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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萧云轻咳了一声,不自在地转过身去,踌躇半晌,才道:“今日是我不该生气的,是我小气,你莫怪我!”
长安沉默了,这个问题她也不敢涉及,毕竟谁也不是谁的什么人,若言深了,这关系也就说不清了。
“你的手腕可还痛?待会我便去拿些老古的刀伤良药来,定是不会留下疤痕的。”
想到长安受了伤,萧云便更是内疚不安,女子身上留了疤痕,就算是在手腕上那也是不好的。
虽说在这里放过了老古,但待会不好好地和他算这笔帐,萧云是怎么也不会心安的。
“不碍事。”
长安摇了摇头,只是指腹在抚摸过手腕上缠着的白色绸布时却是微微轻颤,要说今夜里她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不管古神医对她是否有恶意,但心中的这份阴影毕竟不是轻易便能消得了的。
这处地方,她必然是不会再留下了。
只是…“王爷也要同我们一起离去?”
长安抬了眉眼,面上一派安然,实在是让人看不出她曾经经历过那样让人骇然与惊恐的时刻。
许是更大的血腥与惨死她都见过,古神医这事一过,她倒是能以平常心对待了。
萧云却是因为长安这话身体骤然一僵,咬牙道:“你放心,只要安然地将你送到青羊镇,我必不会多待惹人碍眼!”
话一说完,萧云已是控制不住地拂袖便走,他明明是众星拱月般的存在,却在长安面前是这般不待见,也罢,是他自找没趣,与人无攸。
前脚刚刚踏出木门,却是微微一顿,萧云深吸了一口气,指间抓紧了门框,这才沉着一张脸缓声道:“药待会我就送来,今夜你放心睡,我会让人在你门口守着,今晚的意外再不会发生!”
长安道了一声谢,却见萧云身体又是一僵,这次却是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长夜漫漫,月色如水,长安却是再无困倦之意,人生如棋局,好聚好散,每个人都有自己应该走的道路。
不管是萧云还是秦暮离,她都愿他们一生顺遂,无病无灾!
第二日离开古神医的药庐时,长安他们虽然与之辞行,但到离开,也没能再见古神医一面,也不知道他是发了脾气,还是真的再也不愿意见到他们。
暗暗瞄了一眼萧云,长安在心里嘀咕着,莫不是这俩人趁夜动起了手,如今反倒是别扭了?
不然昨夜里还好好的,怎么今日萧云的颌下便是一片青黑红肿,不像是拳打脚伤,倒像是药物所致,而这伤出现的时间也忒怪异了,没事总不能是自己弄的吧。
但萧云不说,长安也不好多问,可看他那一脸的阴郁,也知道昨天晚上定没好事。
紫鸳倒是仍然躺在简单的单架床上,由那两个侍卫抬着,下山的路上倒是少有颠簸。
长安则与萧云步行,这下山的路倒是比上山的路轻松了许多,至少她脚上已经愈合的伤口没有再被磨破,只是失了血后有些小小的虚弱,让她走不上一会儿便要歇息一阵,萧云倒是没有抱怨地在一旁等着她,只是原本的笑脸没有了,连话也少与她说,长安虽然觉得心里有些郁闷,但也知这样是最好的。
难道男女之间就没有友谊,难道男女之间就不能成为朋友吗?
长安已是不止一次地在心里问自己,与萧云,更或是萧惊戎成为朋友,那也确实需要一定的胆识。
及至到了山脚下,长安看到了马车与守车人,才知道这段日子以来马车便一直侯在山脚下,就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突然下山,以备不时之需。
安置好了紫鸳,长安刚要上马车便被萧云给唤住了,她还有些诧异,却见萧云自怀中取了一本书出来,径直递给了长安,“这是老古留给你的,他说你对医有天赋,希望你不要就此埋没了。”
长安一怔,却是双手郑重地接过,这本黄皮杂记长安曾见过古神医在上面写写画画,可说是他一生心血的手札,竟然就这样送到了她的手里?
