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依旧沉着一张脸,她怎么不明白兰香所说的话,可齐妈妈管着的到底是萧晗的私库,她都没有先下手,却让这老货捡了便宜,眼下活该得了报应!
可没有齐妈妈这个羽翼,她又能安插什么人到萧晗身边去?
绿芙不知所踪,采芙被打了板子全家发卖,如今竟然连齐妈妈都呆不下去了。
萧晗一步步地肃清身边之人,看来是当真要与她划清界线,或是变相地向她宣战了?
刘氏微微眯了眼。
后宅的较量,从来都是没有销烟的战场,最后鹿死谁手还未知呢!
第【41】章 后招
齐妈妈管着“辰光小筑”也有三年的时间了,从小贪做起,慢慢地知道萧晗根本不会查她的帐,这手便伸得越来越长,除了她做假帐那些遗失的物件都被查了出来,萧老太太还命人去了她儿子在宛平的家里搜查,自然又搜到好些赃物。
人赃俱获,这下齐妈妈连辩解都省了。
在这件事情上萧老太太也征求了萧晗的意见,毕竟是她院子里的人。
不管是再严谨的门庭都会有这些瞒上欺下的奴才,以为主子年幼好欺负,便昧着良心做事,这样的人怎么处置都不过分。
萧晗想了想才回了萧老太太,“齐妈妈是太太送到我跟前的,原本我也以为她是个好的,却不想这些年背着我竟然贪了那么多…”说到这里眼眶微红,若有似无地扫了刘氏一眼,刘氏只僵硬地扯了扯唇角,想笑却又笑不出来,一张脸都绷紧了,萧晗不由在心中嗤笑了一声,再看向萧老太太时眸中却有着一抹坚定,说出的话语亦是落地有声,“我虽年幼,却也是萧家的小姐,自然不能让这些人随意唬弄了!”
这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刘氏。
刘氏只能暗暗咬紧了牙,就知道萧晗要将这事引到她身上去,可她图谋的却不是萧晗那点私库里的东西,所以齐妈妈那点小贪她根本看不上眼,也幸好没有沾手如今才能将自己给摘出去。
不过齐妈妈始终是她送过去的人,面上有点不好看也是正常。
萧昐却是不乐意地噘了嘴,似乎想要辩驳两句,被刘氏一瞪却也歇了那心思,只闷闷地坐在一旁。
徐氏母女对望一眼,眸中却是泛起一抹笑意,看着刘氏吃瘪可是一件让人觉得快意的事。
“说得好!那晗姐儿的意思是…”
萧老太太却连眼风也没给刘氏,只颇为期待地看向萧晗。
萧晗如今也不算小了,她能帮的就帮,但前提是萧晗自己也要立得起来,今后嫁人生子,做为当家主母哪能不没点魄力手腕,总要治得手下的人心服口服才是!
“宛平的那间院子我自然是要收回来的,齐妈妈他们母子俩的月钱可买不起那里的房子。”
萧晗心里也默默算过,她私库里有些东西是被齐妈妈给变现了的,变现的银钱有些换做了银票,一大部分却被她用作购置宛平那座宅子,如今她收回来更是理所应当。
“至于齐妈妈母子,我想还是送官查办,这样也能给大家一个公道。”却是略过了齐妈妈的媳妇和孙儿,到底是女流之辈还带着孩子,即使有知情不报或是同伙的嫌疑,萧晗也没打算将他们同罪论处。
萧晗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徐氏赞同地点了点头,若是私下处置了无非就是打了板子发卖出去,他们到底也算是积善之家可做不出那等打杀下人的事。
而送到官府去,人赃俱获,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不管是发配还是判刑,那也是齐妈妈自作自受。
刘氏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僵硬地点了点头,“晗姐儿怎么说便怎么做吧,横竖是你屋里的人。”说罢便将头撇向了一边,明显是表明这事她不会管。
“如此,就按晗姐儿说的办。”
萧老太太点了点头,又对魏妈妈吩咐一了番,齐妈妈母子被关在柴房也有三天了,如今既然有了决定自然就要去办。
“让萧管事拿了大老爷的名帖一起过去,就说等着判了后再给咱们递个信儿就是。”
魏妈妈领命出了门去,萧老太太又安慰了萧晗几句,“你也不要难过,不过是个没有眼色的下人罢了,要不祖母再派个经事的妈妈到你那里去照看着,这点你不必担心。”已是要越过刘氏安排人手。
