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二等丫环采芙和采蓉先出来说话,她们都是齐妈妈的人,这一点萧晗是知道的。
采芙与采蓉平日里便守在屋外做些端茶倒水,或是传话通禀这一类的差使,萧晗并没有让她们贴身侍候。
四个小丫环与四个粗使婆子就轮班负责着烧水守夜,打扫清理以及看守院门这些差使,相对于一二等丫环来说,活做得要粗重些,等闲是不能往萧晗屋里来的。
一番禀报下来,萧晗又象征性地勉励了几句,便让枕月各赏了她们二十个大钱,佯装疲惫地站了起来,扶着枕月的手回屋歇息去了。
对今日萧晗这一番作为,枕月还是没明白过来,主仆俩都进了屋后,她这才小声道:“小姐,您今儿个这么做到底是为何啊?”一顿后又嘀咕道:“再说平白无故地打赏她们,咱们手里的银钱也没剩下多少了。”
萧晗的私库一直是齐妈妈把持着的,若不对帐本,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身家,只不过齐妈妈回了家把这钥匙也给揣走了,她手头上也没剩下多少了。
先前萧晗在上灵寺做法事时用去的一百两银子还是提前了好几天在刘氏那里支取的,这笔银子可以走公中的帐目。
萧晗点了点头,略微一想便沉吟道:“如今齐妈妈快回府了,我想在她回府之前先收拢人心,能为我所用的自然留下,若是还一心向着太太的,我自然也只有搁着晾着。”
枕月亦加困惑了,“可小姐这样一说,我瞧着她们也没有什么动作啊?”
萧晗却是轻轻一笑,脱了鞋上了临窗的软榻上靠坐着,“且等着吧!”便不再多说只闭目小憩。
想要往上爬的人多的是,今儿个萧晗冷眼瞧着,采芙与采蓉这两个丫头也不是机灵的,就胜在乖巧听话才能被齐妈妈握在手中,岂知想要顶替她们的人多着呢!
果不其然,萧晗中午用过膳后,枕月便瞧见有个小小的身影在屋外探头探脑的,出去瞧了一眼后忙进屋回禀,“小姐,是秋芬那丫头,她说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给小姐知道!”
“喔?”
萧晗挑了挑眉,唇角含笑,“那就让她进来吧!”
秋芬那丫头她今日也瞧见过,只有十一二岁的年纪,看着却是精灵得很,一双瞳仁黑白分明,只是个子稍稍瘦小了些。
“奴婢见过小姐!”
秋芬到了萧晗面前,二话不说便给她跪下了,“奴婢有事要禀报小姐!”话语里竟是夹杂着一丝急切。
“不着急!”
萧晗笑了笑,又吩咐枕月将秋芬给扶了起来,端了杌子给她坐下,这才缓声道:“有什么事情,你说吧!”
“奴婢…”
秋芬咬了咬唇,有些犹豫地左右看了一眼,她也是瞧见采芙与采蓉此刻不在院子里,这才敢偷偷地跑到萧晗跟前来,眸中似还有一抹挣扎,末了才将心一横,开口道:“小姐,今儿个一早奴婢正要起床洒扫,不想却瞧着采芙偷偷摸摸地出了院子,心中起疑便跟在了她身后,谁料到她是去会了二太太院子里的荷香,奴婢还瞧见荷见给了她一包东西。”
萧晗微微眯了眯眼,刘氏最信任的丫环是兰香,但荷香却是经常为刘氏跑腿办事的,秋芬的这个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但若是真的,恐怕刘氏定有一番图谋。
“你可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萧晗试探着问道,毕竟没有证据她也不能全信了秋芬的一面之词。
“奴婢不知道。”
秋芬想了想才摇了摇头,又见萧晗眉头轻蹙,心下不禁一凉,她如今踏出这一步若是被采芙她们给知道了那可不得了,若是小姐再不保下她,只怕今后她在萧府的日子将举步维艰。
“小姐,”为了取得萧晗的信任,秋芬不得不急急地保证道:“奴婢这两日一定会盯紧采芙的,若是知道了她拿那包东西做什么用途,奴婢立马便来禀报给小姐知道!”
“好!”
