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粮食没有经过清点,就交到了燕州知府的手里,这之后如果再出了什么纰漏,那就与他们无关了,所有人心中都暗自高兴,看来,这隐藏的危险解除了。
但只有苏心禾暗自纳闷,这件事情她本就没有想过隐瞒,如果燕州知府真要追究什么,她也会一力承担下来,不会连累其他人分毫,更何况她本就已经想出来应对之策。
这燕州知府,确实透着怪异。
在闹粮荒的时候,这粮食对燕州来说,应该是最重要的,秦知府有什么理由连清点都不去做,就这样收下了粮食,与她寒暄几句就离开了,就像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一般。
除了粮食之外,现在对燕州来说,更重要的究竟是什么?
带着疑惑,用过晚膳之后,苏心禾便让衙门里的人带她去见秦知府。
在要近秦知府的书房时,那个下人被管事的叫了去,苏心禾只得顺着她指的方向,自个儿向前而去。
走过长廊,再经过一个拐角,似乎听见了秦知府的声音,苏心禾便向着那声音的发源地行去。
起初时,有刻意压低的女声自书房中断断续续地传出,苏心禾的脚步略微停滞,接着是一个女声的暴吼,还伴随着书本、砚台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让她暗自心惊。
那个女声,她听得出了,应该是秦知府的声音。
秦知府所说的话,她也只模糊地听到了一点,但有两个字却特别清晰,犹如暗夜里的惊雷,让她愣在了当场。
因为,那两个字是…“疫情”?难道,这就是秦知府如今忧心的事?这就是燕州城中人员减少了一半的原因?一想到这个可能,苏心禾的脸瞬间变色。

商场卷 第【91】章 练靶
苏心禾早就预感到,灾荒之后会有瘟疫横行,但这一路上,都没有接到过瘟疫的传报,这件事情也让她一直纳闷。
难道官员对灾荒的情况控制良好,进而抑制了瘟疫的发生?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也会松一口气。
但事实的情况,远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那些不见了的百姓是死了吗?埋了吗?还是被隔离到了其他地方?
苏心禾心中像是突然沉下了一块大石,越沉越低,压得她的呼吸似乎都停滞了。
不能这样,不能再让燕州知府这样处理下去。
疫情如果没有得到控制,到时候彻底爆发之后,恐怕燕州会变成一座死城,那时,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苏心禾眉宇之间的神色越来越凝重,原本停滞的步伐重又迈了开来,向着秦知府的书房大步而去。
近了,似乎里面的人也听到了屋外的脚步声,原本的低吼已经压了下去,室内显得异常安静。
苏心禾没有多做犹豫,直接叩门。
三声敲门声响起后,屋内沉寂了一会,半晌,秦知府谨慎地问道:“是谁?”
“苏心禾来访,求见秦大人。”
苏心禾沉声回话,话语中却透着一股非见不可的意味。
如果今天她不能和秦知府把话说开,这晚上,她就甭想睡得安稳。
一想到疫情可能会蔓延的情况,她如何能踏实?
屋内又是一阵沉寂,就在苏心禾以为秦知府不会做出任何反应时,门开了,走出一个她并不认识的女人,想来这就是刚才向秦知府禀报事务的人。
女人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对苏心禾说道:“秦大人有请!”
苏心禾点了点头,踏步而进,而那女人则退了出去,在关上门的一刹那,眼神倏地一暗,眸中冷光一闪而过,但随着门的闭合,又被掩盖了去。
书房内,秦知府正端坐在书桌之后,人到中年,又管理着北方重镇的她,本该是一派意气风发,但历经灾祸之后,整个人像凭空老了十岁,岁月的纹路在她的额角深深印现,一笔一画地刻画着曾经的沧桑。
此时,她的神情说不出是谨慎还是凝重,只是看向苏心禾时,眼中的狠色一划而过,与刚出门的那个女人如出一辙,而袖袍之下,一双手早已经紧握成拳,并且微微颤抖着,压制着她心中不想被人窥得的真相。
“这么晚了,苏小姐有什么事吗?”
