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姑娘从来都是一付淡定的模样,他亦相信,不管面具下的容颜是美是丑,她对他的喜爱都不会改变。
只是,男人亦是虚荣的,他希望自己从各方面来看都是完美的,他享受她崇拜爱恋的目光。
看着那银色的蝶形面具缓缓脱离那张脸孔,锦韵只觉得呼吸在一瞬间停滞了。
天啊,这世间上真有长得那么美丽的人么?
他绝对是天生的妖孽,浓黑的眉毛,美丽的单凤眼上是长而密的卷曲睫毛,鼻梁很挺,薄唇微抿泛着玫瑰的色泽,这样的五官不管是拆开来,还是组合在一起都是绝对的完美。
他是上天的宠儿么?怎么可以美得如此人神共愤!
“你…到底是谁?”
锦韵的声音犹如耳边的低喃,带着一丝飘渺和不定,如在云端一般不真实,这样完美的他本就让人感觉到虚幻,再加上那一无所知的背景,锦韵对未来充满了无数的不确定。
“锦韵…原谅我现在还不能够告诉你我的身份。”
沐子宣轻叹了一声,一手抚上那巴掌大的小脸轻轻摩挲着,话语里带着疼惜,“总有一天我会将一切都告诉你,再给我一点时间,等着我,好么?”
若是说以前沐子宣还想远远地躲开,不靠近不了解,那么他对她的好感便也仅仅止于欣赏。
但如今老天爷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命运又将她拉到了自己眼前,他如何能不把握住?
母亲以为他们最大的依仗是太后的怜惜,其实不然,若他只是一个躲在女人背后的懦弱小子,或许连他都会看不起自己。
他有能力给自己心爱的女人幸福!
只是,这需要一个过程,一个机会,他要好好布置安排一番,不能冲动,亦不能莽撞,否则便会坏了大局。
三年,还有三年锦韵才及笄,到了那个时候他应该便已具备将她留在身边的能力。
此刻的沐子宣哪能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世事的发展也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让他不得不下了狠心,先将她据为己有,再徐徐图之,这也让原本感情甚笃的俩人出现了第一次的裂痕。
当然,此乃后话,此处暂且掠过不提。
锦韵定定地看了他良久,小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这双大手不算细腻,掌心有着一层薄茧,抚在她柔嫩的脸蛋上有些微的粗糙之感,但骨节很均匀,十指修长,圆润的指甲盖泛着健康的粉色,是一双很漂亮的男人的手。
若是锦韵有着什么独特的嗜好,那便是恋手,她喜欢男人的手指修长,指甲盖圆润饱满,看起来赏心悦目,摸起来契合度亦高。
他的手心上还有着薄茧,这一点让她更是放心,那证明他不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她不用担心他们之间的身份不匹配,凭添那些有的没的阻碍。
既然身份不是问题,那么,她亦可以放下心来等待,她也需要时间成长,绽放成熟女人的魅力。
“不要让我等太久…”
锦韵嘟起了唇,模样很是可爱,沐子宣忍不住揪住了她的小脸蛋,坏坏地在指间蹂躏起来,那嫩滑充满弹性的触感让他顿觉爱不释手。
“你永远都是我的木子!”
锦韵扑在了沐子宣的怀中,一双小手搂着他精壮结实的腰,脸颊轻轻在他衣襟边摩挲着,闻着他身上那抹淡淡的杜衡清香,她的心骤然安定。
“永远都是!”
