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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环也来了兴致,忙凑近了谢氏几分。
“不!”
谢氏笑着摇了摇头,一指点在沈玉环额前,“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对自己的女儿有信心!”
“您是说…”
沈玉环眼珠子一转,随即眸中乍现喜色,谢氏不由点头道:“你父亲当年的同窗柳大人如今不正是岷玉关的总督吗,咱们这样…”
谢氏说着便凑近了几分在沈玉环耳边一阵低语,俩母女间或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声,似乎他们心底谋算之事已是十拿九稳,只待那最后成功的一刻。
*
长安自然是不知道谢氏母女的筹谋,此刻她正坐着马车走在前往颖川的路上,这一趟走得匆忙便是轻装从简,除了带上紫雨与紫云两个丫头,便只有毛晋跟在身旁充当兼职车夫。
紫雨背靠着车板,百般无聊地打着呵欠,显然是昨夜睡得不好。
紫云则是第一次跟着长安出远门显得很是新奇,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每到一个城镇都忍不住下去逛上两圈,买上一堆稀奇古怪的小零碎。
也亏得有紫云在身边说东道西,长安的思绪才能从那场羞恼中缓解出来。
看完手中的书信,长安大抵松了口气,朱英怀孕之事终是公诸于众,不管谢旻君恨得有多咬牙切齿,至少沈家父子是打从心底里欢欣的,沈老夫人还特地发了话,这可是她的嫡曾孙,谁也不能亏待了去。
甚至为了朱英能够更好地得到照顾以致顺利生产,沈老夫人竟然让她搬到自己苑里的西厢住着,由她就近看着,任何人都休想使坏。
对沈老夫人这一手长安自然是满意的,在沈家谁还能比她老人家更有权威,若真是有人起了坏心思也趁早歇了火,不然老太太的怒火可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的。
想来这一次就算她离开再久,也能不为朱英担忧了。
叠好信纸放进信封中,长安捏在两指间,神情一时之间有些怔忡,也不知道此刻她写给秦暮离的信送到了吗?面对自己的一腔斥责,不知道他又会作何反应?
长安真是担心秦二夫人会将自己当日的失言转述给秦莫离知道,一颗心因而七上八下。
紫鸳也捎了信来,说是长安离开的那一天,秦二夫人与许妈妈又来拜访,只是这次却是喜事,许妈妈终于认同了她与秦朗的婚事,如今正在积极地筹备中,想来今年她便能顺利出嫁了。
虽然未出阁的女子不该这样直白地论及自己的婚嫁,但从字里行间中长安却能够感受到紫鸳的喜悦,姐妹们也都为她开心。
长安估算着日子,这一次从颖川归来,应该能够赶上时候送紫鸳出嫁。
当然,在紫鸳的信中可是绝口未提她向秦二夫人透露了长安的闺中密事,虽然也是因为这事让秦二夫人终于下了决心要遂儿子的意愿迎娶长安,但明面上这种话怎么能说出口呢,紫鸳已经决定一辈子烂在肚子里,也绝对不让长安知道是她泄的密。
这一日,马车正好经过理县,理县距离京城有八百里路,算不上太远,但也绝对不近,理县城外便是一条内陆河,有往来客商在此中转歇息,因而也算是个繁荣之地。
马车进了城后毛晋便寻了住宿的客栈,每到一个城镇,他们基本会停留上一到两天,因为起程的时日提前了,所以时间上便比较宽裕,能够让他们一边欣赏沿途风貌,一边慢悠悠地前往目的地颖川。
紫雨率先跳下了马车,紫云跟上,而后再小心翼翼地扶着长安下车。
长安理了理略有些折皱的衣裙,还未站定,便听得紫雨“咦”了一声,满是诧异地看着不远处徐徐驶过的马车。
“怎么了?”
长安挑眉,一手撑在眉间,那马车已然远去,在视线里渐渐淡成了个小黑点,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异常之处。
“我只是觉着刚才马车上那姑娘有些眼熟…”
紫雨挠了挠脑袋,想了一阵后,竟是猛然一掌拍在车辕上,吓得拉车的老马嘶鸣一声便迈起了蹄,好在毛晋眼疾手快连忙拉住了缰绳,不然这无人马车可又要跑起来了。
“怎的这般毛毛躁躁!”
