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这样的想法,白墨宸不屑地将秦暮离从头看到了脚,这才放下话来,“今后离我表妹远点,若再见着你纠缠她,我定不饶你!”
白墨宸可不管秦暮离是不是开国公府的人,饶他功劳再大,只要他在皇帝叔叔面前参上一本,也定会让他讨不了好去。
秦暮离这老小子的传闻白墨宸也听过,眼看要活到三十岁了却还没娶上一门亲事,不会是想女人想疯了,竟然打起了他表妹的主意,真正是活得不耐烦了,枉自王治还与他称兄道弟,岂知竟然是引狼入室!
秦暮离冷笑一声,目光却是从长安离去的方向缓缓收回,眸中蕴过一抹深思,这才转身看向白墨宸,道:“世孙若有闲情,不妨多研究澜州的政事,以图他日精进,秦某的事还不劳贵驾操心!”
白墨宸不过仗着武安侯世孙及长公主的名头才敢这般,若是这两样都不在了,他又算什么?
岂知武安侯的爵位三世而斩,而开国公府却是世袭罔替,谁能笑到最后这是显而易见的。
而且,对秦暮离来说白墨宸就是个愣头小子,他若真与之计较倒显得可笑了,话一说完,他甩袖便走,只留下白墨宸仍然在那里嘀嘀咕咕骂骂不休。
一鼓作气奔回了船舱,长安仍然觉着自己的心在止不住地狂跳,那种膨胀的情绪似乎要破胸而出了一般,她与秦暮离怎么就到了这般地步?
若是不说破,俩人之间始终隔着一层窗户纸,也许感觉有点,欣赏也有之,但保持这样不就好了吗?
再说,秦暮离也不可能一直跟着他们,等着他离开,再保持距离,再也不见,岂不是皆大欢喜?
但如今却是不小心捅破了窗纸,更引出了他心中最真实的情绪,只是如今这样她要如何自处?
长安觉着头疼,索性窝在被子里什么也想,任时间流过。

秦暮离所率领的船队上虽然有修理船只的技工,但因为缺少原件,长安他们所乘座的那艘大船只能简单地修理一番,要再次加工只能拉回船坊才行。
至于另外两艘广船,情况自然是更早糟,但跟着大船,也算勉强能行。
如此这般又在渠江上呆了三天的时间,为了保险起见,长公主一行还是坐秦暮离的战船到澜州,那三两船只由船长几人随着一道驶回。
但眼下就出现了一个难题,长安原本以为能就此与秦暮离分道扬镳,撇清俩人的干系,但眼下他却又要一同随行,甚至长公主还力邀秦暮离稍稍停留,等他们收拾安顿妥当,再好好一尽地主之谊。
长安心里也明白,长公主这是借着拉拢秦暮离对开国公府示好,为以后秦家与白家的交好打下基础。
可如此这般,她不是又要与他相处一阵了,她真不希望秦暮离答应,可遗憾的是据紫雨带来的消息,秦暮离欣然应允,不管长公主身后的白墨宸如何吹胡子瞪眼,他直接无视。
到达澜州的那一天,天空下起了小雨,迎接长公主的仪仗队端正地立在码头两旁,早有前任知州率辖下各知县来接,态度恭敬无比。
澜州府算是大府,辖下有五大县三小县,在州府中也算得上是地域广阔人口众多。
长安前世里从未到过澜州,即使成为孤魂后她也只是飘荡到此处,但却并未多留,所以坐在马车里,她忍不住让紫鸳撩了帘子看看车外的情况。
“这里倒是热闹,人来人往的,雨天也不休息呢!”
紫鸳放下了帘子,满脸地向往,作为深闺侍婢,采买东西都有统一的管事去办,长安又不怎么出门,她们自然对外面的世界觉着新鲜好奇。
“民风如此吧!”