刘氏看在眼里真是挠心挠肺地难受啊,虽然她心里一肚子的不愿意,此刻却不敢反驳一句,这事她是没占着理,若是她上赶着再派人过去萧晗那儿,别人倒真会猜测她有什么企图呢。
“祖母安排的人自然是好的。”
萧晗笑着道了谢,又似想到了什么目光微微闪烁,看着萧老太太有些难以启口的模样。
“晗姐儿有什么直说无妨。”
萧老太太拍了拍萧晗的手鼓励道,采芙那事她始终觉得有亏欠,所以对萧晗这次的雷厉风行便给予了最大的支持,可这些还远远不够,只要是在她能力范围内的她都会尽力地去满足萧晗。
“这次齐妈妈的事我也是一起跟着查的帐,”萧晗轻轻地点了点头,“祖母也知道从前母亲是教过我看这些帐本的,一看之下心里便有几分明白,所以我想着…”目光转向了刘氏颇有些羞怯的模样,倒是看得刘氏心头一滞,心中渐渐浮上了不好的预感,便听得萧晗道:“如今我也不小了,该学着管家理帐,便想着从太太那里将我母亲的嫁妆给接过来,这些东西横竖都是要留给我和哥哥的,不如让我先上上手,再安排合适的人接管了,今后对哥哥也好交待!”
萧晗话音一落,刘氏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整张脸煞时变得雪白,一双手紧紧地抠住了扶手椅褡,黝黑的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了出来。
原来处置齐妈妈只是个前奏,萧晗的真正用意竟然是在这里!
她怎么能?!
她怎么敢?!
刘氏气得都快失去了理智,她这么久地苦心孤诣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最后能够赶走萧晗兄妹,最终得到莫清言留下的那笔庞大的嫁妆,她握在手中那么多年,萧晗凭什么要她交出去?
刘氏正想驳了萧晗,却见萧老太太目光淡淡地向她望了过来,眸中夹杂着一丝凉薄之意,她被愤怒冲晕的头脑霎时便清醒了过来。
萧老太太收回了目光,只缓缓点了点头,“晗姐儿这话说得也没错。”
“老太太!”
刘氏再也听不下去了,就算要被萧老太太训斥这话她也要说,“晗姐儿眼下年纪还小,莫姐姐留下的嫁妆又不止是些死物,还有些铺子田庄,她一个小姑娘怎么管得过来?”
刘氏虽然心急,可也尽量让自己的口气变得缓和了几分,做出一副真心为萧晗打算的模样,可她眸中的急迫到底是泄露了几分她真实的心思。
萧晗看在眼里,心头不由暗自嗤笑。
第【42】章 嫁妆
刘氏难得这般激动的模样,双颊涨红,唾沫横飞,若不是顾忌着脸面,此刻只怕已经站了起来。
萧老太太却是看也没看刘氏,一双眸子只在萧晗身上打转,但见她眼神清明,目光坚定,显然是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由赞许地点了点头,“你母亲的嫁妆迟早都是要留给你们兄妹的,你眼下接过来也不算早了。”
就算刘氏舍不得那又怎么样,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谁不知道刘氏那点小心思,萧老太太是不会让刘氏得逞的。
听了萧老太太这话,刘氏更是焦急万分,还想要说什么却被徐氏笑着打断,“二弟妹虽然是为晗姐儿着想,可也不能阻了她这一片孝心…”一顿之后,话峰一转又道:“晗姐儿的母亲当年可是个能干的,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母亲的嫁妆交到自己女儿手上那是再合适不过了!”说罢笑意盈盈地看向刘氏。
言下之意便是刘氏若再巴着不放,那可真是惹人笑话了,难不成她这个后头的继母还想吞了前头嫡女的嫁妆不成?
萧晴在一旁捂着唇笑,见萧晗望了过来,不由悄悄对她眨了眨眼。
萧晗提醒她打探李家公子的事萧晴并没有忘记告诉徐氏一声,目前打探的人虽然还没来回消息,但这母女俩也记着萧晗的情呢,眼下徐氏帮着萧晗在言语上挤兑刘氏一番也是应该。
刘氏当真是气得心肝儿都在疼,艳红的嘴唇上已经咬下了一排密密的牙印。
交,不交?
