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以城为单位,陌大简直是其大无比。外语学院在最东南面,横跨整个校园。九月还热着。树木很多,可惜没她胳膊粗。对环境不熟悉,她也不能穿堂过。太阳毒辣辣,晒得直让头发生火。

因为说好去商学院找芸芸,她又找商学院的位置。这下,她心里生火了。商学院离大学正门倒是不远,就是在西北面。顺序上她要先走过校园完成新生报到,还要再走过校园完成好朋友的约定。

不死心问了下门卫,有没有校内小巴之类的到外语学院,结果却回答她明年会有。明年哪!她等到花儿谢了也没戏。门卫挺热心,看她没精打采,就说可以坐大学门外的公车,绕到东南边的侧门下。

想了想,水青还是决定走走路。好歹第一天来学校,不参观一下也说不过去。

学校虽然占地很大,路很好找。她沿主路悠悠晃着,欣赏各种各样的建筑和风景。陌大的校徽图形是书和笔,所以体现在建筑上就是书香笔睿的灵魂。以沉稳的黑白为主基调,构造上却有狂草之美,亦有楷书之正,张弛相得益彰。

走了半小时,终于看到另一头的校门,水青想该拐弯了。正好有条路在左边,眼角瞥到外语学院的牌子,于是还有一块她也没细瞧,只管朝南走。不一会儿前面竟然没了路,只有一个花园。夏草狂长,周围种满玉兰树,中间修了个白色石亭。

令人瞩目的是右前方半球形的玻璃建筑,发出如宝石般的幽蓝,却看不清里面。水青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尚未靠上玻璃门,谁知门自动开了。走进去,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云色的墙,精致的灯饰,品位高雅的油画。一张类似接待柜上摆放两盆雪白百合,衬着绿叶,花瓣带着晶莹水珠。圆形走廊两头空荡荡无人,中间棕红色木门紧闭。

可能是大会议厅,水青没打算继续往里走。却在这时,耳朵捕捉到一声女人的啜泣,她寒毛直竖,瞬间紧张。光天化日,在一流的名校里,不会有违法行为吧?

本能想溜,心却想留。水青仗着半瓶水的咏春,往哭声的源头寻去。还好,声音就从走廊口半掩的门里传出来。目测到大门口的距离,万一危急,她应该能跑到门口。外面人来人往,不曾间断过,哪怕有一个行人也足够了。于是她贴墙而立。

“为什么?”年轻女孩子的哭声,夹着软弱的责问。

无人回答这三个字。

“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好,我会改的。”小心翼翼中出现了卑微的低姿态。

“你改不了的。”明明是长长的叹息,却觉得声音明亮不见阴霾。

女子的伤心没有影响那男子半分,水青泛出冷笑。

“你和我交过的女朋友没两样。总想独占我所有的时间,总追问我在哪里,和什么人在一起。见到漂亮点的女生跟我说话,稍微久一点,气氛融洽点,就会下脸色。惠惠,我们做朋友时,你不是这样的。我以为你真的和别人不同,所以才愿意交往。可是,你现在跟她们没有分别。”语气好不无奈,加害者变成受害者。

“可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啊。因为喜欢你,所以想要分分秒秒在一起。因为喜欢你,才关心你。因为喜欢你,才嫉妒吃醋啊!”叫惠惠的女孩子大概好脾气,这样都柔声细语的。

“所以没办法了。你最了解我,知道我讨厌被人束手束脚。”男人说女人甩起人来不手软,其实他们也相当不赖。

“我改!像以前一样,不闻不问,等你来找我,等你让我陪你。别分手,求你!”那样的哀求着。

水青蹙起双眉。像这样将自尊伏在地上,也不过被人毫不怜惜的践踏而已。何苦!她听到这儿,已知里面不过是恋人分手的老戏码,当即要抽身走人。

突然,身后起急风。

“太晚了,我已经有新女朋友了。”男子的声音近在水青耳侧。

水青还没回头,手被人一把拉住,往后拽去。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49章 挡情箭 穿心箭(下)

