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靳闯进她房间,失控抱住她的样子,在办公室,轻轻抱着她的样子。
他问她,为什么会不记得了。是不是再睡一觉,醒来又一切不一样了,包括她也是假的?
那两天的他,是沉默而温柔的,眼神和背影里都像藏着痛。
他说,夏言,我不想失去你。
这样的话不像她认识的沈靳会说的。
他一向沉稳平和的,像不理俗世的僧人。
“我现在家没了,能失去的,不能失去的,都没了。唯一还能握得住的,也只剩下你了。”
“夏言,我想趁我还清醒时,牢牢把你攥在手里。”
“过来吗?一起失眠。”
“我跳不过去。”
“走正门,傻了?”
……
嘴唇上似乎还残存着他印下的气息,那时的他温柔得像换了个人,不再像以前般,看得到摸得着,却又像隔着层距离。
夏言心里突然有些难过。
她觉得她已经可以平静地接受这个世界的一切,平静地与他共事也不会有任何欲壑难平了。
对于他工作上的任何冷静与严苛,她都是能平静接受的。
但这样的他让她有些难过。
她耽误了他五年,她以为,她的离开,于他而言是解脱。
在重症监护室时,她没有不想见他,只是担心见了他以后,她控制不住情绪,连交代遗言的机会都没有。
她其实是想和他说“谢谢”的,谢谢他照顾了她那么多年。
鼻子有些塞,夏言坐起身,找衣服想先去洗澡,让情绪平静一下。
脱衣服前手习惯性地掏口袋,摸到一张硬质的纸片,她手顿了下,抽了出来。
沈靳的字,她一眼便认出。
“夏言,我不知道在我不在的几个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犯人临刑前还有为自己申辩的机会,我却在完全不知情下被判了死刑,连为自己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我不知道误会是怎么来的,但我从没有背叛过我们的婚姻。”
“我很抱歉,以这种卑鄙的方式绑住了你。同样的错,我不想再重复第二次。你不知道,没有你的夜里,有多漫长可怕。”
“夏言,如果你还活着,请一定要告诉我。”
眼泪一下掉了下来,夏言拉开房门。
纪沉还在客厅,奇怪看她。
夏言没理他,径自走到了阳台。
对面阳台里,沈靳也在,正双手撑在护栏上,看着外面满地流光。
她突然出来的脚步声惊动了他。
他扭头看她,看到她一脸泪,皱眉:“怎么了?”
看她抿着唇不说话,又忍不住拧了拧眉:“如果还是结婚的事,明天我陪你去民政局。”
夏言吸了吸鼻子,扭开了头:“没事。”


第36章
沈靳沉默看她。
她头已转向外面马路, 留给他一个渐渐平静的侧脸。
阳台正对着大马路。
入夜后的马路热闹依旧, 夜灯下的车来车往里, 造就满地流光。
南北通透的户型, 夜风吹得她衣袂随着发丝向后飘起。
他看着她垂下头沉默了会儿,缓缓扭头看他,有些欲言又止。
沈靳手缓缓插入裤袋中,平静看她:“有话直接说。”
夏言没法直接说,她把那张卡片递给他的话,他看完估计还得反问一句“然后呢?”。
现在的他记不住那几年, 她不明白的事,他同样明白不了。
他的字条里告诉她, 他没有背叛婚姻。
她无法判断这句话的可信度有几分。
沈靳从来就不是会撒谎骗她的人, 但同样的,也不是会甜言蜜语的人。
他的性子太沉太稳了, 从没有像这几天般, 似乎突然就带了七情六欲, 有了正常人的情绪起伏。
她和他的问题,不仅仅只是有没有第三者插足的问题。
林雨只是压断这段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
她接受不了,这个在她面前克制有礼, 永远古井般无波无澜的男人对另一个女人展现他的温柔。
同样的,她也受够了这种死水一般的生活了。
她才活了二十多年,还在对爱情和婚姻有憧憬的年龄, 却生生把生活熬成了满目沧桑。
这段婚姻其实没有严格的谁对谁错, 他们生活上都很照顾彼此, 只是情感上碰不到一块,都过于沉闷无趣,不适合而已。
夏言总觉得,她和沈靳或许只是更适合找互补型,她适合找风趣幽默的,而沈靳或许更适合活泼主动的。
任何一个稍微有点改变,那五年都不会过成现下的样子。
“夏小姐?”沈靳冷静的嗓音将她思绪拉回。
夏言偏开了头:“没事。”
“明天去民政局吧。”
转身回去了,刚进到屋里便与纪沉撞上了。
纪沉双臂环胸,居高临下地看她:“什么民政局?”