沐子宣紧紧地回抱着怀中那小小的娇躯,眼里闪着坚定和执着的光芒。
紧紧搂抱的身躯渐渐溢出热气,仿若有阵阵热流在胸中奔涌,急欲找到一个发泄口。
锦韵脸颊绯红,掌心冒着汗,也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僵硬而笔直,隔着薄衫仍然能感觉到那惊人的热度。
沐子宣只觉得喉咙干痒得难受,他忍不住伸出甜头舔了舔嘴唇,心里有一种渴望在叫嚣着。
他是第一次同异性这样亲近,更何况还是他心怡的女孩,那种亲近和占有的渴望便是亦加热切。
紧拥的身体缓缓分开,两双眼睛深情地注视着,彼此的呼吸灼热起伏,双唇近在咫尺,望着望着,便逐渐靠拢,缓缓相接。
当俩人的唇轻轻触在一起时,仿若触电一般全身僵直,只是那样的轻轻一触,都让人感觉到无尽的甜蜜,如飘在云端,连心都荡漾了起来。
在这个青涩的夏天,在远离京城的不修山上,少男少女许下了人生中第一次最忠实的爱恋。
这一年,锦韵十二岁,沐子宣十六岁。
*
回程的马车上,顾氏总是有意无意地打量着锦韵,她的女儿生得那样美好,心思又是如此聪慧,她是怎么也不愿意将之送到王府里为妾。
顾氏心思复杂,眉头不展,这些锦韵都看在眼里,她惊觉有什么变化,但无奈顾氏不松口,周妈妈亦不愿意透露半句,让她心里很是着急。
原本都是好好的,顾氏怎么突然就变了样,锦韵寻不到变化的根源,亦只有将这一切暂且压在心中。
八月初九渐近,京城都是一阵浓郁的学习之风,考中举人的学子们自然心情稳当,准备专心应对会试。
而落榜的学子们,有的已经收拾包袱离京,有的却仍然在京城徘徊观望,等着是否天降好运,皇恩之下又开恩科,让他们也能有再一次努力的机会。
陆柏松很是紧张,他已经不年轻了,若是这次再不能考中进士,再等三年,他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份耐心和毅力。
锦良虽然落榜,但他本就年轻,这一次不成,下一次便再考,对年青人来说机会多的是。
可他却是等不了了。
紫苏与丽娘总在他耳边碎碎念叨,让他一定金榜题名,再不济也要考进三甲,混个名次出来。
儿女也是满心期待,让陆柏松觉得压力很大,除了应付两个女人之外便是认真读书,可到底是年纪大了,读书时总是走神,心力不济之下,他整个人明显憔悴了不少。
顾氏回来看着,心中亦有不忍,便让周妈妈抽空多炖些补品给陆柏松补补身子,当然这份银子是她自己出,公中的用度可达不到这个标准。
紫苏精打细算,自然不会浪费一分一毫。
丽娘亦学会隐忍,再将自个儿嫁妆完全争回来之前,在陆柏松身上的投注有限。
所以,当周妈妈送来补品时,陆柏松很是感动,此刻也不计较顾氏这钱自哪儿来,到底是卖了刺绣或是典当了首饰,还是她暗自的体己,这些他统统不管,只知吃到嘴里的才是最真实的,这样美味鲜嫩的汤水他有多久没喝到了,吃着汤水,陆柏松的喉咙当即便有些哽咽了。
所谓一夜夫妻百日恩,还是结发妻子来得好,即使所有的钱财都给了他仍然无怨无悔,还为他体贴周到,陆柏松心下软了,接连几天都歇在了朗月苑里。
有陆柏松在一旁,顾氏对锦韵的担忧暂时淡去了几分,这事毕竟也不急在一时,想来沐王妃也不会轻举妄动,且先观望一阵再说。
锦堂因为父母的恩爱而宽慰不少,平时读书习字时嘴角也总是带着笑意,锦韵看在眼里不疑有它,只当哥哥信心满满,无所畏惧。
“浮云阁”的生意蒸蒸日上,林碧娆也总是脸带笑意,一脸春光,如宝见着锦韵回来还抱怨说累过这一茬,明年亦能同她一块去清凉寺避暑。
锦韵莞尔,那可是他们俩相约的地方,让她每个夏天又多了一份期待。
再见林思衍,锦韵才明白,即使他再温柔再体贴,她也只能将他当作哥哥,因为她已经心有所属,只为一人而执着。
想起当初在报安寺的紫竹林里对林思衍所说的话,她便忍不住失笑,真是世事无绝对,她本已经打定了主意好好守着这颗心,今生不再为谁而悸动,却不想遇到了他。
他到底是她命运的劫数,还是抚平她心中伤痕的良药,这一刻,连她也不知道。
