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程谦过于直白的话语还是让夏言失语了好一会儿,好半晌才皱眉看向他:“我和程总似乎没有产生感情的基础,我们甚至连见面的机会都少,程总怎么会……”
程谦:“我也在困惑这个问题。”
“不过,夏小姐的意思……”程谦声音微顿,“是不是说,如果我们有相处的机会,你也可能会爱上我?”
夏言眉心皱得更紧,她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对沈靳虽是一见钟情,但钟情的是他的颜值气质,爱情是在五年的陪伴了解中一点点加深的,这一次也是在上一世的情感基础上,朝夕相处出来的感情。
和其他男人发生感情,她没有过机会。
“我不知道。”她老实摇头,“但这种假设没有存在的意义。”
程谦自动忽略她最后一句话:“夏小姐不考虑尝试一下吗?”
“趁着男未婚女未嫁。”
夏言失笑:“我觉得,任何一个有道德底限的男人,都不会出这种馊主意。”
“像沈总,他就做不来这样的事。”
程谦牵唇:“相信我,如果换作是他,他连商量的机会都不会给你。”
夏言摇头:“他不会的。”
一个活得清心寡欲的男人,自己手上的都可有可无,更何况要去抢别人的。
程谦看向她:“他会,尤其对象是你时。”
而后在她困惑抬眸时,他冷不丁扣住了她手腕,抓着将她轻轻抵在了货架上,压低了声音:“因为……我也会。”
夏言大脑在空白了一秒后,本能挣扎,被程谦扣着手腕牢牢钉在了货架上。
“你和他才刚开始,感情还不深,你还有重新选择的机会。”程谦压低了声音,“沈靳是不差,但他事业刚起步,未来几年时间里,他的重心必然是放在事业上,能陪伴你的时间有限,这意味着,你得付出比其他女人更多的时间和心力在等待上,最后却未必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这个社会,有多少女人陪着自己的丈夫从零打拼,相互扶持着走到事业有成,最后却落得个被遗弃、为她人做嫁衣的下场?”


第90章
“她不会!”熟悉的淡嗓响起时, 夏言只觉得手腕一松,一抬眼便看到程谦被沈靳拽着胳膊推到一边。
程谦身体重重撞上货架, “噼里啪啦”, 货架上东西散落在地,夏言被沈靳拉到了身侧。
夏言下意识扭头,看向挡在身前的沈靳。
他面容还是平静的:“程总千方百计地要把我的人骗走,我公司出事也费尽心思地帮我兜着,是对我有什么企图吗?”
程谦一愣,似是没料到他会来个混淆概念,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徐声道:“沈总多虑了, 我没有这方面的爱好。”
手抓着衣领整了整,人已看向夏言:“夏小姐。”
他叫着夏言的名字, 继续刚才的话题:“你也看到了, 沈总正处于最忙碌的事业上升期,能陪你的时间有限, 而我事业已进入稳定期, 不仅能给予你物质上的满足, 同时能给予你情感上的满足,我有大量的时间和你培养感情,同时有足够的财力满足你对生活、事业的追求和理想。因此在综合机会成本、时间成本和回报率等情况下,夏小姐不妨再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我们之间能擦出的火花说不定比你和沈总的来得更强烈。”
夏言:“……”
她觉得她还是该趁这个机会和程谦说清楚的,因而客气地冲他笑笑:“谢谢程总抬爱, 但是程总似乎忽略了一个问题,您是不是忘记把情感成本计算在内了?”
