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住在同一屋檐下,本就应该多多亲近才是…”
陈玉池想与长安更近一步,奈何紫雨挡在跟前,他移一步,这丫头便也跟着移一步,让他一时迈不过去步子,只能暗自着急。
若换作平常,有这样没眼力的丫环,他早便一脚踹了过去,只是这是长安的人,在她面前他说什么也要保持几分风度。
“我们走!”
长安瞥了一眼陈玉池,扶着紫琦转身便走,与这样的人多说一句话都是污了她的耳朵,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而陈家三兄妹个个都是极品。
紫雨尽职地完成了阻挡陈玉池的任务,直到长安上了软轿,她这才巧妙地一闪,转身追了上去,害得陈玉池差点向前扑了个空,踉跄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不由有些气急败坏,嘴里骂道:“贱婢,他日落到二爷手上,看我怎么收拾你!”
顿了一顿,似乎又想起了长安的花容月貌,陈玉池的嘴角又升起了一抹涎笑,看着那软轿远去的方向暗自陶醉着,“美人如斯,怎么不教人魂牵梦萦?”
永城跟着上前一步,老鼠一般的小眼睛眯了眯,瞧了一眼陈玉池的模样,不由担心道:“二爷,那可是您的大嫂…”
平日里跟着陈玉池怎么风流浪荡也就罢了,若是他真得招惹上了长安,恐怕陈玉涛当先就不会放过,自己不也会跟着遭殃,是以,永城这才大着胆子提醒了一句。
“大嫂?”
陈玉池一怔,狠狠地瞪了永城一眼,直盯得他心里直发毛,旋即似又想到了什么,下一刻眉眼便笑开了,“大哥这是有眼不识金镶玉,自个儿屋里就放着个天仙般的美人,却还宠着红绡那般的货色,我是替他可惜来着…”
“再说了,”陈玉池一把收了折扇,拇指与食指习惯性地捏着下颌,一脸笃定道:“大哥的心也不在大嫂身上,沈家那档子事他可是会记恨上一辈子的!”
想到这里,陈玉池便更觉得可惜了,若是当初长安嫁的人是他该有多好,有这样的岳家,自该是扬眉吐气的,可不像大哥这样傲气,真是得了宝当根草!
永城恭首一旁垂眸不语,这可是老爷的忌讳,陈家恐怕也只有二爷敢这般大咧咧地说出来,他只当没有听见。
只是这夫人听说长年都是卧病在床,他们这些人也无缘得见,今日偶然一见,却是惊为天人,这样的美人即使是个药罐子,他也甘愿啊!
真不知道老爷是怎么想的,文人傲气就是要不得!
“罢了罢了,爷这就回去找春草泄泄火!”
陈玉池白了永城一眼,颇有些对牛弹琴的不屑,衣袍一撩,转身大步而去。

第【17】章 鸳鸯两字冰(1)
被长安给禁了足,红绡岂能甘心,早就差了玉翠在二门候着,只要一见着陈玉涛回家,便将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他,自然对于王治与长安之间的亲昵关系也要添油加醋一番。
红绡只恨自己不能亲自对着陈玉涛吹枕头风,但只要他相信了那么一点,对长安的厌恶便会多上一分,她这一切就没有白做。
玉翠完成任务安然离去,陈玉涛则沉着脸回了屋,刚换了衣衫,又被老夫人请了过去,老夫人依在榻上捶胸顿足,拉着他哭诉了一番,句句指责长安目无尊长,直道家门不幸,竟然娶了这般恶妇,如今说不得管不得,还让她这个婆婆颜面尽失…
听着陈老夫人的念叨,陈玉涛眉间越皱越紧,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母亲,那王治果真与长安很是亲密?”
问这话时,陈玉涛手握的拳头不觉收紧,这几日他去看望长安都被拦在了门外,却不想王治一到她便自个儿出了门,如今还亲自送出陈府,这份情谊可不是普通人能比,让他更加怀疑他们俩人的关系是否不仅仅止于表兄妹?