毛晋瞪了紫雨一眼,有长安在侧他自然说不得重话,再说对上这些小姑娘他也是颇为无奈。
紫雨却没理会毛晋,径直转向长安,低声道:“小姐,刚刚那马车上的人是尉迟小姐的贴身婢女,我记得好似叫…珠儿!”
“珠儿?”
长安也是一怔,心下却是说不出的滋味。
尉迟婉晴这个名字已经淡出了她的视线好久,回到京城几乎也没听闻过尉迟婉晴的消息,倒是尉迟大人如今已经稳坐了户部尚书一职,算是前途顺遂。
“也不知道尉迟小姐那张脸可治好了,别留下个大疤,若真是这般,她那张花容月貌可是要毁了!”
紫雨说得有几分幸灾乐祸,紫云不明所以,两个丫头遂在一旁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通,再出现在长安面前时,紫云已是掌握了事情的动态,不由跟着点头道:“那样的人就该舌头生疮,脚底流脓,省得出来蹦达碍人眼!”
长安摇了摇头,倒是没将尉迟婉晴的事放在心中,总归是不相干的人,好坏都与她无攸。
毛晋知会了一声,便先牵了马车绕过客栈停放在后院里去了。
长安住的是客栈里单独的小院落,一进的院子虽然布置简单,但与前堂客房分隔了开去,倒是胜在清静。
回屋里料理好一切后,紫云这丫头还是精力十足,非要拉着紫雨与她一同去逛街,长安倒是想休息一会,便允了她们,自个窝在屋里,毛晋却是一人守在院子里不知道捣鼓些什么木活。
长安用过午膳便想小睡一会儿,谁知这一觉竟然睡到黄昏时分,推开窗户,见着天边披上了一层绚丽的晚霞,毛晋依然忘我地在那里摆弄着不知道什么似的圆形器具,见长安探出了头,不由笑道:“小姐可是要用晚膳了,属下立马就让小二去准备!”
“还不及,”长安笑着摇了摇头,中午吃得有些多,睡了一觉积了食,眼下肚子还觉得有几分涨,她不由踏出门去,问道:“那两丫头还没回吗?”
“紫云本就是小孩心性,这理县这般热闹,可够她逛上一整天了。”
毛晋笑了笑,原本有些憨厚坚毅的脸庞乍现一抹柔和之色,“不过有紫雨看着她,应该是无碍的。”
“紫雨吗?”
长安笑了笑,眸中莫明的光芒一闪而过,她静静地看了一眼毛晋,只觉得这人虽然老实,但却是不笨的,就是性子憨直了些,但若是成了亲,定也是个疼妻子的男人。
“毛大哥,你都捣鼓一下午了,到底是在做什么东西?”
长安看着毛晋手中那圆滚滚的东西,又像车轮,又像脸盆,却不知道他是拿来干嘛的。
谁知被长安问到,毛晋却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今儿个停马车时见着别人的马车上多安了个小轮,听说是带动什么来着…安了之后马车跑得又快又稳,我就想自己做个看能不能装咱们的马车上。”
“喔,毛大哥竟然还有这等心思,真是难得。”
长安也不明白这些木工活,左右无聊,便搬了张小杌子,一边坐着和毛晋聊天,一边等着紫云紫雨回来。
闲聊中,长安倒是将毛晋的身世打探了一番,没想到却是和紫雨出奇得相似,俩人都是从前沈平军中将士的遗孤,其实像他们这样的孤儿,沈平一直收养了不少,可说他整个亲卫队里有一大半都是。
但难得有几个是跟在沈平身边教习学武的,其中就有紫雨,还有毛晋。
怪不得从前紫雨一直和毛晋有些犯冲,原来他们俩人早就认识,长安暗暗在心里琢磨着,看紫雨对毛晋不似常人的别扭态度,这到底是不是好现象呢?
与长安这样聊天,毛晋初时还有些紧张,但慢慢地就放松了下来,与她一起聊从前聊过往聊在沈府的日子,临到末了,却不忘为紫雨补充了一句,“紫雨性子沉静,但却是嫉恶如仇,直言不讳,若是她有哪一日无心说了错话,小姐切莫记在心上!”
“这我自然知道。”
长安点了点头,笑意渐深,“若是紫雨知道有人这般为她着想,也不知道是怎样的感动。”
毛晋连忙摆了摆手,“我也是随便说说,小姐可别告诉她!”