紫雨嘀咕了一声,垫着靠枕倚在车棚上,全身懒洋洋的。
总算是从船上给下来了,虽然她之后已经克服了晕船,但潜意识里却有一股排斥,还是脚踏实地来得稳妥。
长安淡淡地抿出一抹笑来,这样鲜活热闹的场景倒是让她向往,但澜州毕竟不比京城,热闹有余,繁华不足,但这样的氛围她还是喜欢的。
“等咱们安置了,便来街上逛逛,再不走走,骨头都酥了。”
发烧之后,每天都是药水煲着,长安也不敢随意出舱,怕再遇到不该遇的人,是以行船的那几天她都窝在舱里不出门。
父亲来看过她,甚至连长公主也亲临,就是怕她有个什么不好,旧病复发之类的,长安颇觉着不好意思,但也只能一装再装。
白墨宸与庾十四娘倒是轮番来探望她,经常是这个刚走,那个便来,就像是算好了时辰一般,让她没得休息。
当然,也幸得有他们俩人在身旁,秦暮离自从那天后便再没出现在她眼前。
也是,在那么明白的拒绝后,哪个男人还会这样厚着脸皮赶着上,再说,秦暮离也该有自己的傲气,怕是知道适可而止保持距离才是对俩人最好的方式。
长安叹了口气,心中有着小小的失落,转头瞥见搁在车角的一袋菱角,她牵了牵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有人愿意对自己好了,可是,她却不能接受,这是不是命运的捉弄?
紫雨也撑了撑胳膊,探了探腿,“这好,早就想动动身子了,在船上的日子都快憋得散架了。”
紫鸳呶了呶嘴,“就你最闲,还憋呢,有空闲不如多帮我剥几颗菱角!”
这菱角做菜熬粥都很是清甜可口,她已经反复试验了好多回,觉得这东西不错,又央了秦朗去采了好多回来。
“你还想着菱角!”
紫雨瞪了紫鸳一眼,目光向长安的方向指了指,紫鸳顿时觉着说错话了,忙捂了唇,转头道:“小姐,奴婢不是有意的,秦将军是不对,但秦朗却是好的,您别生他的气…”
紫鸳说得急,说完之后顿觉得有些语无伦次,这才泄气地摊了摊双手,在长安面前低头道:“小姐若是不喜欢奴婢与秦朗接触,奴婢便再也不去寻他了。”
其实关于秦暮离的事,紫鸳私下里是去质问过秦朗,但对主子的事他一个侍卫又清楚多少,更何况议亲都是家中长辈操持,也没提前告知过秦暮离,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但也因为这事谈不好,紫鸳两天都没搭理秦朗,结果这小子趁着某天紫鸳一人去小厨房时便将她给堵了,一堆求饶的话说着,又是指天发誓什么的,他人本就长得俊,嘴巴又甜,还不将这春心萌动的小姑娘唬得一愣一愣的,紫鸳这才勉强原谅了他。
但即使心中喜欢秦朗,紫鸳更在意的却是长安,几年的情谊岂是一个认识几天的男子可以代替的,孰轻孰重,她心中自然分明。
“就像你说的,主子的错,哪关下面人什么事?我看着秦朗也是个好的,你接触一阵,若是真合意了,年后我便请人去说合。”
长安笑着看向紫鸳,自己不幸福,看着别人幸福也是好的。
再说,秦暮离本身也没什么不好,只是他们不合适罢了,没有在对的时间遇到彼此。
但至少紫鸳找着了自己喜欢的人,她又为什么要去阻拦呢?
“小姐说什么呢?!”
紫鸳红着脸低下了头,她心里有欢喜,但更多的却是感动,小姐在这个时候还记挂着她的事,她真是心有愧疚。
“依我看也行,若是那秦朗愿意入赘,咱们就招他入沈府!”
紫雨却不忘在一旁打趣着紫鸳,长安既然已经不放在心上了,她们再百般介意谨慎想来也是多余,真正不在意的,又何需怕提起?
想通了这一点,紫雨也豁然开朗了。
“他怎么可能答应?!”
紫鸳瞪了紫雨一眼,就知道她没好心,哪里是在帮衬她,明明是火上浇油。
紫雨感叹似地摇了摇头,“瞧瞧吧,还没嫁人呢,就赶着帮夫家说话了,真是女大不中留!”
“你讨打!”