“那可不是,”陈老夫人一瘪嘴,忿忿道:“平日里装着柔弱,今儿个精神好着呢,与那王治又说又笑,你没看到当时他们俩见面那个激动样…红绡不过看不过眼说了一句,就被她罚了禁足抄书,明明是自己心头有鬼,还拿宠妾灭妻这名头威胁我老婆子…”
陈老夫人越说越气,越说越伤心,拿着绢帕沾了沾眼角,“儿啊,咱们原本以为她是那娇弱的菟丝花,能任咱们拿捏,可今儿个才知道,那就是一个不饶人的悍妇,当初可真正是看走了眼…”
陈玉涛黑着一张脸,霍地站起了身,“我去找她!”
“对!”陈老夫人点了点头,咬牙切齿道:“一定要狠狠教训她一番,让她知道谁才是陈府当家作主的人!”
陈玉涛摇摇头,他心里所想可与陈老夫人一点都搭不上边,带着满腔的疑惑,他今儿个定要见到长安。
发生了这一出闹剧,长安早就料到红绡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告状,而陈老夫人也不会错过这给她上眼药的机会。
是以,回到自个屋里后,她早已经借故体力不支摊软在了床榻上,一众丫环婆子可是亲眼看着紫雨和紫琦将长安给扶进了屋里,这点做不得假。
陈玉涛赶到时,紫琦还是以这般理由推脱,哪知这次陈玉涛并不买帐,紫琦见实在推脱不过便依着长安先前的吩咐,到底将他给让了进去。
长安的屋里陈玉涛已是多日未来,总觉得一时之间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他有些适应不过来。
窗下那盆夹竹桃不知何时换成了半枝莲,翠绿的色泽在夏日里透着股清凉,绕过那并不熟悉的泼墨四季山水画屏风,陈玉涛脚步微微一顿,抬头便又被隔着的珠帘给怔住了。
颗颗粉色、白色、绿色的透明琉璃珠子串在了一起,挂成的帘子闪着晶莹的光芒,让整个屋子凭添了一丝梦幻旖旎的色彩,透过珠帘,恍然能见着内里的情景,原本灰色暗沉的帷帐也换成了轻快明亮的杏黄色,长安仅着中衣躺在床榻上,身上搭着薄薄一层凉被,面朝里,背朝外,显然是正在休息着。
紫琦也瞧了一眼珠帘内的情景,不由看了一眼陈玉涛,低声道:“夫人今儿个是为了将七表少爷给劝回去,这才不顾自个儿的身体强撑着到了前厅,如今是累坏了才睡了过去…老爷可别听那些嘴碎的人乱嚼舌根!”
紫琦说出这话心里不无抱怨,看着陈玉涛那阴沉着脸的模样,定是来兴师问罪的,可她家小姐哪里做错了?不过是惩治了一个口无遮拦的贱婢,犯得着让他这般心疼吗?
想到这里,紫琦便更为自家小姐不值,摊上这样的丈夫,半点不见关心和疼爱,怪不得小姐要时刻躲着了。
“知道了。”
陈玉涛沉沉地应了一声,只是目光却还是凝在那抹纤细的背影之上,乌黑的长发铺阵在玉枕之上,薄薄的一层凉被勾勒出那窈窕的身姿,延伸到脖颈处露出了一截白皙的肌肤,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触碰。
“那,老爷…”
紫琦的言下之意是,既然人已经见着了,证实她没有说谎,陈玉涛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你下去吧!”
陈玉涛挥了挥手,便想要撩帘而入,紫琦一怔之后,立马便伸手挡住了他,接收到陈玉涛猛然射来的冷厉视线,她只觉得背上出了一层冷汗,却还是没有退让,垂眉低声道:“老爷,奴婢不是想要拦您,只是夫人如今正在休息,她…”
“我自有分寸,你下去!”
陈玉涛双手背在身后,冷冷地看向紫琦,话语中已然多了几分威严与厉色,他好歹也是朝廷官员,若是连自家奴婢也命令不了,他还当个什么官?
又或者是这几个丫环仍然自认为是沈家人,即使到了陈府也只听长安一人吩咐?