会试之期很快便到来,京城的礼部贡院门前人满为患,各方走动的,叮嘱的,喧闹声响成了一片,直到应试的钟声敲响,看着自己的亲人朋友进入考场,家属们才徐徐散去,只留下小厮仍旧守在那里接应。
会试一共是三天,八月初九、十二日、十五日,且考一天休息三天;会试之后,十月便直接进行殿试,时间很急,名额有限,所有的人都卯足了劲,不甘人后。
令人惊叹的是林思衍继解元之后,又接连考取了会员、状员,三元及第,惊才绝艳,百年难遇,整个京城都为之震惊,无数火热的目光立刻便投注到了林家人的身上。
锦堂位列二甲,这在意料之中,顾氏与锦韵都很满意。
只是陆柏松却终是与贡生失之交臂,定格在了举人这个门槛上。
陆柏松受了打击有些颓废,对科考已经失去了信心,好在有顾氏在一旁宽慰几句,说儿子出息了,不管如何也会赡养他终老,陆柏松心里才稍微好受些。
紫苏与丽娘欲哭无泪,他们所有打算和计较都建立在陆柏松考取了功名拥有了官身之后,可这个梦就此破碎,她们一下傻眼了,一时之间也忘记了争斗,二房因此而清静了好长一段时日。
锦茜醒悟过来,她与锦堂的关系原本便不坏,如今意识到这个同父异母的亲哥哥才能带给她最大的好处,只有贴紧他,自己的身份才会水涨船高。
意识到这一点后,锦茜又关起门来与丽娘商讨了一番,之后母女俩便向顾氏母子靠拢,一时之间伏低作小,恭顺谦柔,让顾氏接受也不是拒绝也不是,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们母女这样赶着凑上来,顾氏到底狠不下心来将她们给撵走。
紫苏没有走顾氏那一条道,继续将重心放在了陆柏松身上,因为她又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极欲与陆柏松商量一番。
三场科考及武考至此告一段落,新晋官员的任命在年前应该会下来,然后只待年后便走马上任。
武考吴昊也很争气,最后定格在了第二十名,成绩相当不错。
按当时大辰国的例法规定,武状元授正三品的参将,武榜眼授从三品的游击,武探花授正四品的都司;二甲授正五品的守备,三甲授从五品的署守备。
吴昊在二甲之列,若无意外应该被授予正五品的守备。
吴昊本就佩服方言,当年方言考中武状元之后,本应该官居正三品的参将,他却宁愿从低做起,在军营中真实地历练。
吴昊本欲效仿方言,但陆文娟不答应,他们母子三人相依为命,本就如浮萍一般,可没有威远侯府那样的背景,方言能这样做,并不代表吴昊也能。
奈不住母亲苦口婆心地劝告,吴昊无奈,也只得点头答应。
吴昊今年才十四岁,虚岁十五,成了大辰国有史以为最年轻的正五品武将!
当然,在官职任命颁布之前,还有很长的一段日子,也方便各方走动打点,直待最后的名单确定,这其中自然便存在着一定的变数。
紫苏便是瞅准了这个空隙,在大辰国历来便有捐官的先例,是指那些虽然中了举人,但在会试中不得力被刷下名单的才俊们,他们也算是千里挑一,若是家财丰厚者再打点一番,一般来说也能讨个无关痛痒的官职。
当然,这个官职位别倒是其次,主要是能打进这个圈子里,再凭着自己的手段和作为,将来飞黄腾达也不是不可能的。
而陆柏松如今差的,也只是那一个敲门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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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渣爹与姨娘的算计(1)[VIP]
陆文媛一家五口一直住在陆府,包括她的丈夫刘书州,姨娘李氏,以及一双儿女刘益与刘灵。
原本借着老夫人的体己,再由自己长兄陆柏涛出面打点,刘书州的任命应该会很快下来,但不巧的是偏逢今年科考,所以这事就被耽搁了下来,与这一届的三甲进士一同等待分配,所以陆文媛一家在陆府一呆便是将近一年的光景。