一时之间,她只觉得这小小的手札重有千斤,竟似让她不能负荷一般。
要知道对现在的医术来说,都是口口相传,每一名大夫都有不传的秘笈,不是临到不利己,或是即知自己大限将至之时,绝对不会将这么重要的手札传与他人的。
长安心中一颤,却已是有了不好的预感,捏紧了手中札记,看向萧云,眉峰一敛,沉声道:“古神医可是有什么不妥?”
“不妥?”
萧云一怔,脑中似在回想,又缓缓地摇了摇头,“倒是没看出来。”
长安抿了抿唇,抬眼望向山腰那块平台,风乍起,迷人眼,她一手撩开额前遮挡视线的长发,仿佛山腰平台处有一抹灰色的身影一闪即逝,快得让她来不及分辨。
那是古神医吗?
长安心中一紧,却是有种说不出的凄伤,也许萧云不懂医者传手札的忌讳、嘱托与希冀,但她却是明白的。
古神医这一生都没有收过徒弟,只临到末了才遇到她,可他们也不过是萍水相逢,这手札交到她的手上也不一定会大发异彩,她也没那样的恒心与毅力去继承他的衣钵。
在心头叹了口气,长安手握着札记,对着古神医住的地方深深施了一礼,也不管萧云眼中的诧异,转身便上了马车。
紫鸳安静地躺在一旁,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的,梦里只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脸,也许是康复初期,紫鸳比较嗜睡,但看着她一天好过一天,长安到底是在心里感激古神医的。
其实当初上山求医时,她并不是没有准备医资,只是那些黄白之物都入不了古神医的眼,反倒是有空了让她帮忙打理照看着药庐,种种药田,偶尔教她分辨哪株是药花,哪株是毒草,日子虽然过得平静,但却有种超脱世外的恬淡,没有计较与纷争,只有日出日落,花谢花开,如今想想,却是令人怀念的。
只是不知道那抹灰色的身影还能不能再见到,如此年轻的生命真的竟是要逝去了吗?
想到这一点,昨夜里仅有的一点埋怨与惧怕也在长安的心中烟消云散,难不成就是因为取了她的血一用,才赠她这本手札,平常人看作寻常的东西,在医者眼中怕是千金也难买的。
将那本手札放在膝上,轻轻抚平卷起的脚边,她终于是郑重地翻开了第一页。
回到青羊镇的路途算不得近,足以让长安囫囵吞枣地将这本札记一一看过一遍,只是越看越心惊,若是古神医在医术方面精通,不如说他在用毒方面更卓越,他所记录的毒方都是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毒,其实并不只是致人于死地而已,用毒杀人那是最劣等的,但用毒救人,这却是开辟了另一个新兴的领域。
临到页末,长安看到古神医有些模糊与断续的记录,才知道他的间歇性失忆症真是因为他自己试毒所致,毒入大脑,才导致他时而清醒时而迷糊,而取她的血却是为了试验另一种奇毒,至于最后的结果,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合上手札,长安只觉得内心激荡,甚至有跳下马车,再返回药庐的冲动,她不知道自己是想阻止古神医做这项试验,还是为了亲眼见证什么,总之她的心很乱,一时之间难以分辨。
哪里知道一撩起车帘,再抬头时望见门前的匾额,才知道他们已是抵达了客栈,紫雨已经从客栈里奔了出来,喜声道:“小姐,秦朗他们来了!”
“他们?”
长安心头一颤,撩起车帘的手不由僵在半空。
“这个…秦大人也来了。”
紫雨眨了眨眼,扯出一抹笑来。
正文 第【79】章 情敌面对面
秦暮离升任总兵以后,秦将军这个称呼似乎不太适用,紫雨便唤了秦大人这个称谓。
在长安怔神之间,紫雨又接着道:“秦大人他们眼下也刚到,正在老爷房里叙话。”
说完这话,紫雨的脖子向车内探了探,见着仍然闭目恬睡的紫鸳,不由笑道:“这妮子还睡得欢!”
“走吧,先回房再说!”
长安的目光转向身后案几上摆着的九霄环佩,只觉得眉眼没来由地一跳,秦暮离竟然真的来了?