啊——聆子的U盘不见了!眼泪乱爬!很努力地码了近两章哪!因为想要给亲们加更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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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青在毫无防备之下,被硬拽回身,有一只手搂在她的腰上。她下意识躲,那人力气却很大,不容她挣脱。

那只手很白,很漂亮。修长如初春的细竹,润莹却如初冬的小雪。一个男人,长了这样的手,他的脸也一定不难看。可惜了——心里花开太多。无论前世今生,都是她最不屑一顾的那类人。

水青面无表情,没有冲动去看那人的脸。

但听他说:“惠惠,对不起。我该早跟你说清楚,可你最近总躲着我。”

只要是女的,就该躲着你!水青暗暗唾弃。

那个叫惠惠的女孩子走进水青视线。有些女孩子哭起来,简直就是梨花带雨,让原本出色的容貌更美三分。惠惠就是如此。一头垂顺的青丝,一张娇小的心形脸,五官精致而眼神凄柔温婉。这么好看的女孩子,竟然求男的不要分手?水青更觉可悲可叹。

看惠惠双手紧握,竟有些颤颤巍巍。水青立刻警惕,该不会要扇耳光吧?已经当了无辜的挡箭牌,难道还要这么逼真?想到这儿,全身紧绷,准备防御。惠惠就这样颤了半天,水青感觉连放在腰间的那只手都有些紧张。

当惠惠的双手放开,只剩苍白的脸色时,开口说:“请你以后好好照顾他。他喜欢自由自在,千万别粘他太紧。”说完,眼泪乱流,擦都不擦,就往外跑。

“我是大一新生,今天报到,你们俩我谁都不认识。”水青受不了,用了练功的力气,不顾忌地甩开身边占便宜的家伙,“我只是正好经过门口,让他拿来充数的。”

怪自己不好,没事想太多,听了是八卦还站着不动,活该被人当枪使。她自我检讨,嘴上却不愿吃亏,说出真相要走。

但她忘了,花心的男人皮厚,而且扯谎一流。这边才甩开,那边再蹿上来,抓住她的衣袖,用那温柔到让水青发毛的声音说:“跟你说了我今天会把事情跟她说清楚,你别生气,只会让我心疼。”

水青就看惠惠面如死灰,咬得下唇几乎滴出血来,扭头走了。

那只白皙好看的手在惠惠的身影消失霎那,同时松开水青的衣袖,从口袋里拿出条灰色条文真丝手帕,不紧不慢擦了擦,“看来真伤心了,否则怎么分不清真假,连我喜欢的类型都忘了。”声音无所谓地笑着,仿佛刚才不过是一场戏。

水青依旧一眼不看那只手的主人,冷冷回应他的笑,“总有你伤心到痛苦万分的时候。”

花心男还有一个特质——公众场合的绅士风度,所以水青虽然没有留给半分情面,却也知道那人不会找她麻烦。

走到自动门那里,门才刚开,急匆匆走进来一个人,差点和她撞到。她只闻好一阵香风,回头只有婀娜的背影。

这才是正版原装的新欢吧?水青祝福她能在花心男身边呆久一点,免得他祸害纯净校园。不用照镜子也能想象自己脸上的表情,绝对是十分恶意的嘲讽。

她再次走到花园,原地转一圈,张望到古堡形的建筑在半球形玻璃馆的南侧,隐约有座石雕大门,走过去才看清是音乐学院。正好有人经过,她问一下,才知道自己提早转了进来,外语学院应该在下一个路口才对。为她指路的人很好心,说音乐学院和外语学院有一扇门相通,平时上锁,今天新生报到,所以打开了。

经过一番周折,水青终于找到自己的学院,去新生报名处交了表格,又去指导员那里看完自己的班级,领好课程表。因为陌大是全国名校,大多数学生来自四面八方,新生报名结束后就和父母一起去学院的宿舍楼,很少像她这样一个人轻松自在的。

再横跨过校园,到了商学院,在新生报到处找顾芸芸。

芸芸本来和一群人说话,见到水青,就同那些人挥手再见,“害得我行李没打开就跑下楼等你,结果你却迟到。我快饿扁了。”