想到这一点,陈玉涛心中立马又翻起一股波澜,微微眯了眸子,狠厉之色在眸中一闪而过。
“…是。”
在陈玉涛强大的威势之下,紫琦心中挣扎了半天,又看了一眼背卧的长安,到底是极不情愿地退了出去,但人却没走远了,就守在屏风外,若是有个什么,她也能在第一时间赶到。
看着紫琦终于退下,陈玉涛这才收回阴郁的目光,只是紧抿的唇角显出了他内心的不悦。
伸手轻轻撩开珠帘,朦胧的视线一下变得清晰,他再回头望去,不觉皱了眉,这层珠帘就像将两人隔开的屏障,这样生生地出现,让他直觉里不喜欢,非常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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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鸳鸯两字冰(2)
挂在帐中的青花凤鸟香囊散发出一阵阵清凉的薄荷香,长安闷闷地闭上了眼,实在是身后的目光太过于强烈,她是想装睡来着,却只觉得亦加烦躁,怎么也凉快不起来,只盼着陈玉涛快点离开。
长安的心声陈玉涛自然是听不见的,他的目光一一扫过这内间的布置。
样式古朴老旧的菱老镜就搁在床榻边不远处,虽然是旧东西了,但却是长安母亲王氏从前曾用过的,上好的沉香木所做,历久而弥香,镜框架上雕着象征夫妻合乐美满的合欢花,用金漆勾了边,如今看来竟然有一种沉厚的光泽。
靠墙的案几上摆着黄梨木镶八角琉璃的小屏风,屏风上绣着一只飞翔的海鸥,在它身下是波澜壮阔的无边海色,波涛乍起,好似一丛一丛的碧蓝色从远处翻滚而来。
看着看着,陈玉涛原本有些沉闷压抑的心情竟然舒缓了不少,眉间的深皱缓缓散去,舒了一口气后落坐在了床榻边上。
床榻上的人儿还是记忆中那纤瘦的模样,白皙的手掌搁在凉被上,指头圆润,指节分明,秀气的指甲盖透着莹光一般的粉色。
鬼使神差的,陈玉涛伸手便覆了上去,温热碰到微凉,他能够感觉到掌下那只小手猛地一缩,不由脸色一沉,闷声道:“长安,你醒着!”
这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长安的身子不由抖了抖,见实在隐瞒不过,终于是转了过来,低垂着目光“嗯”了一声,“刚醒。”
月白色的中衣包裹着她玲珑的身姿,露出白皙粉嫩的脖颈,从前她只是纤瘦,但身材还是很有料的,只是掩在宽大的裙衫中,未让人窥得真容。
长安坐起了身,倚在床头,又顺势抽回了被陈玉涛握着的手,拉高了薄被,全身上下散发着明显的戒备。
陈玉涛一怔,从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得那一头乌发,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那一汪清泉似的眼眸,圆润小巧的鼻头下,贝齿轻咬着唇瓣,他眉头一皱,不悦道:“长安,什么时候你与我竟这般生分了?”
长安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她曾无数次在心中告诉自己,眼下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一定要忍耐,与陈玉涛虚与委蛇,可真正面对他,她却无法对他强颜欢笑,甚至连他的靠近她都觉得是一种折磨。
那双手,那双手曾经沾着沈氏满门的鲜血,只要一想到这,她就觉得全身冰凉,冷到了骨子里。
“我有些疲了,想静一静。”
长安缓缓抬起了眼,一双星眸中荡着平静的波光,娇俏动人的脸蛋却有一种精致动人的美,让陈玉涛一时移不开眼。
美人,他不是没有见过,娇艳的,妩媚的,灵动的,火辣的,可这些统统都不能和眼前的人相比。
长安的美像是一朵缓缓绽放的夏荷,柔弱且骄傲,带着馥郁的芬芳浸入人的心脾,那种柔美与坚强在她眼底交缠、沉淀,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光辉,在那一瞬间,似乎照亮了他整个世界。
“长安…”
蛊惑的声音在脑中回荡,陈玉涛只觉得喉头一紧,眼神带着几分迷离,右手又不觉向前一伸,想要摸摸她光洁细腻的脸蛋,却被长安侧头躲过,指间在她柔顺的黑发中穿插而过,蓦地一僵。
长安将头撇向一旁,只留了个精致的侧面,陈玉涛难得压抑住了心头的怒火,理了理衣衫,站起身来,居高临下,仿佛一种施舍,“那好,你且先歇息,晚膳后我再来…”
顿了顿,长安还是没有反应,只是垂在凉被上的手指握紧了几分,那是无声的抗议,陈玉涛更觉刺眼,冷声道:“今儿夜里我便歇在这里,你收拾好了等我来吧!”