而这时,萧云已是将手中的缰绳交与了侍卫之手,踏着步子走了过来,见到紫雨有些兴奋欢欣的面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挑眉问道:“是哪个秦大人?”
“王爷。”紫雨微微屈膝行了一礼,这才收敛了笑容,平声道:“秦大人出自开国公府秦家,如今任岷玉关总兵。”
若是让十个人选择,恐怕九个人都会选择秦暮离,这样家世好样貌俊仕途也通达的男子,可不是一个只知坐享勋贵荣禄的郡王可以相比的。
这两个人在紫雨眼中,一个是脚踏实力的家国猛将,一个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只要一比较,高下立现!
“原来是他。”
萧云恍然大悟,拇指与食指轻轻摩挲着下颌,再看了一眼车内正襟危坐的长安,他心头却是没来由地浮上了一层烦躁,脱口就道:“怎么秦大人与武国公大人是旧识吗?”
“自然是的。”
紫雨微微昂了昂下颌,笑道:“秦大人在京中办事时,还曾借住在沈府,与小姐也是熟识的!”
“紫雨!”
长安嗔怪地瞪了一眼紫雨,今儿个这丫头是怎么了,平日里本就是个不多话的,如今怎的转了性?
“熟识的么…”
萧云沉了一张,看着长安微微躲闪的目光,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却是轻哼一声,当先跨进了客栈。
长安深吸了口气,这才抱着九霄环佩下了马车,紫雨忙唤来不远处的陆小猴,俩人合力将紫鸳给抬了下来。
许是客栈里早有人提前上去禀报,在踏至二楼楼梯拐角处,长安一眼便望见了秦暮离,在他身后正站着一脸急迫的秦朗,而在他们跟前,却是大大咧咧堵住道路的萧云。
秦暮离着一身暗青绸袍,袍角隐有金丝浮纹,随着他的行走而微微闪动,平添了一丝内敛的奢华,历经风霜的面容依然冷峻刚毅,只在目光扫向楼下的女子时微微覆上了一层暖意。
萧云半眯了眸子,即使不回头,他也知道身后是谁。
他原本以为秦暮离是打不倒的钢铁武将,却没想到竟然也有这般铁汉柔情的时刻,只是对象不那么让人感到愉悦罢了。
“秦大人,还没恭喜你荣升岷玉关总兵!”
萧云扯了扯嘴角,露出平时惯有的笑容,带着三分轻浮七分随意,将秦暮离自上而下审视了一番。
不管他承认不承认,眼前的男人确实是人中龙凤,配得上长安,只是他那过往与离奇的克妻传闻便让人望而生畏了。
秦暮离若是真想将长安那什么什么的,不是害人吗?!
“郡王客气了!”
秦暮离微微抱拳,态度并不疏离,但却也没有卑躬屈膝的恭敬,“听武国公大人所说,在青羊镇还是多亏了郡王帮忙,不然紫鸳也不能得到医治。”
说到这里,秦暮离的目光微微向身后一瞟,秦郎便会意地上前,眉眼含笑,抱拳朗声道:“小的多谢郡王!”
萧云轻哼一声,唇边泛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秦大人这话是怎么说的,紫鸳是沈家的婢女,再怎么道谢也轮不到两位吧?”
萧云心里已经在暗自猜测秦暮离与长安到底是什么关系,到达了什么程度,他还有没有机会介入,难不成长安对他的排拒只是因为眼前的男子?
秦暮离抱胸不语,却是秦朗上前一步笑道:“让郡王见笑了,紫鸳是小的未过门的媳妇。”
说着,秦朗已是先一步挤了过来,“得罪了,郡王!”一手请的姿势,萧云即使不想让开,也只能僵硬地移了移步伐,目光却是瞬间阴沉了起来。
长安的婢女是秦暮离手下侍卫未过门的媳妇,这关系可真是拐得…
萧云不由狐疑地看了秦暮离一眼,莫非这就是迂回政策?
