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地回头朝安大少笑了笑,云倾倾转身往剩下的那个的小过道而去。
疑惑地看着云倾倾的小丫头很是无法理解地开口了:“刚那边尽头便是柔柔姑娘的房间啊,你怎么?”
“轰……”云倾倾只觉整张老脸都被烧红了,那九重天仙,方才分明就是在试探,赤%裸裸的试探,她竟还傻傻地往里跳。
顾不得此刻烧红的脸,云倾倾神情自若地回头瞪小丫头一眼,道:“柔柔姑娘这会儿……估计已不方便再送酒进去,我先送别的他姑娘那。”
“可是……”
还可是!再可是下去她这张脸就真的得钻地缝里了,云倾倾不待她将话说完已急急地抢过话尾:“好啦好啦,你也别担心,出了什么事柔柔姑娘那边自有我担着。方才芮悦还找你来着,似乎有什么急事,你快去看看吧,这边我担着就是。”
再不把这丫头给支走,让她这么跟着她没完没了下去不拆了她的台这太阳怕也得打西边出来了,虽然此刻她已将自己底牌掀得差不多,但好歹人家天仙没开口拆她的底,她也乐于配合将这出戏唱完。
小丫头听完她一番话果然放心地去寻人,云倾倾面不改色地朝安沐辰道了声“谢谢”后再次淡定地端着茶壶直直往柔柔姑娘的房间快步走去。
身后跟着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跟着。
听着身后那一声声似是极其悠闲的脚步声,云倾倾暗自焦急,端着酒壶的手都快拧成团,他这么跟着她难不成还真要看着她端着这壶酒去给那柔柔姑娘然后找她算账不成?天知道那柔柔姑娘长得是扁是圆,这一小道儿一路过去十多个房间,天知道哪个房间是柔柔姑娘的。
况且,即便找着了房间,难不成真要她端着这么壶酒进去,要人家屋里正打得火热,他还要陪着她去看活春%宫不成?
就这么被跟着路过了几个房间,眼看着这道儿都快走到尽头,身后的安大少却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云倾倾终于受不住了,转身,望向跟在身后的优雅天仙,怯生生地问道:“公子这么跟着奴婢,有事吗?”
安大少很平静地望她一眼:“很抱歉惊扰姑娘了,只是觉得姑娘看着很是眼熟,想起一位故人。”
那也不待这么跟着人的,如若真是认出她来了要和她明算账了好歹“吱”一声,不待这么折腾她脆弱的神经的。
不敢明着问,云倾倾小心翼翼探道:“公子对那位故人似是很怀念,想来那位女子与公子关系必定不凡吧。”
安沐辰颇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点点头:“嗯,我对那位女子甚是挂念。”

 

 

011.

  云倾倾本就绷得极紧的神经突突跳了跳,果真是在记仇,“挂念”二字,怎么听着都带了点意味不明的味道。
云倾倾不甚自在地干笑:“既是如此,那公子怎没和那女子……莫非那女子也流落这烟花之所?”
安沐辰神色未动地望着她,淡声应道:“尚不清楚。”
“哦。”云倾倾很有自知之明地打住,原本还想着他若要拆穿她,她死不认账便是,反正依安大少的身份,即便在心底对她恨得牙痒痒在这里也不敢将她怎么着,但既然他要装,她也乐于奉陪。