萧晗赞许地点了点头,暗想秋芬这丫头果然是个聪明的,“若是你一心为我办事,我自然会有奖赏!”一顿之后敛了面色,居高临下地看向秋芬,“但若让我知道你两面三刀,心口不一,就是齐妈妈不打发了你,我也留不得你!”
秋芬一颤,忙不迭伏下身去,她就知道眼前的小姐已是不同了,在齐妈妈手下她是出不了头的,不若放手一搏,到时候真能得到小姐的赏识,她的日子就不是如今可以相比的。
第【30】章 暗查
秋芬离开之后,枕月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她还以为这院子里除了自己就没有一个是真心为萧晗打算的,却没想到…
“小姐,您觉得秋芬可信吗?”
枕月抬头看向萧晗,却见她唇角微翘似笑非笑,纤长的手指又拿起白瓷碟里装着的蜜饯放进了嘴里,半晌才缓缓道:“可信,但也不能全信!”
如今她还没有彻底掌握自己的院子,若是刘氏施威,恐怕这些先前想要投靠她的在下一刻便能反了水。
她如今首要的便是先收拾了齐妈妈,在院中竖立自己的威信。
而在这之前,先收服一些人为己所用也是很有必要的。
萧晗相信如今出了一个秋芬,其他的人应该也会有所动作才是,她且等着。
“小姐真厉害!”
枕月由衷地对萧晗感到佩服,不过转而一想又有些担忧道:“不知道荷香拿了什么东西给采芙,要不要奴婢去她房里搜搜?”
“不用,若是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萧晗摇了摇头,在心中默了默,若是采芙真敢做出对她不利的事情,她势必要人赃俱获才能处置了采芙,眼下还不能轻举妄动。
再说若真是刘氏的主意,只怕她也不敢明着害了自己,若有招数,怕也是个循序渐进的暗招。
枕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主仆俩便不再多说。
半下午时萧晗又让枕月给她绷了绣架,坐在窗边绣起花来,绣花能使她心静,那一针一线下去,似乎今后要走的脉络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继秋芬之后,院子里的钟婆子又来向萧晗表了忠心,她与另一个守门的杨婆子是姨表妹,在府中多年,只是先前一直在马房做事,空有一身力气却没什么本事,当时刘氏将她们放到萧晗院中本也没打算重用,又加之齐妈妈也看不起她们,钟婆子郁郁得很。
如今萧晗早上说得那一通让她心里很是触动,既然刘氏与齐妈妈都不赏识她们姐妹,她们不如另投明主,好歹萧晗如今还有萧老太太在背后撑腰呢,指不定前途就能好起来!
有人来投诚,不管其心如何,萧晗一概还是接纳了,又想起采芙那事,眸光一黯,“到时候若要你们姐妹出力,可千万不能半途给我软了下去!”
“是,奴婢一定听从小姐的吩咐!”
钟婆子保证连连,萧晗又让枕月包了一袋香瓜子给钟婆子,她这才笑着退了出去。
第二日趁着午休没人之际,秋芬又小心翼翼地来见萧晗,还呈上了方巾里包着的东西,“奴婢昨晚都没敢睡踏实,半夜里听到有动静便起了身,果真便瞧见采芙出了门,见她鬼鬼祟祟地在小姐的后窗花台里埋了点什么东西进去,奴婢待她走后刨开一看,却见着是些药材的碎渣,闻着还有股酒味,奴婢也不懂,就捡了一些包着给小姐带来!”
萧晗见秋芬说话条理清晰,不由暗暗点了点头,“你做得很好!”
得到萧晗的夸赞,秋芬不由咧嘴笑了,她一双眼睛还红通通的,显然是没有休息好,却又闪着几许兴奋之光,想来是觉得自己没有辜负萧晗的期望,她的苦功总算是有了用处。
萧晗扫了枕月一眼,她立马便从袖口拿了个荷包塞到秋芬手里,笑道:“这是小姐赏你的,你先回去歇息一阵,还是要密切留意采芙的动向,有消息便来向小姐禀报!”