“不!”
长安猛地转过了头,眸中闪过一许慌乱,被陈玉涛飞快地捕捉到,心头不由多了几分得逞的快意,薄唇微挑,“怎么?你我是夫妻,我歇在你房中是天经地义!”
陈玉涛的眼中闪过一丝嘲弄的神色,长安抿了抿唇,理了理思绪后,这才镇定道:“老爷莫不是在怪我今日里罚了红绡?若是这般,我解了她的禁足便是,只是那样的话语以后可真要思量着才能说,若是再犯,下一次我必当严惩不贷!”
长安的心里其实是有些慌乱的,因为她不知道为什么陈玉涛会突然有这样的要求,让她如临大敌。
所以,她才借着转移话题,想将这事给揭了过去。
前世里的那一个初夜让她铭心刻骨,那样的痛苦,她不想再尝试一次,更遑论那个人是陈玉涛,那便更不可能!
“你与王治…当真没有什么?”
长安的排拒,让陈玉涛想到另一个可能,他微微皱眉,眸色有些阴鸷,话已经说到这里,只觉的心里倏地蹿起了一股火苗。
他知道这个王治,王家的异类,二十一岁的大男人了,至今却还未娶过一房妻室,若是这王治心里真念着长安,让他怎么能放心?
“老爷莫不是也听信那旁的什么人乱嚼舌根?”
长安冷笑一声,“王家家风严谨,我沈家亦是高门望族,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有楷模,长安从小熟读《女诫》,谨遵男女大防,与人交往也是坦坦荡荡,光明正大,绝无私相授受,暗地私交一说!”
陈玉涛的小心眼发作,长安倒是第一次见到,亏得前世里她还觉着他是个完美大度的男子,让她总是忍不住自惭形秽。
现在看来,倒是与一般人无异。

第【19】章 鸳鸯两字冰(3)
长安横眉冷对,陈玉涛眉头紧锁,内室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剑拔弩张。
长安不由在心底冷笑连连,一个从未顾过妻子感受,不说是与青楼妓子那一茬,就是与别的有夫之妇都能勾搭上的男人,竟然还有脸指责她?
再说,她又做什么了?
久违的亲人,她不过多多陪了一会,也值得这般大惊小怪,成了府里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了?
“罢了。”
半晌,陈玉涛才压下了心头的怒意,紧紧盯着长安,像是要看清她的每一个神情和动作, “你说什么便是什么,红绡的事情我也不过问了。”
这样激烈的长安是他没有见过的,记忆中她总是柔弱的,腼腆的,含羞而怯懦的,像个易碎的瓷娃娃,以致于他几乎忘记了,她也是有感情,是一个有着喜怒哀乐的活生生的人。
长安白皙的面颊因为激动而泛上了一抹红晕,让她看起来是这样的娇媚可人,陈玉涛不觉软了嗓音,“从前是我冷落了你…但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顾忌你的身体,如今我们就好好做一对正常的夫妻,不好吗?”
陈玉涛伸出了手来,掌心向上,带着一丝期盼与温软望向长安。
无可否认,他对现在的长安有了一丝心动,虽然从前他总是排斥她,在心底里厌弃她,但看着这样鲜活的她,似乎那久埋在心中的阴霾正在缓缓退去。
接纳她作为自己真正的妻子也没有那么困难,长安与沈平到底是不同的两个人。
将他困在这个局里的是沈平,不是长安,若是能让长安爱他越深,将来扳倒沈平后,他是不是就会越加痛苦呢?