紫鸳红着脸咬了唇,随手便抓起身后的小杌子,顺势便要向紫雨招呼过去。
长安看在一旁也不拦着,凭紫雨的功夫,紫鸳想伤到她也是难的,索性任她们打闹一通,除除这些日子的晦气来着。
马车里传出阵阵低声笑语,秦暮离就打马在后,目光不由地望了过去,虽然隔着车棚,但他知道长安就坐在里面,只是他看不到罢了。
这几天他静了心想一想,他到底想要什么,长安介意的又是什么?
秦朗那几天的郁闷他看在眼里,只是见了他却什么也不说,只背着人嘀咕了一阵,说的什么他大概听到了,什么主子成不了,他们为什么不可能,他家中又没人逼着他议亲成婚什么的…大概意思他是知道了。
若他对她仅仅止步于欣赏敬佩,那么君子之交淡如水,又何必求一个结果?
但这一切却是在那层窗户纸没被捅破之前,而之后,他的心境却是天上地下两重变化,有些事情似乎不得不考虑了,无关世俗,只是这个世间的通例,你活着,便要遵守,没有例外。
也许长安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即使他不介意她是和离过的女人,但他的家族会同意吗?
难不成为了成就自己心中的姻缘,便要什么都不顾了?
父母养育他近三十载,他还没有报答,老太君对他期许颇深,他又用什么来回报?
这一切的一切,的确是个焦人的问题,但他并没有打算放弃。
既然明白的自己心中想要的是什么,那就定下计划,一步一步地去实现它。
但他最怕的是,长安不等他,若是他安排妥当了一切,再回过头来,才发现伊人早已经嫁作他妇,到时候哭都没地儿哭去。
只是现在长安这般排斥他,白墨宸对他更像防贼一般,让他想见长安一面都难。
不是不能硬闯,但那成何体统,正像长安说的,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再说,上还有长公主武安侯,更有长安的父亲沈平,他一直敬重武国公,俩人也相谈甚欢,也正因为如此,他更不好意思开口。
可恨的是如今王治又不在他身旁,不然凭着他们表兄妹的关系,长安说什么也能见上他一面吧。
哎!
秦莫离叹了口气,路漫漫其修远,看来这事还要从长计议。
他花了将近半年的时间,经过一系列的计划筹谋,才终于将黄鲨帮及麒麟水寨的余孽全歼,剩下的老弱妇孺他已经命人转给地方官吏,作为水盗亲眷,他们或许没亲手行恶,但在一旁帮衬做后盾的行为绝对也是有的,所以也不全是无辜,这些想来不是被发配,便是卖身为奴,总归有自己的宿命,这一点他不想再操心了。
经此,大周的水路相信也会平静好长一段时间,他料理清楚了后续事宜,怕也要赶着回京复命了。
眼看着便要近十一月底了,算算日子,他就算留在澜州,怕也呆不了多少时日了,这些天,他一定要想办法再见长安一面。
澜州的前任知州早已经将府邸给腾了出来,还另外修缮整理了一番,看着虽然不显奢华,但住进去的感觉却是贴心,至少长安知道,这位知州是用了心的。
果然,在离去时也不忘记抱抱长公主的大腿,也知其心思玲珑,这番他便是要回京任职了,从外放官员到京官,这便是仕途提升的重要步骤。
虽然这位知州于政绩上没有特别突出的做为,但好就好在他治理下的这三年,匪患比前一任知州减了不少,这便是进步,这便是成效,又加之在朝中一番打点安排,再塞些银子,谋个京官的职位也就没那么难了。
府邸前院便是衙门,中庭是爷们的书房及会客厅堂,穿过垂花门,再绕过影壁,再往里走才是后院的起居之所。
长公主夫妻自然占据了正院,白墨宸被分到了东跨院,沈平与秦暮离分居南北跨院,长安则住在了西跨院。
而庾十四娘叔侄侧暂居在一旁新建的小偏院里,他们本来也是借住的,不会长留,庾维肖趁着养伤之际已经写信回颖川,相信家里不日便会派人来接他们回去。