“我和您之间并没有这一项成本投入。”
程谦:“所以我在给自己争取机会。”
也不待她出声,丢下一句“我等你的答案”后先走了。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沈靳和夏言两个人,王叔在货架被撞歪时探头出来看过一眼,又摇了摇头,重新回厨房去了。
夏言和沈靳都有短暂沉默,她先开了口:“不是说要开会吗?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把几个要点交代下去后就先过来了。”沈靳轻声说,弯身捡起被撞落在地的工艺品。
夏言也弯身捡起,沉默了会儿,低声道:“不是我约他过来的。”
“我没想到他刚好也在这。”
沈靳点点头:“我知道。”
声音虽平静,但面色还是隐隐有些紧绷的。
夏言试图让气氛轻松一些,笑着道:“我发现程总似乎说对了一句话,他和沈先生还挺像的。”尤其头头是道分析她和他在一起的利弊,简直是当初说服他加入公司的沈靳。
只是她调侃的语气没能换来沈靳如往常一般的回侃,他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古怪而别扭的男人。
夏言迟疑了下,主动握住了他的手,沈靳紧绷的俊脸终于有了一丝松动,面上还是万年不变的平静模样,手掌却反握住了她手,有些紧。
他将他的在意都藏在了他收紧的手掌里,稍早前那种甜蜜微酸的感觉再次涌来,那种既盼着他是他又害怕他是他的复杂搅得心绪全乱,连带着之后的晚餐也吃得有些索然无味。
饭后两人一块散步回去,两只手一直不松不紧地握着,一路上没怎么说话,回到家门口时沈靳才松开了握紧她的手。
两人各自掏出钥匙,各自开门,各自沉默着。
空荡的过道安静得只有钥匙拧动的声音。
夏言手捏着钥匙,垂头看着轻轻转动的锁孔,明明一个用力就能拧开的锁,却不知怎么的拧着拧着就停了下来。
沈靳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你今晚不太对劲。”沈靳突然出声。
夏言轻“嗯”了声,低声说:“你好像也不太对劲。”
沈靳沉默了片刻,轻声说:“留校察看的人没有安全感属正常反应。”
轻轻推开了房门。
夏言轻笑了笑,好一会儿才低低开口:“其实……”
“如果我们最后真的没办法一起走下去,程谦一定不会是我们分开的理由的。你不用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沈靳:“但他可能会成为那个结果。”
夏言不语,如果真分开了,不是程谦,也可能是其他人,也可能是再没有人。
沈靳也没再说话。
沉默在彼此间蔓延。
夏言重新拧动了钥匙,很用力的一拧,门开了,被拉出半道缝,又被身后伸来的手掌用力压了回去。
蔓延的沉默并没有被这关门声打断。
夏言手还搭在门锁上,低垂着头,搭在门把上的手又轻轻地、重新拧开了房门,还没拉开又被重重压上,肩上扣了只手掌,掰着她转了个身,他突然就吻了下来,有些发狠。
“留下来。”声线嘶哑,迷离。
夏言沉默片刻,突然也发狠了般,拉下他的头,吻了上去,场面一下失控,她被沈靳夺回了主导权,带着她进了他的屋,从玄关到客厅,一路纠缠,衣衫被扯得凌乱,她被他狠狠抵在了墙壁上,唇舌纠缠着她的唇舌,十指紧扣。
夏言想放纵,不管不顾,但他越是粗暴,越是失控,胸口的难受感就越重,眼睛酸涩得厉害,慢慢涌出的泪打湿了眼角,沈靳吻她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低敛着眼睑,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喘息着。
夏言眼泪还在流,也不知道为什么难过,就是觉得难受,沈靳情感表现得越浓烈,她就越难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拿过去和现在比,她曾经渴望却得不到的东西,他都在一点点地还给她,这样的沈靳是她幻想过无数次的样子,可是不对,他还不是完整的沈靳,完整的沈靳是像她,既有过去的影子,又有未来的记忆。
“对不起。”她抱住他,哽咽道歉,心里对他一万个抱歉。
沈靳不语,好半晌,才哑声道:“夏言,不管有没有那段婚姻的记忆,我们都是同一个人。”
“哐啷……”轻微的重物落地声响起。
沈靳本能将夏言护入怀中,回身:“谁?”
手也跟着摁开了客厅的灯。
沈靳母亲正站在房间出来的过道处,脸色苍白,脚边有一个碎了的白瓷杯盖。
“妈?”沈靳皱眉,“你什么时候过来了?”
“你爸炖了些野味汤,我……我给你送了过来,看你还没回来,就……就给你收拾了下房间,在屋里小睡了会儿……”姜琴结结巴巴地道,眼睛看向一边的夏言。
沈靳也跟着低头看向她,夏言脸色整个刷白,嘴唇微微颤动着,看着像在极力克制情绪。
“夏言?”他本能想去碰她,她突然反应极大地避开了他的手,从他怀中退了出来,手抓着被他扯乱的衣服,拉上,挡在身前。
“对……对不起啊……”姜琴也尴尬着,脸色不太对劲,“我……我不知道你……你们……”
语无伦次的声音,和夏言记忆中咄咄逼人的姜琴有些不太一样。
她还没做好面对姜琴的心理准备,尤其是以这副和沈靳纠缠的样子,临死前的记忆如潮水涌入,姜琴大着嗓门指责她装病给沈靳拖后腿、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话一遍遍在脑中回响,童童的惶恐害怕,姜琴的谩骂与她气管渐渐抽紧的呼吸交织出一个个光怪陆离的快镜头,震得她脑袋“嗡嗡”直响,身体先于理智前做出了反应,颤颤巍巍的一声“对不起”后,她选择了落荒而逃。
沈靳追了出来,在楼梯口拽住了她的手。
夏言用力想将手抽回,没抽动,她一下失控:“你放开!”
