,拥着她坐下。
贺惜月很快出来,一身明艳宫装,淡淡的妆容,端庄秀雅。
十年不见,当年的小女孩早已褪去青涩,长得亭亭玉立,倾国倾城。
她脸色不太好,双眼甚至有些红肿,有哭过的痕迹,只是面上的妆容将她的憔悴疲态掩饰。
“你们是?”贺惜月并未认出云娆,拧着眉问道,一颦一笑间皆是皇家公主的高贵端庄,早已不复当年的调皮青涩。
云娆起身走向她,冲她挤出一个笑容,“惜月,是我,你不记得我了吗?”
贺惜月视线凝在她身上,努力地从她脸上寻出熟悉的痕迹来。
那双美丽的眸子慢慢由疑惑转为震惊,而后是喜极而泣,眼泪涌上来,她已两手拉起裙装,快步走向她,两只扯着宫装裙子的手一撒,很快扣住她的肩,刚要开口,话到嘴边却硬生生咽住,转身朝屋里随侍的丫鬟道,“你们先出去。”
“可是……”为首的嬷嬷犹豫着不肯出去,不放心将贺惜月一人留在这屋子里。
贺惜月面色一冷,“一个个都聋了吗?本公主现在这人都没嫁就一个个要造反了不成?”
“奴才不敢!”为首的老嬷嬷惶恐应道,手一招,带着屋里的其他丫鬟出去,不忘将门带上。
贺惜月看着门被带上,两手往云娆肩上一扣,“夙绾……夙绾,真的是你对不对?你还活着,还活着……”
话到后面已经哭得稀里哗啦,干脆抱着云娆哭。
云娆眼睛也有些微润,与她紧紧抱在一起。
好一会儿,贺惜月终于安静了下来,拉着她的手,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连声问道,“这么多年你去哪了?过的好不好?怎么一直没给我信儿,我派出去的人都找不到你,我还以为……”
声音又有些哽咽,干脆轻轻往她肩上捶了捶,“死丫头,人还活着也不给我个信儿,害我整天在那伤心。”
云娆歉然地拉住她的手,“对不起嘛,我当初不小心失忆了,最近才想了起来。”
“失忆了?为什么会失忆?是不是受伤了?重吗?”
又是连珠炮似的发问,问得云娆一时间也没法子全部回答,太久没见,太多的话要说,只是如今安子渊在,总不大能放得开说。
云娆转身望向安子渊,“子渊,你能不能先出去?我想和姐姐聊会儿。”
贺惜月这才注意到一直静站在一边的安子渊,望向云娆,“这位是……”
云娆也不知道该如何介绍安子渊,只好简单道,“他叫安子渊。”
安子渊朝贺惜月微微颔首,却并未行礼,“惜月公主。”
贺惜月并不以为意,只是疑惑地朝他望了望,又往云娆望了望,“安公子……是你的夫婿?”
云娆脸一红,赶紧澄清道,“不是不是,你别误会了。”
“日后会是的。”安子渊淡淡接口。
贺惜月勾起促狭笑意,望向云娆,“原来是准备要当新嫁娘的人了。”
云娆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强,没有应,她这辈子都是没机会披上嫁衣了。
安子渊微微拧眉,她时常会不自觉地露出这种飘忽的笑容。
贺惜月也察觉云娆的心事,却并未点明,只是望向安子渊,礼貌征询,“安公子能否让我与绾绾私下聊些体己话?”
安子渊点点头,对这位号称云泽第一美人的惜月公主印象尚可,不是刁蛮为难人之人,因而也就放下心来,向云娆叮嘱了几句便先出去了。
听着屋外的脚步声远去,贺惜月拉起云娆的手,询问她这几年的情况。
云娆也不多说,只是略略地交代一些,只说当年逃亡时失足坠崖,伤到了脑子,被人救起后便忘了以前的事,被那家人收养,直到最近才记起以前的事来。
“那家人家境怎么样?对你好不好?有没有让你吃苦?”听云娆讲完,贺惜月又是连声问道。
云娆对她这种老妈子式的关心有些哭笑不得,却也倍感窝心,连连点头,“嗯嗯,他们对我很好,把我当家人,没有让我吃任何苦。你呢?这几年怎么样?”
