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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奴婢自然是不敢,”沈老夫人轻哼了一声,“但从你手下出来的人就不好说了…”
长安这下明白了,沈老夫人对她就是先天的歧视,始终带着有色的眼光看她,即使她尽了本分做足了孝道,怕是在老夫人面前也半点不是,甚至连沈玉环的一声抽泣都比不上。
长安心里觉得悲凉,这就是自己的祖母,不问原由,只听沈玉环一人说道,便想定了她的罪,这怎么可能?
想到这里,原本还含着一丝柔软的心缓缓变得坚硬了起来,长安的唇角甚至还扯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若我说原本是二姐心里气闷想寻我出气,我那丫环只是挡在我跟前罢了,半点没还过手,老夫人信吗?”
这称谓从祖母到老夫人,或许旁人没听出什么不妥,但那却是长安自己将心门缓缓关闭,再强韧的心也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地的无视与伤害,沈老夫人已经将长安心中对她的最后一丝柔软用尽。
长安缓缓闭眼,然后睁开,虽然眸中仍带着笑意,但却是一片冰凉。
沈老夫人忽然一怔,看向长安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就在刚才,她突然觉着心里一突,这种怪异的感觉让她有些坐立不安。
明明眼前站着的是同一个人,怎么她会觉着原本那份平常的笑容里却是少了从前的真挚,而反倒多了几分虚应与疏离。
其实沈老夫人本也没盼望长安与她多亲近,可这种感觉却让她心里不舒服,连眉头都忍不住皱了起来。
“你胡说!”
沈玉环却是猛地跳了起来,眸中闪着疯狂的焰火,“我心里气闷?谁告诉你我心里气闷?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吗?”
“沈长安,我告诉你,你就是咱们沈家的耻辱,是整个京城的笑料!”
长安淡淡地扫了沈玉环一眼,“难道二姐便是沈家的骄傲吗?妹妹只愿姐姐好运,可千万不要步上我的后尘!”
“沈长安,你知道了是不是?”
没想到长安这一说,将沈玉环心中的那股子戾气全都给引了出来,她看向长安的目光充满了怨毒,食指猛地伸出指了过去,“是你,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夜夜咒我,才害得我,害得我…”
后面的话沈玉环咬了咬唇,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是委屈的泪水却跟着簌簌地掉落,原本多么高傲的一个女人,却伏在沈老夫人脚边嘤嘤哭了起来,“不是我,祖母…真的不是我…二郎为什么不相信我,偏偏要信那个贱人…”
沈玉环口中的贱人自然便是傅明河的妾室凤姨娘,这凤姨娘原本就有几分狐媚,以前因着沈玉环治下严厉,有她看着这些妾室姨娘们自然不敢做得太过。
而就在长安和离那段日子,沈玉环也借故在娘家住了一阵,这段日子里凤姨娘便使劲了手段怀了孩子,母凭子贵下亦发得宠,甚至还得傅夫人应允抬了贵妾,至此便嚣张至极。
因是顾忌着凤姨娘肚里的孩子,沈玉环对她一忍再忍,只想着等孩子出生再来好好收拾凤姨娘,可没想到还没等到孩子出生,反倒是把她自己给赔进去了。
那日本来也是好好的,在花园里与凤姨娘遇到她本想不理,却不想这个女人却一再纠缠,说出那些难听的话,她一时控制不住,只是推了一下,她发誓真的只是推了一下,哪知这一下凤姨娘便是倒地不起,看到那襦裙上艳红的血渍,她一下便懵了。
之后傅夫人赶来,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了她一巴掌,还扬言说若是凤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什么意外,定要好好收拾她!
