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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金踝子是长安早前便让人给准备着了,一半雕着“状元”,一半雕着“及第”,总共四四十六个,拿在手里自然是坠手的。
“取个意头罢了!”
长安笑着揉了揉了姜鸣的头顶,“鸣哥儿可要用功,将来考个状元郎!”
“承三姨吉言,我会努力的!”
鸣哥儿握了握小拳头,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三姨,哥哥都有金踝子拿,我的礼物在哪里?”
姜晴眨巴着大眼睛,一把挤开姜鸣,不甘冷落地向长安摊开了手。
“晴姐儿自然也是有的。”
长安笑了笑,紫云忙递上了一扁平状雕着芙蓉花的黑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根根极细的赤金镶珊瑚的小珠串,长安根根别进了姜晴的发间,琉璃耀目,珠串低垂,在发丝间飘荡,顿觉一片流光溢彩。
“三妹可真大方,这不常回府,出手却是如此阔绰,当小辈的真是有福气!”
沈玉环明显是在处处与长安不对盘,话里话外任谁都听出了几分意味。
沈明珠看了沈玉环一眼,眸中蕴着深思。
杨氏不动声色地扯了一把正在神游的沈莹碧,用嘴向着长安的方向呶了呶。
安氏也不说话了,只坐在椅上嗑着瓜子,俨然一副看好戏的心态,沈元芳却已经拉着姜晴到一旁的花厅里照镜子去了。
姜鸣望了望沈玉环,又看向自己的母亲,不解地问道:“二姨也喜欢金踝子吗?”
这话一出,堂中众人都是一笑,沈老夫人也嗔了一眼沈玉环,才转向姜鸣道:“鸣哥儿,你二姨是说着玩呢!”
长安微微抿了唇,从她一进这屋里沈玉环便处处针对她,若她不还以颜色,还当她真是好欺负的,更何况,她对沈玉环的感情极致复杂,一半掺杂了恨意,一半却亦有作为同根姐妹遭遇背叛的愤怒。
早知道回了沈家会再见到沈玉环,长安已经努力调整了心态,才不会在初见之时便忍不住上前给她一个大耳光子。
既然注定了一开始便不能和平共处,长安也不用再处处忍让客气,遂抬了眉眼,冷然一笑道:“若二姐真喜欢,不若去我屋里坐坐,这次长安回府本就想多住几日,箱笼里也备了不少东西,二姐看上哪样开口便是,难道我还有不给的道理?”
“我岂能随意要你的东西,那我成什么了?”
面对长安,沈玉环就是一只扎人的刺猬,双臂在胸前一抱,冷笑一声,满脸地不屑。
“是长安说笑了,能入得了二姐眼的,自然都是金贵的,东西如此,人亦如是。”
长安挑了挑眉,话语中的深意倒是让沈玉环暗自抖了抖,手掌一握,狭长的凤眸微眯,颇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长安,难不成…是她知道了什么?
沈玉环审视的目光将长安看了又看,带着猜疑与惊惶,她与陈玉涛的关系向来是保密的,暗中来往了两年,可都未露出任何破绽,她就不相信长安会知道!
“看看你们姐妹俩说的都是什么!”
沈老夫人轻咳了一声,拿斜眼扫了扫长安,脸色微沉,“你也是,好不容易回个娘家,没事同你二姐置什么气,咱们是高门大户,沈家的姑娘怎的如此没有容人之量?”