吼完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复杂看她的男人,残存的理智告诉她,他不是他,眼前的沈靳是无辜的,她不能迁怒他。
“对……对不起……”她颤着嗓子道歉,极力忍住几欲夺眶而出的眼泪,勉强冲他挤出一个笑容,“我情绪好像有点不对,可能要一个人冷静一下,我……我先出去走走……”
声音变得哽咽时,她已经用力抽回了手,三步并作两步地下了楼。
夜风很大,吹得她眼里一直往下掉,许多她以为已经可以泰然面对的东西,姜琴的撞见,再次将它们狠狠地撕开了一个口子,疼得她心脏难受。
夏言发现,原来她并不是已经不介意了的。
她还是想见见沈靳,想好好地问问他,这五年算什么。
沈靳没有拦她,静静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一边走一边抬手狠狠地擦泪,路灯下能清楚看到她翻飞的眼泪,他想上前,又害怕上前。
夏言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走得双脚发疼才停了下来,在马路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夜已深,商场早已关门,马路上已没什么人。
她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孤零零的,头微微仰着,逆着的光影里,沈靳能清晰看到她眼眶滚落的泪水,以及她用力吸气的鼻子。
沈靳倚着路灯停了下来,没有上前。
他知道,现在的她并不需要他。
这样的认知深刻得连同心脏因此而生出的闷窒感也变得异常清晰。
夏言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地面上拉长的、交叠在身上的影子。
她怔了下,慢慢回头,看到了倚站在路灯下的沈靳。
他是背倚着的,双臂环着胸,一条腿往前伸直,一条腿随意屈起,脚尖抵着地面,头微微侧着,正在看她。
看她看过去,他冲她露出一个很浅的笑,深浓的黑眸里是淡淡的怜惜,却没有上前,只是隔着段距离,不远不近地看着她。
刚收回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夏言站起身,手背挡在口鼻处吸了吸鼻子,勉强冲他挤出一个笑:“你怎么过来了?”
“我担心你。”他说,朝她走了过来,在她面前站定时,从口袋里抽出纸巾,替她擦泪,没想到越擦越湿。
夏言眼泪根本止不住,越流越凶,从默默的流泪变成了低泣,再到抑制不住的哽咽。
“为什么你不是他?”哽咽声里传来她沙哑的声音,“为什么一开始遇见的不是你?”
沈靳抬臂,轻轻搂住了她。
“夏言,我是沈靳。”他在她耳边低声说。
她摇头,哽咽:“你不是。”
“我是。”他声音很轻,一字一句,“夏言,这个世界只有一个沈靳。”


第91章
“我是。”他声音很轻, 一字一句,“夏言, 这个世界只有一个沈靳。”
“我只是暂时没想起来而已。”
“你不是。”她很执拗地重复, “你根本不知道我们那五年是怎么过来的,我迁怒你也好,质问你也好,你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话到最后时情绪有些失控,她用力想推开他,被他手臂死死困住。
她手肘用力顶他,推不动, 又挫败地停了下来。
沈靳任由她闹, 不出声,也不放手。
夏言情绪发泄完了, 也渐渐停了下来。
“对不起。”她吸了吸鼻子, 偏开头,低声道歉, 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这么失控, 姜琴撕裂的那道口子将她自这个世界醒来后便压抑住的情绪全部掀了开来, 无处可藏。
她不想迁怒眼前的沈靳,她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他不是他,他是无辜的,她不能怪他。每告诉自己一遍,心里的难过就重一分, 甚至是有些恨他为什么不是他了,每一次毫无预兆地出现,留下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又像失忆般,什么都不记得了,她被他留下一堆的疑问和牵绊,他却依然能像没事人一般,一句“什么都不知道”就能推脱得干干净净,她却被绊得寸步难行,和初衷渐行渐远。
手肘不甘心地往身后的身体重重顶了一下,她放弃了所有的挣扎。
“夏言,”身后的沈靳终于出声,声音有些沙哑,“你不用和我道歉。我们是同一个人,我只是暂时没有捡回那一部分记忆而已,你有权对我发泄,我不无辜。”
夏言摇摇头。
“还是不一样的。”她说,轻轻推开了他,转身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沈靳也在她身侧坐了下来,与她一起看着渐渐冷清的马路。
“其实……”夏言声音顿了下,“我特别矛盾,我知道你是他,可是我又没办法真的把你完全当他。”
“你和我记忆里的他还是不太一样的。他严肃、冷淡,对外人或者对我,都是保持着淡淡的距离感,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走近他。可是你不一样,你让我觉得温暖,觉得……是被你喜欢着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平衡这种感觉。”
“我想把你当你,他当他,这样我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和你在一起的感觉,然后试着和你重新开始,不用去在意过去的种种。”
“可是完全把你们割裂开来了,我们在一起的意义又是什么?”