沈玉环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想找丈夫哭诉,可看着傅明河冷冷的脸色,她的眼泪都给咽了回去,只觉得满心的苦涩,再抬头看周围的人,个个都是猜疑的嘴脸,仿佛她就是故意这般做的一样。
既然没有人同情理会她,再这样做也是无济于事,沈玉环遂抹干了眼泪,沉着脸在一旁等消息,这么大的肚子了胎向早已经稳固,她就不相信凤姨娘这一摔孩子就掉了。
可哪里知道就有这么巧,大夫来了不济事,傅夫人还请人去宫里请了御医,但最后的结果却还是没保住,用了催产的汤药,生下来的是一个成型的死胎,而且是男孩。
这下傅夫人更是哭天抢地,冲上去二话不说便又给了沈玉环两巴掌,实在是她盼这个孙儿盼了太久,如今眼看着要瓜熟蒂落,却不想转眼成空,她料定了沈玉环定是故意的,这就是见不得人好啊,自己是下不了蛋的母鸡,却见不得别人生孩子,心肠当真是歹毒。
骂着骂着,自然是牵扯到了沈家的女儿身上,有长安的前车之鉴,傅夫人那阴阳怪气的模样其实也是在暗指沈家的女儿是生不出娃才被夫家给嫌弃的,只为了名声好听表面上做着和离之态罢了。
还说什么沈家的女儿生不出娃就不要嫁到别人府里,这是要害得他们断子绝孙啊!
说到激烈处,傅夫人已经不顾形象地又拉又扯,沈玉环初时有些懵,但身上渐渐传来的痛感便也让她发了狠,两婆媳瞬间便扭打在了一处,旁人怎么也拉不开。
还好沈玉环是护住了脸的,这才没被傅夫人那尖利的指甲给挠到,只身上几处怕是红肿淤青了。
但傅夫人却也没讨着好,额头一条抓痕横贯而过,这让她彻底怔在了当场。
可沈玉环还来不及得意,傅明河这个乖儿子立马护在了傅夫人身前,一脸凶像地看着她,并且扬言要休妻。
傅夫人反应过来后自然是站在傅明河一方,如今婆婆和丈夫同时说要休了自己,沈玉环如何还呆得住,回屋里收拾了东西便哭着奔回了娘家。
在马车上时泪便没少流,这才哭红了双眼,没想到回到娘家,第一个碰到的却是长安这个灾星。
沈玉环真是觉着自己倒霉透顶了,自从长安再回娘家她就事事不顺,不说与陈玉涛和离,她原以为是衬了自己的心,却没想到反而是将陈玉涛给推到了敏怡郡主的怀抱,还成了整个京城都知晓的桃色情事,她根本不敢再上前插一脚。
敏怡郡主那女人真正是个疯子,若是让她晓得哪个女人敢觊觎她的男人,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陈玉涛那里,沈玉环是再不敢露脸了,正准备专心做个良妇,却不想又出了凤姨娘这档子事,若是真被夫家休弃,她今后可还怎么有脸在京城呆下去?
所以,在长安说出那样的话后,也就触动了沈玉环敏感的神经,更觉着自己如今的噩运是因长安一手而来,怎么能不将她恨之入骨!
“好了,别哭了,你这一哭祖母心都要碎了!”
沈老夫人轻拍着沈玉环的背部,满脸的悲戚,眸中目光一闪,却是咬牙道:“抚远公府是个什么东西,想休我沈家的女儿,可没那么容易!”
沈老夫人这一说,无疑给沈玉环有些飘摇不定的心注入了一支强心针,她抬起满脸泪痕的眼,殷殷地望着沈老夫人,眸中交过一丝亮光,“祖母定要为我做主!”
沈老夫人重重地点了点头,闪烁的黑眸中跳跃着一朵无声的焰火,下一刻,目光却又是猛地转向了长安,“将你那丫环给带来,我倒要看看是何等刁奴竟然敢以下犯上!”
长安低垂的唇角闪过一丝冷笑,沈老夫人偏心对如今的她来说已经有些麻木,只是想要伤到她的人,可还要看她同意不同意。
思及此,长安已是上前袅袅一拜,平声道:“长安早想着老夫人不会偏信一面之词,必会遣了人来问话,紫云不过是回房里擦了些药酒,眼下应该已经赶回来了。”
沈老夫人诧异地挑了挑眉,看着长安的眸子蕴着一抹深沉,却还是挥了挥手,道:“传她进来!”
屋外应了一声,杏粉色的裙裾一动,人已经快步而来,两步便跪在了沈老夫人跟前,磕头道:“奴婢紫云,是死也不敢顶撞主子的,还请老夫人明见!”
紫云额头已经布上了一层细汗,就是不知道小姐让她做的事能不能帮她过了眼前这一关,那些药膏她可是一点没漏地抹在了手臂上,希望不会出什么岔子。
“老夫人请看!”