翻身抓起她手,看着她刚摘下戒指的地方:“别告诉我那是你们的订婚戒指。”
“我一大早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揍,结果一转眼,你跑去和他私定终生了?”
夏言看着他嘴角的淤青,不敢吱声。
纪沉也不恼,退开了一步,还是偏头训她的样子:“夏言我告诉你,你要是明天真敢和他去领结婚证,以后出问题了可别来找我哭。”
夏言更加不敢吭声了。
纪沉:“有闪婚闪成你们这样的吗?别人闪婚好歹讲究个干柴烈火,你们两个闷葫芦,赶什么时髦?”
夏言:“……”
纪沉:“你别又给我闷不吭声。就一句话,明天到底是不真要去民政局?”
这个问题让夏言没法回答,说去,纪沉直接默认结婚,大概真不会管她死活了。老实交代是去离婚,他大概马上就能甩脸走人,让她自生自灭。
纪沉很有耐心,又叫了她一声:“夏言!”
夏言迟疑看他:“不去了……”
纪沉点点头:“记着你的话。”
结果第二天一早,纪沉亲自送她去公司,然后还直接留在了公司里,盯她。
办公区人不多,空座多。
纪沉直接把她送到了办公室门口,然后转身就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沈靳刚好到公司,看了看办公室门口的夏言,又看了看一边坐下来的纪沉,视线重新落回夏言脸上。
夏言也一脸无言中。
“沈先生早。”纪沉起身打招呼。
互殴了一顿,面对彼此时,还能维持表面的平和。
沈靳对纪沉没什么感觉,那一顿架揍得他满心困惑,还约略带着些小愧疚。
是他强闯他家,强闯入夏言房中,还把纪沉反锁在了门外,换他是纪沉,估计也会忍不住先动手。
对于他个人的流氓行径,沈靳是深感抱歉的。
“纪医生。”沈靳沉吟着开口,“那天早上的事我很抱歉。”
纪沉轻笑了声:“沈先生的低头如果是为了说服我同意你和言言结婚,还是免了吧。”
沈靳:“……”
困惑的眼神转向夏言。
夏言怕他说漏嘴,着急冲他做嘴型:“不要说话。”
纪沉没看到,看向沈靳:“沈先生,方便聊聊吗?”
夏言连连冲沈靳摆手。
沈靳看了她一眼,看向纪沉:“抱歉,纪医生,今天可能不太方便。”
纪沉也不强求:“沈先生先忙。”
又道:“夏言刚出院,身体还没恢复完全,为避免不必要的意外,我可能得随诊一阵。
沈靳点点头:“纪医生辛苦了。”
朝办公室走去,经过夏言身边时,手往她肩上一推,直接把人推进去了,顺手把办公室门反锁上了。
“怎么回事?”脱下西装,随手挂在衣帽架上,沈靳回头看她。
夏言看了眼门外,拿过笔和本子,很快在本子上“刷刷”下了一行字:“请沈先生对我们的已婚事实保持沉默。”
沈靳看了她一眼,“已婚”两个字让他有种眼前的女人真成了他妻子的真实感。
沈靳轻咳了声,拿过她的纸和笔,回了她一句:“沈太太,你把你的同居男人带到我的公司,什么意思?”