秋芬连连点头,接过荷包揣在怀里,又对萧晗磕了个头,这才猫着身子快步离去。
枕月转身看向萧晗时,便见她脸色沉了下来,又看了一眼那方巾里包着的药渣,吩咐道:“把这包东西悄悄拿给伏风,让他寻个老道的大夫好好看看是什么药。”一顿又道:“今儿个先将后窗给关上,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身体有些不适,暂时吹不得风!”
采芙埋下的东西总不会是为了她好。
枕月也面色凝重起来,萧晗这样一说明显便是认为这药渣有问题,便问道:“要不奴婢先去将花台那里给清扫了?”
“别!”
萧晗摇了摇头,“若是采芙发现了反而不好,且先查明了是什么再说,今儿个歇灯后我与你一同睡在外间。”
枕月这才点了点头,又将那包药渣给包好藏在袖中,寻了个借口便到外院寻伏风去了。
伏风很快便回了萧府,又风驰电掣地往内院拜见萧晗。
萧晗屏退了左右,只让枕月在屋门口守着,以免她与伏风的谈话被别人听了去。
“小姐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伏风从怀里掏出了那个包着药渣的方巾,指着其中几味已经模糊地不能分辨出的药渣对萧晗道:“小的找了城中经年的老大夫细细查辨,他说其中的药分开用倒是没什么,可若是混合在了一起却是…”微微红了脸,却还是直言道:“闻得久了便会让女子不能生养!”
萧晗端着茶盏的手一僵,缓缓地转过头来,她面沉如水,让人看不出喜怒,“那用酒是何意?”另一手却缓缓攥紧了袖摆,她曾经想像过撕开刘氏表面那张温情的面具后,这个女人到底是何等的恶毒,可真正见证事情的发生,才知道有些人远比想像中还要让人痛恨!
“大夫说酒能泡发药性,只怕是不想让别人发现她要熬药才用的此法。”
伏风说到这里便低下了头去,他一直是萧时的小厮,平日里军营府中两边跑,也知道萧晗对萧时的重要性,若是让萧时知道了谁在害萧晗,只怕不会就这样善罢干休。
“好,你下去吧!”
萧晗沉静地挥了挥手,面上神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伏风对她又行了一礼,道:“二爷明日回府,小姐可将此事说与二爷听,若是二爷知道了定会为小姐做主的!”
萧晗不由瞧了伏风一眼,伏风长得很是清秀,身材瘦高,她只记得当年是伏风陪着萧时上山学武,听说也有几下拳脚功夫,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这事你先不要说与哥哥听,得空了我自会亲自告诉他!”
萧晗又吩咐了伏风一句,萧时遇事有些冲动,不会隐忍,若是他就这样冲到刘氏面前,指不定会让她的计划功亏一篑。
“小的明白!”
伏风低头应了一声,这才恭敬地退了出去。
伏风小的时候就跟着萧时上了山,在他的印象中萧晗似乎是个万事不理的千金小姐,可如今瞧着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甚至懂得计划筹谋,让人不敢小觑。
第【31】章 送人
伏风离开后,萧晗久久没有动作,她垂着目光,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半圆的阴影,整个人沉寂得就如同一朵静静开放的昙花,于无声中绽放,却又带着一种悲怜和忧伤。
枕月在一旁却是看得有些心焦,又想到刘氏竟然会用这等恶毒的法子来害萧晗,气得手都抖了,只咬着唇看向萧晗,眸中盈满了心疼。
萧晗的思绪却已是飘得很远了。
她细细回想了一下,上辈子刘氏似乎并没有对她做出这样的举动。
或许也是因为那时的她早已经与柳寄生私奔,解除了刘氏的后顾之忧,所以刘氏根本不用这样来害她。
而今她非但没有离开萧家,甚至还得了萧老太太的喜欢,又与刘氏作对,所以刘氏才忍不住先出手了。
想让她今后嫁了人都没有孩子吗?
萧晗眨了眨眼,浓密的睫毛微微抖动,原本握紧的拳头却是缓缓松开来,看着掌心中被指尖扎出的印记,这才感觉到一点点刺痛。
萧晗知道,这只是刘氏想要拿捏她的一种手段。
若是将来她出嫁后生不出孩子,在夫家自然得不到重视,恐怕最后还是只能依仗娘家,依仗她这个继母!