眼见沈老夫人刚要开口,长安已经跨前一步行到紫云脚边,半蹲着拉过紫云的手臂,撩起她两边的袖管,原本雪白的藕臂上鲜活的青紫痕迹清晰可见,甚至有些重的还浸出了点点血色的印迹,可见下手之人的狠重,如此真实如此显眼半点不容抵赖。
“这…”
沈玉环已是震惊得忘记了哭了,她不过是抓扯了几下,哪至于满手臂的伤痕,这也太夸张了点吧。
就在沈老夫人与沈玉环惊诧之间,长安已是神色一凛,沉声道:“老夫人,到底紫云有没有以下犯上,相信大家已经有了分晓!”
沈老夫人沉吟了一阵,偏头看了沈玉环一眼,眸中神色却是不明,即使从前损在她手下的人命也有不少,但都不是她亲自动的手,总之是不见血不觉着是罪孽。
只如今紫云身上如此鲜活的伤势尽呈眼前,再加上她那付楚楚可怜受尽欺辱的模样,即使沈老夫人心肠不软,但也不好在下人面前过于冷硬霸道而毁了她好不容易塑造的菩萨形象,只能轻咳了一声,转向沈玉环道:“二丫头…”
“哪里只她身上有伤,我也有,祖母你看!”
沈玉环却是不服气了,她就不信连个丫环也斗不过,忙将高高掩起的襟口翻折了一圈,细白的脖颈上立马现在几缕抓痕,只是近看那伤痕倒没那么鲜活,至少也是有些时辰了。
沈老夫人自然不傻,瞪了沈玉环一眼,这丫头刚才也向她展示了这伤痕,明明说是与傅夫人扭打时被其所伤,怎么此刻反倒来诬赖一个丫环?
长安不屑地瘪了嘴,沈玉环不会以为栽赃陷害这一招用在什么时候都管用吧,若是沈老夫人已经昏庸到如此不辨是非,专宠专信,那这沈家的确是没什么好呆的了。
见所有人都沉默了,沈玉环以为是被自己给震住了,唇角一扬反倒笑了,却只听得耳旁沈老夫人不悦的声音响起,“玉环,你再这般胡乱闹腾,连祖母都不帮你了!”
“祖母…”
沈玉环委屈地抽泣了两声,眸中又泛起了泪花,从前沈老夫人都是顺着她的意,这次为什么反倒要拆了她的台,沈玉环不明白,只觉得满腹心酸与委屈。
在婆家不受待见也就罢了,如今回了娘家也没有人给她作主了,顿时,那积压在心中的不快与郁结排山倒海地袭来,沈玉环的身子摇摇欲坠,伏在地上痛哭不已。
心知这样的时刻不宜久待,既然沈老夫人都不追究了,长安便适时地拉起了紫云,正待向沈老夫人辞行,却有人急急地闯进屋来,口中还惊惶的念叨,“老夫人,可出大事了!”
“母亲!”
沈玉环听得熟悉的声音,忙抬起一双泪眼看向来人,谢氏更是一把泪抹过,张口便道:“我的儿啊,你可受委屈了!”
“这又是怎么了?”
沈老夫人微微皱眉,却是止不住瞪了长安一眼,怎么每次她回了沈府便准没好事,先前与陈家和离那事不说了,如今却又克得自己的姐妹遭婆家嫌弃,莫不是真是灾星转世不成?
谢氏显然是没有留意到站在一旁的长安,只哭得昏天黑地,泣声阵阵,被沈老夫人问道,抬起的脸上布满了泪痕,早已经哭花了那一番精心的画描,哽咽道:“老夫人,您可要为玉环做主啊,傅家竟然敢直接送了休书过来,这还让不让咱们玉环活了?!”