安沐辰似是也察觉她没有再问下去的打算,换了个话题:“姑娘新来的?”
云倾倾本能地想要摇头,突然忆起方才的糗事,便顺势点头道:“嗯,奴婢刚来这里没几天,还没怎么熟悉这里的环境。”
“看得出来。”安沐辰答得颇有深意。
云倾倾朝他尴尬地笑了笑,指了指手中的酒:“奴婢要将这酒给姑娘送去了,公子请随意。”别再跟着就好!
安沐辰做了个“请”的手势,却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云倾倾嘴角抽了抽:“公子还有什么事吗?”
安沐辰云淡风轻地扫她一眼:“姑娘不是让我随意吗?”
但也不是随意跟着她!云倾倾有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再这么让他跟下去她该怎么脱身?
云倾倾惆怅地转身望了眼两边紧闭着的房门,总不能就这么端着手上这壶酒在各个房间门口一圈又一圈地来回游荡吧?又不能彪悍地回头朝身后的天仙吼一句“别再跟着姐!”
“你不是要给别家姑娘送酒吗?怎么还不快些送去?误了时间待会你家姑娘怕是会责备。”
见她端着酒杵在那不动,安沐辰好心提醒道,声音清雅平淡。
云倾倾嘴角再次很不自在地抽了抽,大哥,不待这么折腾她脆弱的神经的。真想,真想将手中这壶酒潇洒地扣天仙头上去。
“姑娘先端酒过去,不用顾虑我,我随意便是。”
安沐辰不紧不慢地再加了句。
云倾倾觉着绷着的神经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一不小心就会断裂。
趁着神经未断之前,攥着托盘的手紧了又紧,云倾倾回头朝安沐辰嫣然一笑,道:“谢谢公子提醒,奴婢这就给我家姑娘送酒去,公子您……随意!”
“随意”几乎是咬牙念出,说完后便不再等安大少应,端着酒转身,他要跟,她便绕,不就一耐力赛吗,他安大少都有时间陪她在这耗,她又何必担心。
于是,身着丫鬟装端着壶酒的云倾倾悠闲地端着酒在这楼里的莺莺燕燕及寻欢的客人中穿梭,从醉倚轩这头转到那头,再从那头绕回这头,时不时往那些尚未关紧的房门瞄一两眼。
一身月色衫袍举手投足优雅高贵的九重天仙也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时不时不着痕迹地为她挡去那些偶尔探出来的咸猪手。
“姑娘,还没想好要将这酒送给哪位姑娘吗?”绕了约莫两柱香的时间,久未开口的安沐辰突然淡淡说道。
“尚未!”
心思落在左前方角落里拥着美女往尽头房间而去的略显熟悉的俊雅身影上,云倾倾随口应道,刚应完才发觉安沐辰问的是什么,有些窘迫地圆道:“奴婢初来乍到,对这楼不熟悉,忘了姑娘房间了。”
安沐辰似是恍然,似笑非笑地望她一眼:“没关系,姑娘慢慢找,就当认认路,我……随意便是。”
嘴角再次不自觉地抽了抽,若非对自个身体甚是了解,她倒真要怀疑自己抽风了。

皮笑肉不笑地朝眼前的安大少福了福身,云倾倾朝方才偶然瞥见的略显熟悉、拥着美女的男人消失的楼道走去。
那背影看着实在眼熟,依疯子寒的风流性子,没准儿就真是他,云倾倾顿感脱身有望,连带着脚下都似生风。
安沐辰垂眸望了眼前方脚步似是轻快了起来的云倾倾,抬眸望向方才那男子拥着女子进入的房间,无波的黑潭掠过深思。
云倾倾脚步轻快地来到尽头房间,抬起手刚要敲门,后来想想似乎不妥,转身朝安沐辰犹豫道:“公子,您确定您还要站这儿?”
要那疯子寒刚进房就已猴急地剥了人家姑娘衣服,他确定他真要站在这里与她一同欣赏自家表弟表演的春宫戏?
安沐辰平静地望向她,上好的面皮没有丝毫波动:“你先忙你的,我……随意。”
云倾倾很淡定地没再嘴角抽搐,抬手,轻轻叩了几声。
“谁啊?”
一道娇弱酥软的女声从门内传来,音质娇软婉转,听着云倾倾觉得自己身为女人都要心猿意马,天生的好嗓子果真叫人嫉妒,原本还觉着自个那据说很能蒙人的柔媚嗓音挺能诱惑人的了,现在这一比起来,还真是差了个十万八千里。即便是自个男装时因药物变得微沉沙哑的偏中性嗓音,也是不及人家万分之一。
当时为配得起自个那张无瑕俊脸,她特地吃了那能让声音变沉的药,幸亏她本身嗓子底子好,吃了那药非但没有变成破锣嗓,反而多了点中性的低沉悦耳,她还为此欢喜得不得了,现在有了这么一差距明显的对比,果真是人外有人啊。
“姑娘要的酒奴婢已经温好送过来了。”敛起心神,云倾倾谦卑应道。
“我没……”
“端进来!”疑惑的娇软女声被一道带着戏谑笑意的男声打断。
一听那熟悉的嗓音,云倾倾悬着的心顿时落到了实处,看来喜欢流连花丛的风大少也不是一无是处的。
轻轻推开门,云倾倾低垂着头将酒端了进去,目不斜视地走到桌边,动作自然地将酒放下,然后抬头,望向挂着戏谑笑意望着自己的疯子寒。
就在云倾倾抬头的当儿,“噼噼啪啪”酒壶酒杯相撞的声音突然响起。
云倾倾疑惑地望向桌边手忙脚乱地收拾酒杯的丫鬟,顿时相信,人生何处无狗血!