秦知府顺了顺气后,才沉声问道。
“确实有事。”
苏心禾点了点头,不急不慢坐到了秦知府对面的椅子上后,才道:“我是来和秦知府商量此次燕州所暴发的疫情…”
“疫情?”
听到这两个字眼,秦知府的脸瞬间变色。
刚才她与林师爷商量的时候,就说到了疫情的问题,没想到苏心禾真的知道了。
看来,这次,真的留她不得了。
现在,对于燕州来说,粮荒不是最重要的,最棘手的问题反而是粮荒之后所暴发的瘟疫。
旱灾之后,朝廷陆续有粮食送来,再加上燕州死亡和逃迁的人数,灾情基本上已经能够得到控制。
暗真正让她感到恐怖的却是灾荒之后所暴发的瘟疫,起初,只有小面积的人感染,她也以为是一般的病情,没有想到的是,这种病迅速传染,相近的住户都受到牵连,一时之间,人畜都不能幸免。
她意识到事态严重后,忙将这些人隔离在了北边的山庙里,派重兵把守,不准人随意进出,而在城里,稍微发现有这种病状的人,也立刻拖去了北边。
那里,已经成了只能进,不能出的必死之地,也被官府人称为“北荒囚牢”。
“北荒囚牢”顾名思义,那里是牢,关的都是囚;那里不是医治的地方,那里只是等死的荒地。
这个秘密,她一直隐瞒着,以至于如今越演越烈,终于发展到无可收拾的局面。
她也一直忧心忡忡,就怕暴了出来被朝廷知道会重惩她,到时候不仅官位不保,就连她这条小命恐怕都堪忧。
燕州官府中人也守口如瓶,因为他们知道,一旦传了开来,丢掉的不仅是自己的性命,还会牵连到他们整个家族。
现在,苏心禾知道了,她只有痛下杀手!
秦知府面上带着淡然的微笑,也不言语,只是看着苏心禾。
而书桌之下,她一直紧握的拳头,慢慢地松开,缓缓地移向了书桌的底部,那里,有她暗藏的弓弩。
当她的手指扣向扳机,准头对准了苏心禾时,眼中一抹狠色瞬间划过,杀意陡生。
空气似乎在瞬间凝结,苏心禾也意识到了秦知府眼中对她的杀意,扳机扣响,箭弩发射的刹那,她想闪身躲开,但她本不是习武之人,动作再快,意识再清明,又怎么敌得过箭的速度?
电光石火之间,窗户“嘭”地一声被人给撞了开,夜里的冷风呼啸着钻了进来,苏心禾只觉得眼前一道寒芒闪过,有金属相碰的钝响,星光飞溅,那箭头已然偏了方向,“当”地一声钉在了门背后,箭身微微颤动了一下,便停止了动静。
苏心禾深吸一口气后,转过头看向秦知府。
这时,北四的剑已经抵在了秦知府的脖颈之上,她的手微微用力,剑身便侵入了秦知府的皮肉,一丝血水蜿蜒而下,形成暗色的小蛇,在灯火映照之下,更平添了一分诡异与肃杀。
情况突变,前一刻,还是胜券在握,以为定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苏心禾的秦知府,现在反而被人所制,成为了别人案板上的鱼肉,一滴冷汗已经在她心头落下。
她只知道苏心禾是一介商贾,确实没有费心研究过她的背景与实力。
处理掉一个商人,又是在这灾荒泛滥的年代,她以为轻描淡写几句就可以轻易过关,没想到,却惹到了一个不能碰的主。
她的本意就是为了不让瘟疫的消息外泄,以保证自己的小命,而眼下情况更为具体,刚才她是想除掉苏心禾,而现在,她会不会被苏心禾所杀,那倒真的是一个问号了。
苏心禾的胸中也陡然升起一股怒气,她只是想与秦知府好好谈谈疫情的解决之法,没想到秦知府却因为秘密被发现,想杀人灭口,如果北四没有及时救到她,那么,现在,那只暗色的箭矢已经插在了她的心口。
秦知府,好狠毒的心啊!