似乎眼下已经轮不到她做主了。
可那么大一堆东西交出去她怎么舍得,那真是剜了她的肉啊!
萧昐在一旁看着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萧老太太与徐氏一唱一合的,她想要帮着刘氏反驳,却又发现她们说得也不是错的,急来急去只能跟着刘氏一样急得脸红脖子粗。
“老二媳妇,”萧老太太发话了,见刘氏那副气恼的模样,她也没打算火上浇油,只见好就收,甚至还勉励了刘氏两句,“我知道这些年你帮晗姐儿兄妹管着这些嫁妆也不容易,如今既然孩子大了,咱们也不能管束得太过,该放手就放手!”见刘氏尤自不甘的模样,一顿又道:“不过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回头多做几身衣裳打两副头面,这钱就算在公中的帐上。”说罢目光转向了徐氏。
既然是公中出,徐氏也乐得做这个人情,只笑着道:“二弟妹一会儿就来我屋里选选样式,前些天珍宝斋才送了新式样过来,我瞧着都挺不错的。”末了又转向萧老太太,一副讨喜的模样,“老太太既然要给二弟妹做衣裳,媳妇斗胆讨个巧,也顺道给几位姐儿都做两身衣裳另打一副头面吧,眼瞧着几位姐儿都是花一般的年纪,可要打扮鲜亮些才好呢!”
徐氏这话里面自然就包含了萧晴萧雨姐妹。
刘氏交还嫁妆本是天经地义的事,萧老太太不过是顾忌着她的情绪,恐怕也是怕她在萧志谦跟前胡乱撺掇,这样的做为也不过是为了堵刘氏的嘴罢了。
但徐氏也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既然萧老太太舍得出本钱,那就把大家都捎上,也别落下了谁。
萧老太太略一思忖便笑着点了头,“就依你说的,也别落下了谁,连着咱们娘俩也做两身,喜气!”
“那媳妇可要多谢老太太了!”
徐氏赶忙站起来对着萧老太太福了福,一张脸上笑容灿烂。
一时之间满堂欢笑,只有刘氏黑着一张脸,手中的帕子早已被她揉成了一团盐菜。
这婆媳俩竟然就这样把她给绕进去了?
眼下已经不是她答应不答应的问题了,她根本没有立场不应,因为那本来就不是她的东西。
刘氏心中的不甘与悔恨早已经如江河涛涛,在胸中不断翻涌。
早知道如此她就提前为自己打算了,原本以为萧晗会跟着柳寄生走,到时候只留下个萧时管什么用,莫清言的嫁妆照样能全须全尾地到她的手上。
所以她根本没有花心思将那些嫁妆做一番转移,可眼下说什么都晚了。
刘氏眸中目光闪烁。
不!
或许还不算晚!
那些死物就算了,一个唾沫一个坑,就算被她搬了一些回刘家,可只要一对帐,萧晗该要回来的还是必须要回来,这是改变不了的。
萧老太太和徐氏可在一旁看着呢,若是她敢昧下什么,这婆媳俩绝对会给她好看。
这些死物上面她倒真没办法做什么手脚了。
不过真正赚钱的却是那些铺面和庄子啊,她早在那些地方安排了自己的人手,这些年也算得了不少盈利。
萧晗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她能懂得什么赚钱的法门,到时候只要让那些掌柜和庄头联手忽悠了萧晗,该进自己口袋的还是半分也不会少。
不过只是一瞬之间,刘氏已经心念电转,把自己该得的利益都清算了一遍,若是莫清言的嫁妆始终要交出去,但是那些赚钱的门道她可不能轻易断绝。
相信萧晗还没有那么大的手腕,能将她手下的庄头与掌柜都轻易换了去,小姑娘只怕连行情都不懂吧。
这样想着刘氏心中稍安,总不能让这些人一下把汤都端走了,连骨头都不给她啃。
当然,取得这些铺面庄子的收益只是一方面,或许她还能有其他的办法让自己得利更多。
关于这一点,她可要好生思量。
“太太,”就在刘氏兀自思量时,萧晗已是出声唤了她,又起身对着她行了一礼,“还要谢谢太太这些年为我们兄妹看管着母亲留下的嫁妆,要不明日咱们就开始过手,连带着我母亲留下的铺面和庄上的帐目一并给清算了?”
