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愉悦,连步伐都带着一丝轻快,长安行在最前,紫云与紫雨紧紧跟随,哪知刚刚拐出小巷不远,一盆冷水便向着长安当头泼来,紫雨只来得及快步一个翻转,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盆水,但立时的,铺天盖地的水便朝着她们主仆三人泼了过来,吓得她们惊叫连连。
“啊,这是在干什么?!”
水花湿漉漉地从头顶淋下,三人的视线一时都睁不开,紫云不由尖声一叫,那声贝直冲云霄。
周围有一瞬间的安静,便有笑声传来,“姑娘,今儿个是咱们理县的泼水节,若是你们不想参加,就快躲回巷子里去,千万别再漏脸啊!”
那笑声带着几分微讽,又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紫云一听就炸毛了,一把抹掉脸上的水珠,彪悍地抢过一旁男子端着的水盆便向那发笑之人泼倒了过去,嘴中还喝道:“谁不敢玩了,放马过来!”
紫云这一回应,周围便又是一阵大笑声,长安暗道不妙,正欲向后退去,却不料脚下踩水一滑,仰面便是一个翻倒,一身湿衣又被泥泞给糊上了,显得狼狈不堪。
紫雨忙上前扶起了长安,那边厢却又传来紫云的呼救声,让她赶快来助阵,长安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难得今天心情好,便由着他们闹腾吧。
看着那街上相互泼着水大笑的男男女女,即使全身都被水给淋透了,但眉宇间的神情却是高昂激动的,连她的心情也不禁跟着飞扬了起来。
倚在巷子旁边,长安只随意用袖子抹去了脸上的水迹,再抿了抿有些散乱的发角,只这身湿透的衣服要回到客栈里才能换掉了,好在眼下要到正午了,阳光很足,即使全身都湿透了却也不觉着冷,反而因为场面的热烈而带出了几分心底的火热。
粉面桃腮,杏眼含笑,即使全身湿透,却也掩不住那如出水芙蓉一般清丽高华的面容,长安却是不知道自己此刻这副模样正落入了有心人的眼中,一场意外的波澜因此而缓缓展开。
正文 第【91】章 我早知道是你
夜色凄迷,淡云笼雾,空气中飘散着一股甜甜的柔腻的馨香,让原本熟睡的人们更加昏沉。
许是上一次被古神医下了药的缘故,长安在夜里特别警觉,总会在随身的枕头下放上一个香囊,香囊里混杂着甘草以及其他几种药草,对普通的迷药都有抵抗作用。
所以此刻房门一被人从外挑开,长安立马便惊醒了过来,空气中飘散的味道让她微微皱眉,本能地屏住了呼吸,一手却轻轻地探向了枕头下方,将那个香囊紧紧握在了手中。
盖在薄被下的四肢动了动,只是微微有些发软,但她还是能够自由活动的,可此刻,她却是不敢移动分毫,只能侧耳倾听着周围的动静。
“怎么样,睡沉了吧?”
静夜中,听见一个男子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猥琐的沙哑,长安只觉得汗毛都竖了起来,不得不让自己强自镇定下来,心中却在不断思量。
她不过才到理县,应该不会得罪什么人,难道是陈玉涛或者是尉迟婉晴发现了她,进而找的人来害她?
但若真的要害她,此刻用的可能就不是迷药而是毒药了。
若是尉迟婉晴,怕是巴不得她生不如死;但若是陈玉涛,恐怕又会是另一番凌虐了。
无外乎长安会这样想,因为这两个人真正是万里挑一的极品,臭味相投,才能彼此相配。
“早睡沉了,赶快带走,免得误了时辰老大修理咱们!”
另一个声音要尖细些,且是已经伸出手来将长安直接包裹进了被子里,随手一搭便搁在了肩膀上。
长安顿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一股浓烈的汗臭味扑散在鼻端,她不自觉地干呕了两声,却又赶忙屏住了呼吸。
好在这人没直接扒掉这床被子,不然她恐怕会抑制不住地惊声尖叫。
“等等!”
那沙哑的声音顿了顿,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有些疑惑道:“今儿个明明见着还有另两个水灵的小娘子,我且再找找!”