都说上了大学,女孩就长开了。芸芸是绝佳的例子。她从前就是个小美女,如今是明艳照人的大美女。举手投足,一颦一笑,已有初蕾绽放般的魅力。加之自家做时装生意,穿衣打扮远胜过普通学生。因此即使离开刚才的小团体,依然引得好几个男生频频张望。看来她的大学生活必定会精彩。

“这么快交到朋友,即使我不来,也有人急着陪顾大小姐吃饭。”水青向芸芸努努下巴,意思明显。

“刚刚认识的同学而已,你别想太多。”芸芸脸色如常,镇定自若。

“有没有自己一下子长大的感觉?”水青审视着好友,以往开这种玩笑,她脸早红了。

“不长大,我能帮妈妈打理分店吗?不长大,我能算得了那么多账目吗?不长大,我能照顾得了拼命的妈妈吗?”芸芸如今是H市分店的经理。

单亲的孩子总比同龄人早熟,尤其是跟着母亲的,因为想要赶紧帮妈妈扛起生活的重担,能减一分是一分,能早一天是一天。

“是是是,你是大人,我还是学生,麻烦你请客。”水青笑嘻嘻。

“那有什么问题?我和妈妈能这么开心,全是因为你幕后这只手。别说一顿饭,养你一辈子都行。”芸芸心存感激,不忘水青的援手。

“别再翻老皇历。”水青忙摇手。她见芬姨生意越做越得心应手,芸芸又加入帮忙,自己就不大参与了。半年前芬姨买了家厂,正式成立芸妮时装公司,从设计,生产到销售一条线到底。不仅又开了五家专卖店,还进驻了数十间大的购物中心时装部,已经是女装市场上有名气的品牌了。

“万事开头难,我和妈妈永远感激你。”芸芸人大心大,可依旧善良。

“不是说饿了?赶紧走吧。”水青拉着芸芸走。自己重生了,也希望好友能过上不一样的人生。既然芸芸这么开心,她也心满意足。

“我吃完饭还得赶去店里呢!”芸芸是大忙人。

“那你住宿干什么?”水青奇怪。

“因为学校在H市和我们市之间,就当中转站。”芸芸早打算好了。

“没在H市买房?跑来跑去,那么累。”水青最近很关心地产动向。

“房价涨得太快,妈妈说再看看。”芸芸也问过妈妈。

“以后会更快的,越等越贵。”说给芸芸听,也在说给自己听,需要下决心的契机。

“真的?”芸芸毕竟生嫩。

“嗯。看看你们公司这两年的销售额增长比率,再比比房价增长率,就理解了。”H市经济发展飞速,房价更飞速。

“我今晚就跟我妈商量。”知道水青不是随口说说的人,芸芸很重视。

水青又跟芸芸说,要和羽毛去学车,芸芸立刻举手加入。

两人说着话走出商学院的大楼,刚才还艳阳天,居然多了层厚重的乌云,天际更是滚滚黑边,墨浓墨浓得压过来。

要下雷雨了。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50章 桃花面 冰花雨

因为U盘事件,不得不重码。聆子掰指一算,PK1450总分的时候,差不多周日周一的样子,应该能把加更的那章赶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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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青上了巴士,挑最后排高出的位置来坐。都说后面颠簸,但她喜欢一目了然的感觉。午饭时间刚过,出大学城的人不多,位置一半没坐满。

雨势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减小,就像撒了豆子成了兵,刚攻打到窗子,就弹飞出去,噼噼啪啪热闹得不得了。这根本不是雷雨,倒似入秋的第一场雨。两季交替,有夏天的爽朗,有秋天的萧瑟,所以这雨痛快淋漓间又带了三分冷意。