森冷犀利的目光如一把利箭射向了秦知府,苏心禾的脚步沉重,却是步步逼近,秦知府陡然觉得后背升起一股寒流,竟然让她忘记了颈上的疼痛,心中的惧意随着苏心禾的靠近,一步一步地攀升。
为什么?
明明是一个柔弱纤细的女人,明明只是一介商贾,为什么会给她那么大的压迫感?
犀利的眼神一直看得秦知府心中打颤,苏心禾才缓缓说道:“秦知府,看来你是不想和我好好谈了?”
“不…怎么会…”
秦知府扯了扯嘴角,勾出一个不像笑容的笑容,可依她现在所处的情景来看,这个笑容可比哭都难看。
说话之余,秦知府的眼神还不由地向门后瞟了瞟,刚才出去的林师爷也是依她的命令去传卫兵了,她本是想让卫兵料理善后事宜,没想到,现在,却是等着我们来救命。
“在等人?”
看出了秦知府有些飘忽的眼神,苏心禾冷笑道:“北四,刚才出去的那个女人呢?”
“回禀主上,那个女人神色诡异,属下已经将她制服,藏在了花园中。”
北四如实禀报,神色未变分毫,就连那持剑的位置都没有丝毫的偏移。
“听见了吗,秦知府?”
苏心禾好笑地拍了拍秦知府的肩膀,嘲讽道:“看来,你的救兵是来不了了。”
“那个…苏小姐…我们…我们有话好好说…”
像是控制不住般,秦知府一开口牙齿就猛打颤,她是真的怕了,这些是什么人?连她们还未进行的动作也能洞悉先机,让她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这下,她是不是真的死定了?
“好好说?”
苏心禾一手探向了书桌的下方,拿出了安置在那里的弓弩,小小的弓弩拿在手中,怎么看都是一件精致小巧的工艺品,可就是这样的东西,在刚才差点就取了她的性命。
“你刚才还想用它来招呼我,这样算是好好说吗?”
苏心禾将弓弩在秦知府的眼前晃动着,冷笑道:“还是秦知府喜欢用这个说话?那让我也来试试…”
此话一出,秦知府顿时冷汗涔涔,让苏心禾也来试试?
她试了,自己还能有命吗?
“使不得…使不得啊…”
秦知府连连摆手,要不是那把冷剑架在她脖子上,她恐怕已经匍匐在苏心禾的面前,只求她放自己一条生路,别用她来练靶。
“北四,让秦知府别乱动,不然,待会伤到哪里,就真是我的罪过了。”
退到了一定的距离之后,苏心禾对北四摆了摆手,北四得令后,点了秦知府的穴道,收回了手中的宝剑,这下,秦知府想动也没有办法再动了,只能看着苏心禾将弓弩对着自己左右瞄准,心中冷汗早已是如雨泼下,因为恐惧,全身不由地颤动。
苏心禾勾唇一笑,在暗色里,尽是飞扬与邪魅,这是与白日里不同的魅惑与美丽,那模样让北四心中也是一颤,秦知府更是瞪大了眼。
因为对面那个女人艳如蔷薇的笑容里,正捏着她的生命,她的一个手颤,那就是天人永隔。
现在,她才真正明白,越美丽,越柔弱的女人实则却是最危险,最不能招惹的人。
悔之晚矣!
眼见苏心禾的手指已经扣上了发动的扳机,秦知府绝望地闭上了眼,等待着死神的召唤。
“唰”地一声,箭矢射出,划破空气,叫啸着向秦知府奔去,“当”地一声刺入…
秦知府冷汗如雨,手脚已经失了知觉,要不是北四给她点了穴道,恐怕此时的她已经化作一滩烂泥了,裆口处是一片暗湿,点滴的液体顺势滴落,很快在桌下形成一汪小泉…
这秦知府竟然被吓得尿了裤子,北四的嘴角微微上扬,却是别过了头。
苏心禾将弓弩放在一边,拍了拍手掌,这才浅笑道:“秦知府,我还没射你呢,这样就怕了?”