至于那跟在庾家货船上的一众丫环婆子伙计,听说当时有的便投了江,剩下的被带回去折磨了几日便也去了,至于男丁倒有几个坚持了下来,但也是满身伤痕。
幸而那批货物算是保住了,那些水盗毕竟还来不及转手脱销,这下倒是减少了庾家的大部分损失。
至于安葬抚恤的问题,庾维肖也在信中向他大哥请示了一番,一切应该在他们回去之后便能有个结果了。

一番安排布置后,再命丫环婆子们收拾了随身的箱笼物件,再一抬头,天色蒙蒙,已近黄昏。
若是紫琦在这里,那么安排布置这些都是她的事,紫雨也想帮忙顶上,可怎么看她都不是这块料,紫鸳又要忙着整理厨房的事,根本分身乏术。
虽然长安也不喜欢庶务,但眼下也该她上场了,想着今后回到国公府还有一摊子事需要料理,她现在熟悉一番也是很有必要的,总不能到时候事事都由紫琦出面,国公府的管事婆子们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买不买她的帐还是一说,到时候暗地里给你下绊子使阴招,你才是防不胜防。
俗话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也就是这个理。
澜州毕竟不是她久待之地,再想超脱于世外,最后还是不得不回到国公府去。
若是她不立些威信,使些手段,到时候如何从大伯母谢氏手中拿回属于二房的产业还有母亲王氏的嫁妆。
眼下,便是她宅门庶务实习的开始。
长安虽然安心待在西跨院里,但前院里的消息也不是不知道,听说前任知州与武安侯的交接很快,文书印信一过手他便打包袱直奔京城去了,实际上即使有再多的随身财物已经被提前给转移了,临走之时轻简随行,倒能在长公主与武安侯面前展现几分清廉的风骨。
长安倒觉得这人有趣,打听了一下才知这人姓童名箸,原也是两榜进士出身,曾经在京中混过几年,只是政绩平平便被外放了,如今能有机会重返京城,自然是踌躇满志准备大干一场了。
其实长安倒觉着在京为官真没有外官来得自在,天子脚下,什么都要看几分眼色,步步筹谋钻营算计,想想都累。
只能说一入官场深似海,再想回头已惘然。
或许长公主也是看出了长安的想法,她这边收拾妥当了之后便唤了长安来,两表婆孙坐在一处,看着倒比亲祖孙还顺眼。
“最近也是事多,你这身子骨可是好完全了?”
长公主先开了头,目光将长安从上到小打量了一番,脸色好似苍白了一些,人也瘦了,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托表姨奶的福,长安算是熬过来了。”
长安起身福了福这才坐下,礼多人不怪嘛,而且她这话说出来却是双层意思,一方面是感谢长公主助她顺利和离,另一方面也是在她生病时对她处处关怀的致谢。
“你是个坚强的孩子,表姨奶就知道你会挺过去的。”
长公主拍了拍长安的手,叹了一声,下一刻,却是话峰一转,道:“如今这宅子尚能勉强住着,可如今我还没寻到合适打理的人,正好趁你在这,帮我把一切理顺了,定个规矩出来,以后再有人接受也容易。”
男人们管着前院主理外务,这后院的操持打理自然就得有女人上,后院安了,前方才能稳,历来便是这个理。
然而管理庶务这事长公主自然不会亲自操持,从前在侯府中那是有她随嫁的侍女,如今提了管事的江妈妈打理着,而眼下他们几人都到了澜州,侯府里自然得有人照应着,再说卧病在床的世子也需要能够理事的在一旁照看着,虽然说如今世子那条命也只是拖着时间罢了,但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留个心腹在,她离开也能放心。
而眼下却是她提点长安,也是给长安个磨炼的机会,能够料理得整个知州的后院,难道还摆不平二房里的庶务?