正文 第【84】章 对峙,相挟
沈玉环与傅明河的事绝对不是俩个人之间私下和谈就能解决的,这关系着两个家族的利益与名声,谁也不肯退让一步,直至召开了宗族谈判大会。
沈、傅两家几十号人坐在国公府的大堂,屋外留了亲信看守,俨然是一场谁也不能掉以轻心的强强对阵。
门窗紧闭,只有些许微光透过镂空的窗棂洒进堂中,烟尘在光圈中飞舞跳动,映照出京城两大世族之间晦暗不明的脸色。
抚远公与文武国公都没有到场,这也是以防两家真的撕破脸来在朝堂上碰了面反添尴尬,主持的两派分别是两族的宗妇,即抚远公的妻子傅夫人,以及文国公的妻子谢氏。
就连沈老夫人与家中一众女眷也只能坐于旁听席,即使沈玉环多不想长安也参与其中,但沈家的女眷却是一个不少,自然是为己方壮大声势。
“傅夫人,我女儿玉环嫁到抚远公府两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岂是你说休便休的?”
谢氏挺了挺背脊,瞧着堂下一众支持的脸孔,心中顿时也有了底气,这毕竟是在自己家中,即使傅家来人不少,但气势上也要更逊一筹。
“谢夫人,你是在说笑吧?”
傅夫人冷笑一声,“玉环嫁到咱们傅府好吃好喝的供着,就差没把她当菩萨给拜了,可谁让她自己肚皮不争气,这生不出孩子反倒还要害了我的孙儿,此等毒妇我傅家是万万要不起的!”
傅夫人说话也一点不客气,她本就长得五大三粗,那嗓门也自是高上一截,偏偏瞧不惯谢氏那故作的文雅,这就是明摆着来吵架的,还摆什么世家女的派头,整个一装神!
傅夫人这话一说,谢氏立马沉了一张脸,就连坐在一旁的沈玉环都有些按耐不住,还是沈老夫人瞪了她一眼,她这才将骤起的身子缓缓沉了下去,只是心中到底意难平,唯有将一双怨毒的眸子射向傅夫人。
嫁到傅家两年,她虽然说不上多贤惠,但对婆婆到底还是孝顺的,没想到那凤姨娘的孩子掉了,婆婆立马便翻脸不认人,着实令人心寒。
“傅夫人,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谢氏恨得牙咬咬,却无法像傅夫人一般毫无顾忌,男女休离,到底是女方更吃亏一些。
这些花花男人们转眼之间便又可以取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可女方呢,二婚的各方面水平都要相应下调,再难寻家世门第都登对的伴侣。
“怎么乱说话了?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若不是玉环推了凤姨娘一把,她能把自己往廊柱上撞吗?!”
傅夫人越想越气,看向沈玉环的目光都要喷出火来,要说以前她也不是没有孙儿,可大朗家的五岁便夭折了,二朗娶了媳妇两年都没有个音讯,如今好不容易凤姨娘怀孕了,她是千叮万嘱地宝贝着,谁知差不多几个月便要临产了却胎死腹中。
想到那个无缘得见的孙儿,傅氏心中又是一阵感怀悲叹,看向沈玉环的目光亦发不善,甚至还伸手指了过去,嗓音嘶哑冷厉,“沈玉环,你还记得当初我是怎么跟你说的?凤姨娘若是生了男孩,我必当抱到你名下养着,可你偏倒歇不下心思,定是要弄死我的孙儿才罢休,你好狠的心啊!”
傅夫人此时已经是恨沈玉环入骨,不说害得她失了孙儿,就是胆敢忤逆抓扯婆婆这一条,她傅家也容不下这样的女人。
“她明明是自己脚步不稳撞上去的,与我何干?!”
沈玉环也火了,也不顾沈老夫人的拉扯,猛地站了起来,目光又扫向冷漠坐在一旁的傅明河,她彻底心死,嗓音悲戚道:“连我的夫君都不相信我,那个家里我再呆着有何意思!”
“玉环!”
沈老夫人焦急地唤了一声,当初来之前不是说得好好的要冷静要沉着,怎么被傅夫人激了一下便如此沉不住气来。
“如此甚好!”
傅夫人抚掌冷笑,手掌一摊便自身后婆子手中接过一纸文书,重重地拍在桌案上,“今儿个那么多族老在此做见证,这休书你就接了吧!”
“且慢!”
谢氏扯了扯嘴角,无声地回望了一眼沈玉环,眸中的光芒却是沉了沉,转向傅夫人时,已是一脸深沉冷厉,“这休书咱们要不起,和离书倒是备了一份,要么就让傅明河自己来签,要么就闹到公堂上去,咱们豁出脸面不要了也要为玉环讨个公道!”