可是刘氏这个算盘却是打错了。
就算她不出嫁又如何?
要么长伴在萧老太太身边,要么绞了头发到庵里去做姑子,总之她这一生是不会任凭刘氏摆弄的!
她早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对爱情还存在着种种幻想,若是今后遇到的男人都如柳寄生一般,她还不如一个人过呢!
不过眼下她却不能眼睁睁让刘氏的阴谋得逞,又招了枕月到跟前吩咐,“我记得咱们药柜子里还有些陈年的药,你去依法拿酒泡了,趁着没人的时候将后窗台里的药渣给换了,不要让人给发现。”
采芙这丫头不是个聪明的,她若是要逮她,自然得人脏俱获,但前提是不能让采芙先起了疑。
“奴婢这就去办。”
枕月点了点头,又有些担忧地看了萧晗一眼,这才转身出了门。
第二日萧晗到“敬明堂”请安时,果真便瞧见了萧时,她顿时眼睛一亮,几步便走了过去甜甜地唤了一声,“哥哥!”
“看看这丫头,瞧着时哥儿来了便不管我这个老婆子了。”
萧老太太转过头与魏妈妈说了一句,面上尽是打趣的神色,倒是让萧晗怪不好意思的,只上前对着萧老太太恭敬地行了一礼,“祖母可是冤枉我了,孙女只是好几日没见着哥哥了,心中甚是挂念。”一顿又道:“没想到哥哥一回府便来向祖母请安了,可见是心里也敬着您呢!”
萧晗一番话说得萧老太太心中受用极了,只拉着她坐到了边上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
萧时在一旁却是看得奇了,他只听伏风略提过萧晗如今在萧老太太跟前得了脸,却不知道老太太竟然对她这般亲近,眸中的喜爱毋庸置疑。
“时哥儿今日回来却还是有一件事。”
萧老太太对萧晗有了好感,如今看萧时自然也顺眼多了,只指了他道:“还不将人给叫进来!”
“是,祖母!”
萧时愣了愣,旋即笑着应了一声。
不一会儿便见着一着细布碎花长裙的女子转了进来,这女子身形高挑壮硕,可是面容却显得有几分稚嫩,眉毛很粗,看着有一股子英气,到萧老太太跟前便利落地跪了下去,口中称道:“云丫见过老太太。”
“这是…”
萧晗没明白过来,遂将目光转向了萧时,无声地询问着。
萧时笑了笑,坦然道:“妹妹,前儿个日子你房里的绿芙不是被派到庄上去了吗?哥哥瞧着这丫头好,便给你讨了回来!”又转向萧老太太,恭敬地双手一揖,“这不是人带了回来,就先来祖母这儿报备一声。”
萧时言下之意也透着对刘氏的不信任,萧老太太自然听明白了。
绿芙的离开萧老太太是知道的,她也听魏妈妈说过这丫头与刘氏母女很是亲近,恐怕是被萧晗寻了个错处打发了出去,她便也没有深究。
不过刘氏没想着为萧晗再添一个丫环,倒是作为哥哥的萧时却先打算到了,这样一比较,果真是亲疏立现。
萧时言罢又招了云丫到跟前来,指了萧晗道:“今后你便跟着三小姐了!”
云丫端正地向萧晗行了一礼,又飞快地抬头打量了她一眼,暗道这位萧小姐果真是美丽非凡,怪不得能得世子爷看重。
她记得世子爷是怎么吩咐她的,只要好好保护好萧晗,今后她与哥哥自然一切都好。
“起来吧!”
萧晗笑了笑,又让枕月扶了云丫起身,抹下了手上带着的一串蜜蜡珠子给了她,“既然跟了我便是我的人了,我便为你改个名字可好?”
云丫眼睛一亮,“请小姐赐名!”云丫这个小名不就是随便喊出来的,如今能得主子赐名,那可是一种荣耀。
萧晗想了想才道:“要不就叫梳云吧!”
“谢小姐!”
她在心里念叨了两遍,直觉里比从前那个云丫好听多了,心中甚是欢喜。
“枕月、梳云…却是将你两个大丫环的名字配成了对,晗姐儿倒是有才情!”