沈老夫人这显然是责备起长安了,同她最疼爱也最能讨她欢心的沈玉环一比,长安自然是拍马也追不上的,更不用说看到那副相似的面貌,便会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到王氏,自然是好感全无。
长安深吸了一口气,垂在袖中的手掌紧握成拳,却还是点头应了一声,“祖母教训得是,长安知错了。”
长安暗暗咬紧了牙,沈老夫人的偏私她可以不计较,可老夫人哪里知道,在前世里,就是这个沈玉环生生断送了整个沈家的前程。
再见到沈玉环,长安似乎恍惚中记起了自己忽略过的片断,当她成为一缕孤坟飘回京城时,曾经听到过沈玉环与陈玉涛在一间破败小屋中的争执,也就是在那时,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的二姐竟然与她的丈夫相通,且从他们成亲不久便开始了紧密的联系。
或许沈玉环是真地迷恋陈玉涛,但陈玉涛却是实实在在地利用了沈玉环,在沈家背后狠狠地捅了一刀。
这个沈玉环,也不知道是将什么东西暗自交给了陈玉涛,成为了他指认沈家关键的一环。
可沈家败落了,沈玉环又能得什么好?不过是被夫家厌弃,最后成了陈玉涛的弃卒而已。
从来都是性格决定命运,沈玉环生性傲骄,为人自负又刻薄,似乎已经预示了她未来的悲惨与困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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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深宅女眷
文国公沈凡的妻子谢氏正被丫环婆子让进了沈老夫人屋里,哪知道脚步刚一踏进便听到了这一番对长安的训斥,不由唇角微翘,上前道:“老夫人何必为她们小辈的事烦心,这也怪长安从小缺了母亲,这照顾教养上难免有疏漏,好在如今也是陈家的媳妇了,相信陈老夫人一定会好好教导的。”
“她?”
沈老夫人轻哼了一声,眸中泛起一抹鄙夷的笑容,虽然没有下文,但在场的人都是人精,哪里不明白那隐藏的后话,遂都隐隐发笑。
谁不知道陈老夫人是小户出生,又是长在临淄那种地方,能有多少教养?听说成亲后还要自个儿操持家务,能识上几个字便算是不错了。
长安的目光缓缓地扫向了谢氏,唇角抿了抿,她这个大伯母惯会绵里藏针,挑事生非自是有一手,让她实在想不通阳夏谢氏怎么会教养出这样的女儿。
但谢氏为人还算精明干练,所以才得了沈老夫人的看重,托付了中馈。
二房里没有掌事的主母,她父亲沈平又是个不理庶务的,高妈妈想要插手也没有名头,只能在暗地里帮衬几分,所以如今二房的产业都掌控在谢氏手中,连带着她母亲王氏的几个庄子与铺面。
按理说母亲的嫁妆都应该归女儿,可长安那时也不懂这些,出嫁的事宜都由谢氏帮忙打理着,也不知道谢氏是如何说动了沈老夫人,将王氏的那几个庄子和铺面都留在了沈家,由她帮忙管理经营着,至于收益,除却二房应得的,其余的都交于公中,但其中是否有短缺贪墨,便只有谢氏一人知道了。
而说到她那显赫的让陈家母女都眼热的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其实有一半都是半空的,不过搭了些架子货填满了去充充门面而已,这便是谢氏的手段,对外也能说明她没有仗着弟媳妇不在了便亏待自己的侄女。
“好了,别说那些不相干的人,”沈老夫人摆了摆手,看向谢氏,“你那里可都是妥当了?”
沈老夫人问的自然是府里来的女眷们,除了个别她还赏个脸见上一面,其余的自然是等到宴上了。
要说沈老夫人为什么这么牛,除了她自己的出身乃是十大世家博陵崔氏之女,更是因她姨妈的女儿乃是先皇的安平长公主,亦是当今皇上的亲姑母,虽然长公主已经下嫁武安侯成了侯爷夫人,但在皇室里也绝对是能说得上话的泰山北斗。
沈老夫人与安平长公主乃是表姐妹,俩人也一直交好,是以在贵妇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那可不是。”
谢氏笑着挥了挥手中的白底撒金菊花帕,“女眷们皆已入座,就等着老夫人来开席呢!”
谢氏走这一趟自然就是来请沈老夫人的,她素来知道这个婆婆爱脸面喜排场,便事事以老夫人为先,足以显示尊重和孝道,又将一切布置得妥妥当当,讨得了老夫人的欢心,她这个管家大权才是稳稳当当的。
“那还等什么?”
沈老夫人笑得眯了眼,将手一抬,谢氏连忙过来殷勤地扶住,沈玉环也赶忙扶住了沈老夫人的另一只手臂,黄玉遂取来了霞影色镶银鼠的大长披风给沈老夫人系上,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出了屋子。
长安垂眉退到了一边,沈玉环在经过她身边时给了一个挑衅而得意的笑。
走在最后的沈莹碧有些犹豫着该不该唤上长安一同,却也被杨氏给扯了扯,两母女随即便跟了上去。
长安摇了摇头,轻声一叹,这就是她的亲人,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再见到她们时的情景,却没想到是这般。
被冷落不要紧,被忽视她也不介意,可她们不应该在抢了她的相公,霸占了她母亲的嫁妆,最后还来奚落嘲讽她因为从小失母缺了教养。
就她看来,她的教养可比她们好太多了。
至少,她不像沈玉环这般不顾廉耻夺人夫婿!