夏言:“……”
然后直接把笔和本子扔他身上,转身回座位了。
工作忙碌,一上午时间很快过去。
吃中饭时,夏言发现纪沉竟还在。
她刚从办公室出来,他已将手机塞入口袋中,手伸向她:“去吃饭。”
手掌搭在她肩上,推着她往前了几步,一道出去了。
沈桥正好过来找沈靳吃饭,一进屋便看到这一幕,一愣一愣的,而后看着两人离开。
他小步挪到了沈靳面前:“二哥,你和……夏言怎么回事啊?”
“前两天不还浓情蜜意的吗?怎么突然……”他说不下去。
沈靳看了他一眼:“什么浓情蜜意?”
沈桥:“你别抵赖。照片我还留着呢。”
掏出手机,翻出照片给他看。
沈靳瞥了眼,拿过他手机,长按了那张图片,在跳出的“是否删除”的选择框里,指尖直接点向“确定”,即将碰到时又停了下来,看着照片里安静拥抱在一起的两人,神色有些恍惚。
沈桥小心将手机抽了回来。
“删它做什么啊。夏言不像朝三暮四的人,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呢,好好说开就好了。”
沈靳没理他,抬腕看了眼表:“去吃饭。”
公司在园区里,有员工食堂,周边几大公司员工都集中在这边吃饭。
沈靳和沈桥刚到餐厅便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夏言和纪沉。
两人正在吃法,没看这边。
沈靳直接去打饭,要刷卡时才想起来,连饭卡都交给她了。
沈桥看他对着空钱包皱眉,偷偷瞥了眼,很自觉地把自己的饭卡递了过去:“二哥,先刷我的吧。”
沈靳直接将饭盘搁他手上:“帮我拿会儿。”
转身去找夏言,走到她近前时手臂往餐桌上一撑,手掌直直伸向她。
夏言一脸茫然:“怎么了?”
沈靳偏头看她:“你说怎么了?沈太太!”
“沈太太”三个字是从齿缝间挤出,没发出声音让纪沉发现,但一字一句说得清晰。
夏言一下子想起包里多出来的那堆卡,全是他塞进去的。
她轻咳了声,默默转过身,抽了张饭卡递给他。
沈靳离开后,夏言一抬头便看到纪沉正直勾勾看她。
“你和他……”纪沉克制下结论,“进展神速啊。”
夏言:“……”
纪沉搁下筷子,正色看她:“夏言,我今天过来不是为了无理取闹来的。你的人生你自己做主就好。我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你什么性子我再清楚不过,头脑一发热什么事干不出来,我今天要不盯着,回头你非得稀里糊涂和他把证领了不可。”
“但婚姻不是儿戏。如果你真喜欢他,非嫁他不可,那没问题,但至少先给自己一个缓冲时间,给你和他一个相互认识和培养感情的时间。你们才认识几天,连他的品性和家庭都没摸透,别仓促下决定。”
声线一贯的平静低沉,不疾不徐。
夏言吃饭的动作不觉停了下来,总觉得,以前她下决定前如果能先找纪沉商量一下,大概也不会是这么个结果了。
从小到大的病痛缠身,她也一直被一种“可能活不长”的观念暗示和束缚着,因此造就了她性格上的矛盾点,既想努力活下去,不让她的父母亲人担心,又偶尔会自暴自弃地想,既然都活不长了,不如活得随心所欲一些,因此在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或事时,她向来不会花太多时间纠结值不值得,要不要。她自认喜欢沈靳,她顾虑的问题都不是他所顾虑的,因此他说结婚时,她也从没觉得有要考虑的必要。
当年如此,重走了一圈,还是一样的结果。
纪沉的劝说总归是来得晚了些。
她下决定的速度连自认对她了解透彻的纪沉都猝不及防。