萧老太太听了不由笑了起来,她原本是对萧晗兄妹的教养没有花什么心思,从前也是莫清言一手代管,原以为商家女不通文墨,却不想竟将萧晗教导得这样好,识文断字不说,她还亲眼看过萧晗手抄的佛经,那秀丽的簪花小楷,连她看了都不由赞叹一声!
萧晗兄妹又陪着萧老太太说了一会儿话,想着他们兄妹定然有许多话要说,老太太便让他们先行离去。
“哥哥怎的会想到给我寻了个丫环来?”
等着只有他们兄妹俩时,萧晗才偏头看向萧时,总觉得他并不是如此心细之人。
“你身边不是正缺人嘛!”
萧时倒是说得坦然,又笑着凑近了几分压低嗓音道:“你别瞧着梳云不起眼,她的身手却是不错的,等闲三五个人都近不了身。”
萧晗这才来了兴趣,赶情这梳云是萧时送到身边来保护她的?
第【32】章 来历
萧时自然不会将梳云的来历说与萧晗听,若是说了,岂不是更显出他这个做哥哥的失职?
心里却将叶衡给好好感激了一番。
若不是叶衡将人给送来,他当真没有想到这一遭。
叶衡对他们兄妹这般好,显然是将萧晗也当作了自己的妹妹来对待,如今看着萧晗一脸欣喜的模样,萧时便觉得自己做得没错。
“既然是哥哥送来的人,我自当好生用着。”
其实萧晗还真有些担心刘氏会再安插个人手进来,如今萧时将梳云给送来,还让萧老太太过了目,那就是走了明路,到时候刘氏再想反驳也晚了。
“咱们兄妹好久没聚了,哥哥去你那里坐坐!”
经过了柳寄生那事,萧时还怕萧晗会消沉一段日子,此刻见她精神尚好,容色妍丽,心里也觉得熨帖多了。
“行啊,我去厨房做两个点心,再给哥哥烫一壶梨花酿!”
萧晗拍了拍手,笑着眨眼道:“哥哥还没尝过我的手艺呢,待会一定要赏脸才是!”
兄妹俩一路说说笑笑,在拐角处却瞧见了正携手而来的刘氏与萧昐母女,顿时便停住了步伐。
“哟,是时哥儿回来了!”
刘氏缓缓走到近前,目光在萧晗与萧时身上打着转,眼眸微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兄妹俩的关系竟然缓和了不少,甚至她还听说上次萧晗到上灵寺做法事,萧时也跟着赶了过去。
那么柳寄生与绿芙的事情,这萧时是知道不知道,有没有横插一脚?
萧时与萧晗对着刘氏行了一礼,萧昐也不情不情愿地与他们见礼,口中称道:“二哥,三妹!”
“你们这是才从老太太院子里出来吧。”
刘氏瞧了瞧萧晗身后跟着的两个丫环,枕月她自然认识,另一个却是看着眼生得紧,她不由指了那丫环道:“这丫头看着好面生,是哪个院里的?”
萧晗笑着回了刘氏,“回太太的话,这是二哥为我寻的丫头,唤作梳云,老太太见过了说是极好。”
萧时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只听到萧晗说起他时面色才稍稍柔和了几分。
刘氏绷着一张脸,心中却止不住地冷笑,她倒是没想到这兄妹俩动作这般快,她都还没有准备好安插哪个人手进去,萧时便先叫了人顶上,偏生还过了萧老太太的眼,她想反驳都找不到借口。
萧昐在一旁却听不下去了,只想刺刺萧晗,“从前三妹身边那个绿芙不也挺好,可怜她忠心一片,却没想到竟被三妹给轻易打发了去!”
“绿芙啊…”萧晗闲闲地看了萧昐一眼,半晌才道:“没想到二姐竟然是这般看重绿芙,早知道我便将她给了二姐…”一顿又道:“不过这丫头侍候主子不得力,心思也没用在正途上,二姐不要也罢!”说罢牵着萧时的衣袖给刘氏母女让出道来,“太太想必是要去向老太太请安的,我们兄妹便不打扰了。”曲膝行了一礼。
“我们走!”
刘氏沉下了面色,也不再多说什么,带着萧昐便先行离去。
看着刘氏离去的背影,萧晗微眯了眸子,刘氏多行不义,早晚她都要讨回这个公道!