“好啊,既然晗姐儿这样说,我自然不能说不。”
心中暗自计较了一番后,刘氏的心绪已经缓缓镇定了下来,只是扯起的唇角却还是有些僵硬,将那些东西交给萧晗,到底也是在她心头剜了块肉。
“不过有些庄子和铺面到底隔得远了些,就算我眼下让人去传信,只怕也要好些天呢…”
刘氏这样说也是给了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她自问那些帐目是做到位了的,寻常人也看不出有异,但为了将萧晗给糊弄过去,还是得用点心不是。
莫清言是商家女出身,可萧晗却不是,那几年与萧晗相处的情景刘氏还历历在目,这丫头不是一直想附庸风雅地学着做个正经的官家小姐,能看帐不一定懂帐,到时候假帐做得漂亮些,她又能挑出什么错来?
第【43】章 刘家
莫家当初嫁女也算是大手笔,没能明着给萧家送的礼,便借着莫清言的嫁妆给塞了过去,所以有一部分田庄商铺以及大量的银票是直接转到了萧家公中的帐上,这一点萧晗是清楚的。
虽是这样,可莫清言的嫁妆里还是余下了五个庄子以及十八家铺面,分布在全国各地。
而最近的两处庄子,一个在大兴,一个在宛平。
而十八家铺面里京城也占了五间。
萧晗倒是不着急,横竖萧老太太已经点了头,这些铺面与庄子早晚是他们兄妹的,她一时之间也顾忌不到那么远的地方,不若就近开始清算。
第二日萧老太太便派了两个会看帐的媳妇子到萧晗跟前帮忙。
刘氏见了自然不敢怠慢,一边推说自己头疼,让兰香陪着这两个媳妇子一起点算清查,一边悄悄喊了轿子出门,回娘家找刘老太太去了。
彼时萧晗正在书案前抄着佛经,听了秋芬前来回话只是淡淡一笑,手腕微微一沉,书写下重重的一笔。
她知道刘氏这是回娘家找刘老太太讨东西去了,毕竟若是差的贵重物件太多,在萧老太太跟前她也是没脸的。
萧晗又没管着莫清言的嫁妆,就算要说她是自己甘愿送给刘老太太的,但这又何尝不是在打刘家母女的脸,这是两个长辈合着欺负人家年幼呢?
萧老太太如今已经摆明了立场,刘氏更不想要在这件事情上与她作对,所以还是息事宁人的好,因为之后她还有更大的打算呢!
刘家。
刘老太太的正屋里,此时气氛正僵冷着,丫环们早已经知趣地退了出去,静静地守在庑廊下,大气都不敢出上一声。
刘氏不得不陪着一张笑脸,又轻轻摇了摇刘老太太的胳膊,“娘,横竖就这一回,咱们把东西先给她还上。”
“还上?”
刘老太太削瘦的脸庞阴沉一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刘氏一眼,道:“凭什么要还给她?明明已经送了人的,岂还有拿回去的道理?”说罢冷笑一声。
见刘老太太态度强硬,刘氏不禁有些慌了,这可关系着她在萧家的脸面,今后能不能抬起头来做人,就看这一遭了。
她也知道刘老太太是过怕了苦日子,刘家当初被流放,家中财物尽都充了公,如今再想积累些好东西可不容易,是以一旦被刘老太太收进了手里,再让她交出来不就像要了她的老命一般。
可是不要回来不行啊!