贺惜月原本神采奕奕的脸蛋垮了下来,“还能怎么样,就凑合着过日子,等长大了被当贡品送人呗。”
云娆握住她的手,“你不想嫁给大安皇上是不是?”
贺惜月垂下眼眸,“这哪是想不想的问题,身为皇家女,国微势弱,自己婚姻大事哪能做得了主。”
“木将军呢?”云娆望向她,不忘儿时的戏言,“你与他怎么样了?”
贺惜月脸一红,“提他做什么。”
云娆看她神色大致能摸出些别的来,犹疑着道,“你与他在一起了?”
贺惜月先是别扭地望她一眼,而后轻轻点头,面上染上愁容,“在一起又怎样,我都要嫁人了。”
“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你嫁人不管吗?”云娆问道。
贺惜月望她一眼,眼眶一红,“他自是不会,但是能如何,他虽身为将军却无兵权,我也不可能让他因为我而与我父皇起兵对抗。他前些日子还追了过来,夜闯了进来,惊动了岑侍郎,差点闹到父皇那去。”
“他人呢?”
贺惜月摇头,声音有些哽咽,“我不知道,我就担心大婚当日他会闹到大安宫里去,他就一没脑子的莽夫。”
“他不是那样有勇无谋的人。”云娆安慰道。
贺惜月点点头,抓着她的手,“绾绾,若是当年我也与你一道逃走了多好,我就不用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我真的不想嫁给大安皇上,我不要,我真的不想管什么家国天下,我真想逃了,你帮帮我,帮我逃出去成不成?我真的不想嫁给皇上。”
话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云娆看着难受,握了握她的手,“嗯。”
她的点头反倒让贺惜月冷静了些,“还是算了吧,我若真逃了,遭殃的还不是底下的黎民百姓,为了一己私欲,让别人受苦,自己过得也不安生。”
“惜月,我帮你。”云娆望着她,“我答应过你的,还记得吗?”
贺惜月有些怔愣地望向她,许久慢慢意会过来,连连摆手,“不行不行,那只是儿时戏言,而且你现在有了安公子……”
“我和他没法子长久的。”云扰打断她。
“为什么?”
云娆摇头,没答她,只是低声与她吩咐着该如何做。
“这……能行吗?”贺惜月犹疑望向她。
云娆点点头,“不会有问题的,我保证。”
“好……好吧。”贺惜月犹疑点头,不放心地朝门口望了眼,“那安公子……”
“除了你身边亲近得过的丫鬟,别与任何人说。”
贺惜月犹豫点头。
***
云娆在驿站陪贺惜月闲聊了一下午,晚膳也是在那边用的,直至暮□临才与安子渊一道回去。
安子渊并未问她与贺惜月谈了什么,只是将她拥在怀中,避免寒风吹到她。
云娆也什么都没说,只是与他一道回了府。
第二日,天刚放亮,门外已经吵吵嚷嚷,云娆穿衣出门,在客厅上便见到了多日未见的苏染。
那日她在醉红楼离去后便没再留心苏染的情况,以安子渊的能力要救出她来并非难事。
如今看着她生气十足地出现在此,云娆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人总算是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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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染虽是托云娆所赐才得以又活蹦乱跳,对云娆却是不大待见。
甫一瞧见她便嘟着嘴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子渊哥哥呢?”
“苏染,不得无礼。”安子渊的声音在门外适时响起,声落时人已进屋。
苏染双眸一亮,马上朝安子渊飞奔而去,“子渊哥哥,你来了?”