秦朗下了楼梯便直奔向了紫鸳,见着心心念念的人儿,这个大男人眼眶一下便红了,忙抢过陆小猴的活抬了另一头的单架,也许是男人的嫉妒心作祟,紫雨是紫鸳的好姐妹不用说了,但若要别的男人这般接近紫鸳他可是不允的。
紫雨却不忘在一旁打趣道:“待会等紫鸳醒了你们再慢慢叙话吧,现在先抬她回屋里休息着。”
“那是那是,有劳紫雨姑娘了。”
秦朗笑着点头,但目光却是一刻也舍不得离开紫雨,几人抬着单架倒是绕过了众人,先行上了二楼的客房。
秦暮离收回目光,慢慢地步下楼梯,直到在长安面前站定,这才缓声道:“多日未见,你可还好?”
许是这些日子奔走在外,秦暮离倒觉得长安少了在京城时的柔弱与白皙,人看着精神了不少,连皮肤也泛着微微蜜色的光泽,只是耳尖闪着一丝粉色的光泽,不知是不是因为羞怯所致。
长安垂了目光,纤长的睫毛却因为秦暮离的话语而微微颤动,双手抱紧了那方九霄环佩,深吸了口气,才缓缓递到秦暮离的跟前,“你的琴!”
“送你的东西,我又怎么会收回?”
秦暮离勾唇一笑,目光直直地与长安相对,无可否认的,他笑起来很好看,一口白牙,与薄唇相印,整个人都带着一股健朗清润的气息。
“这琴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长安却是摇了摇头,忍住内心的点点颤动,她以为她已经渐渐将他淡出脑海,但当他再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她才觉着过往的那一切都还在,只是被她刻意地压抑在了心底。
他的笑容,不是特别温暖,甚至还带着几分不习惯的僵硬,却让人感觉到安定,这种感觉是她所需要的。
她不得不说,如果抛却他的家世与过往不提,秦暮离真的是一个很容易让女人心动的男子,只是…
萧云就站在俩人身后,居高临下,自然是看清了,也听清了俩人之间发生的一切,阴郁的神色从眸中一闪而过,他已是步下了楼梯,笑道:“既然长安不愿,秦大人也就不要强求了!”
萧云这话可谓是一语双关,长安目光闪了闪,抿紧了唇。
秦暮离却是微微侧了侧身,目光虽然谈不上犀利,但已经覆上了一层冷色,从萧云含笑的脸上一扫而过,却是转向了长安,低声道:“东西在你手上,便是你的,你若不要,那便随意处置了吧!”
说完这话,秦暮离这才转向了萧云,眸光蕴着一丝深意,微微颔首之后大步向下而去。
长安咬了咬唇,却是抱紧了琴,在萧云沉得快要滴水的目光中快步离去。
这俩人虽然是一上一下各自离去,却好似有一丝无形的牵引连在他们之间,那种说不得道不清的感觉让萧云有些挫败,不由狠狠一掌拍在了木质扶梯上。
难道,是他来得太晚了吗?
夜凉如水,静静流淌而过,长安合衣坐在窗边,她的这间客房正对着客栈的花园,是最靠里最幽静的一间,风景虽然比不上京中的宅院,但就一般小镇客栈来说也是极好的了。
花园正中栽了一颗海棠花树,此时正是花开时节,红艳艳的花朵挂满了枝头,绽放着春的喜悦与欢歌,开得恣意开得随性,在月光照耀下枝丫轻摆,竟然带出一种说不出的妩媚。
墙角的木架上蔷薇花的藤蔓无声攀爬着,缠绕着一丛又一丛,如盛宴一般在夜色下争相开放。
这样平凡却又真实的美景,却也无法撩动长安此刻心头的愁绪。
自然她的愁与人无攸,至少紫鸳再见秦朗是开怀的,俩个有情人在屋里一说话便是一整个下午,就算再困倦,紫鸳也舍不得歇息,好在用完晚膳后紫雨来房里撵人了,秦朗这才依依不舍地暂时离开,却又保证第二日一早定是第一个出现在紫鸳面前的人。
如此甜蜜,如此温馨,也如此地令人羡慕。
窗边的案几上正静静地躺着那方九霄环佩,木质松黄细润,触手生温,长安的指间在琴上流连而过,忍不住轻轻地拨弄了一下琴弦。
“铮!”