“什么不告诉谁?”
哪知毛晋话音刚落,紫雨那低沉的女声便响了起来,接着便是紫云欢快的脚步声,“我买了好多东西,毛大哥快来帮我拿着!”
“好咧!”
在紫雨狐疑的目光注视下,毛晋微微红了脸,忙把手中的东西放下,几步便奔过去接住了紫云递来的东西。
“小姐,他是不是背地里说了我的坏话?”
紫雨转向长安,近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问道。
“哪有你想的那么多,毛大哥不知道对你有多好,生在福中不知福!”
长安一指点在紫雨额间,一脸地鄙视,再看看间或向这边偷瞄上一眼的毛晋,心中却是不无感慨。
有些时候,幸福或许就在我们身边,只因为太平常所以未见,只因为太习惯所以不懂得把握和珍惜,但幸福的机会只有一次,若是错失,那便是一辈子的后悔。
正文 第【90】章 孽缘天定
休息了一夜,拗不住紫云在耳边的不断聒噪,长安终于答应第二日一起上街转转,领略一番理县的风俗民情。
一行三人,唯毛晋被留了下来照看院子,这人也老实,除了叮嘱一番后便安静地呆着,倒真没有强自要求一起跟上。
毛晋没有像往常一样与紫雨抬杠,倒是导致这丫头离开时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起来,长安在一旁只作不知,有一种默契叫做日久生情,希望紫雨终有一天能够看出毛晋对她的良苦用心。
一到了街上,紫云就好似脱缰的马儿一般东跳西蹿,似乎恨不得将所有喜欢的玩意都收进自己的荷包,紫雨在一旁打趣她是否有这么多的银子,紫云眼睛一眨立马便向长安靠拢了过来,有小姐在哪里用得着她掏银子,今儿个她就是打定主意来白吃白喝的。
看着紫云说的理直气壮的模样,长安不由笑弯了腰,却也只是惹来几个好奇的目光罢了。
好在理县民风开放,对女子也没那么多拘束,随处可见相约而行的男女,有兄妹有情侣也有年老的夫妻,虽然没有当街拉情骂俏,但那缠绵悱恻的眼神交流,相濡以沫的温情也足以让人羡慕了。
“小姐,我又见着珠儿了!”
紫雨突然靠近了长安,用手指着另一个方向,只见一名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四处张望了一番,显得神神秘秘,转身便拐进了一旁的小巷子里。
紫云也凑了过来,眼珠子一转,狡黠地笑道:“不若咱们跟着去看看!”
“也好!”
紫雨点了点头,眸子闪闪发亮,显然也是生出了兴致。
长安微微皱眉,若真是珠儿在这附近,那么尉迟婉晴相信也隔着不远,这个女人她避着还来不及呢,此刻怎么会主动地凑上前去?
“走吧小姐,你看那珠儿鬼鬼祟祟的,定是没有好事!”
眼见着长安眸中不赞同的神色,紫云忙上前劝说道:“尉迟婉晴心肠本就不好,若是又在暗地里使什么坏,就算不是针对咱们,看见了也好提醒别人一声,这对咱们也没坏处的!”
听了紫云的话,长安有些犹豫,前世里尉迟婉晴那绵里藏针的恶毒心思她也不是没试过,这份恨意在她心里从来没有消失过,但如今再见着又能怎么样,她总不能为了前世的命债便将尉迟婉晴毙于刀下吧?
“小姐,佛祖有云,不求能日行一善,但愿能日除一恶,若是尉迟婉晴那主仆真的在使坏,咱们便给她们个教训!”
紫雨握了握拳头,犀利的目光如长剑出鞘,看着便颇有江湖侠女的气势,紫云在一旁看得连连拍手叫好,拗不过这俩人,长安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
也许是紫雨口中说所的佛祖触动了长安的心弦,若是没有佛祖庇佑,也就没有这一世的她,也许她活着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要多积善缘,造福更多的人。
一刹那间,长安竟然生出了这样的感悟,她不由面色一凛,眸中多了一丝虔诚的光芒,交叠在身前的双手缓缓收紧,重活了这么久,她竟然是到现在才想通这个道理。
长安深吸了口气,唇角缓缓绽开一抹笑颜,她似乎已经找到未来的目标了,不空洞不贫乏,而是一件很有意义并且值得为之奋斗终生的事业。
思绪有一瞬间停留在自己的畅想中,长安再回过神来之际,人已经被紫云和紫雨拉着拐进了那条小巷,巷子很小,但进出的人却很少,走了长长的一段后,眼前豁然开朗,竟然是一处隐秘的游园小湖,湖心有个凉亭,亭上八角飞檐上挂着一串串黄色的铜铃,有风吹过,湖面起了波纹,那铜铃更是发出了一阵清脆悦耳的响声,就像少女银铃般的轻笑,在心间久久回荡!