而后又扯着他的衣袖嘟哝,“你什么时候来沧州的竟也不告诉我一声,要不是我在外面碰到了无常大哥我还不知道你也来了沧州了呢。”
安子渊不动声色地将袖子从她手中抽回,淡淡道,“用过膳了吗?”
苏染不以为意地收回手,两手往身后一背,侧头便答,“吃过了,你吃过没有。”
样子娇俏可爱,一派天真烂漫。
云娆往苏染望了眼,未开口说话,苏染却也有天真烂漫的资本,从小出身王府,六岁后家缝遽变时又适时被八方楼苏家收养,一声衣食无忧,受尽众人呵护,有这般天真烂漫的性子也不奇怪。
“吃过了。”安子渊淡应,在云娆身侧坐下,不避讳地握住她的手,柔声便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苏染一看二人的亲昵便瞪大了眼眸,手直直地指向两人,“你们……你们……”
安子渊望向苏染,淡淡向她介绍云娆,“苏染,她是你未来的表嫂,别失了礼数。”
“表嫂?”一声尖叫。
云娆也惊诧抬头,苏染,夙染,瑞真王贺尔箴的女儿,她的堂妹,这些她都是知道的。
只是苏染是安子渊的表妹她却是完全不知情的。
当年贺尔箴与天下名妓芊芊姑娘成婚的消息震惊天下,天下人只知道芊芊姑娘是醉倚轩头牌,却无人知道她是云之晗,更无人知道她与安王妃是孪生姐妹。
云娆家人虽与贺尔箴一家亲近,但那时她毕竟年纪尚小,且不论她父母是否知情,她是对此完全不知情的,因而如今听安子渊这么一说,心里自是惊诧。
苏染的惊诧也不比她小,颤抖着手指着她,好半晌才尖声道,“子渊哥哥,你要娶她?为什么?以后我要嫁给子渊哥哥的。”
“苏染,别胡闹。”安子渊淡声轻斥,“日后你有心仪之人,我自会亲自送你上花轿。”
“我不要,我就要嫁给你。”苏染愤声道,瘪着嘴,朝安子渊蹭过去,抓着他的衣袖软声撒娇,“子渊哥哥,你娶我嘛,娶我好不好?”
云娆看着有些忍俊不禁,这般无理取闹地要求男人取她,苏染倒是她遇见的第一人。
安子渊直接往门口唤了声,“无常!”
苏染马上乖乖地收回了手,戒慎地望向安子渊,“你又要将我钉棺材里了?”
上次她撒泼耍赖不肯离开京城,原以为他让无常将她钉箱子里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竟是当了真,牵了马要出门时,她过去讨好哀求,他连眉梢也没抬,直接冲无常唤了声,“把表小姐钉箱子里运回沧州。”便离开了。
无常果然找了个结结实实的棺木来,将她点穴扔里面,千里迢迢地派了一支丧葬队,大张旗鼓地为她哭丧送,将她的“尸体”给送回了沧州,那几日的憋闷难受,终身难忘。
如今听他又要唤无常来,心里便不由得害怕莫名。
云娆疑惑挑眉,望向安子渊,“棺材?”
安子渊轻轻点头,朝已出现在门口的无常吩咐道,“准备一副棺材来,要够结实。”
无常的眼眸很是自然地飘向了苏染。
苏染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表嫂就表嫂,子渊哥哥我不嫁你了,我……我府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落荒而逃。
云娆疑惑望向安子渊,“她怎么了?”