至少,她不像谢氏表面谦恭暗地里算计!
这一大家子女眷,如今倒没有一个和她亲近的,也许是因着从前体弱走动得少了,但以后相信有的是机会。
安氏依仗着一双儿女,气势上倒能和大伯母谢氏抗衡,沈元芳的性子洒脱,心思却没她娘那么活泛。
沈碧莹心地该是好的,只是杨氏太深沉了,不好琢磨。
往后若她真的和离回了沈家,恐怕这一屋子的人也是不好应付的,但无论如何,属于她母亲的东西,她必是要讨回来的,谢氏也霸占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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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宴非好宴(1)
国公府的菊宴是每年京城的重头戏,除了高高在上的王室宗亲,几乎网络了京城里首屈一指的富贵显赫人家,这里不仅是贵人老爷们把酒言欢的优雅场所,也是世家贵妇们相看未来儿媳的好地方。
这一日,国公府自然是张灯结彩,雕梁画栋上缠金描银,装饰得宛如月宫重楼,前院后宅都新换了刻丝云纹的绸缎幔子,台阶上铺了猩猩红的地毡,一众娇客们旖旎而上,踏着一地的轻软。
男客的宴席摆在前院,女客的自然就是后宅,流水一样的桌面满满当当地摆在明堂里,红漆木的八角圆桌依次展开,上铺杏黄底锦缎坠金丝流苏的桌旗,雕着各式菊花图案的银筷碗碟依次摆好,看着便有几分雅致与贵气。
沈老夫人在谢氏与沈玉环搀扶下入了席桌,沿桌经过的女眷们莫不起身行礼问好,却只得沈老夫人一个淡淡的眉眼轻抬,那模样真正是矜贵傲气至极。
长安是在最后入的席,她低垂着眉眼并不张扬,却被眼尖的陈玉清一眼看见,忙不迭地拉了她过来坐在自己身边。
长安是极不情愿与陈玉清一桌的,再说沈家的女儿,即使是外嫁了也是同坐一桌,此刻她被人拉在了一旁却是没有被人发现,沈老夫人那一桌都落了坐,倒似缺她一个不少,她心下不免微凉,却又扭不过陈玉清的蛮劲,只得将就坐了,却听到身旁一个微哑的女声不客气地说道:“玉清,这姑娘咱们怎么没见过,哪家的?”
长安微微皱眉,遂顺着声音望了过去,只见那女子一身簇新的桃红色羽纱缎子裙,颜色鲜嫩,耳上紫色的琉璃坠子轻摇,衬得她肤色更显黝黑,粗眉小眼睛,外加一张涂磨得艳红的血盆大嘴,这样的形象就连沈府的粗使丫环也比不上,如今能坐在这里,不过是身份出挑罢了。
这位千金长安恍惚中听过她的名号,那便是户部侍郎家彪悍跋扈的年凤凰,今儿她也是第一次见到真人,始知见面不如闻名。
长安似乎有几分明了陈玉清为什么会与年凤凰交好,有这样的人在侧,即使自己是小家碧玉清秀佳人,也能衬托出无限美好来。
更不用说户部侍郎的官位可要比陈玉涛高出一头,这也算是另一种形势的攀高枝了。
听了年凤凰的话,陈玉清顿了顿,眼波勾出一丝轻讽笑意,“这哪里是什么姑娘,不就是我家大嫂嘛。”
“原来是陈大嫂啊!”
年凤凰嘴里的酸意淡了许多,早就听说今日里好多世家高门夫人们来相看儿媳,既然长安是已经嫁作人妇的女子,这样的花容月貌她便可不计较了,再斜眼看看陈玉清,小门小户不足为惧,看来她坐在这一桌还算是有优势,遂又重新理了理衣裙,双手叠搭在身前,如淑女一般端庄就坐。
陈玉清与年凤凰一搭一唱,这声音倒大不大,却是让满桌的人都听了个清楚,众人纷纷侧目,眼神中或带轻视,或带嘻笑,想来都是明了了长安的身份,京城有名的药罐子,看来除了自己的父兄疼爱,在沈家竟然是这般地不招人待见,空长了一付好相貌。
看着长安脸色不佳,陈玉清倒是在心中暗自得意,要你甩了我自己溜到沈家来,要你上次吝啬不给我梅花簪,如今我就是故意让你人前出丑了,怎么着?