的确,苏心禾没有真的要射秦知府,只是吓吓她,而那箭是射向高过她头顶的书柜,箭矢已经稳稳地插在了书柜里。
“苏…苏小姐…你到底想要什么…说吧…”
秦知府缓缓地睁开了眼,似乎也意识到苏心禾没有对她生出必杀之心,但就算这样,也足以让她感觉在生死关头走了一圈,与生死擦肩而过之时,才真得生出许多的感悟。
或许,这一次,她真的做错了!
“马上提笔向朝廷报告此次的疫情,请求药品、大夫的资源;然后,让人带我去疫区。”
苏心禾点了点头,秦知府的脑袋还是清明的,知道她是另有想法,而不是想要她的命。
而就目前的情况来说,粮食的多与少也不是最主要的问题了,如果人都死光了,那么,留住这些粮食还有何用?
“向朝廷禀报…这事我答应…”
秦知府微微喘气,汗水滑过睫毛,一颤,落了下来,“但苏小姐…要去疫区…请三思…”
对苏心禾,秦知府倒真的生不出恨意了,刚才在生死关头的那一遭,她突然明了了,人活着一世,求得无非是个心安;如果活得再长再久,但却要欺着、瞒着,那么,她这一生还能过得踏实吗?
向朝廷禀报此次疫情的严重性已经刻不容缓,她也有心理准备接受惩罚。
但苏心禾真的要去那疫区吗?那里可是九死一生,连在那里看管的官兵也都是签下了生死状,不到最后一个人死去,她们绝不活着离开。
那里就是一个死窟窿,没找到医治那瘟疫的方法后,进去,就只有一个命运——死!


商场卷 第【93】章 瘟疫
瘟疫,是由于一些强烈致病性微生物,如细菌、病毒引起的传染病。
一般是自然灾害后,环境卫生不好引起的。这只是其中一方面而已,按照中医五运六气的理论,在五运六气特殊之年份,或因某运不及刚好与司天之气相矛盾时,会爆发瘟疫。
瘟疫在史料中早有记载。
如《周礼·天官·冢宰》记载:“疾医掌养万民之疾病,四时皆有疠疾。”
《吕氏春秋·季春纪》记载:“季春行夏历,则民多疾疫。”说明当时对瘟疫的认识已经达到了一定水平,认为瘟疫一年四季皆可发生,原因之一是由于时令之气的不正常,是由“非时之气”造成的。
最早的中医古籍《黄帝内经》也有记载。
如《素问·刺法论》指出:“五疾之至,皆向染易,无问大小,病状相似…正气存内,邪不可干,避其毒气。“
《素问·本能病》篇:“厥阴不退位,即大风早举,时雨不降,湿令不化,民病瘟疫,疵废。风生,民病皆肢节痛、头目痛,伏热内烦,咽喉干引饮。”指出瘟疫具有传染性、流行性、临床表现相似、发病与气候有关等特点,并认为只要“正气存内”,就能“避其毒气”。
《素问》遗篇,认为瘟疫与五运六气变化异常有一定的关系,故有金疫、木疫、水疫、火疫、土疫“五疫”及“五疠”之称。说明古人已经意识到瘟疫的致病原因不同于一般的六淫外邪,而是一种疫毒之气。
苏心禾微微蹙眉,眼神疑惑地看向秦知府,她这是在劝阻她不要去吗?
秦知府额头的汗水细密如雨,频频渗出,但她的眼神却不再似初时的惊恐与惧怕,灰蒙散去,眼神清明如水,倒真像是经历了生死之后的彻悟。
苏心禾轻轻点头,问道:“秦知府,能告知我这病征为何吗?”