到了发车点,司机关上车门,发动引擎,才缓缓动了半米,突然一个急刹车。

水青以为出交通事故,赶紧看过去。

车门又开,原来只是有人要上车,真踩了点赶。水青正要把视线抛回大雨中去,上来的那道身影出类拔萃,不由多看一眼。

世界真小,看过那一眼后,水青再去赏雨时,这样想着。雨这么大,她没带伞,又懒得随芸芸去她宿舍里拿,只寄托希望于一小时后,市区那片天空不会有雨吧。

因为自顾自出神,没留意那道身影面朝她的方向,站了好一会儿才消失在前排。

这是第一次独自坐巴士,她却不想看书,一直望着窗外。这时候两市的高速公路尚在建设中,所以目前路线经过的地方多是乡村小镇。家乡是鱼米丰产之地,触目所及大大小小的池塘数不尽,开始抽穗的稻子绿中泛出金油。

离市区还有半小时的路上,镇区多了起来。很多城市用地荒了草,大面积的空地上只零星有几栋屋子,四周没有商店,学校和医院这些基础设施。可在水青眼里,这些全都是宝地。十年后,市区将会扩建到这里,高级公寓,新型商务楼和繁华的街道,成为人们争相购买的黄金地段。

水青没有野心当地产大王,她的心很安稳平静。这是一片肥沃的土地,对于重生后的她来说,到处充满了财富和宝藏。然而,她只想生活的舒服。就像一个生活在森林里的人,打猎只为获取果腹的食物而已。

进入市区,经过万伊,水青的情绪高了起来。今天星期一,要去练拳,再过三站,就到永春馆。

雨势小了很多,不仔细看,就会错过满天的细绒飞舞。水青看到原本人少的车,只剩下两三位乘客,他还在。她无意识抿抿嘴巴,再度看窗外风景。

天空很黑,才下午两点多,却仿佛要入夜。路边霓虹闪烁,路灯早早泛黄,车灯东摇西晃。行人不多,因为毛毛雨,撑伞走的只有一对。高大男子拿伞护得小心,娇小女子披着西装偎依男人身侧,明显一双情侣。

水青会心笑着。只要是女的,都会羡慕佳偶。她也不例外。

那男人突然把伞交给女人,自己弯腰去帮女子挽起裤脚。多么甜蜜的浪漫,水青却脸色一凛,眼眸子寒洌起冰。她没想过会遇见这种事,只觉得掉进了无底洞,心直往下沉,头晕昏昏,不知怎么办才好。

正好车到了一站,她没站稳就赶着下车,脚步乱而无序,竟打了脚跟两次,靠眼明手快抓住扶手才没摔倒。

一下车,她就盯住了那对男女,看他们不慢不快的往前走,自己在后面不远跟着。心下落到最低谷,忐忑不安地跳着。眼中那张桃花面,却不知什么事娇羞了起来,还笑嗔着打了那男人一下,被他趁机握住了,抓着不肯放。

她认识的人中,长得面若桃花的,只有一个——宝宝贝贝的妈妈,肖船长的妻子,爸爸们的同事盛夏桃。眼前的景象能不能解释为什么最近宝贝们老是对妈妈的行踪一问三不知,也能解释为什么最近宝贝们天天吃邻家饭,甚至前两晚都睡在她家。

水青胸闷,头疼得快裂开了。

雨越下越大,牛毛落成了刺人的银针,打湿她的头发和单薄的体恤。她半点不觉冷,一心要跟着盛夏桃,证实自己的误会。前头两人拐进了一家高雅的女装店,她就站在外面等。

她不是执著的人。经历重生后,自己的交际很淡很浅。因为受过太多苦,她选择和人保持距离,泰然处之。这个原则却不是针对多年的老邻居和好朋友。她一直以来努力想要保留的,就是她家邻居间的那份可贵和谐。她也认为自己可以,所以帮这个帮那个,却忘了有些事插不上手,比如感情事,比如婚姻出轨。

前生她随爸妈搬家后,和老邻居们渐行渐远,尤其是肖家。只听说他们也搬了家,再没有联络。

难道这是他们搬走的原因?