长公主也看出了长安的心思,这丫头和离回家,必是想要重掌二房的权柄,一直被长房霸占着也不是正理,就算她自己不要,也要为父兄打算一二。
这丫头看着柔弱,心性却是坚强,她的这份广博与大气倒不是个个人都能明白得了的。
更何况这次长安是因为和离才回了娘家,她又不讨沈老夫人喜欢,真想要做点什么,得到的支持恐怕是唯乎其微,这个时候便只能凭借手段、智谋和心机,这样她的路走得就要比常人艰难得多了。
“谢表姨奶给长安这个机会,我定会用心去做。”
长安点头笑了笑,胸中倒是有了几分思量,微微一顿,又道:“若是有什么事情不能决断,长安到时候再来请示表姨奶!”
“嗯。”
长公主点了点头,显然对长安这样的说法很是满意,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只用看着、指点、调教就行,但做事的人能够想明白这一点,不会因为自己握有权柄便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那便是好的。
而长安显然是懂得这个道理。
长公主暗忖了长安一眼,在心里对她又肯定了一分,这丫头的确是有眼色的。
“对了,你觉得那秦暮离如何?”
长公主拿着盖蛊拂了拂青瓷梅花盏中飘浮的茶叶,轻轻抿了一口后,才道:“听说你们在国公府时便有旧。”
长安微微一怔,目光低垂敛了情绪,呼吸微调,慢慢地掩饰住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态,再抬眼时,却已经按捺住了心中的那份紧张。
长公主此刻提起秦暮离是什么意思?她心中有太多猜想,难不成是知晓了他们之间…
不,白墨宸应该不是那般嘴碎之人,她还特意解释了她与秦暮离半点干系也无,再说这事关她的名誉,想来他也不会乱说。
“也不算有旧,”长安思忖了一阵,才谨慎地答道:“秦将军是我七表哥的上峰,他们只在沈家借宿了一段日子,那时怕是机会不巧才没能来拜见表姨奶…不知道表姨奶想知道他什么?”
“也没什么。”
长公主笑着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茶盏,“只觉着他行事稳妥有度,办事干净利落,倒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长安听了也跟着笑了笑,秦暮离岂止是人才,将来的定国公可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听长公主这口气,似乎带着几分惋惜,想来若是这秦暮离官职不上不下,她也能向皇上讨了这个人来,今后为白家镇守澜州。
可如今明摆着秦暮离是皇命在身,极受重视,才会被派遣了这样的任务,这不,人家料理妥当一切后还要进京复命,留也留不得。
长公主虽然爱才,但与皇上抢人,她自认面子还不够大。
“表姨奶若是想为世孙招揽人才,到时候将澜州治理好了,侯爷与世孙闲名远播,自会有能人异士前来相助,表姨奶何愁百年功绩不成?”
长公主虽为女子,但一颗心却不安于后宅,她向往的权力可不仅仅是后宅里主母的地位,长安能够明了几分,是以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当然,只要与秦暮离的感情世界扯不上联系,她都愿意一一回答,且给出的八九不离十必是长公主心目中的标准答案。
“你这丫头,就是明白我的心意。”
长公主嗔了长安一眼,但眸中却是一片笑意,拉了长安的手到跟前,轻轻拍了拍,有些感叹道:“若是你是我的孙女该多好,倒是省了我多少麻烦,可叹你祖母不知道惜福,有这么乖巧的孙女在跟前却不知道好好疼惜…”
长安抿唇不言,只是低垂了目光,长辈的好坏是非她是不好评论的,长公主说着,她就听着,接下来事情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
从内心深处来说,长安对沈老夫人其实也是想亲近的,可一见着老夫人眼中对她的防备与不喜,即使她再想孝顺恭敬,心里也憋得慌,这是自己找罪受啊!