为了有备无患,谢氏到底是准备了这一手,傅夫人气势太盛咄咄逼人,根本就不是诚心来和谈的,她再摆一张笑脸那不是自己找抽吗?
再看傅明河那只会听女人话的软蛋,到底也是指望不上的,谢氏此刻止不住地后悔,为什么当初为了门第家世就将女儿嫁给这样一个花花公子,不会疼老婆不说,还尽给他们家添堵!
“哟…”
傅夫人的尾音拖得长长,目光还有意无意扫过坐在沈家女眷中安然而立的长安,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来,“沈家的女儿倒是都硬气,这一个二个都和离回了娘家,难不成都存着改嫁的心思,倒真是…”
傅夫人啧啧叹了两声,那其中的意味让沈家女眷不由都白了脸,安氏与杨氏对视一眼眸中尽是愤怒,若是任由这傅夫人胡说八道,那她们的女儿今后还用不用嫁人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
倒是谢氏猛地一拍桌案,声音气势倏地拔高,沈玉环怎么样先且不说,傅家这门亲戚不要也就罢了,可谢氏哪能容傅夫人这般乱说,若是害得沈明珠也失了名声,她便要剥了傅夫人的皮。
长安唇角扯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来,谢氏到底还是忍不住了,本就是个精明不吃亏的主,怎么会容得傅夫人在沈家这般放肆,先前的容忍和退让都只是在表明她自己的涵养罢了,但到退无可退也无须再退,母老虎也是会亮出自己的爪牙的。
堂上众人都是吃了一惊,沈玉环却是突然来了劲,激动地双拳紧握,双眼闪着晶亮的光,似乎恨不得大步走到谢氏跟前,与她一同舌战傅夫人。
“咳咳…两位夫人…”
有族老刚一站起身,便被谢氏与傅夫人的目光给瞪了回去。
只见俩人寸步不让,紧紧盯着对方,目光都好似要喷出火来,一个攥紧了椅搭,一个捏紧了茶盏,似乎再一句言语不和,俩人就能立马斗开了去。
“成何体统!”
沈老夫人暗自摇了摇头,深沉的目光都要滴出水来,早知道今儿个就不来这里坐着,真是将老脸都给丢尽了。
长安抿了抿唇,目光沉沉地看着沈老夫人略有些佝偻的背影,她到底是没忍下心来,唤过身后的紫琦,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这妮子立马神情一紧,连声应诺,竟然就这般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众人的目光都焦灼在谢氏与傅夫人的身上,只沈莹碧留意到了紫琦的动向,遂向长安投去一个问询的眼神,这一进一出动静可大可小,还是在这般关键的时候,也别小事没办着反倒惹火上身。
长安淡淡地摇了摇头,给了沈莹碧一个安心的眼神,好戏还在后头呢!
长安十分不喜欢沈玉环,若是沈玉环被休弃她是第一个抚掌大笑的,因为这也是沈玉环应得的报应,可沈家的女儿不能被休,万万不能!
就算为了两个未嫁人的妹妹,她也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长安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傅明河,却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坐在下首,却还能转过头与族中叔伯谈笑两句,就像现在所论及的并不是有关于他的切身之事,休了一个妻子,他再娶一个也就罢了,女人如衣服,有何可惜?
一个男人是这样,两个男人也是这样,她如何能让这世间的薄情男子都称了意?
似乎是感觉到对面沈家女眷中投来的目光,傅明河也转过了头,对着长安勾唇一笑,那笑中的意味极尽轻佻浪荡,让一众女子禁不住色变。
“你!”
沈玉环猛地回头,顺着傅明河的视线转了过来,不由怒火中烧,咬牙道:“眼下什么场合,你还想勾引自己的姐夫?”
“玉环,你说的都是些什么?!”