水青别的可以不管,只是想到那双精灵宝贝,心揪起来的痛感。

一把黑伞挡住了冷冷的雨,有人站到她身边。他的手臂擦到她,感觉细微暖意。

水青侧过脸去看,原来他跟着下车了。

“迷路的话,我现在没空帮你,找别人吧。”她的语气再淡,也难掩那份不安。

撑伞的他没有动,也没有吭声。

水青没有心思去管别的事,她瞄到盛夏桃和那男人走了出来,男的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立刻有一个中年男人急步走到两人面前,接过那些包,直直走到马路边,上了一辆黑色奔驰。而两人继续往前走。

水青静静地,跟着,直到两人消失在东皇那间五星级酒店的豪华灯光里。

犹豫着,该不该跟进去?她站在马路对面,眼神拉出好远,轻轻得说:“她是个好妈妈。肖船长一年大多数时间在海上,都是她一个人照顾了宝贝。记得那时我五岁,和妈妈去医院里看她,因为是双胞胎,宝贝好小,我一个就能抱两个。当时肖船长没能赶回来,大家帮她责怪,她却说出海危险大,只要平安回来看这一家三口,她就满足了。我很羡慕的,她长得那么漂亮,当了两个孩子的妈,还更漂亮。性格又温柔又善良,厨艺不好,还很热心给我们做邻家饭。我总希望咱们这些老邻居能一辈子都生活在一起,是不是很奢求?”语调突然哽咽。

没人能理解她吧?外人看来,只不过是一个邻居。

“宝贝怎么办呢?他们才上初二,爸爸又长年在外,爷爷奶奶早没了。”眼泪蓄满了,眨也眨不回去,“怎么办?”

风有些猛,雨斜了,头上的黑伞侧了侧。

“也许两人是亲戚,或者是兄妹。她虽然是本地人,哥哥弟弟出去闯,出息了开奔驰也不稀奇。既然是衣锦还乡,住大酒店也正常。”自圆其说?自欺欺人?她是不是太敏感了?事实哪有她想得那么复杂?

可是,想到那春风得意的桃花面,泪未干,心又发苦。

“东皇的点心做得不错,而我不介意请你。”身边那人,声音仿佛冰珠子化雨,落在水洼里,映着明暖的灯影。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51章 伞中墨 苦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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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青茫然望进他黑海晶亮的眼底,里面有她一方小小脸孔。

“我要回家了。”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我不习惯和陌生人吃东西。”一点不想等待那个伤神的答案。

往后退一步,双手捏紧肩上的背带,姿势早已僵硬,“谢谢你的伞,再见。”

黑伞仍在她头顶上方,就像从来不曾移动一般。

“你可以从这里逃开,那么宝贝呢?”他的音调里带着笑意,冷冷嘲弄她的懦弱。

是的,她可以装做无关邻居,掉头走人。可是,若事情真同她想得那样不堪,至少为了宝贝,也应该做些什么。被动等待,到一发不可收拾的程度,就只能眼睁睁任人伤心。

她思路一旦畅通,行动则利落高效率。大步踏过马路,踩着雨花,往东皇大门走去。

那把朴素的黑伞,同满天的乌云一样,始终撑在她的视线里。

进了酒店大堂,水青先找人。以为该没了踪影,却看见那两人刚踏进电梯。她奔过去,看翻跳的数字,随着不断上升,脸色又难看起来。最后停下来的数字是18。她的记性好,东皇是年前开张的最豪华五星级酒店,共二十八层。也就是说,怎么编借口,十八楼也不可能是餐厅和会议室。