屋里除了风度翩翩的风流才子疯子寒及第一眼便被云倾倾惊为天人的素衣女子,还有一个丫鬟,那个让云倾倾瞬间相信人生何处无狗血的丫鬟,芮悦!
芮悦是谁,花魁芊芊姑娘的专属丫鬟,专属丫鬟啊,那看来此刻眼前正与疯子寒把酒言欢的绝色女子便是名闻京城的芊芊姑娘,那个据芮悦描述只容许安大公子进她的房的傲性女子芊芊姑娘。
把姑娘把到自家表哥的相好身上去,还被逮了个正着,也不知这出戏会怎么的精彩,云倾倾顿觉体内潜藏的八卦热血沸腾了。

 

 


012.

  美眸小心翼翼地在眼前的绝色佳人及疯子寒身上遛了圈,又忍不住偷偷望了眼门口面色不动如山的安大少,云倾倾眼底掠过小失望,太平静了,压根没有抓奸与被抓奸的尴尬。
话说,这芊芊花魁不是安大少的相好吗?他前脚刚走她后脚便与自家表弟搅一块儿去了,他是不是该表现一下?
云倾倾眼巴巴地望向神色平静地站在门口望着这一切的安沐辰。
安沐辰却仅是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朝她身后的风子寒淡淡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风子寒起身,笑道:“想不到表哥这么晚竟也还在这边。”
边说着边朝桌边面色淡然的素衣女子说道:“芊芊,大公子来了怎也不起身打声招呼?”

素衣女子优雅地放下手中的酒杯,姿态优雅地起身,款款走向安沐辰。
从身前经过时,一股熟悉的兰花幽香自鼻间飘过,这幽香……
美眸缓缓眯起,云倾倾若有所思地转身望向和自己身段差不多的袅娜身影,而后望了眼正使劲朝她使眼色的芮悦。
她不常来这烟花之地,但对于这号称全京城最繁华的醉倚轩倒是有所耳闻。似乎,从三年前开始芊芊便稳坐这醉倚轩的头牌宝座,因为那身在外的名气,素来神秘高傲,高兴时便见客,不高兴时便是天皇老子来了也闭门不见,一年之中鲜少露面。
一年没露过几次面的花魁,以前听着倒没觉得什么,现在想来,似乎带了点耐人寻味的东西了。

“芊芊不知大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云倾倾寻思的当儿,芊芊已越过她,走向她身后的安沐辰,谦和有礼地表达歉意。
安沐辰亦有礼淡应:“芊芊姑娘多礼了,我只是随便逛逛。”
不是多年的相好吗?这会儿倒装起陌生来了?这是在给疯子寒台阶下?
云倾倾面色不动地望着相互有礼寒暄的两人,一个素色纱裙,一个月色衫袍,一个淡雅脱俗,一个淡冷出尘,果真绝配呢。
芮悦不动声色来到她身边,手肘拐了她一下,示意她找个机会离开。
云倾倾愁着脸瞅了眼立在门口处的两枚天仙,可怜兮兮地转头望向已走至身边的风子寒。

风子寒挑眉,微弯下腰,在她耳边附语道:“这次帮了你怎么答谢我。”
云倾倾眯眸:“帮你把你的芊芊姑娘从安大公子手里抢过来。”
风子寒摇摇头:“我自己抢更有意思。”
云倾倾咬牙:“那你直说要我怎么谢吧。”
“以身相许怎么样?”风子寒谑笑低语。
云倾倾不着痕迹地送了他一个拐子,求人不如求己,门口两位天仙正聊得欢畅,她一小小丫鬟便是这么溜了安大少爷也不会这么放着眼前的天仙美女继续跟着她在这醉倚轩里瞎晃。