陈玉清的这些小手段暗长安自然明白,可此时此地却也不好多做计较,只垂眉不语,将一切的闲语碎语挡在耳外。
此刻,沈老夫人已经开了席,长安只想快点离场,遂提了筷子少少地吃了一些,实在是这些女人的指指点点让她有些不自在。
她也是个平凡的人,她也有羞耻心,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对沈家来说是个污点和耻辱,可今日里从沈老夫人以及沈家一众女眷的反应来看,原来竟然是真的。
长安是知道父亲当日是在殿前跪了几日才求得皇上的恩典赐婚,可她只记得当时成亲时的欢喜,哪里理会了父亲背地里忍受的谩骂与奚落?
她与陈玉涛能走在一起,不得不说是父亲一力促成的。
可这背后呢,沈家其他人难道就没有意见?
祖父难道不会过问吗?祖母难道不会排斥厌弃吗?更有那会生事的谢氏在一旁怂恿着,父亲是担下了多少的委屈与心酸才能成就她的幸福与圆满?
想到这里,长安垂在膝上的手不由缓缓收紧,鼻头一酸,眸中便浮起一片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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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宴非好宴(2)
国公府既然举办的是菊宴,那么这一餐的菜色少不得要以菊入宴。
屈原《离骚》中所说,“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古人食菊最初多为药用,用菊花酿酒饮用,可以强身益寿。
菊花入菜历史也很悠久,据说宋代已有专供皇家享用的菊花御宴,民间食菊相当普遍。
菊花素以色香、味美、清淡、高雅而驰名,而这次国公府的菊宴主要采用白莲羹、黄连羹两种菊花入菜,这两种菊花是厨娘们试过口感味道最好的两种菊花,而为了保证菊花宴的美味,这些菊瓣都是今日里晨间现采的,还要清晨带露的,所以口感会格外香甜与清新。
此刻席桌上已经摆上了各种以菊入菜的特色菜品:菊花香辣蟹,金黄色的菊花配上红澄澄的大闸蟹,只那卖相便让人惊艳三分;菊鲍鲜浇,美味的鲍汁在黄白相间的菊瓣上浇上一圈,立时便是香气扑鼻;菊跃龙腾,用南瓜雕成龙头与龙首,菊瓣做龙身,远看栩栩如生好似活了一般;上汤菊花鲜,味道鲜甜口感浓郁;菊香鱼饼肉质鲜嫩、鲜而不腥;红烧菊花大盆鱼,肉味鲜美,去除鱼的腥味,让鱼肉夹杂菊花的清香;菊花老鸭青蛇汤,清热又滋补。
再加上现烤的天山羊肉菊花串、贡菊炖鱼瓣、菊团献宝、迎宾菊花糕与菊花酥等等,这餐菊宴可谓是色、香、味俱全,让这一帮吃客们好不尽兴。
但对长安来说,这却是一场沉闷而又压抑的菊宴,她兴致全无,想着尚在外院的父亲与远在边疆的兄长,更是没有丝毫食欲,饮了一小碗菊花杏仁露便向在座的女眷们告了罪离了席。
至于沈老夫人与谢氏那里,长安只遣了紫琦上去禀告了老夫人身边的严妈妈,想来她不在这里了,某些人也会觉得少根刺吧!
描到那抹紫色的倩影跨出了门槛,沈玉环轻哼一声,一手招过身后的紫晗,在她耳边细细嘱咐了几句,就见得这个丫环退了下去,追着长安的步伐而去。
“二妹,三妹难得回府一趟,你如何就要跟她过不去了?”
沈明珠便坐在沈玉环旁边,一母同胞,她如何能不了解自己妹妹的性子,可让她不明所以的是长安本就对自己姐妹没威胁,看那性子也淡泊,不争不夺的,沈玉环何故就偏偏要为难她呢?
“我就是看她不顺眼!”
沈玉环咬了咬唇,低声道:“沈长安就像她娘一般,长了个狐媚的模样,当年迷得二叔团团转,可在祖母面前惹了多少厌弃,这事你都忘了?”