长安眼皮抖了抖,缓缓地睁开,此刻她正在观察着四周的动向,寻找最合适的时机,虽然不知道她们是因为什么原因被这伙人给盯上了,但她不能就这样被带走了,更何况他们的目标还有紫雨和紫云。
三个女人落入狼窝会是什么下场,长安根本不敢想像,也亏得她经历够多,眼下还能压抑住心底的那一丝惧怕,强自镇定下来。
不过到了如今这番境地,也是她棋差一招,行走在外,怎么她只顾及着给自己配上香囊,却完全忽略了紫雨紫云甚至毛晋,若是他们如今是清醒的,那这两个毛贼岂在话下?
“不在这个屋里,看来你手上的那小娘子才是金贵,我去另外的屋找找。”
那沙哑嗓子的男人说着话便推门而出,驮着长安的这名瘦弱男子也跟着出了屋去,却只在院子里静静地等着。
“抓一个也是抓,抓三个也是抓,豹子,快过来帮忙!”
这一进的院里通共也只有三间房子,长安一间,毛晋一间,紫雨与紫云合住一间,所以那沙哑嗓子的男人很快便寻到了目标,许是两个女人他也没办法一下抱走,这才唤了驮着长安的瘦弱男子前来帮手。
长安能够明显感觉到这名唤作豹子的瘦弱男子的犹豫,她的心此刻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打开了院子门,再跑过一条不足二十米的甬道,便是前堂的客房,若是她大声呼救,定是能吓跑这些贼人的。
机会就在眼前,她一定要好好把握!
“肥猫儿,等等!”
豹子只是微微地一思量便将长安轻轻放在了院子里的地上,总归这屋里的人都睡沉了,也不怕她就这样跑掉,这才跑过去帮手了。
就是现在!
长安的眸子陡然睁开,在夜里绽放着精亮的光芒,她已经看见不远处一胖一瘦的两个男人正在重新将紫云给包裹进被子里,那肥胖男子的大手甚至还恶心地抚摸着紫云白皙柔嫩的脸蛋,眸中是一片垂涎之色。
长安忍住心中作呕的冲动,今日里见到的一切她暗暗在心里发誓绝对不会告诉紫云,等到他们都脱困了,这便只是一个恶梦,而这一切都可当作从来没有发生过。
说时迟那时快,长安此刻也顾忌不了许多,一甩开被子便向院门口跑去,在那俩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飞快地打开了门栓。
一把拉开大门,长安心中一喜,她似乎已经看见了不远处微弱的火光,只要跑到了前堂一呼救,这两个贼人定是会落荒而逃。
哪知脚尖刚一触及门槛外冰凉的碎石地面,身前便是一阵腥冷的刀风闪过,她本能地向后一退,只感觉那坚硬如铁石的刀刃与她险险擦过,面上是一阵颤栗的冰凉,再一回神,那把大刀已是直直地架在了她的肩膀上,沉厚的力道让她的身子止不住地向一旁倾斜着。
长安一阵后怕,双手环在胸前,强自稳住心神,抬眼一看,只见对面那男子长着一脸络腮胡子,身形硕大,一身彪悍之气,双眼如铜铃一般向她瞪了过来。
“虎子,好险!幸好有你小子在门口守着,不然被这娘们给跑了咱们都完了!”
却是那肥猫跟到了院子口,见着被架住的长安,顿时放下了心中大石,双手撑在膝上喘着气,随后赶来的豹子却是忍不住踢了他一脚,口中啐骂道:“都是你这小子色心误事,若被这小娘子给跑了,看回去老大不剥了你的皮!”
“只是,这小娘子怎么没被迷晕?”
豹子显然是这三人中最具智慧的,被他那一双阴厉的三角眼盯着,长安只觉得全身发毛,恨不得有张厚厚的大氅把自己紧紧地给包裹住。
“是啊,有些奇怪!”