她沮丧得回头,看见和她一起进来的人,已经在开放式咖啡厅的圆桌前坐定,正看点单。

他今天穿得比那天随意,紧身宝蓝色短袖T恤,淡蓝笔挺长裤,腰间一条白色线织带。人高腿长,就像时尚杂志里走下来的男模。扎在普通人堆里,分外显眼。

她注意到有几个年轻女服务生在前台接待那儿,一边往他那儿看,一边窃窃私语。没办法,小地方,这样的人物难得见。她乱糟糟胡想,心里的忧虑减轻不少。

水青走到那桌前,坐在他对面。

“想点什么?”他递过单子。

“黑森林蛋糕。”甜食能刺激大脑的活跃度,很适合她现在昏头昏脑的状况。

他一招手,来了一位戴金丝边眼镜,像经理不像服务生的人物,恭敬站在他身边,脸上满是笑容。

水青扬起了眉。

“一杯黑咖啡,一杯热巧克力,一碟黑森林蛋糕。”他却不在意。

那中年‘服务生’笑盈盈得收了点单,下去了。

“他认识你?”水青问着这话,眼睛又瞄了瞄电梯出口。

“不会这么快下来的。”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点破她的动作。

“你常来吗?”水青不想跟他讨论其他事。

“拿本杂志看看吧。”又不回答她,还给她找事做。

完全讲不通的情况真新鲜。水青从来不笨,知道这人也不愿多讲,既然如此,不用装热情。她从背包里拿出一本飘,靠进沙发背里,读两句,视线就飘一飘。

“你看得虽然是飘,并不需要真的飘来飘去。”咖啡点心上齐,他端起自己那杯浓黑咖啡一饮而尽。

浓咖,英文BlackCoffeeShot,很小的杯子,容量和国内白酒的小杯子差不多,咖啡因多,而且不放糖,苦香苦涩,能迅速刺激感官神经。一般睡眠不足,却又要提振精神的人,喝这个可能有效。

“累了就回去休息,不用陪着我。”水青不想添麻烦,尤其还是不认识的人。可他脸上看不出累,神情从第一次见到现在,总是淡淡的。

他的目光定在她脸上几秒钟,又移开去,投向不远处的服务生,手抬起一挥。

那眼神清晰得告诉水青,她多管了闲事。

“您要什么?”来服务的,却又是那位中年叔叔。

水青看他对十八九岁的人用敬语,即使可能是服务业的精神,心里还是说不出的怪异。似乎太有礼貌了点。

“一杯浓咖。”他再点了同样的。

“卡布奇诺,可以吗?”笑眯眯的亲善脸。

才觉得太恭敬,又擅改客人的意思。水青心思被两人之间的微妙拉过去,不再瞄电梯方向不停。

性格疙瘩的他竟然什么也没说,默许了。

以为能看到好戏,没上演就落幕。水青决定还是专注在自己的事上。捧起热巧克力,烫着手心,喝一口,身体就暖了。巧克力味道很醇香,甜中有些需要细品的微苦,口感如丝般滑,是前世今生喝过的最佳。

再用叉子划小口黑森林,她稍稍皱眉,也不过一闪而逝。她放下叉子,继续捧了热巧克力,慢慢喝着。

他的眉头拢了起来。

“你的比赛怎么样?”水青还是问了。真没想到还会再遇见这个死要面子的小提琴手。

“没赶上。”他毫无所谓的表情。

想说为他遗憾,怕自己体现不出适合的语气,水青谨慎得抿住唇。

她喝下半杯热巧克力的时候,中年叔叔端了卡布奇诺给他。

“把碟子拿走。”他那么说。

水青飞快看了他一眼,目光难掩诧异。他发现了么?

中年叔叔神色半分不变,只是低垂下眼睑,将那吃了一口的黑森林撤了下去。

他拿出一本乐谱,而她回到飘,各自静了下来。

过了一小时,水青觉得再等下去,就成白痴了。她把书放进背包,和对面的他打招呼,“我要走了,可不可以先结账?”

“说了我请客。”他没有放下乐谱,视线却与她相平。

“那么,下次我回请。今天,谢谢了。”水青站起身,走下阶梯。

到门口一看,雨还在下。她犹豫要不要冲到公车站。

“客人,您的伞。”有个接待小弟跑过来。

她想说这不是她的,看了那把眼熟的黑伞,却恍然大悟,是他请人送过来的。既然说了会回请他,那么下次一起还吧。

水青说了帮她谢谢,撑着伞走进雨里。想起要去永春馆,看时间还来得及,只是这心里乱糟糟的,有些六神无主。不去是肯定不行的,会有马步等着罚的。她连连叹气,恨不能把难过的事都叹出去。看到公车来了,收好伞,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