安子渊优雅地端起一杯茶,轻抿了口,“没什么,只是在棺材里闷了两日罢了。”
云娆先是愣了愣,而后慢慢意会过来,有些惊诧地望着他,那么一张绝尘出逸的脸,很难想象竟会狠心将一个小姑娘给钉棺材里了。
“怎么了?”安子渊望向她。
“没什么。”云娆赶紧摇头。
“苏染自小便会闯祸,你道她那次为何会千里迢迢地从沧州跑到京城去?自小便吃不得苦却宁愿与我们躲在那普通民房里?”似是察觉她心中所想,安子渊放下茶杯,淡淡道。
云娆不理解的摇头。
“还不是闯了祸跑我那边避难来了,后来又误闯醉红楼,误打误撞发现醉红楼是你们幽冥教中原踞点的秘密,幽冥教岂能容她活着。要将人安全送回来,死人显然比活人容易些。”
安子渊淡声解释着,云娆顿时恍然,想来他对这个表妹也是极关心的,才会这般费心思将她给送回沧州来,这么做既能让苏染买个教训,又能打消她对他的念想,还能保命,想来也只有安子渊才想得出这么一招,一石三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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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染自那日被安子渊吓跑后两日未敢登门。第三日开始便似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般又嬉皮笑脸地上门讨骂来了,对云娆的态度也算不得热切,却不敢再似以前那般造次,如此几次过来后,反倒对云娆的态度亲密了些。
苏炎偶尔也会过来,想到那日离开时他交给她的令牌,云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拿着不还的,因而看到他上门,便将东西还与了他。
苏炎脸上掠过黯然,却也并未强求,只是小心收下。
安子渊也在一边看着,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将她搂紧了些。
苏染不知道三人间的暗流涌动,看外面天气大好,已是嘻哈着拉过云娆的手,“外面阳光好好,我们去郊游吧。”
边说着边望向安子渊,“子渊哥哥,去不去嘛。难得这么好的太阳。”
安子渊望向云娆,云娆往外面的大太阳望了望,也许久没能出去晒过太阳,心里很心驰,于是点头道,“好啊,我也许久没能出去走走了。”
“好。”安子渊应道,让曲小蛮回去给云娆带了件披风过来给云娆披上,这才一道去户外踏雪。
几人去了城外的碧波池一带,碧波池在沧州名山珩山脚下,珩山之上终年白雪皑皑,如今严冬之下,冰雪更是一层一层地覆盖着。
安子渊和云娆走在前面,苏染在旁边“叽叽喳喳”地讲话,苏炎神色有些落寞,稍稍落后于三人,与无常曲小蛮等一道。
沧州在北方,雪后的景色白茫茫晶莹晶莹的极美,尤其是碧波池这边,冰面光洁如镜,松柏冰雕悬立,今日天气好,竟也有不少游人在此。
只是本该赏雪惬意的地方,却总未能让人惬意得起来。
不过是出来散散心赏赏雪,竟也能让人给惦记着。
望着突然提刀横亘在前方的人,云娆也不知道该感慨这撞日出行果然不如择日好还是该感慨来人神通广大,竟也能探到他们今日出行,且会经过此。
“安公子!”为首的向谨妃极为有礼地朝安子渊作揖打招呼,而后双眸含恨地望向云娆,“云娆,还我哥命来。”
跟在她身后的一须发灰白的老者亦跟着恨声道,“云娆,你让我好找。”
云娆识得向谨妃,却是自认不识得这位老者的,但是想着萧润一路替她犯下的命案,会找上门来的,想来也不会是善类。
安子渊将云娆往怀中揽了揽,望向众人,尚且有礼地道,“各位不知能否看在我的份上卖我家娘子一个面子饿。”
“娘子”一词从安子渊口中而出时,众人皆是惊了惊,纷纷不可置信地望向云娆和安子渊,却见安子渊的手毫不避讳地搂在云娆腰间,亲昵之姿一目了然。
“安公子,我敬你清明公正,您怎么能和这种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一道。”一位老者极为痛心疾首地道。
向谨妃亦恨恨道,“安公子,想不到你也是这般肤浅之人,竟因为这个女人一张妖颜给迷得团团转了。”
反倒是苏染惊诧地望向向谨妃,“向姐姐,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人过来?你不是说让我把子渊哥哥约出来与你……”
暗恼地跺脚,苏染没再说下去,但是众人却是已明了,为何如此凑巧地在此遇到这些人。
苏炎眼底掠过厉色,望向苏染,“苏染,你除了整日惹祸生事还能做什么?”