一道清鸣带着徐徐的回音颤响袅绕在耳边,音色撩人,恐怕便指的是这般吧。
九霄环佩带在身边一段日子,若是真离了她,长安是舍不得的,但这琴她真能安心收下吗?
照秦暮离的意思,他是断断不会再收回的,就是她卖了送了或是劈成柴火给烧了,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长安正在心头一叹,却见花园廊下走出一人,原本是笼在阴影里,在静夜里无法分辨,但当他跨出回廊,月光便能清晰照见他的面容,俊眉朗目,眸中藏着一抹坚毅与沉稳,整个人的气质如山岳穹川般让人敬畏而信赖,不正是秦暮离吗?
长安心头一颤,正想躲开,却发现他的眉眼一挑,目光直直地射了过来,显然是早已经发现了她的存在。
脚步在一时之间便无法动弹,长安整个人仿佛僵硬了一般,就连目光也无法移开。
那双纯净而漆黑的眼眸就仿佛是一个魔咒,曾经无数出现在她的梦中,却都是以一种勇者之姿,保护着她,给她安定的信念与避风的港湾。
或许在内心深处,她对他也是存有希冀的,但一回归到现实中,便有许多无奈与阻隔,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气与他一同越过。
秦暮离给她的感觉是不同的,他的关怀沉于内敛,不像萧云的张扬与直白,也许十年后的萧惊戎能够比得上他,但现在…俩人到底是差了时间与岁月历练,没有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
长安微微动了动唇,却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只是对着秦暮离淡淡地摇了摇头。
不许,不允,不要,不值得,或是没有未来…
长安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但秦暮离却只是微微一怔,便向她投来一抹浅浅的笑意,不暖,但却很贴心,仿佛不用言语,他便能知道她所想的一切,她的忧惧,她的心思。
长安叹了一声,缓缓站直了身体,最终却是在那样执着而又浓烈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地掩上了那排棱花窗。
眼见着长安那屋里人影晃动,接着,那映在窗口的灯光忽地一灭,秦暮离才低笑着摇了摇头。
这一次赶到青羊镇是他一时意起,行程也是匆忙,不也只是为了见她一面吗?
可她呢?
一见着自己,便想还琴与他,这样急急地撇开俩人的关系,倒足见她心头的慌乱与无措。
有感觉总比没感觉得好,若是长安能够淡然处之,疏离淡漠,他倒真要好好问问自己,是否就从来没有在她心目中留下过一丁点的印象。
眼下这情况在秦朗看来虽然是有些糟糕,但在他看来却是一个进展,虽然进的不多,但总是进,欲速则不达,他向来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这突然出现的萧云却在秦暮离的意料之外,许是紫鸳那段日子伤了后才出现在长安身边的新人物,是以给秦朗的信中并没有提及,初见时也让他有着一刻的震惊。
萧云,萧郡王,老萧郡王爷的老来子,可以说是含着蜜糖长大的,京城中有名的纨绔子弟,若是这样的人会喜欢长安,秦暮离只会当他是一时兴起逢场作戏。
可今日见着萧云,观其言谈举止,倒不似那一般意义上的纨绔,虽然他掩饰的很好,但眼中暗藏的锋芒还是在他骤然迸发的气势里寻到一点端倪。
萧云对长安也许不只是兴气不只是玩笑,也让秦暮离第一次感觉到,这或许是他爱情路上最大的情敌!
当“情敌”的这两个字眼出现在脑海中时,秦暮离却是微微摇了摇头,一大把年纪了却要和别人抢女人,这来得新鲜,却又让他更加充满了干劲。
“怎么,秦大人莫不是夜里睡不着觉,闲来四处走走?”
萧云的身影从另一边的廊下跨了出来,银质暗纹的莽袍在夜色下流动着如水的光泽,带出一种天生的优雅与华贵。
秦暮离抱拳一礼,“郡王不也一样?”