“娘,”刘氏哭丧着一张脸,又拿了丝帕抹泪,“我婆婆发了话的,今儿个还派了人来一同点算,我若是填不上岂不成了萧家的笑柄?!”又偷偷瞧了刘老太太一眼,见她状若深思,不由心下一横再加了一把火,“若是娘手头上不宽裕,我那里还有些银两,娘拿着先用!”说罢已从袖袋里取了一千两银票塞进了刘老太太手里。
刘老太太登时眼睛一亮,赶忙攥紧了这银票,要知道刘父如今虽然起复了,可在朝中却是步步小心谨慎,不敢走错一步,连别人送上门的礼都要挑着收,贵重的更不敢往兜里揣。
刘家虽然如今看着还不错,可实际上的生活水平只有她知道,若不是刘氏时不时地接济一番,她连出门走一圈的体面都没了。
想到这里,刘老太太不禁叹了一声,到底是松了口,“行,那座鸡翅木底座的珊瑚摆件你搬回去吧,还有那座云母屏风和那对夜明珠也一并拿去,”微微一顿后又瘪嘴道:“只那套赤金镶正阳绿翡翠的头面我要留下,若是你婆婆问起尽说是我老婆子带着污了,不便再还给晗姐儿,若是她们还想要,就让她们亲自来找我!”
那可是她如今唯一拿得出手的一套头面,刘老太太说什么也不会放手的。
刘氏只能点了点头,心想着这套头面也幸好是她拿了银子在珍宝斋定的,如今也只能再拿了银子补上,也好在这几年铺子庄子都有盈余,她手头还是宽裕的。
两母女刚商量好了,便听到外头有丫环回报,说是二太太邓氏到了。
刘老太太与刘氏对视一眼,不觉皱起了眉头,“难不成是明哥儿又怎么了?”却还是让人请了邓氏进屋。
“娘先别担心,听听二嫂怎么说。”
刘氏安慰地拍了拍刘老太太的手背,心中却渐渐起了一个主意。
当年他们全家被流放,若不是自己好运被萧志谦给找了回来,只怕今天的命运也与刘家众人无异了。
大哥刘继东被人打瘸了腿,大太太张氏虽还在,可是性子变得沉默寡言,轻易不会出现在人前,两个女儿一个在流放之地嫁了人,一个做了别人的小妾,若不是刘父起复这最小的女儿也不会被接回家里,可唯一的一个幼子却病亡在外。
二哥刘继北是死在了流放途中,刘启明是他与二太太邓氏唯一的儿子,可这孩子从小身子就弱,从前刘家还未流放前便用各种名贵药材给养着,原以为这样一个人也会支撑不住死在外头,却没想到刘启明恁是撑到回了京城,只是身体依然不好,走几步就发喘,这样的人自然不敢让他参考从政,也就等着将来娶了媳妇给刘家留个香火。
刘启明虽然是个不顶事的,却是如今刘家第三代里唯一的男丁。
邓氏一进门就瞧见了刘氏,不由眼睛一亮。
她就是听到消息说刘氏回了娘家,这才跑过来的,如今府里用度节俭得很,刘老太太手头也紧,哪里比得上从前在刘家的日子,她就是想趁着刘氏在趁机要些补品参药,总要给刘启明补着身子,她也盼着儿子早日娶妻生子呢!
邓氏的目光刘氏一点也不陌生,不就是穷亲戚想要打秋风么?
看着她时那双眼睛亮得就像狼似的,从前刘氏厌烦得紧,可此刻在见到邓氏,她不由漾出了一抹笑来,“好久没见着二嫂了,明哥儿可还好?”
“明哥儿的身子是老毛病了,姑太太也不是不知道,若是他真好了,我定要拉着他来给姑太太见礼的。”
邓氏对刘氏尤其热情,瞧着刘老太太与刘氏中间还隔着个座儿,也不怪自己身子肥壮,当场就挤了过去坐定。
刘老太太不由厌嫌地看了她两眼,若不是关心着刘启明的近况,她连话都不想与邓氏说。
刘氏却热情地拉了邓氏的手闲话家常,这次也没用邓氏怎么求她,爽快地应下了邓氏的种种请求,又亲切地将人给送出了门去。
等着刘氏回来坐定,刘老太太却是奇了,“也没见你从前对你二嫂这般上心,今儿个怎么就转性了?”
“娘,您听我说。”
刘氏笑着坐近了些,又将心头的想法说给了刘老太太听,末了还道:“若是将来明哥儿娶了晗姐儿,她那嫁妆不也就是打个转的事情又回到了刘家来,那可是面子里子都有了,我婆婆也挑不出我什么错处来!”