听了苏心禾的话后,秦知府微微一怔,眼神闪烁,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真像是一场恶梦。
苏心禾对北四点了点头,北四屈指一弹,秦知府身上的穴道已经应声而解,而她却像毫无所觉一般,整个人似乎都沉浸在了回忆之中,那不愿忆起的灰暗又可怕的日子,又在眼前缓缓浮现。
“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燕州的百姓们犹如生活在噩梦之中,灾荒之后,能坚持下来的人都挺了过来,朝廷的粮食也陆续地运到,暂时缓解了部分粮荒…
但慢慢的,又发生了大家意想不到的事…
身边的人会突然发高烧,大夫开了发烧药,但饮药之后,病情不仅没有得到缓解,反而还有加重的倾向;紧接着,患者的咽喉和舌头开始充血,口中还发出异常恶臭的气味…
据大夫所说,那些患者会打喷嚏,声音嘶哑,强烈的咳嗽还会导致他们胸部疼痛,最后,直到咳出血来,人也就没救了…”
“发高烧,咽喉和舌头充血,口中有恶臭…”
苏心禾喃喃地重复着秦知府所说的病征,大脑却在飞速地转动,前世曾经看过的医书一一在她的脑海中掠过…
在哪里?她在哪里曾经看到过这种病征?
是哪里?
是在公元前412年的古希腊时期前爆发的流感?那由流行性感冒引起的流行病曾涉及90%的人,发病范围广泛,死亡率很高,造成严重影响。
是历史上首次发生于公元6世纪,起源于中东,流行中心在近东地中海沿岸的鼠疫?公元542年经埃及南部塞得港沿陆海商路传至北非、欧洲,几乎殃及当时所有著名国家。这次流行疫情持续了五六十年,极流行期每天死亡万人,死亡总数近一亿人,这次大流行导致了东罗马帝国的衰落。
是400多年前开始出现的狂犬病?疯狗咬人致病的案例以及被记录下来,但直到1885年,人们还不知道狂犬病到底是由什么引起的。
还是在亚洲流行过的天花?在17和18世纪,它是最严重的传染病,但是在历史上的影响却比不上鼠疫,这可能是因为其受害者以儿童为主(约1/10的儿童因天花夭折),活下来的成年人大多已有免疫能力。天花是感染天花病毒引起的,无药可治,1980年世界卫生大会正式宣布天花被完全消灭,天花病毒在自然界已不存在。
但在这古代,却不一定。
但是…病征不一样,这些病的病征特点与秦知府口中描述的病征都不同。
是在哪里看到过呢?
苏心禾的脑中犹如缠绕着一团混沌的白雾,有依稀的印迹透过白雾向她缓缓挥手,她只需拨开那雾气,便能窥得其全貌。
“主上,才泡上的雅银针雪,您喝点…”
不知道什么时候,北四已经命人送来了一壶热茶,或许是看苏心禾沉默良久,眉宇之间凝重的神色越来越沉,却又无法为她分得点忧,能做的只是为她送上一杯热茶。
“刚才你说什么?”
苏心禾猛然抬头,眼中重新积聚起了光亮,刚才北四的话里说了什么?似乎触动了她心中迷雾中的光点,让她窥得了一丝光亮。
北四与秦知府面面相觑,均不明白苏心禾眼中瞬间闪亮与激动是因为什么。
不一会儿的功夫,秦知府已经换好了衣裤,重新坐在了苏心禾旁边的椅子上,她与北四都默然不语,等待着苏心禾最后的答案。
“属下是请主上用茶…”
虽然心头有疑惑,但北四还是依言回答。
“不是这句,另外一句…”
苏心禾摇了摇头,继续追问。
“雅银针雪?”
北四微微蹙眉,试探地说出另一个名词,她那一句话里,应该没什么疑点啊,都是很平常,很简单的话语,除了这一包焰冰特意为苏心禾准备的“雅银针雪”算来是最特别的。
难道苏心禾问的就是这茶的名字?
“对,就是它!”
苏心禾激动地拍案而起,眼中光彩大盛,脑中的迷雾顿时散去,心中已是一片光明与清亮。
她终于记起来了,这样的病征与世界上第一次流行的瘟疫相同,那时候的瘟疫,是发生在雅典。
那一场瘟疫几乎摧毁了整个雅典…最后,还是一位医生发现用火可以防疫,从而挽救了雅典。
这瘟疫在异世也没有明确的定论,但只要注意卫生及消毒,并且将患者用过的所有东西都焚烧,再配合一剂中医的药方,应该能够控制住此次的疫情。
“主上,此次疫情是否有救?”