小心抬头朝门口杵着的两大天仙望了眼,却发现安大少不知何时已将视线从眼前的绝色美人身上移开,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那深幽的无波黑潭看着她莫名的心虚。
本想偷偷溜走,现在被她这么一瞧着,她倒不知道该怎么脱身了。
正纠结时,腰身突然一紧,风子寒已贴身而来,手臂紧箍着她的腰,亲昵地将她环在怀中。
云倾倾美眸怒瞪向他,正欲挣脱。
风子寒搂着她的手臂却紧了紧,跟着在她耳边低语:“想要脱身就配合我。”
简单一句话成功阻止了云倾倾蠢蠢欲动的手肘。
“芊芊,你这丫头长得不错,我要了。”风子寒笑嘻嘻地朝一脸淡然的绝色佳人说道。
芊芊淡淡望向云倾倾,云倾倾跟着抬眸与她对视,似曾相识的美眸让她更证实心底的猜测,她就说嘛,这世上帅哥美女虽是一抓一大把,但哪来那么多美得不像凡尘的天仙嘛。

“这事我做不了主,我们醉倚轩的规矩,丫鬟有选择卖不卖身的自由,你得问这丫头愿不愿意。”
芊芊事不关己地说道。
风子寒低头望向她:“小丫头,告诉你家主子,你愿意跟本公子走吗?”
安沐辰紧紧盯着她,上好的面皮淡淡然没有丝毫表情。
云倾倾暗地里憋了一口长气将俏脸憋得通红,娇羞地抬眸望了他一眼,偎依入他怀中,娇声道:“奴婢……一切但凭公子做主。”
风子寒一阵低笑,似乎对她的回答甚是满意,冷不丁低头在她脸颊上轻吻了下。
这摆明了是算准她不能反抗趁机吃她豆腐,偎依在他怀中的云倾倾抬眸望向他,怒目圆瞪,脸颊上温热的触感犹在,她有股抬手抹去的冲动。
安沐辰望了眼亲昵搂在一起的两人,垂下眼睑,神情淡淡叫人看不出心中所想。
芊芊似是有些不耐:“好啦好啦,既然小丫头愿意跟着你你带走便是,别在这亲亲我我的。”

“呵呵……那就不打扰二位了。”风子寒笑道,边说着边拥着云倾倾往门外走去。
“子寒既是有意要了这丫头,怎不为这丫头赎了身?收回府里养着也好。”
刚走至门口,安沐辰清寒之音便突然响起,惊得云倾倾脚下一趔趄。
芊芊似是有些诧异地望向安沐辰。
云倾倾一脸愁苦地望向风子寒,她一半路冒出来的丫鬟去哪拿卖身契啊,况且,即便风子寒真有那能耐去为她拿一份卖身契来,现在风子寒就暂居安王府,难不成她还得在安王府一人分饰两角不成?
风子寒低头望她一眼,而后朝安沐辰笑道:“表哥多虑了,表弟只是看着这丫头甚是喜欢,但是现在收回府里还为时尚早。”
安沐辰似是皱了皱眉:“这对姑娘家名声怕是不太好。”
风子寒低头望向云倾倾:“丫头,我暂时还不方便将你带回府,今晚你也愿意随我走?”
云倾倾潸然欲泣:“奴婢自打被卖入这楼里姑娘家的好名声早已没了,今晚能有幸被公子看中是奴婢的荣幸,只要公子不嫌弃奴婢,公子让奴婢做什么奴婢都愿意。”
边说着边不自觉地搓着手臂泛起的鸡皮疙瘩。
风子寒笑道:“委屈你了。”
而后抬头朝安沐辰道:“表哥,这丫头我着实喜欢得紧,他日有机会了定会给她个名分,到时还望表哥能做个见证。”
这番话听得云倾倾鸡皮疙瘩此起彼伏,虽是知道在演戏,但听在耳里莫名地有些怪异感,忍不住抬头望了安沐辰一眼。
安沐辰盯着她,她被盯得更觉心虚,匆匆垂下头,半晌,才听到安沐辰的回答,素来清寒之音有些沉冷:“他日再说!”
芊芊朝风子寒叮嘱道:“你今晚既是要带她离去,记得去向嬷嬷告知一声,顺道给她些银子,免得到时又在我这边吵吵嚷嚷的。”
“好,那我们就不打搅二位了。”风子寒顺势应道,便带着她离开。
安沐辰这次倒是没再出声阻止,只是静静地望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身,待两人都已消失在门槛,才转身朝芊芊说道:“天色已晚,你也早点休息吧,我先告辞了。”
“……好!”芊芊似是还有话要说,但抬头望了安沐辰一眼后,只是神色淡然地应了声“好”
从芊芊房里出来,风子寒与云倾倾早已没了踪影,安沐辰踱步出了醉倚轩,刚到门口,一直隐身在外面的无非便出现在安沐辰面前。
“公子,回去了吗?”无非问道。
安沐辰点点头:“嗯。”
说着脚尖微一点,身子便轻盈掠过树枝,往安王府方向掠去。
“公子……”无非疑惑跟上,醉倚轩与安王府不远,一炷香左右的脚程而已,公子素来都是习惯漫步回去,今晚怎么突然用上轻功了?
安沐辰没有理会他,脚下几个轻点,很快便已回到安王府,走的却不是大门,而是直接从墙上轻掠而过。
无非原以为他是要往他住的东苑而去,却见他改往西苑而行,忍不住疑惑问道:“公子,您这是要去哪?不回房吗?”
“先去西苑。”安沐辰头也不回地淡应道,“无非,去看看倾云睡了没。”