肥猫儿也跟着点了点头,只一双眼睛却是止不住在长安身上打着转,月白色的雪缎中衣包裹着那纤细玲珑的身形,一双美足暴露在空气中,那微微卷曲的指间上还泛着粉嫩的光泽,肥猫儿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眸中又泛起了淫邪之光。
此刻,那虎子也已经收了刀,跟着一起挤进了院中,把门一关,隔绝了外界任何可以探测的目光,长安只觉得心中一阵绝望,刚才的机会难道就这样错失了吗?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
长安美目清冷,咬唇看向眼前三个面色各异的男子,或许她能拖延一点时间,或许…
虽然告诉自己不要害怕,但整个身子却是在微微颤抖,脚步不自觉地后退,直到抵住了身后的木门,退无可退。
“小娘子貌美如花,怎的还不明白食色性也,是男人自然都喜欢!”
还是那肥猫儿搭的腔,那胖胖的爪子止不住向长安探了过来,却被豹子一把给拍掉,冷眼看向他,“今儿已是耽搁了不少时日,虎子背上她,咱们各带一个,立马离开这里!”
肥猫儿咂巴了下嘴,虽然脸色不悦,却还是听进了豹子的话,只道:“那屋里还躺着个男人,要不要一并解决了?”说到这里,他竖掌在脖子间一横一拉,那便是杀人灭口的手势。
“不要杀他!”
长安惊呼出声,虽然不知道她们几个会命运几何,但若是毛晋就在这里丢掉性命,不说她无法对父亲交待,紫雨那里她要怎么面对?
“今儿个只为劫人,不要多生事端!”
豹子瞪了一眼肥猫儿,显然还在为他自作主张有几分气恼,却只是一咬牙,沉声道:“咱们走!”
长安只觉得颈上被人重重一点,一阵酥麻的感觉立时传遍了全身,眼前一黑便已不醒人事。

长安是在一阵颠簸中醒来的,她只觉得脖子那里异常酸痛,想来是被那唤作虎子的男人狠狠地点了穴位,探手想要揉揉脖颈,却发现手肘正顶在一堵柔软温热的壁墙之上,她心神一震,猛然增开了眼。
入目的是男人刀削似的下颌,于菱角分明中带着一丝冷冽无情,薄唇紧抿着,只唇角有一丝微微向上扬起的弧度,再往上,挺俏的鼻梁之上是遮住半张脸的银色面具,而她整个人则被围拢在黑身的大氅中,紧紧地贴在男人的怀里。
看到这样的一张脸,长安顿时震惊了。
她明明是被三个贼人给掳了去,怎么转眼之间便到了萧惊戎的怀里?
是的,眼前的男子正是“天网一梦”的阁主萧惊戎,而非那个总是挂着一脸坏笑的萧云,虽然从本质意义上来说这是同一个人,但在扮演不同角色时,他们的面部表情以及肢体语言也绝对是有所区别的。
“这是哪里,紫雨紫云呢?”
长安一把抓住了萧惊戎的衣襟,用手肘抵着以此来隔开俩人的距离,实在是眼下他们俩人正颠簸在马上,若是她依然昏睡着,或许不会介意被人搂在怀中,但此刻她清醒了,也能够清楚地意识到就这样窝在萧惊戎的怀里是多么地不合时宜。
萧惊戎瞥了一眼长安,难得才享受一次软玉温香的感觉,这个女人为何这般不识趣,但有一点是值得欣慰的,至少她第一眼见着这样的自己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感觉,这是好现象。
与长安分别的这几个月来,他心里真正是想念得紧,一边处理着手上的事务,一边也不忘记关注她的消息,不然他怎么会大老远地赶来理县,且又那么凑巧地救下他们主仆三人。
女人是祸水,这从来便是亘古名言,以致于他救下长安后,顺手便抄了这帮贼人的老剿,连他萧惊戎看上的女人都敢惦记着,真正是活得腻味了。
“她们没事。”
刻意压低了嗓音,萧惊戎还是不习惯让这双怀着期待的眸子泛起失望的情绪,只是话一说完,他便不自觉地抿了抿唇,他是不是对她太好了些?
身后的十八骑何曾见过他这般对一个女子,恐怕传回阁中,足以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没事了吗?”
长安放下心来,神情却又是一凛,一手探进萧惊戎胸前,惊讶道:“你受伤了!”