“千机阁”上下对苏心禾的医术早已经铭记在心,疑难杂症在别的大夫手中或者是无解的,但在苏心禾手中总是能化腐朽为神奇。
虽然这位主子没有功夫,甚至文弱、秀气地不似一般女人,但她们却从心中敬佩她。
“真的有救?”
听北四这一说,秦知府也瞪大了眼,集合了燕州城里所有有名望的大夫都没有能治好这种病,抑制住疫情的蔓延,眼前的少女却有办法?
不是她低瞧了苏心禾,才十六岁的她,经验与资历都尚浅,而且,她还不是大夫,只是一个商人,她如何能治得了瘟疫?
“嗯,或许…”
苏心禾点了点头,沉吟半晌,道:“秦知府,希望你遵守诺言,及时向朝廷报告此事,请求药品与大夫的资源;至于需要什么样的药品,我会列一个清单给你,而派来的大夫,必须经过我的培训之后,方能进入疫区。”
“就这样?”
秦知府愣了愣,那么大的一次瘟疫,苏心禾这几句话就能解决吗?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只有试上一试。”
苏心禾点了点头,眼下,她只有先到疫区,了解具体的情况,看哪些人能救,哪些人已经回天乏术,她要将这部分人区隔开来,这样,才能真正控制住疫情。
“秦知府,你能相信我吗?”
眼见秦知府眉头深锁,苏心禾跨前一步,眸中闪烁着坚定与信念的光芒,直直地射向秦知府。
虽然秦知府在疫情这件事情上对朝廷有所隐瞒,但在燕州这块土地上,也只有她能发号施令,调动兵马,没有得到她的认同与支持,苏心禾的想法很难施行。
“这…”
秦知府有些为难地看着苏心禾,她不是不想信任她,只是,将这样重大的事情交到一个少女的手中,真的能成功吗?
如果不成功,那岂不是害了眼前的她?
这样风姿绰约,气度斐然,拥有大家之气的当世英才,如果毁在了燕州这块土地上,那绝对是这世间一大憾事。
她能轻易答应她吗?
“秦知府,眼前你已经是骑虎难下,如果按我所说,真的控制住了此次的疫情,那么力挽狂澜,亡羊补牢,或许能扭转你所处的劣势…关键是,你愿意赌上一赌吗?”
眼见秦知府眼中还有疑虑,犹豫不决,苏心禾趁势而上,一番话直指重心,这样的利害关系摆在眼前,秦知府如果还不能放开手搏上一搏,那么,朝廷的处置下来,她绝对好过不到哪里去。
“好!”
心中思绪翻转,秦知府多番衡量,既然已经决定了承担一切,那么,如果真有办法能够扭转乾坤,她还怕什么?
试上一试,输了,顶多和以前一样;赢了,那么不仅能治好那些百姓,还能让燕州重新恢复以往的生气与活力,将北方大镇的风采延续下去。
在粮灾面前,他们都挺了过去,在瘟疫面前,他们也绝不低头!
“我们击掌为誓!”
秦知府的话语中有掩饰不住的激动,她伸出了手掌,掌心对着苏心禾,欲与她三击掌。
既然苏心禾都不顾自身的危险,愿意深入疫区,这样英勇,这样无畏,她为什么不能在她身上赌上一把,相信她能成功,相信她能为燕州带来一次奇迹。
“好!”
苏心禾勾唇一笑,满意地点了点头,举起了手掌,与秦知府连击三下,信任的手在此时交握在了一起,决定了她们今后共同的命运。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没有人再多做停歇。
秦知府并没有后悔当日的决定,将燕州的疫情如实禀报,并且承诺将尽力控制住疫情的扩展,以求将功补过;与此同时,秦知府还迅速调集了城内的大夫,并且收集了所有还能用到的药草,统一地交给苏心禾安排分配。
燕州城里的大夫与苏心禾带来的大夫团一起进行了严格而细密的培训,当然,所有的培训都是按照现代医学卫生防疫知识所进行。
在宜州时苏心禾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大批棉质的口罩及手套,在这里正好可以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