陆文媛本就是个闲不住的,听闻庶妹陆文娟之子位列二甲,今后更会得个正五品之职,她自然恨得牙咬咬,不说眼下庶妹的诰命都在自己之上,单就是那侄子也有了出息。
反观自己一双儿女,生性懦弱没有主见,做什么事都畏畏缩缩,果然不是自己亲生的,到底体不了自己的性子,平白地让人操碎了心。
长房锦良科考不中,锦怡也不比锦韵争气,陆文媛也出自长房,故而感同深受,亦觉得脸上无光。
如今好不容易眼瞧着庶弟陆柏松科考失利一事无成,心中顿觉大快,见面时免不着言语奚落一阵,一逞口舌之快。
陆柏松觉得没脸,顾氏那里常有锦堂与锦韵伺候左右,虽然他也为儿子高兴,但到底心里还是有一点嫉妒,当老子的反倒没有当儿子的有出息,他心里觉得憋屈。
走在丽苑与秀苑的分叉口,想到紫苏的温柔小意,陆柏松还是掉头往秀苑而去。
小蝶撩了帘子出了屋,准备让小丫鬟去厨房弄点花生糕来,抬眼便见着了陆柏松的身影,忙不迭地退了回去,不同时,紫苏便笑着迎了出来,将陆柏松亲热地迎进了屋。
如今已是十一月,初冬,屋内四个角落烧着地龙,罗汉床上搁着柔软暖和的羊毛毡,陆柏松斜斜地躺了上去,闭目休息,紫苏则在一旁跪坐着给他捶捶小腿,间或陆柏松还哼上两句小曲,气氛很是融洽与惬意。
小蝶沏好了茶水,紫苏一个眼神过去,她便稳稳地退了出去,静静地守在门帘外。
“老爷,今儿个婢妾去夫人房中拜见,夫人赏了婢妾一罐茶叶,婢妾瞧着挺不错,特地让小蝶给沏了来,老爷您快赏赏味!”
紫苏殷勤地为陆柏松递上茶水,陆柏松眯了眼享受地吧唧了一下,本是小小的抿了一口,觉出这茶叶的鲜嫩与清醇,他又忍不住就着紫苏的手喝下一大口来,赞叹道:“好茶!”
能够在冬日里还喝到如此鲜嫩醇香的西湖龙井,确实是人生一大享受,陆柏松心情微好,连翘着的二郎腿也忍不住摇晃了起来。
“夫人那里的…自然都是好东西。”
紫苏讪讪地应道,唇边的笑容带着几分晦涩。
“怎么了,吃味了?”
听出了紫苏话里的异样,陆柏松不由坐正了身体,一手抬起紫苏的下颌,笑道:“你知道爷最疼你就是了,这还不够么?”
说着,便凑着嘴亲了过去,被紫苏笑着躲了开去,一手轻捶在陆柏松的肩膀,娇笑道:“爷,别闹了,婢妾要与您说件正事。”
“喔?什么事比这闺房之乐还重要?”
陆柏松不以为意,双手搂住紫苏在她柔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只觉得一股馨香钻进了鼻里,再透达全身,让他止不住打了个激零,真香啊!
“老爷!”
紫苏娇嗔地瞪了陆柏松一眼,这才温顺地倚在他的怀中,吐气如兰,“婢妾心心念念还不是为了老爷好。”
“说来听听!”
陆柏松一手轻抚着紫苏的胳膊,半眯着眼睛享受着这软玉温香抱满怀的舒心与惬意。
“老爷,”紫苏咬了咬唇,斟酌地说道:“您如今已是举人之身,虽然没得中进士,但到底亦是有学识的…”
紫苏微微抬眼,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陆柏松的神情,见他亦是一脸不甘及惋惜,这才小声道:“婢妾知道爷才学出众,若是再用三年时光苦学定能高中,但瞅着眼前的机会就这样溜走,岂不可惜?”
陆柏松心里微微一动,“你是说…捐官?”
官场中的事他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落榜后他有些颓唐,暂时也没往那方面打着心思,再来自己的背景家身有多厚他不是不知道,哪有那么容易?
紫苏欣喜地抬头,一脸激动地望着陆柏松,“老爷也是这样想的?”
“哎,想有什么用…”
陆柏松叹息地摇了摇头,瞅着他们二房就只有丽娘那点嫁妆,也是给自个儿闺女留着的,老夫人又不肯分家产,他能有什么办法?
“老爷,您何不找夫人想想办法?”
紫苏眨了眨眼,凑近了陆柏松几分。
“清芳?她能有什么办法?”
陆柏松失笑地摇了摇头,顾氏仅有的那些银子也早给了他,这一点他很清楚。
“夫人没办法,三小姐有啊!”