连沈老夫人都动怒了,拉长着脸色看向沈玉环,她深觉得这几日的沈玉环太过紧张,就像一只被激怒的刺猬,浑身刺人。
眼下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关起门来自家姐妹再怎么斗也无所谓,如今是对着傅家,再有什么个人矛盾也该抛到一旁,联合对抗外敌才是。
沈玉环这般不分时间场合,不分轻重缓急的性子第一次让沈老夫人生出了不喜,怕是从前太娇惯了,才养成了沈玉环如今的性子。
“二小姐,如今都是什么时候了,你就听老夫人的话,歇歇火吧!”
安氏也在一旁劝道,她早听沈元芳说过那日沈玉环教训自己女儿的事,那时长安便出言相帮,虽然往日里不能明着对长安示好,但眼下沈老夫人都发话了,她帮着这一说也是还了长安的情。
杨氏在一旁抿了抿唇,拉紧了沈莹碧的手,这场合不是她们该说话的地方,谁都看得出来沈玉环有些不理智了,若是将火惹到自己身上,那岂不是倒霉得紧。
“你这贱妇,哪里轮得到你说话?!”
很显然的,沈玉环如今绝对不理智,不然也不会将安氏假想成凤婕娘,同样是姨娘,同样要跟自己作对,同样是这般可恨!
“你…”
安氏闻言脸色一变,心里一股气呕着,若是平常她定是回了嘴,可眼下的场合真若是自家里先吵了起来,岂不是让别人看了笑话?
安氏遂压低了声调,转向了沈老夫人,红了眼眶,可怜兮兮道:“妾身自从嫁进沈府后一直恪守本份,如今也不过是相看不过这才开了口,却不想二小姐这般蛮横,妾身也是上了主谱的贵妾身份,万不能让小辈这般折辱,老夫人可要为妾身作主!”
“安氏,你别给脸不要脸!”
沈玉环转头叉腰,气势凶悍,全无平日惯作了的娇柔花朵样,一双眸子扫向安氏,又停留在长安身上,心里的火气更是倏倏地往上涨,敢情是这俩人早就联合在了一起?
“玉环,你给我闭嘴!”
沈老夫人脸色铁青,重重地一跺脚,沈家女眷这边算是安静了,当然也不止,原本各说各话的大堂内也是一片沉静,大家纷纷将好奇的目光投了过来,像是要看清沈家这会儿又出了什么岔子。
“祖母…”
沈玉环这时才觉着脸上一阵燥热,那些三叔公七叔婆的眼光让她恨不得想找个地洞往下钻,只能尽量低了头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可沈老夫人气得实在不轻,那一声跺脚却是将众人的目光都引向了她,老夫人一张老脸顿时也挂不住了,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半天却是开不了口。
傅夫人飘来似笑非笑的目光,眸中尽是嘲讽之意,谢氏咬紧了牙,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实在是她与傅夫人正斗着法,无暇顾及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在众人各自猜疑之际,却见一抹白色的身影踏前几步,行到沈老夫人跟前一言不发地便蹲了下来,再抬眸时,清丽的脸庞上满是关切之情,“老夫人可是脚踝又疼了,长安给您揉揉。”
说话之间,长安已经探出了手来,轻轻地揉着沈老夫人的脚踝处,间或还问上一句下手轻重对否,有未触及到伤患处,沈老夫人僵硬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沈老夫人的旧患发作了,这才相视一笑,又投入到各自感兴趣的对话中来。
“你…”
沈老夫人诧异地看向长安,目光复杂至极,竟然是这个她平日里不怎么看重的孙女给她解了围免了尴尬,反观沈玉环…这丫头惹了祸却只会缩在她的背后,真正是让人气恼!
“老夫人莫急,傅家不会一直这般得意的,精彩还在后头!”
长安抬了眸子,精亮的目光中透出一抹淡定和从容,连原本有些焦躁的沈老夫人也因为她这般自信的目光而缓缓平了心气。
曾几何时,这个不出声不显眼的孙女竟然有了这般的城府与心思,她总是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会让旁人对她生出柔弱怜惜的感觉,但这并不代表她的软弱,她的坚强她的果敢从容似乎都在一一应验着。
与长公主交好求得和离的旨意,拿回了自己的嫁妆且让陈家损失不菲银钱,再下澜州父女联手助长公主平定匪患且牵连出官匪勾结的惊天大案,在京城中一时传为奇谈…这些虽然都没有留下长安的名字,但长公主给她的信中却是隐讳地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