 


013.

  无非惴惴不安地瞄了眼桌前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白瓷瓶的自家公子,半敛的清眸还真瞧不出他此刻的神色。
自昨夜从醉倚轩那出来后,自家主子便似乎不大正常,极度的不大正常。
虽说此时那万年不变的面瘫脸与往常无异,但那脸色平静得着实诡异,而且,这天眼看着都要亮了,自家公子竟然还会坐在这房里赏玩一个无甚稀奇的白瓷瓶,最重要的是,此刻他们所在的房间,是飞倾云的房间,飞倾云,那勾引了表少爷不男不女的飞倾云啊。
想到那日在后院中与表少爷衣衫不整地黏作一团的飞倾云,无非甚是忧愁地再偷觑了眼自家那极其平静的主子,自家公子莫不是也被飞倾云那上好的面皮给勾了魂吧?
大半夜的那飞倾云也不知道溜哪逍遥快活去了,屋里收拾得整整齐齐唯独不见人影儿,自家主子也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线,放着自个安稳舒适的寝室不回,非要到这儿走一圈,寻不着人也就罢了,看到桌上摆着的小白瓷瓶,拿起来端详了好一会儿后就这么在这屋里坐下了,拿起那不知何时搁着的白瓷瓶把玩起来,一看便是一晚,桌上的茶也不知换了几壶,可怜了他这给人当奴才的,就这么陪着耗了一晚大好青春不说,至今没瞧出那瓶里藏的是什么宝贝,能让自家主子坐那赏玩了一晚。

“无非。”轻捻着将手中的白瓷瓶,安沐辰盯着望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唤道。
“在,公子,您有什么事要吩咐?”等了大半夜自家公子终于开口,无非顿时精神百倍。
将白瓷瓶收入掌中,安沐辰起身,缓步朝门口而去。
“表少爷回来了吗?”安沐辰漫不经心地问道。
“表少爷竟也不在?飞倾云那日竟还怪奴才错怪了他……”
无非吃惊道,飞倾云与表少爷同时不在,竟然同时不在,这事有猫腻,绝对有猫腻。