不过萧时将梳云送来的正是时候,指不定这几天就要用到她了。
“辰光小筑”里,萧时正满脸惬意地吃着萧晗亲手做的点心,末了还不忘夸赞道:“我怎的不知你手艺如此好,以后可要经常做给哥哥吃!”
萧晗笑着应道:“只要哥哥想吃,我做就是。”能做出美味的食物给亲人享用,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快乐的事。
见梳云还有些局促地站在一旁,萧晗想了想才吩咐枕月道:“你先带梳云下去安置,再带她到针线房量了尺寸做两身衣服。”
等着俩人下去了,萧晗这才问萧时,“哥哥是哪里找到梳云的,签的是生契还是死契?”虽然她是相信萧时的,但也要弄清楚梳云的来历,不然梳云若是在外有什么瓜葛牵扯反倒不好。
萧时闻言呛了口茶水,这才想起叶衡并没有给他什么契书,回头他倒要去问问,此刻听萧晗一问才吱唔道:“我也是托人寻来的,契约却还没办,回头我去问清楚再与你交待。”
萧晗笑着点了点头,又想到那日在定国公府遇到叶衡的事,便说给了萧时听,“幸好遇到了叶大哥,不然我还不好脱身。”
想到当时邓世君那阴柔狠厉的神色,萧晗还忍不住颤了颤。
不过叶衡挡在她身前的背影她也没有忘记,如今想来总让人无端地生出一种心安的感觉。
“还有这事?!”
萧时一听便肃了神色,又联想到叶衡的送人之举,他这是想要萧晗身边有个会功夫的丫环,也好随时保护她的安全。
这原本该是他这个做哥哥应该做的事,却没想到叶衡都为他考虑了进去,萧时不由满心地惭愧,遂也不再隐瞒,将梳云的来历告诉了萧晗。
“竟是叶大哥送来的人吗?”
听了萧时这话萧晗也是吃惊不已,她当然不会认为叶衡会对她有什么企图,论家世身份她样样都比不上,叶衡能图个什么呢,指不定也是看在萧时的面子上才对她多有照顾的。
这样一想,叶衡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又不觉高大了几分。
“叶大哥一再地相帮,我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
萧晗左右想了想,才道:“要不回头我再做两样点心和小菜,哥哥得空了便给叶大哥送去,就说梳云我收下了,再帮我好好谢谢他。”
叶衡这样的身份地位该是什么都不缺的,若是贸然送上金银器物反倒显得他们俗气了,她亲手做的东西虽然算不得贵重,那却是自己的一番心意。
“行啊!”
萧时知道叶衡不是在意这些俗物的人,便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兄妹俩又坐了一会儿,萧时便起身回了外院。
萧晗也没有歇下,想着该做些什么点心与小菜让萧时给叶衡带去,总之时辰还早,她还有一个下午可以琢磨。
至于刘氏指了荷香让采芙下药这事,萧晗想了想并没有立时告诉萧时,也是怕他冲动行事,这事她心里已经有了对策,如今又多了梳云这个帮手便更好了,等着事情有了结果再与萧时说道也不迟,免得他平白地担心。
第【33】章 心意
这是一座临江的酒楼,三层高的店面,最下面一层是大堂,二层是雅间,三层最顶端带着两间厢房一间堂屋,另还有一座凉亭,亭子三面围屏,仅一面敞开对江而面,偶有江风吹拂而过带来阵阵湿爽的空气。
而此时在这座凉亭里,叶衡与萧时正对坐着。
叶衡今日穿了一身藏蓝色银纹锁边的右衽长袍,微湿的发被一根白玉簪束在头顶,冷峻的面容下是一双深邃难辨的黑眸,此时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桌上摆着的菜色,半天没回过神来。
桌上摆了五个青花瓷盘。
浇了麻油的小葱拌豆腐,闻着便让人食指大动;还有绿幽幽的青笋炒耳片;香糟鲫鱼上铺了被油浇过的姜末和红亮的辣椒末,一阵香味在鼻间萦绕不去;一盘看起来十分糯软的卤汁凤爪;最后一盘是葱油烙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