刘氏知道萧老太太打了主意要为萧晗相看一门合心意的亲事,可他们刘家也不差,刘启明还是二房唯一的嫡子,能嫁进刘家来也是萧晗的福分了。
当然若是明着说,萧老太太肯定是不会同意的,趁着这段日子她也要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才能让这门亲事顺利地做成。
刘老太太听了之后却是满心不愿意,虽然刘启明是个病秧子,但却是她的心肝宝贝,就是娶了一品大员的嫡女也是使得了,可如今却要配萧晗。
可耐不住刘氏说起娶了萧晗种种的好处,特别是那笔不菲的嫁妆就够人眼馋的了。
刘老太太略微计较了一番还是点头同意了,也因为有了这个插曲,等着刘氏命人将那些东西搬走时她也不觉得太过肉痛了,横竖这些东西转了一圈早晚也会回到她刘家来。
第【44】章 调查
萧晗可不知道刘氏正在背地里打起了她的主意,此刻的她正在细心地看着手中的帐本。
经过几天的清查核算,莫清言嫁妆里大件值钱的东西倒是如数找了回来,却有些小件还是不知所踪,刘氏竟然涎着脸说是她不小心给使坏了,想要用银子补了去。
可这话刘氏也是当着萧志谦的面说的,萧老太太纵使想要帮萧晗一把,可拗不过萧志谦一根筋,又搬出身为子女的孝道来教育萧晗,说什么刘氏好歹也是她如今的嫡母,难道嫡母取用些物件用坏了,还要件件赔给女儿不成?
萧晗也不想当着萧老太太的面与萧志谦争论,她这个父亲的心眼早已是长歪了的,多说无益。
横竖也只是折了几千两银子,她就当是喂狗去了。
萧晗合上帐本的最后一页,不由重重地松了口气,母亲前世留下的嫁妆她总算拿回了一半,心里不由踏实了许多。
至于另一半,当然就是那些田庄与铺面。
京城的几家铺面昨天交了帐本过来,她也粗略地看了看,单从帐本看是没什么错的,可几个铺面的盈利却是偏低了些,她也对比了往年母亲在世时的帐本,确实少了不少。
掌柜的也解释说是货源紧俏了些,拿货的成本高,自然就赚得少,还有那几个铺面的位置人流相对来说少了些,这些都是盈利变少的原由。
萧晗当时只是笑笑没有接话,便让他们先回去了。
如今留在铺面上的掌柜,有哪些人是忠心于刘氏,有哪些人是忠心于从前莫家,她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不过就是欺她年少不经事么?
可他们却不知道她已经有一大半辈子的经历。
从小母亲莫清言便教她看帐管帐,只是那时她尚年幼,也不喜欢这些商户的琐事,东西是学进去了,可她半点没用过。
而真正让她学以致用的却是上辈子离开萧家以后。
起初以为萧家要拿了他们回去,俩人都有些惊慌失措,萧晗便与柳寄生在外流落了几年,而后俩人才回到了柳寄生的老家,柳母本来还满心地欢喜以为儿子要娶个千金小姐了,回头让人一打听,结果萧家早已经放弃了这个女儿,对外只推说她重病身亡。
这下萧晗回不去了,柳寄生失望,柳母自然也是亦发看萧晗不顺眼,除了让她与村中的农妇一般下地干活,忙累了一天之后回到家里还想着办法折腾她。
那样的日子她都忍了下来。
可到底是小姐之身,那些农活勉强可做,但却并不称手,为此柳母没少被村中的妇人说嫌话,只说他们家养了个富贵媳妇,要娇养,半点苦都吃不得。
柳母还气了好久,若不是那一次她陪着柳母去镇上赶集,偶然为一家铺面的掌柜搭把手看了看帐,她还换不来一个女掌柜的活计。
那两年她抛头露面地养家,柳母对她的态度稍稍缓和了些,也就是在这些细小繁琐的帐目中,她将莫清言教给她的东西渐渐运用了起来,举一反三,灵活致用,原本这些并不起眼的帐本里竟然有这么多的变化与玄机,她琢磨得越深入才越觉得这是一门学问。
直到后来柳寄生与掌柜家新寡的女儿看对了眼,再后来就没她什么事了。
下堂妇便是这样换来的。
萧晗不由扯了扯唇角,眸中泛过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