安沐辰脚下略微顿了顿,回头望了他一眼,神色清冷平静,却似有刹那的怔忪,快得让人捕捉不到,而后垂眸望向掌中握着的白瓷瓶,静默了会儿,骤然收紧,将它抛给无非。
“将它放回原处,今夜之事,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无非险险地伸手接过,心惊胆战地连连点头称是,也不知方才是否说错了哪句话,公子这一反应着实突然。
“过两日飞倾云伤好了,还是让他回马厩帮忙去吧,他对那边的事较为熟悉。”淡淡扔下这么句话,月色衫袍下的雅致身姿已飘然而去。
“公子,您前几日不是才说着让他去书房帮忙吗?怎的还没去您又让他回去了?”
手忙脚乱地将手中的白瓷瓶原地放好,无非一边忙着关门一边不忘朝前方已飞身掠去的白色身影喊道,但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安沐辰的身影早已不见。
“活该让你家主子回马厩伺候那些马儿。”
得不到自家主子的回应,无非满肚子怨气无处发泄,恨恨地往刚关起的门踹了脚后才算稍稍解气,转而往自家公子住的东苑而去。
虽然说自家公子今晚这一举动着实让人费解,但能将那不男不女的飞倾云踢回马厩去也算是喜事一桩,免得哪日自家公子定性不好真被飞倾云那妖颜给惑了心神去,怎么着,未来的当家主母不能是公的啊。

 

 

014.(捉虫)

  “我说倾云啊,你说你小子怎么就不能争气一点?好不容易终于盼出头了竟又被打发回来伺候这些马儿了,你说你是不是得罪了大公子?”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下,云倾倾百无聊赖地将手中的干草有一下没一下地往马厩里撒,=身形佝偻衣衫邋遢的周老头一边捋着下巴上那把仙风道骨的白须一边唉声叹气道。

云倾倾懒洋洋地回头望了眼恨铁不成钢地念叨着自己的周老头,无奈叹道:“师傅,您老能不能换点新鲜的?自打我回到这儿您除了这么句话就没再和我说过其他的。”
自那天天微明时从醉倚轩归来,美美补个眠后素来冷着脸的安府二小姐与笑眯了眼的刘管事便登门慰问她这一为救公主壮烈受伤的英雄,嘘寒问暖一番后,让人抬了一箧子的珍宝白银进来,以及她那一纸卖身契,说是这是对她救了公主一命的打赏,将她的自由身还与她,要去要留随她个人意愿。

若要离开的话,拿着那些个珠宝白银去开个小店儿,有安王府罩着自是不会吃亏。
但若要继续留在府里,刘管事不忘拐弯抹角,绕了一圈大意云倾倾算是听出来了,考虑到她受伤不方便,公子书房的差事已经安排了其他人。言下之意,她若要选择留下,也只能继续回她原本的小马厩待着去。
对于这番莫名其妙的论调,云倾倾一头雾水,却理不出个所以然来。这府里能做主的只有安大少,这些打赏这些安排看来皆是他授意。那日还如此突然地要将她调往书房,连个心理准备的时间也没给留,也不过几日,她尚未上任却突然唱起这么一出戏来,谁说女人心海底针来着,她倒觉得这句话更适合用在安大少身上。
不过,安王府在给府里丫鬟杂事的打赏上素来大方,给她这所谓大英雄的酬礼更是大头,即便她不工作也足够她在这个朝代衣食无忧大半辈子,这可比她那个整日为着吃喝愁白了少年头的年代强了不知多少倍。
可惜啊,在一个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电脑没有手机的陌生时空里,就是坐拥金山银山生活也无趣啊。
于是,在安府二小姐及刘管事满是怜悯的眼神下,她千恩万谢地收下那些赏赐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感恩戴德而后选择了继续回她的小马厩窝着。只要人还在安王府,要回家便总是还有机会的,但若是就这么离开,怕是一辈子无望啊。
对于她选择留下这一举动,冷傲的安府二小姐煞是怜悯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临走时,意味深长地留下一句让她日后悔得肠子发青的话,“这么一大好机会就这么让你给放弃了,欢迎加入安王府。”
可惜当时没能参透,乃至此刻,她也参不透安沐柔这天外飞来的一句话有何深意,只是对她那本该仙风道骨却邋遢成性的师傅这番几天没变过一个标点的话参得极是透彻。
“你……你这不孝的徒儿,嫌师傅罗嗦了是不?也不想想当日你刚进府被那管事欺负时是谁辛辛苦苦地拉你一把,翅膀还没硬竟然嫌弃起师傅了。”
周老头干枯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她,一脸伤心欲绝。
云倾倾回过神来,好奇地望向他,端详着他满是皱纹的老脸望了好一会儿,下结论道:“师傅,看来您真的被气着了,今天竟然忘了往眼睛里滴些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