其实沈玉环哪里介意的是这个,只是她心里的打算与秘密是万万不能说与长姐听的。
沈明珠从小养在沈老夫人身边,气度与规矩就像是框进了模子里,人也是中规中矩,在她看来,没有半丝出彩,若不是好运生了一双儿女,她这诚靖伯家大奶奶的位子怕也坐不稳的。
今日里她就觉得陈玉涛不对味,一提起长安就像失了魂似的,从前也不是这般,在老夫人屋里见到长安,她总算明白了,敢情是这个病秧子身子好了,人也变美了,所以才把他的魂给勾了去?
还是古话说的对,哪个男人不偷腥?
她自己家那位便是个花花太岁,陈玉涛嘛…背着她也不知道勾搭了多少狐媚羔子!
沈玉环的醋劲一上来,势要与长安争个高下,眼下看着长安先离席,她怎么知道这病秧子不是去勾搭陈玉涛了?
“这都是上一辈的事了,你又为何纠缠不放?”沈明珠轻轻一叹,“更何况三妹也是个苦命的人儿!”
在娘家不受待见,在婆家恐怕也好过不到哪里去,若不是陈家还顾忌着她二叔武国公的几分颜面,如今的长安也不知道是何光景了。
做人媳妇的难处,沈明珠也是嫁人生子之后才真正误得了其中的心酸。
“长姐,你可是我亲大姐,怎么这胳膊肘儿反往外拐了?”
沈玉环变了脸色,不满地瞪了沈明珠一眼,若不是母亲与祖母就在一旁看着,保不准她又是一通火气。
总之今儿个长安回了沈府便让她觉着事事不顺,还说要在娘家住上几日…
等等,长安要住几日,是不是说明陈玉涛也要呆这了?
若真是这样,她也不能赶着回抚远公府,说什么也要待到他们夫妻先离开不可。
在陈府里她够不着管不到,可如今回了沈家,若是任由他们夫妻在她眼前秀恩爱,真当她沈玉环是吃素的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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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小姑的算计(1)
长安携了紫云快步而去,却没想到又被半路追出的陈玉清给拦下了。
“大嫂,你怎的好好的菊宴不呆,偏生没吃几口便离了席,倒是让我好找!”
陈玉清一边喘着气,一边有些埋怨地看向长安。
这次的菊宴听说是请了宫里退下的御厨来掌勺,难得的机会,上好的菜肴,若不是因着长安的关系,她指不定还能多吃几口呢!
那螃蟹的鲜香,那鲍汁的美味可都还在口中回荡着,陈玉清想着想着,便不小心咬了舌,顿时痛得“哎哟”一声。
“我走我的,你用你的,何必非要跟着我?”
长安淡淡地扫了陈玉清一眼, “再说年小姐还在座,你这样半途走了,岂不扫她的兴?”
眼见陈玉清这般自说自话,长安的唇角渐渐泛起一股冷笑,她不过是想给陈玉清一个机会,若是她幡然醒悟悬崖勒马,她倒可以放过她,不然到了最后…丢了名声与脸面的还指不定是谁呢!
“她?”
说到年凤凰,陈玉清不由瘪了瘪嘴,不屑道:“恐怕她还巴不得我不在呢,不然她怎么有机会在那些夫人面前表现?”
长安本来也没对陈玉清与年凤凰之间的友谊抱几分希望,陈玉清有这样的反应倒在意料之中,所以倒不觉得惊讶了。
话到这里,陈玉清也知自己说的有些过火,连忙转了话风,上前亲热地挽了长安的手,一脸甜笑道:“早就听闻国公府的鸳鸯池是极美的,一直无缘得见,今日难得有机会,大嫂就带我去看看吧?”