亭中坐着一穿着紫色纱裙的女子,拖曳在地的裙角用银线绣着一丛并蒂莲,在阳光下折射着璀璨的光芒,端看那背影,倒是与尉迟婉晴有几分相似,旁边站着的珠儿长安恍惚也是记得的。
“小姐,有人来了!”
紫雨耳尖一动便听得身后不远处的脚步声,赶忙拉了紫云与长安躲在了几颗茂密的铁树丛后,宽大的绿叶遮挡了几个女子瘦小的身形,即使从路旁走过,若是不细心留意,也没那么容易发现她们。
脚步声由远及近,仿佛踏着一种奇异的步调,临得近了,竟是有几分耳熟。
长安微微侧了头,目光透着绿叶丛的缝隙,望向了出现在路口之人,一双墨绿色的方头青丝履率先出现在眼帘,绣着银色暗花的湛蓝色袍角迎风摆动,腰间是鸳鸯扣的和田软玉再配着浅蓝色的丝绦,再望上…长安的目光陡然一滞,不可思议地看着那面容英俊的男子含笑迈着大步向凉亭而去。
紫云的双眼睁得好似铜铃,一手死死地捂住嘴唇才能压下那已经蹦到嗓子眼的尖叫,天啦,她看见了什么?
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竟然是陈玉涛!
“你看的没错,确实是他!”
等着陈玉涛已经跨上前往湖心亭的阶梯,紫雨这才沉着脸压低了声音对紫云说道。
长安眸中的震惊缓缓退去,再抬眼望向湖心亭中一脸含笑的男女,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原来兜兜转转,他们俩人的缘分还是被绕到了一起,这就是命运吗?亦或是孽缘天定?
“不对啊,难道敏怡郡主没有逮到他?”
紫雨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脸的疑惑,那日在城门外的小道上,他们可是亲眼见着敏怡郡主轻骑简装追了上去,怎么反倒让陈玉涛跑了那么久,还来到这理县和尉迟婉晴勾搭上了?
紫雨暗自咬了咬牙,其实那时她心里已经翻覆出无数陈玉涛被敏怡郡主折磨得惨绝人寰的画面,可今儿个见着这厮的模样,竟然是这般意气风发,真正是苍天无眼啊!
“怕是他跑得快吧,真正是便宜他了!”
紫云瘪了瘪嘴,一脸的义愤,她们姐妹之间自然没有秘密,回了沈府之后,紫雨便将在城门口的所见所闻告诉了她们,是以对陈玉涛那点子陈芝麻烂谷子的糗事她也是知道的。
长安默了默,再抬眼望向湖心亭,尉迟婉晴的面容清晰可见,不过她觉着一点奇怪的是,不管是说话还是逗乐,尉迟婉晴怎么一直用团扇半遮着脸?
“小姐,该不会是尉迟婉晴的脸…”
紫雨说着这话时,眼中难得闪过一丝笑意,这就叫恶有恶报!
“呸,那是她活该!”
紫云低声啐了一口,但一双眼睛却是晶亮,闪着兴味的光芒,显然是对这个话题极有兴致。
“怕是误了时辰吧。”
长安小声地低语,细细想想,倒能记起尉迟婉晴当初脸上那道划痕,若是即时救治想来复原的可能性还大些,可她们却是先到青羊县求医不成反而又赶往了京城,这便是耽搁了好些时日,如今即使是好了,想来那疤也是消不掉了。
尉迟婉晴这般爱美,如今脸上竟然留下了疤,想来这才是她不敢在京城露脸的原因,反而是默默地跑到远离京城的理县来了。
“这尉迟婉晴一直用团扇挡着,我也看不着啊。”
紫云左右探头,无奈尉迟婉晴遮脸的团扇却恁是不移开,让她心里着急着,只能扯住紫雨的衣袖,低声问道:“怕是那位也不知道她脸上有伤吧?”