苏染被说得嘴一瘪,不敢回嘴,蹭到安子渊身边,垂眸道歉,“子渊哥哥,对不起,我不知道向姐姐会骗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话到后面声音里已带了些哽咽。
安子渊侧头望她一眼,“哭什么哭,都多大个人了。”
苏染瘪了瘪嘴,没敢再哭,默默退到了云娆身边。
安子渊面色未变地看着众人,唇角噙着笑,神态轻松自然,“向姑娘,冯老先生,你们家人丧命,我深表遗憾,只是这事完全与她无关,希望诸位莫要因此而伤了和气。”
“与她无关还与谁有关。”向谨妃恨声道,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安公子,你莫要被美色迷惑。”
一道爽朗的笑声自半空中飞来,“今日这里好生热闹。”
声音落下,一阵黑色旋风袭来,来人已在不远处凸起的石头上站住身。
云娆面色有些苍白,不用抬头,也知道来人是谁,萧润,还真是阴魂不散。

36
“萧教主!”安子渊浅笑与之打招呼,面容淡淡,似是并未因为他的出现而有任何意外。
众人一听面色俱是一凛,纷纷戒慎地望向萧润,手中兵器蠢蠢欲动。
萧润往众人扫了一眼,唇角勾起讥诮的笑容,目光慢慢落在站在安子渊身边的云娆身上,看着她紧紧挽在安子渊手臂上的手,眸中掠过戾色,“娆儿,几日不见你对我倒是越发生疏了。”
云娆抿唇没应。
云娆的沉默激起他眼中潜藏的戾气,大掌一扫,似是要夺人,却又硬生生地收了手,视线落在了苏染身上,唇角一勾,“安公子,你有娆儿一个人就够了,不若把你身边这丫头送给我?反正这丫头除了闯祸也是一无是处,若不是她,今日大家还没办法聚得这么齐整不是?”
苏染面色一白,往安子渊身侧缩了缩,手抓着安子渊的手臂,冲着萧润高声喊道,“你做梦,子渊哥哥才不会把我送给你这个大恶人。”
萧润唇角又是一勾,讥诮越深,“小丫头就是小丫头,那张小嘴一看就封不住!”
话音刚落下,手掌一挥,手掌化勾,却是直取苏染喉咙而来,而后在苏染的尖叫声中,那只手掌在距离苏染不到两寸的地方被安子渊疾手截了下来,反手一推,萧润一个旋身,落了地,却又再次迅疾出招,招招直取苏染性命,安子渊将苏染往身后一推,起身接招,苏炎上前一步,也加入战中。
苏染抚着胸口,苍白着脸靠到云娆身边,焦急地看着颤抖中的三人,喘息着道,“云姐姐,你说子渊哥哥和我哥能赢吗?”