这不是问句,而是肯定,鼻端传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虽然被风吹散了不少,却依然能够清晰地蹿进她的鼻尖。
“小伤。”
萧惊戎连眼睛都没眨,轻描淡写地说道,可心里却升起一股喜悦,这个女人到底是关心他的。
或许就连他们本人都没有发现,这一来一问的回答处处都透着熟稔,哪里有初识的陌生与惧怕,这是因为长安早已经知道萧惊戎便是萧云,而此刻的萧惊戎却是沉浸在欢愉中暂且忽略了这一点。
“咱们这是去哪里,你不能送我回去吗?”
长安识相地闭了嘴,沉默了半晌,才小声问道,因为她突然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萧惊戎而非萧云,他的秘密或许并不想让第二个人知道。
“不能!”
萧惊戎瞥了一眼长安,只觉得她似眼前这般小兔子样安静的模样最是乖巧可爱,心底一方缓缓变得柔软,甚至他还伸出了手为她理了理有些散乱的鬓发。
理着理着,萧惊戎的神情却倏地一凛,一双黑眸如鹰隹般紧紧地盯住她,散发着慑人的光芒,没有错过她一丝一豪的表情,“你认出我了?!”
长安身子一抖,很没骨气地缩了缩脑袋,懦懦不言,她不知道萧惊戎此刻是意外还是愤怒,其实她也是不想的,她早便认识他,这样的缘分没法解释,真要她演出那种素不相识的陌生感,她确实没办法做到。
“吁!”
缰绳突然被勒紧了,马儿一阵嘶鸣,紧接着人立而起,稳住了步伐,萧惊戎身后的十八骑虽然不明缘由,却也是依着照做,都停住了脚步。
“该死,长安,看着我!”
此刻的萧惊戎却是百分百地肯定,双手紧紧地扶住长安的双肩,迫着她的眸子不得不和他相对。
他自问没有露出过什么破绽,长安怎么会知道是他?这难道要归功于女人那超乎常人的狗屁直觉?
而这是他的秘密,一个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如今却被长安知晓了,他应该怎么办?
萧惊戎一时之间犹豫了。
“痛…”
感觉到肩膀上越来越大的力道,长安不由痛呼出声,她看到了萧惊戎眼中的挣扎,还有那一闪而逝的杀意,她只觉得全身上下一片冰凉。
她早就知道萧惊戎不是好相与的,或许郡王的他可以任意玩笑潇洒风流,但作为“天网一梦”的阁主,萧惊戎是冷酷无情的,是对敌人下手不带一丝温软的,他是握过刀尝过血的男人,可不是京城里那些浮夸骄傲的贵公子。
“长安,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萧惊戎缓缓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却依然没有松开,他迫切地想知道答案,是不是他哪里的疏忽造就了眼前的局面,若是可以弥补他绝对立马去做,要知道处在他这个位置,若是一个不小心,那便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容不得他有一点马虎。
长安瞥了一眼萧惊戎,又扫了一眼身后隔着一段距离却是寂静无声的十八骑,暗叹萧惊戎手下纪律眼明,在看向那掩在面具下那张铁青的脸色,斟酌了一阵,才小心翼翼地说道:“萧云便是萧惊戎,这我早便知道了!”
“你果然…”
虽然心里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但此刻听长安亲口道出,萧惊戎心里又是另一番感觉,他摇了摇头,唇角泛起一抹苦笑,“我的扮相有那么差吗,连你都骗不过?”
“不是的。”
长安摇了摇头,漆黑的眸中跳跃着点点星光,无畏地看向萧惊戎,认真地说道:“萧云,你还记得我叮嘱过你永泰三十八年会发生的事吗?”
也许在长安的认知里,萧云比萧惊戎更容易相处,所以直觉里她便将眼前的人唤作萧云,只是希望能够多一份亲近,少一份隔膜,萧云是她心里认定的朋友,她不希望这份感觉有所改变。
萧惊戎微一迟疑,缓缓地点了点头,长安是叮嘱过他,那时她的表情也和如今一般,这样认真与凝重,而他却只当她是说笑罢了,即使当时应下了,毕竟也没放在心中,眼下又隔了这么久,若是她不提及,怕是他都已经忘记了。
长安垂了目光,再抬起时,已是一片诚澈,她温柔的声音有种奇迹般地安抚人心的力量,只听她道:“不管你相不相信,在遇到你之前,我便梦见过这样的场景,那是在永泰三十八年,你不知道什么原因负了伤,又在躲避敌人的追捕,不得已躲在了一个悬崖峭壁下的隐秘山洞里,那里缺水缺粮,但你竟然也能熬了过来,等追捕的人走了几天后,这才慢慢地爬出山洞…之后,我还见过你去掉面具的容颜。”
“这个梦一直在我脑中徘徊,直到那次与你在田埂道上偶遇,我一眼便认出了你,若是你没有孪生的兄弟,那么我只能这样肯定,萧云便是萧惊戎!”