“我一开始是真的不想要你了的,就想试试另一种和婚姻、和沈靳无关的人生,可是你又一直在给我我曾经渴望却从没得到过的东西,像弥补一样,一点点地填满我以前人生的空白,让我想从你的身上,把以前所有的遗憾都补回来。可是我又害怕像现在这样,在你身上看到过去所有的委屈和不甘。”
“这段时间和你在一起共事真的很开心,我喜欢你看我时的眼神,喜欢你眼神里的宠溺,喜欢你对我的鼓励和赞许,喜欢你站在我身后,为我遮风挡雨时的沉默和稳重……很多很多,那种感觉就好像重新认识你,重新爱上你一样,想起你时心里会暖暖的、轻飘飘的,看到你被我迁怒时会自责,会难过。我……”她声音哽了一下,“我真的不想让你难过,可是我又想让你清楚知道我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可是我又觉得你不应该承担这些。”
“我不知道到底哪里出问题了,我既希望你能记起来,又害怕你记起来后,变回那个我高攀不起的沈靳。既想把你和我记忆中的那个沈靳完全割裂开来,不要记忆中的那个沈靳了,我们就这样试着慢慢走下去,走到哪儿是哪儿……”
“可是……”她哽咽着说不下去,想象着真的不要那个陪伴了五年的沈靳时,心脏还是会抽着疼,尤其想起她记忆停留在五年前的那短暂的几次时间里,他看她时的眼神,那样深的隐忍和沉痛,她看着也会心疼。
沈靳扭头看她,轻声说:“既然他那么不好,就把他忘了吧。”
她扭头,泪眼朦胧地看他:“要怎么样才能忘了他?”
“我真的不想再记着他了。”
赌气一样的话语让他沉默良久,好一会儿才缓缓道:“夏言,其实我们内里都是同一个人,不是我变了或者他变了,只是经历了事,成长了,心境和处事方式有了变化而已。就像现在的你,和五年前的你,处事方式也是不一样的。”
夏言偏开了头:“或许吧。”
弯下身,随手抓起地上的小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等情绪平复了些,才轻声问他,“你觉得,两个相互陪伴的陌生男女,有可能产生爱情吗?”
“以婚姻的名义相互陪伴的陌生男女。”她扭头看他,补充,“有可能会产生爱情吗?”
沈靳目光落在她脸上,点头:“会!”
夏言笑了下:“没有交流,怎么产生?”
沈靳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夏言,刚认识时的你之于我只是一个陌生人,可是我还是爱上了你。这就是答案。”
“你的性格、你的特质,你吸引我的地方没有变,现在的我既然能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对你不可自拔,为什么你会觉得,五年的时间,当年的我会对你无动于衷?”
夏言嘴角勉强动了下:“可是……还是不一样啊,现在的你是从好奇开始的。”
“以前的你,对我没有那样的好奇和探究的欲望。”
“而且……”夏言笑了下,“你没经历过,你的答案也不能代表他。”
沈靳:“感受是一样的。”
夏言还是摇头,长长地吸了吸鼻子:“我现在可以和你像朋友一样在这坐在地上聊天,和他就不行。”
“那五年里我们没有像现在这样情感外露的时候,也没有太多值得回味的记忆,所以其实有我没我,对他来说只是一个习惯淡忘的过程,过段时间就好了。但是换你,你会吗?”
沈靳抿唇:“夏言,你也别仗着我现在记不起来了,妄自揣度那个时段的我的心思。我还是我,但你不是我。”
夏言摇头笑笑,眼眶又有些湿,她能感觉到她今晚的反常,她还是想从他身上找她记忆中的沈靳的影子。姜琴撕开的口子,让她异常想他。
“沈靳。”第一次,她认真叫他名字,“我们能不能试着先分开一段时间,我真的没办法把你和他完全等同起来。”
她哽咽:“如果哪天你全都记起来了,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坐在地上聊天,再尝试着再一起好不好?”
沈靳看着她不语。
“或者……”夏言冲他挤出一个笑,“等我把记忆里那个沈靳忘了,我看到你时不会再觉得委屈和不甘的时候,我们再试着重新走下去,好不好?”