紫苏徐徐引导着陆柏松的思维,“老爷您想,夫人那里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恐怕老夫人那里都比不上,这一切是怎么来的,还不是多亏了三小姐…”
“锦韵?”
陆柏松愣愣的,思绪有些懵懂,显然还没有顺着紫苏的话转过弯来。
紫苏却也极其有耐心地提醒道:“三小姐不是与晋阳林家小姐交好么,我听说每个月林府都有东西送来,据竹苑的人说,三小姐屋里的黑漆顶箱柜里可放的都是宝贝,随便拿出几样东西变卖都能得到不少银子呢…”
紫苏说这话时也是一脸艳羡,听那小丫头的描述她就直觉那里面定是个百宝箱,若是能归她所有自然是好,但没有合适的名头。
如果是陆柏松出面就不一定了,老爷吃肉,她怎么着也能喝口汤吧?
而且如果陆柏松有了出息,他们母子的身价自然也是水涨船高,这对她来说可是百利无一害。
“这可是真的?”
陆柏松眼前一亮,原本僵硬的神情缓缓松动。
“自然是真的。”
紫苏肯定地点了点头,“老爷您看朗月苑里的用度,那可都是三小姐孝敬夫人的…”
说罢,紫苏又附在陆柏松耳边耳语了几句,外人听不见俩人说的什么,却能见到陆柏松的神色一变再变,最后惊讶地都不敢置信,缓缓咽了口唾沫才勉强镇定下来。
紫苏看自己给的催化剂够了,这才抿唇一笑,缓缓作最后的结语,“三小姐可是老爷的亲闺女,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若是能帮老爷的忙,她定是不会推托,老爷只管放手去做。”
陆柏松点了点头,眸中闪现出兴奋的光亮,女儿是他生的,就是拿她点小玩意又怎么的,全部给了他都是应当的。
如果真像紫苏所说锦韵有这么多好东西,何止捐官有望,他完全可以好好挑上一个中意的官职,只要银子给的足够了,这些都不在话下。
陆柏松越想越兴奋,已经没有了和紫苏温存嬉闹的心思,先办成这件心头事再说。
他急急地下了罗汉床,穿上鞋子就走,紫苏还不忘在后面挥舞了手帕,娇笑道:“老爷走好,婢妾在这里等您的好消息!”
*
朗月苑里,顾氏母子三人正坐在一处闲话家常。
距离沐王妃那件事情的发生已经五个月余,顾氏心里一直很忐忑,就怕王府跑来陆家提亲,好在这种事情一直也没有发生,可她仍然不敢放松警惕。
如今锦堂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就等着朝廷的任命文书下来,按照锦堂的名次,若是不使银子,留在京城是没多大指望的,这亦是她心中所希望的。
“哥,上次你带回来那糖蒸酥酪可真好吃,什么时候你和朋友再去玩,记得还给我买!”
锦韵捻了一块米糖糕放进嘴里,甜是甜,但就是没锦堂从平乐古镇带回来的糖蒸酥酪那么好吃,那酥酪可真入味,口齿留香,让人回味再三,她可想念得紧。
“好,就你是个馋猫!”
锦堂点了点锦韵的鼻头,眸中泛着一丝笑意,许是想到了在平乐古镇的那几天,心里觉得亦加甜蜜了。
锦韵摸了摸鼻头,抿唇一笑。
这段日子虽然没见着木子,但他总会有东西送到府里来,从南方的丝绸到北方的雪珍珠,都是他一路行走的足迹。
木子去过很多地方,见多识广,亦能文能武,还长着这样一付妖孽的面容,锦韵时常庆幸,为什么这么好的男子偏偏就给她遇到了呢?
想来重活一世,老天爷毕竟待她不薄!
看到锦韵与锦堂脸上绽放出相似的笑容,顾氏有些怔神,不是说他们笑得一样,是那种神韵,那种融合在眼底特殊的光彩,就像…
“夫人,老爷来了!”
顾氏脑中刚刚闪过可捉摸的一点光亮,却被五福的声音给打断了,只见她撩起了帘子,一股冷风灌了进来,紧接着便是陆柏松清瘦的身影钻了进来。
“老爷。”
顾氏起了身,一个眼色过去,吉祥便拿了掸子小心地给陆柏松除去外衣上的灰尘,周妈妈又命双喜去沏壶热茶。
锦堂与锦韵也站起了身给陆柏松见礼,齐声道:“父亲。”
“你们母子三人都在,可巧了!”