想到这里,陈玉涛的唇角微微上翘,眸中闪过一丝冷笑,他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一天的到来,看到了沈平从武国公的位置重重跌下,看到整个沈家万劫不复,只有这样,才能一洗他当年的耻辱。
“我们如今这样也很好。”
长安清冷的嗓音打破了陈玉涛的幻想,他不由有些愕然,却听她继续道:“由红绡伺候着你,我也能安心地休养,如今抬了她做姨娘,想来陈家子嗣有望,我也不至于成为你们陈家的罪人。”
话音微扬,带着淡淡的嘲讽,长安平静无波的目光淡淡地看着陈玉涛,似乎能看穿他的一切伪装,看透他藏在英俊外貌下那颗丑陋肮脏的心。
或许从前的她会为陈玉涛这样的软言温语而感动,继而投入他的怀抱,可经历过世事变迁,亲眼见过亲人的白骨与那万里孤坟,她还会为他这样的刽子手而心动的话,她就不配做沈家的女儿!
“你…原来是这般打算的?”
陈玉涛忽地一笑,唇角上扬,幽深的眸中跳跃着点点星火,让人看不出他的真正喜怒。
长安抿了抿唇,她差点忘记了眼前的男人是个城府极深的人,隐忍而毒辣,狠厉而无情,夫妻这么多年,她也是到死的那一刻才幡然醒悟。
右手掩在薄被下,不自觉地向后探去,抓住了玉枕的一头,若是陈玉涛真的要做什么,想来她也不会坐以待毙。
“长安,你不用紧张。”
陈玉涛淡淡地摇了摇头,唇角的笑意更深,却未达眼底,反而带出一种让人冷冽般的深寒,“从前当真是我小瞧了你…沈平本就是虎狼之辈,他养出的女儿至少也是只狼崽子!”
话到这里,陈玉涛轻轻一哼,看着长安依然戒备的神情,扯了扯唇角:“可是,让我奇怪的是,当初,你不是一心想要嫁给我吗?如今我真的想要与你做夫妻了,你却万般推拒…你到底想要什么?”
长安咬了咬牙,眸中光芒迸射,陈玉涛竟然还有脸问她想要什么?
她想要的是便是与陈玉涛和离,从此沈陈两家再无干系,甚至她更希望的是,从来便不认识他这个人,他们就应该是过客,擦肩而过,再无相识!
“你这个样子看着我做什么?”
陈玉涛有些不明所以,虽然长安极力地隐忍,可那眼里乍现的光芒似乎是来自对他强烈的恨意,可是她恨什么呢?
是沈家迫得他不得不娶了她,成亲之后他对她也是客气有礼,自问没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
陈玉涛脑中思绪飞转,突然,白光一闪,他倏地怔住了…
猛然抬头,一缕精光射向长安,莫不是…莫不是她知道他心中所图所想?
不,不可能!
陈玉涛摇了摇头,他自问做事谨慎,如今计划也只是刚刚起了头,谁又会知道?谁又能洞悉?
这一定只是巧合!
“你走吧!”
长安垂了目光,左手藏在薄被里紧握成拳,她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精明如陈玉涛一定看出了什么,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再虚应与他。
“什么意思?”
陈玉涛敛了笑意,不动声色地看着长安,只是眉目间的神情显得亦发阴郁。
长安深吸了口气,缓缓地抬了眼,“我们的婚姻…从一开始便是一个错误,你不喜欢我,我也并不爱你!”
就在这一刻的功夫,长安已经做了一个决定,既然无法对着这样的一张脸再生活下去,索性将一切挑明,陈玉涛问她要什么,她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所以…?”
陈玉涛眉间深皱,半眯的眸子射出束束冷光,是他一直被这娇弱怯懦的外表所欺骗,还是他从始至终便低估了这个沈长安?
“所以,我们不如…”长安红唇微启,在这时,她的眼底才渐渐泛起了一抹笑容,像是终于挣脱了牢网的飞蛾,带着从未有过的轻松与快意,将那两个深埋在心底的字眼轻轻吐出:“和离!”

第【20】章 鸳鸯两字冰(4)
或许有无数次在梦中,陈玉涛都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他一洗耻辱,斗败沈家,最后将休书狠狠地砸在长安的脸上,看着她悲痛欲绝的模样,他的心里反而跳跃起欢快流畅的音符。
沈家,曾经用权势威逼,让他不得不迎娶京城有名的药罐子,人人都在背后笑话他是冲喜新郎,这个耻辱,他一直牢记在心里,终有一天,他要让沈家从荣耀的巅峰重重跌下,痛不欲生,悔不当初!