她突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纪沉的劝告。
沉默了会儿,夏言抬头看他:“我都知道的,我没有喜欢他,也没有非嫁谁不可,也没有要去领结婚证,你别瞎担心。”
“夏小姐,说实话前,麻烦也照顾一下当事人的感受。”沈靳平静的嗓音很适时地在这时响起。
夏言循声回头时,沈靳已经挨着她坐了下来,刚拿去的饭卡也被重新扔回了她面前。
纪沉平静看向两人。
“纪医生。”沈靳抬眸看他,“你不用守着她,我和她是不会去领结婚证的。”早领回来了。
纪沉笑:“有沈先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沈靳不说话。
夏言也不敢说话。
纪沉下午要去上班,值夜班,五点多的时候走了。
挑的时间点真好,民政局都要下班了。
经过了一天一夜,夏言已经没了昨晚醒来时乍看到那本证时的崩溃,也没有了看到沈靳留给她的纸片时的难过,但今天面对沈靳时的心情总还是有些复杂的,满脑子里一会儿是那五年里的平淡如水,一会儿是他这两天的深情温柔以及那张纸片里的文字,一会儿又是他现下的冷静沉稳。
哪一个都是他,又不全然是他。
无法同步的记忆,让她连和他好好谈一次的机会都没有。
送纪沉回来后,看着办公桌前忙碌的男人,夏言心情越发复杂。
沈靳没抬头,但已平静出声:“有事?”
“没事。”夏言悻悻然回到座位,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文字,没怎么进入得了工作状态。
沈靳放下工作,抬头看她:“你和纪沉到底什么关系?”
夏言扭头,有些奇怪看他:“沈总的问题是不是超纲了?”
沈靳:“作为你法律意义的丈夫,我的妻子和别的男人非法同居了,难道我不该有知情权?”
夏言:“……”
“然后呢?”夏言问他,“享受完知情权后呢?吃顿饭都要找我要饭卡的人,就算被戴绿帽了,沈先生又能怎么办?”
又幽幽补充了一句:“你连律师都请不起了。”
沈靳缓缓看了她一眼:“夏言,别逼我行使身为丈夫的合法权利。”
夏言不说话了。
沈靳重复刚才的问题:“你和纪沉什么关系?”


第37章
037
“他是我表哥。”
夏言回, 倒不是怕沈靳会脑抽要对她行使丈夫的合法权利。
当初心甘情愿下促成的合法婚姻关系里, 他都能像个和尚般清心寡欲,对于这一次非心甘情愿下的婚姻关系, 他更不可能会碰她。
沈靳偶尔正人君子得令人发指。
她只是觉得和沈靳为这种话题绕半天圈子没意义。
沈靳也不是真的要打听什么,对于他的答案, 他仅是平静地回了声“嗯”。
夏言反倒因此被他吊起了好奇心。
“沈总打听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沈靳淡回, “看他在这严防死守了一天,有些可怜。”
抬腕看了眼表,已到下班时间。
沈桥准点过来约饭, 部门小聚。
其实也没几个人, 也就沈靳沈遇沈桥老三老四和徐菲程剑等几个。
刚筹备的公司, 除了设计部在加班加点赶作品,其他都还闲着。
最近的工作重心全在第一款产品上,看似简单,但真的运作起来实际步骤繁琐。
设计、选材、制作模型、挂名、组建手工编织团队, 全要在5月底的国际家装设计展前完成。
一旦首款产品真的在国际家装设计展上一炮打响, 随之而来的是大批量的订单, 到时再组建手工编织团队已经来不及。
安城有大批量精通编织的闲散手工艺人, 只是手艺水平参差不齐。