陆柏松目光一扫而过,在掠过锦堂时微微一滞,接着又想到什么,面带笑意地转向了锦韵,那热切的温度让锦韵微微皱了眉。
第【91】章 渣爹与姨娘的算计(2)【VIP】
这个便宜老爹可从来没给过自己什么好脸色,即使回到陆府对她的关心也是少得可怜,此刻锦韵可不会傻傻地以为这是陆柏松良心发现来展现父爱了。
“既然父亲来了,母亲,那我与妹妹便先回去了。”
锦堂对锦韵点了点头,俩人便要起身离开,父母难得聚在一起,总要给他们独处的空间,对这种事,只有自己体味过后,才会越发地明白。
锦堂如此,锦韵亦是如此。
“别,都别走!”
眼见一双子女要离开,陆柏松急忙出声挽留,虽然这次主要的目标是锦韵,但若是只留下她这意味也太明显了,故而他便一起给劝了下来。
“老爷是有事找堂哥儿?”
顾氏也觉出了其中的不对味,神色里升起一丝警惕来,虽然最近她与陆柏松的关系要比往日好了不少,但对她来说最重要的还是一双儿女。
特别是经历过老夫人与沐王妃那事,她再也不容许有人算计她的儿女,就算是陆柏松也不行!
“不是。”
陆柏松讪讪地笑了笑,目光转向了锦韵,道:“我是找咱们女儿。”
还是紫苏说得对,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虽然锦韵与他一直不怎么亲近,但再怎么样也不会不管他这个父亲,既然他们母子三人都在,他索性便一并给说了。
“找我?”
锦韵怔了怔,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父亲找女儿何事?”
顾氏亦缓缓行到锦韵身边,暗暗捏了捏她的小手,给了女儿一个放心的眼神,不管陆柏松接下来要说什么,也要她拍板定论不是,一家人遇事要商商量量,可不是他一个人说话就顶数的。
虽然这样想着,但陆柏松难免有些紧张,遂搓了搓手,道:“女儿啊,父亲瞅着今年恩科,想来给的官位名额也多,父亲虽然没有考上进士,但有了这举人的名头,只要咱们家出点钱,捐个官位,父亲也能戴上这乌纱帽…”
锦韵在心底冷笑一声,找关系走后门嘛,古往今来都是,这不奇怪,只是,这关她什么事,她又不作官。
“父亲…”
锦堂急着唤了一声,陆柏松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可他怎么能把主意打到自己女儿身上,连他都觉得害臊!
顾氏用眼神止住了锦堂,遂跨前一步,挡在他们兄妹跟前,看着陆柏松,淡淡道:“老爷说的也是一条门路,可咱们家一无关系,二无钱财,如何能捐得这个官位?”
“要托关系找大哥就成,毕竟是亲兄弟,他还能不帮忙么?至于钱财…”
陆柏松笑着转向了锦韵,怎么看这笑容都是不怀好意,连眼睛都冒着星星点点的亮光,“我听说林家小姐给锦韵送了很多好东西,随便卖上几样都价值不菲!”
陆柏松涎笑着看向锦韵,“女儿,在这个节骨眼上,你不会不帮父亲吧?”
锦韵彻底震住了,见过无耻的,可没见过这般无耻的,不需要时便可以不闻不问,想着有好处有利益了便上赶着来,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父亲,她看着都觉得恶心!
锦堂一脸错愕,顾氏气白了脸,颤声道:“老爷是打哪听来的浑话,这根本是没有的事!”
陆柏松落榜了,这是大家都不希望看到的,可没想到他非但不思进取奋发图强,还总想着走些歪门邪道,眼下竟然将主意打到自己女儿身上,她怎么可能不气?
顾氏早前便说过,女儿的东西都是她为自己挣的嫁妆。
作为母亲她没有嫁妆给女儿已觉得亏欠良多,她可以容忍自己的钱财被陆柏松挥霍,因为他们是夫妻,可女儿没这个义务。
别说陆柏松呆在他们母子身边的日子总共也没几年,就是长住一起,若是感情甚笃,他真心为女儿好,又怎么能开得了这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