这--便是沈家欺辱他后应该得到的下场!
可这一切,都以沈家对他不设防,以他与长安的婚姻稳固为前提。
而现在,他听到了什么?
长安竟然要与他和离?
他精心策划的戏码眼下根本还不能上演,若是长安真的与他和离,那就意味着沈家与他彻底撇清了干系,那他这两年多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今天的一切,我就当没有听过!”
陈玉涛定了定心神,深吸了口气,只是眸中的神色亦发阴郁,脸色也控制不住地泛起了铁青。
“陈玉涛,你就是这般自欺欺人的吗?”
长安摇头一笑,似乎从这一刻起,她才真正地看清了陈玉涛的本质,堂堂状元郎竟然也是个拎不清输不起的人。
“你罚了红绡,我不怪你,你与王治有什么,我也不会追究,如此这般,你还要与我和离吗?”
陈玉涛嗓音喑哑,或许连他自己也没发现,那垂在膝上的双拳竟然在微微颤抖着,面对这样的长安,这样出人意料的长安,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惶惑。
“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感情,这和其他人没有一点关系!”
长安再次点出了事情的重点,且心中的信念越来越坚定。
重生之后,她之所以还留在陈家,就是想看看陈玉涛使的是什么阴谋诡计陷害沈家,或许就这样走上了偏执的道路。
如今,她既然提出了和离,那就是从另一个角度考虑这个问题。
陈玉涛之所以能够害到沈家,那是因为陈沈两家本就是姻亲,又加上长安的关系,沈家的人根本对他不设防。
但若是她与陈玉涛了断这种夫妻的关系,她又时刻提防着,他还凭什么接近沈家的人,实现他的阴谋呢?
而且,不用再面对自己讨厌的人,离开陈家,这都是她心中求之不得的事啊。
“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陈玉涛失笑一声,接着眼神猛地一变,身形骤起趋近了长安,双掌撑在床榻两侧,温热的呼吸吐在长安娇嫩的面颊,“你是怪我没有亲近你,只宿在红绡的房里?那么现在我就给你想要的…”
话音一落,陈玉涛那炙热的唇已经落在了长安的脖颈,长安失声一叫,双手用力地掀开他,耐何男人的力量太强,紧紧地箍住她的双臂,就连握住玉枕的手都挥动不起来,只能感觉到那温湿的唇在她面上、脖颈上不断游移,心中泛起一阵阵的恶心。
“你给我滚开!”
长安的拳头不断地捶打在陈玉涛的身上,却起不到丝毫的效果,反而让他的动作更加粗野和狂暴,手臂更是被他撩起举过了头顶,挺起的胸脯不断地起伏,勾出玲珑动人的曲线,娇媚的脸颊泛起红晕,这一切都让她看起来是亦加地诱人。
陈玉涛原本只是想吓吓长安,可当双唇触碰到那细腻的肌肤,他的整颗心都像被点燃了似的,身体完全遵循着本能在行事,让他不顾一切地想占有眼前的这个女人。
紫琦在屏风外听着动静,早已是心急如焚,如今听见长安的高呼,她不再犹豫,猛地冲了进去,穿过珠帘,看到那副情景,不由地呆了。
长安正被陈玉涛按在身下,她面颊通红不断挣扎,中衣已经被扯开了口子,脖颈上挂着的淡青色肚兜带斜拉在一旁,露出一片粉白色的肌肤…
“谁让你进来的,给我滚!”
陈玉涛猛地回头,双眸赤红,像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一般,危险的光芒在他眼中频频闪动。
“紫琦,救我!”
长安眸中已饱含泪花,她也没想到陈玉涛竟然是这般混账,她的拒绝不但没有起到丝毫效果,反而让他变本加厉亦加疯狂。
“老爷,求您放过夫人,她的身子受不了啊!”
紫琦本是黄花闺女,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只是眼下虽然不适,但却知道她不能退走,只得哭着跪倒在一旁,对陈玉涛磕着头。
“贱婢,我的事轮不到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