陈玉清说完,便不由分说地拉着长安便走,那方向却是直奔鸳鸯池而去,哪像是没有去过寻不着方向的人。
紫云有些着急了,忙上前来劝,却被小雯一个移步给挡住了,又见长安背在身后的手对着她轻轻摇了摇,这才咬了咬唇,狠狠地瞪了小雯一眼,颇为不甘地跟了上去。
鸳鸯池亦是国公府的美景之一,这里碧波轻荡,浮萍轻摆,隐约可见池底铺着一层细滑圆润的雨花石,浅黄、墨绿、桔红、酱紫…各种颜色交织在一起,绘成了绚丽的彩虹。
还有那千层石、灵璧石、龟纹石、斧劈石、英德石、燕山石、吸水石做成的各种假山形态,层层叠叠交错而立,如烟云拢雾缥缈悠远,远看就好似腾着一座蓬莱仙岛。
然,整个鸳鸯池里却只有一对鸳鸯,不是说这对鸳鸯有多美丽,奇就奇在它们交颈相缠,嬉戏游乐,仿佛不知道疲倦地相伴在一起,至今已有十二个年头。
而据可靠资料记载,鸳鸯的最长寿命应该不会超过十年,而这对鸳鸯眼下却都已经十三岁有余,这虽然同国公府里优越的人工饲养条件有关系,但在京城也属一美谈。
有道说只羡鸳鸯不羡仙,这可是多少痴情男女羡慕至极的,相传这十年以来,每一对沈府的伉俪佳侣,都会在这鸳鸯池边许愿一番,以求夫妻恩爱,幸福绵长,上至姑娘少爷们,下到丫环仆役,无一不是。
停步在鸳鸯池边,长安的目光不由徘徊在那对鸳鸯身上。
鸳指雄,鸯指雌,雄的羽毛美丽,头有紫黑色羽冠,翼的上部黄褐色,雌的全体苍褐色,这对鸳鸯一起栖息于池沼之上,看起来犹为合美。
连动物尚且留恋相伴相惜的感情,可人却不然,至少她与陈玉涛便从来没有一同到过这鸳鸯池。
而今,想来是更不会了。
“大嫂在这发什么呆呢?”
陈玉清从鸳鸯池边飞檐的八角凉亭折返而回,挽了长安的手,笑道:“我让小雯备了些酒水点心,大嫂同我一起坐坐谈心,咱们再赏这鸳鸯池中的美景岂不更好!”
长安扯了扯唇角,淡淡地扫了陈玉清一眼,话语间颇有深意,“妹妹倒是有心了,还备了点心与酒水,若今日我不来,岂不辜负妹妹一番美意?”
陈玉清一怔,颇有些狐疑地扫了长安一眼,见她面色如常,这才放下了心中的猜疑,跟着笑道:“大嫂明白我的心意就好,咱们府里就你与我最亲近了,不管那红绡怎么兴风作浪,我只管站在你这一边。你若是要踩那贱婢,妹妹连眼都不带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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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小姑的算计(2)
“好好的提她干什么,如此美景良辰岂不扫兴?”
长安敛了情绪,嗔怪地看了陈玉清一眼,转头看向八角凉亭里布置妥当的酒水点心,鼻间轻轻一嗅,不由笑了,“妹妹做事就是贴心,知道我喜欢桂花,还专门带了桂花酿呢!”
“蘅芷苑”里的金桂如今正一丛一丛地开着,就连从苑外走过都能闻到那阵阵花香,她喜欢桂花的静雅与芬芳,从内到外地透着一股娴静和安宁。
看来为了算计到她,陈玉清真是煞费苦心呢!
“大嫂平日里待我那样好,妹妹不过就留心了这一回,哪值得大嫂这样夸赞?”
陈玉清挽着长安向亭内走去,虽然这样说着,但唇角不免挂上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亭内的石凳上早被安放上了云雁织金纹锦软垫,角落燃着紫金八宝香炉,小雯已经动作利索地撩起了湘妃色纱帘扣在了如意鎏金的环扣里,紫云在一旁不屑地瞥了一眼,双手背在身后,显然没有准备帮忙的意思。
陈玉清热情地邀着长安入座,就好似她才是这里的主人一般,看着她动作小心地执起鸳鸯玉壶时,长安的眸子陡然一暗。
长安犹记得,她在哪本宫廷秘闻的杂记中曾见过这鸳鸯玉壶,瓶身圆润似梨,颈口稍窄,外形与一般玉壶无异,但它的精妙之处却不在外,而在内,玉壶顶由红绿两色宝石启动瓶身内的暗格,或启或闭,便能将你事先预备好的酒水倒入对方的杯盏里,若是那人欲置你于死地,这便是一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利器。
长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陈玉清的动作,只见她拇指按在红色的宝石上小心翼翼地满上了一杯再推至长安面前,到她自己时则按了绿色的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