“我知道你想掩饰另一个身份,这个秘密我也从来没有对其他人说过,毕竟,每个人都有秘密。”
说到这里,长安暗自垂下了头,她不也是这般,好在如今她的一部分秘密已是告诉了父亲,有人共同分担,顿时让她轻松了不少。
可萧惊戎呢,一面要扮演着京城的纨绔郡王,一面又要执掌“天网一梦”,怕是他肩上背负的东西也不少,那种隐秘的辛酸与凄苦却是无法对外人言明的。
在这一刻,长安觉着她有些理解萧惊戎,亦或是萧云了。
萧惊戎沉默了,看向长安的目光极其复杂,按理说她这样匪夷所思的言论若是有人相信,那才是怪事,但不知道怎么的,看着那一双清澈的眸中泛着真诚及信任的光芒,萧惊戎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她的话当作是一番妄言。
做梦梦见的?那不若说她能预见未来?
长安一而再地提醒,让此刻的萧惊戎根本不能无视,永泰三十八年会有什么变故发生在自己身上呢,这一刻他反而有种跃跃欲试的期待了。
一个能够预见未来的女人,长安不知道这样的她在野心家的眼中有多珍贵吗?
若是被其他人知晓,她恐怕立马便会成为人们争相竞逐的对象,那时候是福是祸必将难料。
想到这里,萧惊戎神情一紧,一把握住了长安的手腕,也不管她此刻因为疼痛而皱起的眉头,只急急地寻找一个保证,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慎重与认真,“今日这番话万不可对任何人提及,性命攸关,你一定要答应我!”
“嗯!”
眼见萧惊戎这般紧张的模样,长安心中自是浮出了一丝感动,缓缓地点了点头,就算他没有这般告诫,她也不可能轻易对别人说出,秘密的分享看的却是彼此的亲疏,没有到那个程度,有些话宁可烂在肚子里,也绝对不会付诸于口的。
“走!”
吹了一个响指,萧惊戎一夹马肚,马儿四蹄撒欢,长安便倒在了他的怀中,不由攥紧了他的衣襟,急声问道:“咱们这是去哪里?”
“冕宁县分坛,我要去处理一些事务!”
萧惊戎抿了抿唇,低头看向怀中娇柔如花的人儿,眸中渐渐泛起一抹笑意,长安似乎天生就该属于她。
“我要去颖川,还有紫云紫雨他们…”
长安摇了摇头,可她的拒绝在萧惊戎的耳中丝毫起不到作用。
“前途多险,我会直接将你送到颖川,至于你的丫环那里我已经留了信,他们会在颖川与你会合!”
说到这里,萧惊戎不由又收紧了手臂,若不是他赶到的及时,真不知道长安眼下会是哪般模样,天杀的贼人,若她的美貌会引人窥伺,他情愿将她永远笼在他的大氅中。
“你怎么这样?!”
长安眸中泛起怒意,这到底是专制还是霸道,可怜的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长安好不容易揪住一个问题,“那些绑架我的人呢,是谁主使的?”
貌似现在才来关注这个问题有些晚了,但长安却觉着萧惊戎身上的伤必是与他们有关。
“人都死了,谁主使的也不重要了。”
萧惊戎淡淡的笑意挂在唇角,长安却能感觉到一丝冷冽及杀意,她适时地噤了口,不再多话。
不管是嬉笑怒骂的萧云,还是眼前神秘莫测的萧惊戎,都不是她能惹得起的,还是识时务为俊杰,长安默默地想着,只要萧惊戎能够如期地将她送到颖川,她便可以前事不究。
正文 第【92】章 爱人?路人?