如今表面上过得去也就罢了,她尊敬长辈,礼数周到,让人挑不出错来便好,若是想再进一步,怕也只有等沈老夫人自个儿先敞开心扉了。
在澜州安顿好的第三天,长安便代长公主管理起了府中庶务,州府不比侯府,好些用度都会酌情增减,长安是管庶务,但却不管银钱,帐目算好了,还要等长公主过目,她老人家点头了,帐房才会支银子。
所以实际上长安这工作就是个高级打工仔,还是个不领薪水的,上面有大老板压着,她只管辛苦工作就是。
但福利待遇方面还是好的,到了澜州眼看便要入冬,府里上到主子,下到仆役都要做新衣,长安便做了四套新衣,外加一件大毛衣裳,一件灰鼠毛的披风,两双鹿皮靴,更配了两套珠宝头面,屋里的两个丫环也都各做了两套簇新的冬衣,赏了几支银簪,这一点上长公主倒是从来不苛刻。
管理庶务的日子是紧张而又忙碌的,上手了几天,长安渐渐摸出了门路,从初时的慌乱到如今的镇静从容,她的转变长公主都看在眼里,小错是有,大麻烦到无,通常有管事婆子报到长安那里,不出多少时日便解决了,这样下来,长公主自然是放心的。
长安的作息时间也很有规律,早上卯时起,管事的媳妇婆子到她这里领对牌,该出门采买的便采买,该安排今日里的活计便安排,只是要到她这里作个记录,一一在册。
忙妥这一切后,用过早饭,长安便要到长公主房里请安,陪她说会话,上午的时间便这样过了。
下午用膳后午睡一会,再听管事婆子报今日的一一事宜,交回对牌,算是一天的事了了。
晚膳是大家都聚在正房里用,忙碌了一天的男人回府了,是该享受家里的温馨时光,秦暮离每到这时也必定会出现,庾维肖要静养便在房中用了,而庾十四娘这个未出阁的女子也不好单独前来,基本都是自家亲戚,所以多出这一个人来便也没那么多忌讳了。
今日里,武安侯似乎特别高兴,还特地命厨房备了上好的酒水,一定要沈平与秦暮离与他喝上几杯。
长公主在一旁看着只是抿唇笑,并未出言阻止,长安更是一直低着头,就怕目光与秦暮离有所触及觉得尴尬。
“今儿个真是高兴,竟让我寻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和田雪玉!”
武安侯喝得两颊绯红,但眸中却是掩饰不住的高兴,转向长公主,“再过两个月便是你生辰,我要命工匠雕琢成你最爱的白莲,献给吾妻!”
武安侯上任澜州知州一职,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做的脸面,这位侯爷酷爱风月闲情,让他专心政事无异于是天方夜谈,长公主对这点不寄于一点厚望,当初嫁的时候便知道他是什么人,也许她爱的正是他这份闲散与淡泊。
武安侯这样一番深情而直白的表白,让长公主颊上飞起了红云,却是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道:“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且害不害臊?!”
“祖父定是喝多了,我扶您下去醒醒酒。”
白墨宸假咳了两声,连忙站了起来,他是不爱这酒水的,只因他喝酒上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他一直对外称自己不擅酒力,而这世孙的身份也没人敢逼着他硬喝。
“我才没醉,来,咱们接着喝!”
武安侯一把拂开了白墨宸,却是一掌搭在了秦暮离肩头,在他耳边似醉非醉地笑道:“这夫妻恩爱本是正常…咯…可又什么好介怀的…咯…我活了大半辈子…就没管过这世间上的人怎么看怎么想…咯…自己乐意了便是好的…你是个好后生…咯…将来也定能寻得如我这般的好姻缘!”
武安侯说的本是醉话,哪知秦暮离倒似真的听进去了,还特意起身叉手一揖,“承侯爷吉言!”
这下连长公主都无语了,瞪向武安侯,轻喝一声,“喝醉了就撒酒疯,宸儿,还不将你祖父给扶下去!”
谁不知道开国公府的秦暮离姻缘坎坷,这可是别人的忌讳,武安侯一时喝高了,竟然哪壶不开提哪壶,还好秦暮离不是小气之辈,否则戳了别人的痛处,别人还不记恨你一辈子啊!
“秦将军,让你见笑了!”
见着白墨宸将武安侯给扶走了,长公主这才有些歉然地看向秦暮离。
“侯爷也没说错,侯爷与长公主伉俪情深,的确令人羡慕,暮离不才,若能寻得一情投意合的伴侣,今生便无憾了!”
秦暮离说这话时,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长安,他也知道近来她事忙,也只能在这晚膳时分见上一面,日子虽然忙碌,可她的精神见好,想来那次入水着凉的风寒已是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