“那位”自然就是代指陈玉涛,长安抿唇一笑,“就算他知道了又如何,尉迟婉晴的父亲如今是户部尚书,就冲着这个位置,即使尉迟婉晴花了脸他也是会喜欢的。”
“这就叫爱权势不爱美人,懂了吧?”
紫雨冲着紫云眨了眨眼,俩人对视一笑,忙又转过头来注视着凉亭里的动静。
珠儿已经退守到凉亭之外,亭内的陈玉涛与尉迟婉晴却不像是初识,有说有笑,气氛融洽,没有一丝拘谨,许是陈玉涛赞了一句什么,尉迟婉晴立马作娇羞状将头撇向了一旁,又引来陈玉涛一阵笑声。
远远看去,当真是一副郎有情妹有意的如诗画卷!
“走了,再看下去也没意思。”
长安理了理衣裙,隔着几丛铁树,就算她们这样悄无声息地退出去,相信陈玉涛和尉迟婉晴也不会发现。
她只是觉得再在这里呆着无意,原以为会窥探到什么秘密,却只是尉迟婉晴在这边幽会男人,若放在京城倒真能掀起轩然大波,可在理县又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即使她突然跳出来,这对男女恐怕也会直接无视,何苦找些不痛快?
“等等小姐,有人来了。”
衣袖被紫雨轻轻一扯,长安一凝神,果然听着小巷里传来由远及近的奔跑声,她立马便蹲了下来,顺道牵了牵裙摆,又向铁树后躲进了几分。
小巷里又奔出个青衣小厮,倒正是当日在京城外被陈玉涛踢打过的那个男子,只见他几步跑近凉亭,好似对陈玉涛说了什么,陈玉涛便立刻起了身,又拱手和尉迟婉晴道别,这才携了小厮快步离去。
看着陈玉涛行走如风,面色沉寂,全无刚才在凉亭时的喜悦,甚至还带着一丝阴沉和嫌恶,那变脸之速快得可怖。
想来这一场看似美满的姻缘并没有料想中的这般圆满啊,长安正在暗自思忖,便又听得紫云惊呼一声,不由将目光又转了过去。
凉亭里,珠儿已经收拾归妥一切,提了个篮子挎在腕上,另一只手却是小心翼翼地扶起了尉迟婉晴,俩主仆也慢慢地向着小巷而来。
这个时候长安却是留意到了,尉迟婉晴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好像左脚太长了些,右脚反而要踮着脚尖才能贴向地面,走起路来遂有些鸭行的感觉,一摇一摆的。
“她的脚…”
连紫雨也有些诧异,不过同尉迟婉晴分别没多久,她的脚怎么会跛了?
长安脑中灵光一闪,这才恍然大悟,当日在古神医住处,尉迟婉晴好似踩了古神医的药田,当时萧云眸中却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她过后只问了问,却只得他神秘一笑,“古神医的药田哪有那么好踩的,到时候烂脚丫了可怨不得人。”
长安此刻的脸色有些复杂,当时还以为这是萧云的一番戏言,只如今再见尉迟婉晴,才知道戏言竟也成了真,这算不算是她的报应?
尉迟婉晴主仆走得近了,长安几人连忙把身形又压低了些,只听那珠儿低声道:“小姐,这陈大人模样是俊俏,可他好歹是二婚的男人,怎么配都觉得小姐吃亏了一筹!”
尉迟婉晴的步伐微停,眼神阴郁地扫向珠儿,吓得她立马打了个寒颤,心知自己说错了话,双腿一软便跪在了尉迟婉晴,口中还嚅嚅道:“奴婢口没遮拦,小姐不要怪罪!”
尉迟婉晴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若他不是沈长安曾经的男人,你以为我会要他?!”
珠儿不明所以地抬起了头,但显见的眸中还蕴着一丝担忧和后怕。
躲在铁树后的长安却是身子一颤,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紫云与紫雨也是无语地对视一眼,若说这是尉迟婉晴的另一种报复手段,不得不说连她们都看不上眼。
“我就是要通过他的嘴让所有人知道,就算我如今脸花了,腿也瘸了,也比沈长安那个贱人好上一千倍!”