公司前期的投入里还不包括机械设备投入, 刚起步没有那么大的订单量, 还到不了量产的地步,而且产品定位的高端路线走的就是纯手工制作。
名工艺设计、名原材料, 名工艺编织大师, 三者合一, 才是与之匹配的高端。
沈靳是有意把夏言往名设计和工艺师方向打造,才想着借江熠的舞台把她推出去。
但在把她推出去之前,是必得先说服名工艺编织大师加入团队。
人选沈靳早定好了,一位名叫“曹华”的知名藤编工艺大师,已经失去消息了好几年。
早在当年沈靳公司还叫软宸集团时,他便试图找过这位叫“曹华”的工艺大师,但音讯全无。
后来再得到的与之相关的讯息是在前一阵的商场手工艺比赛里,夏言呈交上来的柳编笔筒。
那种细腻度和纹理沈靳只在曹华作品里见过。
那一阵他对夏言入职公司的执着也不过是这几个因素考虑,她的工艺设计天赋、她的手工艺水平以及她可能与曹华存在的渊源。
这一阵共事下来,沈靳知道自己是没有看走眼的。
热爱这行又兼具天赋的人不多,夏言绝对算一个。
但试图通过她了解曹华近况的事,沈靳还没和夏言提过,但与沈遇和沈肆几个商量过整个策略,大伙儿都知道,因此聚餐时,聊到工作,沈遇也就随口问了句联系到曹华老前辈没有。
夏言正在吃饭,闻言诧异看了眼沈靳。
当初相亲时,沈靳问过她是否认识曹华老前辈,当时她不想与他有牵扯,直接否认了,后来再没提起过这个事。
夏言不知道他原来还在试图联系人。
“还没。”沈靳淡声回,事实上,自从说服夏言加入团队后沈靳便没再费心思找人。
以他对夏言作品的观察,直觉告诉他,夏言是一定认识曹华的。
这一阵都在和她忙着完善第一款产品的设计方案,再加之夏言住院,以及最近两天莫名其妙的结婚,两个事凑一起给耽搁了些时间,沈靳还没时间和夏言详谈这个问题。
最近几天也不见得有时间。
目前整个团队里,真正懂行的也就夏言和他。
沈遇警察出身,沈肆做的民俗学术研究,老六老七到处游荡打探消息的小混混,老三跑的是销售,徐菲程剑这些,全都刚毕业的大学生,家里也不像夏言般祖祖辈辈都是从事手工艺制作,从小耳濡目染,因此前期产品推出的关键阶段里,为避免出现岔子,从设计到选材、模型制作、联系名工艺大师和组建整个手工编织团队,沈靳都必须亲力亲为,亲自挑选。
夏言自从住院后设计稿的事沈靳便全权接手了过去,加之最近两天被他拐着领证结婚,这几天似乎有些不务正业,现在看沈遇和沈靳突然聊起曹华,也就忍不住插嘴问了句:“找他做什么啊?”
“坐镇啊。”沈桥接过了话,“我们前期产品走的是纯手工制作,又是走的高端路线,还是得有个名家镇场和把控的,以后宣传上也比较有利。”
“本来以二哥当年的名望,有二哥名号完全够用了,但后来出了集资诈骗那事,二哥名声……”
“老六。”沈遇淡声打断了沈桥。
这不是他们兄弟几个的私下聚会,还有底下几个员工在,并不是很适合在人前拆他底。
沈靳面色如常,看向夏言:“这个事回头我再和你说。”
又看向众人:“吃饭是为了放松的,工作的事工作时间谈。”
“对对对。”老六笑着接话,“工作时间谈工作,下班时间聊八卦。”
说话间一双眼眸就意有所指地看向夏言和沈靳,轻咳了声。
夏言被他看得莫名:“干嘛啊?”
“那个……”沈桥揉了揉鼻子,“夏言啊,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夏言点点头:“你说。”
沈桥:“今天送你来公司的那个男人是你什么人啊?”
问完还偷偷给沈靳送去一眼,替他打听了。
沈靳不紧不慢地抬头看了沈桥一眼,替夏言回答了:“她表哥。”
夏言也爽快点点头:“对啊,表哥。”
“怎么了?”
沈桥没直接回答:“亲表哥啊?”