云娆却无暇应她,向谨妃看着她落单,在安子渊加入战斗中时已双手持双剑朝她直袭而来,其他人见状亦纷纷举剑刺向云娆这边,幸而曲小蛮和无常反应快,举剑挡在了云娆和苏染身前,现场顿时陷入刀光剑影的混战中。
云娆生怕苏染又不知天高地厚地冲出去逃命,手紧拽着她的手站在曲小蛮和无常围起的小圈子中心,戒慎地看着周围,看到长剑避过无常和曲小蛮的剑阵袭来时便灵巧地弯腰避开。
萧润那边被安子渊和苏炎两人合力围攻有些吃不住,应战中偷空往云娆和苏染这边望了眼,眼眸一眯,虚晃一招后从围剿中突围而出,趁乱朝云娆和苏染这边奇袭而来,手掌运力,目标直袭苏染和云娆。
萧润的动作太过迅捷且出神入化,云娆和苏染双双愣在当场,看着他狠厉迎面推掌而来。
向谨妃和冯老爷子这时也瞅准了缝隙,从曲小蛮和无常的配合中破剑而入,手中利剑一翻,几乎是与萧润同个方向奇袭而来。
“云娆,小心!”安子渊厉声喊道,身子也快而疾地朝这边飞来,手掌一挥将最近的冯老爷子挥开,手也急急地朝云娆这边而来。
云娆顿时回神,抬眸间见安子渊已飞到了近前,她本%能地侧头望向他,他的手伸向她,“跟着我!”浅声落下,手却是从她的肩膀险险擦过,落在站在她身侧的苏染肩上,一边挥手挡开涌上来的众人一边带着她飞身而起,云娆怔然,怔怔地望向安子渊,几乎就在同一瞬间,“嘶”,长剑刺破衣服,刺穿**的声音在耳边回荡,萧润面色一变,早已改道袭向云娆的手掌想要收手,却为时已晚,那一掌烙在了云娆的胸口上,就在距离向谨妃那一剑不到一寸的地方。
安子渊一回头便瞧见这一幕,“云娆!”失声急吼,面色遽变。
萧润也怔住,仿似失了魂般。
云娆怔怔地望着安子渊,似是没从方才的擦肩而过中回过神来,向谨妃却未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在长剑没入云娆体内的瞬间握着剑柄的手便用力一抽,鲜血从云娆胸口喷涌而出,云娆身子也随之软倒在地,“云姑娘!”伴着一声急吼,一道白色身影极快地飞向她,赶在她倒地前托住了她的腰身。
向谨妃手中的另一把剑也已随着抽出的长剑急急地再次刺向云娆,快而猛,云娆只觉眼前白影一闪,一个温暖的身影挡在了她的身前,伴着长剑刺破躯体的声音,以及**飞起重重坠地的声音。
云娆没有心思去看被安子渊击飞的向谨妃,只是怔然地望向眼前这张慢慢漾出笑容的俊脸,声音颤抖得厉害,“为……为什么?”
苏炎扯出一个笑,“你……你没事吧?”
云娆摇着头,一抹鲜红慢慢从唇角溢出,两行眼泪从苍白如纸的脸颊上滑过,“我……我没事。”
声音意外的平静,甚至是死寂。
“云娆。”一只手掌极快地扶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疾手在她点上封了几处穴道。
安子渊望着她胸中不断涌出来的鲜血,往日的淡定从容已不见,眼中甚至带着惊惶,“怎么……怎么会这样,以你的轻功修为要避开这一剑是轻而易举的事。”
云娆嘴唇动了动,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我的内力已经废了,我以为你会……”
自嘲一笑,她没有再说下去,口中的鲜血却是大口大口地往外涌。其实先救苏染也好,本来就应该先救苏染的,反正救她不救她她都活不了的,只是为什么还会生出那样的期待……
手颤抖着抚向不断涌着血的胸口,真疼,向谨妃那一剑明明没有刺中心脏的。
安子渊的手覆住了她的手,她的血染红了他的玉般的手。
“对不起!”清浅的声音隐约有些颤抖。
云娆只是笑着,摇头,没有应,眼泪大滴滚落。
萧润已是回神,颤抖着手伸向了她,却似是怕再次伤着她般,指尖在距离她脸颊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手颤抖得很厉害,喉结也上下滚动着,却只是望着她没有说话。
云娆唇角扯着笑,眼泪依然流的厉害,视线慢慢望向面色越发苍白的苏炎,“苏公子,谢谢你!”
话音落,眼睑无力垂下,身子软倒。
“云娆!”
“娆儿!”
“云姑娘!”
“姑娘!”
几声急吼,此起彼伏,伴着惊惧之色,云娆却已无法再感知得到。

☆、37章

  长剑相交摩擦出的尖锐刺耳声,漫天的厮杀,惨烈的呻%吟和惨叫,浓浓的血腥味,四周是吞噬人的黑暗,她一个人在黑暗中没命的狂奔,恐惧和寒冷几乎将她吞没,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跑,只是拼命地往前跑着,下意识地要冲出这片黑暗,找到光亮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