这个男人越接近便越觉得危险,秦暮离总觉着萧云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萧云的目光向二楼眺望,他知道那是长安住的屋,只是眼下灯火已灭,想来佳人早已就寝,他的目光只流连了一刻便淡淡地收了回来。
“秦大人,本王心中有话,不吐不快!”
萧云转向秦暮离,面容一敛,目光中透着一丝严肃。
秦暮离一怔,他大抵知道萧云想说什么,却也没想到来得这般直白,到底是年青人,无惧无遮的,这一点,他倒是很羡慕。
秦暮离微微颔首,负手而立,面色平静地等着萧云的下文。
萧云咬了咬牙,他是有些讨厌秦暮离这样的沉稳,就像没有什么能够将之撼动一般,这样无惊无波的面容…若是知道他说的话是关于长安,也不知道秦暮离是否还能保持这般平静。
“你与她不般配!”
萧云挑了挑眉,强自扯出一个理由来。
“何以见得?”
秦暮离表情未变,只是唇角微微向下收拢了些,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若是不注意,根本便没人会发现。
“你比她大太多,老夫少妻,秦大人以为这般配吗?”
萧云强自压下了略有些躁动的情绪,努力表现得与秦暮离一般沉稳平静,至少在气势上不能落了下乘,平白惹人笑话。
“还有呢?”
秦暮离却好似兴致正浓,偏偏不正面回道萧云的问题,却将话题又扯远了些。
“还有?”
萧云微微皱眉,“她也不喜欢你,若非如此,为什么她一见面就要还你的琴。”
萧云自以为找到了一个正当的理由,这不也是他亲眼所见吗?
虽然他知道女人多是口是心非的动物,但他宁愿相信长安今日的还琴之举是真的在拒绝秦暮离。
秦暮离摇了摇头,“那她喜欢你吗?”
“这…”
萧云一时语塞,他以为是自己在导演这一场对话,但眼下却是发现他的思绪正在被秦暮离牵着走,虽然心中升起不悦,但若是不回答,岂不让人觉着他怯场了?
“还需要时日来相处,加以时间,本王相信…”
萧云的话刚说到这里,却被秦暮离突然插进的话语打断,“那就是还没有?”低声笑了笑,又道:“既然决定权都不在你我手上,王爷又何必性急呢?”
秦暮离淡笑地着看了萧云一眼,那姿态那模样,似乎已经看透一切,胜券在握。
仿佛受到了嘲笑一般,萧云的胸中不由多了几分羞恼,在秦暮离看似无意的擦肩而过之时,他陡然转身,眸中阴郁的神色更盛,连声音都透着几分冷厉,“秦大人若真的爱重长安,又怎么会舍得将自身的恶运加诸在她的身上?”
正文 第【80】章 腹黑郎
高大的背影猛地一僵,秦暮离原本漆黑的眸子覆上了一层莫明的光芒,他自然知道萧云所指为何,他的事只要略微一打听便没有人不知道的,这曾经也是他心中介意的。
莫不是他真与长安在一起,她也会步上那些人的后尘吗?
这些是秦暮离不敢想像的。
但即使前方有未知的风险,即使他真的命中带煞,也有那么一瞬的功夫,他想赌上一赌,或许长安就是那个为他破煞之人。
对从前的三个未婚妻,他也只见过其中两个,不知道是否年幼,还不明白情感的动向与归属,所以即使见到了也没有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可长安是不同的,他总是会在无意中想起她,想着她在做什么,想着她过得好不好。
这种感觉是从未有过的,以至于他不想轻易放手。
可萧云的话却是提醒了秦暮离,难道他真的能因为一己私欲,就置长安的安危于不顾吗?
“怎么样?秦大人可真要好好想想,你这样到底是爱长安,还是害了她!”
萧云的声音又一次响起,秦暮离只是脚步微顿,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只是他的眸色却是亦发暗沉。
若这也是横亘在长安心中越不去的坎,他便真的没有办法了。
他是自私,也是渴望着爱的,若长安能够勇敢地与他携手跨出一步,这一世他定不负她。
只是,他种种骇人的传闻在前,他也不能要求长安真的冒着危险与他在一起,想到这里,秦暮离的唇边不由泛起一抹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