尉迟婉晴咬牙切齿地说道,没了团扇的遮挡,她脸颊上那道红疤便狰狞地显现了出来,在她说话时便拉扯着面部的肌肉活像一条扭曲爬行的红色蠕虫。
尉迟婉晴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便是在途中遇到了长安,若是没与沈家的人同行,她何故会划伤了脸,又何故会瘸了腿?
她甚至觉着长安初见时对她怀有的那份敌意与排斥就是为了来害她一遭,用心险恶,狠毒至极!
还有那萧云,若不是为了讨好长安又怎么会亲自引荐什么狗屁神医,哪知那古神医不仅不为她医治,反而还毒了她的脚,她事后回过味来再派人去抓拿那庸医,却发现那片药庐早已经人去房空,再寻不着半个人影。
若是她想指证长安与萧云合谋,却又拿不出半点证据,只能在心里将他们恨了又恨,天天扎草人以泄愤。
珠儿看了一眼尉迟婉晴有些疯狂的脸色,赶忙便垂下了头,喏喏应是。
“小贱人,别以为自己长得有几分姿色便生了妄想,若是我嫁进陈府后你胆敢背着我勾引姑爷,当心我剥了你的皮!”
尉迟婉晴居高临下地看着珠儿,眸中是一片轻篾之色。
珠儿吓得浑身发颤,连连摇头说不敢。
尉迟婉晴却只是冷哼一声,目光不由地转向了湖面,一颗心就像湖面上飘浮的叶子,缓缓地沉淀。
尉迟婉晴咬了咬唇,面上流露出一丝少见的凄惶,若不是她如今成了这个样子,她也万万看不上陈玉涛的,不说他的家世根本不打眼,就连在朝中的官职也是可有可无,若不是那份样貌还让人勉强满意,她真是多看他一眼都觉着烦。
想到与陈玉涛的相识,还是理县的知县夫人为他们引见的,他是借着工部的名头派了个巡查之差,而她是借着养病之名在理县住上一段日子,初时她也没有在意,只这陈玉涛一再地对她献殷勤,又好似一点也不在意她脸脚的伤患,她这才微微动了心。
尉迟夫人最初也是不同意的,可当尉迟婉晴知晓陈玉涛是长安的前夫后,才下定了决心非他不嫁,尉迟夫人拗不过女儿也只得点头同意。
如今便只等陈玉涛手中巡查之事皆了,回了京城再正式将亲事给定下来。
沈长安、敏怡郡主,或许还有她不知道的女人在里面,但最后陈玉涛却是娶了她,不知道长安知道了之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失落,后悔,还是羡慕?
只要一想到长安变色的脸,尉迟婉晴的心里便有一阵止不住的快意,还有萧云那个杀千万的,她就睁大眼睛看着他们这对狗男女能不能逍遥快活到最后!
“小姐,你甭理她,疯狗到了哪里都要乱咬人!”
等着尉迟婉晴主仆的身影走远了,紫云才跳出来啐了一口,其实刚才她便有些按捺不住了,若不是紫雨拉住了她,她真想上去将尉迟婉晴骂个狗血淋头。
什么尚书千金,如此没有修养气度,就算尉迟婉晴想要去捡陈玉涛那只破鞋,可她家小姐碍着什么事了?
紫云头一次遇到这般疯狂的人,看来以后还是要让小姐离尉迟婉晴远一些,以免吃亏上当。
“罢了,我又不在意。”
长安笑着摇了摇头,这一世她已经看过陈玉涛被敏怡郡主追着跑的狼狈模样,如今又即将要娶毁了容貌且瘸了腿的尉迟婉晴,想想便令人解气。
这样想着,原本还有些抑郁的心情立时一片大好,甚至走路都带着风,紫雨与紫云却是一阵诧异,为什么她家小姐一点也不气,反而还这般高兴?
长安唇角一直抿着笑容,这样的秘密当然是不能说给两个紫知道的。
前世的一切都随风飘散,即使陈玉涛真的再与尉迟婉晴成为夫妻,那也绝对不会再是从前的模样,俩个人都各不怀鬼胎,哪里有半分情投意合的模样,这就叫坏人自有坏人磨,她就看着他们这对欢喜冤家怎么样走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