“我现在真的没办法平衡这种感觉。心里既对你有怨气,又觉得你是无辜的,既觉得不甘心,又心疼你的无辜。既想你是以他的样子面对我,又害怕你变回那个带着距离感的他。以前没得到过,还可以假装顺其自然,现在有了对比,我真的没办法……”她没有再往下说,眼眶一圈一圈地发红。
沈靳沉默许久,终于出声:“多久?”
夏言:“一年。”
沈靳:“好。”声线暗哑。
“还是……”夏言努力朝他挤出笑容,“沈先生人比较好,也有人情味一些。”
沈靳嘴角微动:“所以夏小姐别让人捷足先登了,我只等你一年。”
说是这么说,却突然倾身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轻声说:“夏言,别让我等不到人。”


第92章
夏言轻轻“嗯”了声。
夜风凉, 沈靳能明显感觉到她衣服上的凉意。
“回去吗?”她问。
夏言轻轻点头,与他一起起身, 刚想走, 又顿住。
姜琴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追了出来,就坐在他们不远处的花圃阶面上,看着已经来了好一阵了。
看到夏言目光看过去,她局促站起身,不大自在地笑:“我看你们这么晚跑出去,不太放心就……”
局促不安的样子,完全没有夏言记忆中的盛气凌人, 以及那种她高攀了她儿子的恩赐的眼神。
不过夏言记得, 她刚嫁给沈靳那阵的姜琴也还是这般友好的,只是没有这般卑微而已。刚结婚那阵她对她其实不算差, 虽然算不得多喜欢, 毕竟是个她眼中不太能生养还要沈靳分神照顾的女人,但也算不得刻薄, 还是会把她当家人照顾, 只是这种好随着她生下童童后的卧病在床近一年, 慢慢变成了不耐。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是婆媳。
夏言也自认确实给姜琴带来了麻烦,虽然生孩子的念头也有一部分来自于姜琴的压力,但主因还是在于她想要,因此很能理解她偶尔的不耐,对她是越发的孝顺恭谦, 但对姜琴而言,她不需要这样的懂事,她需要的是一个能让她的儿子活得轻松些、快乐些的女人,因此林雨的出现很合她的意。
姜琴对她的刻薄就是从她离开前半年开始的,在林雨开始出现在沈家的时候。
林雨的第一次出现是送菜市场提了重物的姜琴回来,那时夏言对她的观感很好,觉得心地挺善良的一女孩,人也和善,会逗童童,童童也喜欢她,因此她后来频频来家里时,她对她并没有什么防备,直到姜琴开始在她耳边长吁短叹别家都几个几个儿子了,家里就童童一个女孩儿,再到慢慢的旁敲侧击,问她如果沈靳在外面有了儿子,她会不会接受,她那时才察觉到有问题,尤其知道林雨是沈靳部门助理后,她才对林雨有了微妙感,才开始留意她的每一次到来。
姜琴对她的态度变化也是从她拒绝姜琴的荒谬提议才开始明显的,但她并没有表现得过于张扬,在沈靳面前,在家人和外人面前,她一如既往地好,只是在私底下,以着她听得到的音量,低声和她的那些亲戚抱怨她的不是,她自己听得难受,但性子不爽利,想着她也不是当面和她说的,她无意偷听到的,去找她对峙总不大好,怕撕破脸沈靳夹在中间为难,而且人前姜琴对她还是不错的,她也自认是对沈靳有拖累的,也就当她心里不快需要发泄,她能理解她作为一个母亲的心情,也就不去和她计较,继续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她临死前那次是唯一的一次撕破脸,姜琴明明白白地提,她明明白白地拒绝,一直对她有怨言的姜琴大概没想到她会有那样强硬的时候,几年积压的不满也跟着悉数爆发,瞬间撕碎了那些年平和的表象,指责她拖沈靳后腿,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动不动就犯病也不知道是真病还是装病,帮不了沈靳还要沈靳分神照顾,不肯生二胎,占着茅坑不拉屎,话怎么难听怎么来,也不避讳地嚷得左邻右舍都来围观,难堪、委屈、难过,以及对沈靳疑似出轨的猜忌心慌,种种情绪糅杂在一起,顷刻间摧毁了她岌岌可危的心脏,心功能急速衰竭,让她甚至连等一等沈靳的时间都没有。
如今看着这个她曾亲切叫一声“妈”,曾对她嘘寒问暖照顾有加又变得刻薄嫌弃的女人,夏言心情是复杂的。
她不知道她该以何种心情去面对她,她花了很长时间才去平复她掀开的口子,并不想在这个时候面对她,尽管她心里明白,这个时候的姜琴,同样是无辜的。
“谢谢。”很勉强的一个牵唇,夏言并不想与她过多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