“天网一梦”在冕宁县的分坛比长安想像中大得多,而且还有一个恶俗的掩盖产业,那便是青楼。
到达冕宁县时,已是傍晚十分,楼前灯笼飘摇火光暧昧,楼上无数个花姿招展的姑娘恣意调笑,引得路上的行人频频回首,更有忍不住心思的便一溜烟地蹿了进去,只为摸一把软玉温香便能将口袋中的银钱尽撒。
长安只是从萧惊戎的怀中好奇地探出了头便立马被他按了进去,马儿绕过了前院,直接从后院隐蔽的角门而入,萧惊戎一把扔了缰绳,这才怀抱着长安踏进了屋里。
“放我下来!”
一进了屋,长安便挣扎着想落地,实在是骑在马上她根本不敢有这种要求,更何况她只着了中衣,还是赤足。
这么长时间蜷缩在萧惊戎的怀抱里,长安有的可不仅仅是羞恼,当然,若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场,那样的情景也只是迫于无奈。
一手掩上身后的门,萧惊戎轻笑一声放下了长安,连带着他的大氅将她紧紧包裹住,另一手已是随意地取下了面具,俊雅的面容在灯火之下忽明忽暗,却更添了一丝神秘,只那双晶亮的桃花眼中含着一丝玩味的笑意看向长安。
既然长安早已经知晓他的另一重身份,那么在她面前,他又何须掩饰?
这样毫无压力毫无戒备地面对一个人,对萧惊戎来说还是头一遭,他随意地坐在了靠墙的圈椅上,任由一双长腿放肆地伸展着,虽然唇角噙着笑意,但是依然无法掩饰他眸中的疲惫。
长安不由低垂了目光,他们几乎在马上奔驰了一天一夜,虽然她睡去的时间较多,但萧惊戎却是一直保持着清醒,特别是在入了冕宁县之后,那种戒备感尤盛,连她都有种汗毛直竖的感觉。
可长安不明白了,既然冕宁县有着“天网一梦”的分坛,怎么萧惊戎还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安心地睡一觉,呆会儿有人送吃食来,还有温水和衣服也尽快为你准备好,等这几日我处理完手头的事务便立马送你到颖川!”
萧惊戎不以为意地玩弄着手中薄如蝉翼的银质面具,唇角却渐渐浮上一丝邪魅的笑意,直看得长安面颊上浮现了淡淡的红晕,他这才收回目光,笑道:“能和你这样相处,感觉真好!”
“可我感觉不好。”
长安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实在是和萧惊戎这样贴近,她的身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属于男性的那种阳刚之气紧紧将她环绕,她不由狠狠打了个颤。
“好吧,你先休息,我回房了!”
萧惊戎起身,重新扣上了面具,只在转身时,面容在灯光下映出一丝淡淡的苍白,长安却没在意,只是嘟嚷了两句,便没再说话。
等出了长安的屋子,再拐过一个走廊,萧惊戎这才一手按在腹间,眉头紧皱,暗骂了一声,好似这伤口比想像中严重了几分。
洗漱梳洗完,再简单用过了些粥,长安便卧床歇息了,实在是一天一夜的马上颠簸,她只觉得整个人都要散架了,急需要在床榻上寻找那种四肢伸展完全的实在感。
换上了干净的衣服,里衣是丝绸制料,轻薄舒爽,再拉过薄薄的棉被,有清香的茉莉花味,淡淡的但很宜人。
原本吃饱喝足之后是睡意袭人,可眼下看着头顶起伏的帐幔,她却是怎么样也不能合眼。
“不知道萧惊戎的伤严不严重?”
萧惊戎那一身黑衣就算浸了血也看不出,但长安可以肯定她确实闻到了血腥味,只萧惊戎不介意,她也不好多说,难不成当真剥了别人的衣服看个具体吗?
之后也一直被大氅包裹住,直到沐浴时脱去她一身中衣时,她才看到雪白绫缎上斑驳的血迹,有沉淀的暗红,也有鲜艳的赤红,想来这一路他的伤口都有在流血。
怪不得她恍惚中看见他有些苍白的脸色,原本是以为他疲惫了,想必是失血过多所至。
其实萧惊戎也不算坏,至少在知晓她清楚他的秘密时没有一刀结果了她,反而是叮嘱她不能再将这样的稀罕事暴露于人前,她又如何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