老三直接一巴掌拍他脑袋:“表哥还能分亲不亲啊,那肯定是亲的啊。”
夏言摇头接过:“不是亲的啊。”
“他是我姑妈抱养的。”
老三:“……”
沈桥:“……”
然后目光直直转向沈靳,搞了半天原来没有血缘关系啊。
沈桥还记得那天陪沈靳找房子遇到夏言纪沉的事,他记得两人应该是住一起的,今天纪沉又在公司守了一天,看向沈靳的眼神不免带着几分担心。
沈靳面色看着并无变化,依然是不紧不慢地吃饭,与沈遇闲聊,没理他,直到吃完饭要买单时,服务员将账单拿过来,沈靳看了眼,本能掏钱包,打开钱包后动作微微顿住,然后众目睽睽下将手伸向夏言:“卡。”
夏言下意识转身拿卡,取出来准备交给沈靳时,发现众人全看向了她和沈靳,面色各异。
手中卡片一下变得烫手,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沈靳直接从她手里将卡抽了出来,递给服务员,服务员刷完后,又将卡抵还给了沈靳,沈靳很顺手地将卡重新塞入夏言手中。
众人目光再次一致转向夏言。


第38章
夏言:“……”
压力非常大。
偷眼看沈靳, 始作俑者面色如常。
老三粗嗓子打破了沉默:“我靠, 老二你藏得够深啊。”
老六:“财政大权都上交了。二哥你不会瞒着我们大伙连婚都结了吧?”
众人目光再次落到两人身上。
夏言:“……”
克制着面部表情不动:“怎么可能啊。”
“沈总这两天让我去江熠那边打点才把卡交给我的,我还没来得及把它还给沈总。”
老三老六和老七狐疑转向沈靳:“真的假的?”
夏言偷偷踢了沈靳一记, 面上平静依旧。
沈靳看了她一眼,平静“嗯”了声。
老三老七拖着腔调“呿”了声, 脸上兴味一下消散。
老六意有所指:“那也快了。”
沈遇直接端起酒杯, 冲沈靳和夏言敬了杯:“恭喜。”
夏言被这一声“恭喜”闹得有些忐忑,沈遇刑警出身,洞察力和分析推理向来惊人,突然没头没脑的一声“恭喜”让她举杯也不是, 不举杯也不是, 不觉扭头看沈靳。
沈靳举杯和沈遇碰了下:“这声恭喜可受不住。”
看夏言握着茶杯迟疑,手掌过去, 直接压下了她的杯。
沈遇笑笑, 也没再多言。
买完单后很快各自散去。
老六和老七负责送徐菲程剑他们几个回去。
夏言和沈靳同路,沈靳送她。
车门关上, 沈靳已经扭头看她:“现在你什么打算?”
夏言哪里知道怎么打算,本来约好了今天一起去民政局,被纪沉守了一天, 整个行程全打乱了。
“结婚证呢?”夏言问。
沈靳:“家里。”
“……”夏言皱眉, “昨晚不是说好今天去民政局的吗?”
沈靳“唔”了声:“昨晚看你哭得伤心,本来是有这个打算。但早上看你和你表哥出门时心情不是很差, 想来这件事对你打击应该不算很大。”
他扭头看她:“以眼下的诡异情况看, 指不定今天离了明天又把婚复回来了。与其这样反反复复, 在理清楚前因后果前,不如别去为难民政局工作人员了,人家上个班也不容易。”
夏言不想说话。
沈靳继续道:“在问题彻底解决前,结婚的事我不会张扬出去,你平时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没必要因为这份结婚协议束手束脚。”
夏言扭头看他:“谈恋爱也可以吗?”
沈靳轻咳了声:“那是你的自由。”
夏言点点头:“好。”
电话在这时响起,她母亲徐佳玉打过来的电话。
电话刚接通徐佳玉劈头盖脸一顿训:“不是说去领结婚证吗?怎么领完证后两个都没影了?这都几天了,就领完证那会儿打个电话说累要先回去休息结果就没影了。婚宴办不办另说,连一起回家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