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里后,不只是她,连叶夫人母女也在场。
“姐姐!”
见到季重莲来,叶瑾瑜已是迎了上去,她如今已经显了怀,保养得宜之下整个人有些微微发胖。
季重莲上前与东方夫人和叶夫人见了礼,这才握紧了叶瑾瑜的手,焦急道:“怎么样了,田大夫可是已经来了?”
叶瑾瑜点头,“天不亮就给请来了,一直在里面忙活着。”
东方夫人也跟着道:“里面的情景我也看过,想来还要等上一阵子,既然你们都过来了,不如到花厅里用杯茶水,咱们一直杵在这也不是个事。”
叶夫人点头应允,又对季重莲微微颔首,这才携了东方夫人的手走在前头。
季重莲看了一眼屋内,湘妃竹帘偶尔透出里面晃动的人影,产房里是个什么情景她也能够想像,这生孩子的确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还有得等,但最重要的是母子平安。
叶瑾瑜挽了季重莲的手向花厅而去,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胸口,“女人生孩子可真是遭罪,你不知道刚才蒋音兰叫得多凄惨,不过叫了一会儿便又歇下去了,只怕是力气不够了,东方伯母又让厨房里炖了人参鸡汤,才给蒋音兰灌下去,田大夫说到生的时候能给她增点力气。”
季重莲点了点头,又左右看了一眼,“蒋家的人可来了?”
“没来!”
提起这个便来气,叶瑾瑜咬牙道:“蒋音兰的母亲早逝,如今的是继母,一个庶姐又远嫁,兄长在朝中,与他父亲一般还没下朝呢,剩下一个继母和继妹,听说本就不太亲近,这次索性都没来。”
季重莲微微诧异,她倒是没有听蒋音兰提过家里的状况,却没想到…
想来如今真正关心蒋音兰的亲人,除了她父亲便只有兄长了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过她这位继母和继妹倒真做得出来,也不怕人在背后笑话。
季重莲话语中微带怜惜,“想来她也是个可怜人。”
“算是吧!”
叶瑾瑜也感叹起来,“从前我对她才女的身份还不以为然,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事,只怕外人并不知道他们家后宅的事情,若不是她嫁到了东方家,我也不会知道她与她继母这般不和。”
“出嫁随夫,只要今后她的日子过得好了,从前的事该忘的也就忘了。”
季重莲笑了笑,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往好的方面想。
“是啊,”叶瑾瑜点了点头,又一手抚在微隆的小腹上,压低了嗓音道:“姐姐,生产时可是真的很疼?”
“真的很疼!”
季重莲笑着点头,“不过你想着你只要一努力,你的孩子就能见到天光,呼吸到第一口空气,看看这个美丽的人世,那你的勇气就会倍增,再疼也能忍过去!”
“再说,女人生孩子都要走这一遭的,你说是不是?”
季重莲对着叶瑾瑜眨了眨眼,又道:“你家里的事情都理顺了吧?”
“自然一切都好!”
叶瑾瑜微微扬眉,神情不觉间带了一丝愉悦,“婆婆下葬后我便和相公说了怀孕这事,他开始倒是吃惊,接着便是说不出的惊喜,还害我担心了好一阵,原来是白担心一场。”
“父亲与母亲知道后更是开心,母亲每天看着厨房给我炖汤补身子,还逼着我吃肉,这不才过了多久,我觉着自己都胖了一圈,你看是不是?”
叶瑾瑜说着还在季重莲跟前转了个圈,又两手插在腰间比了比,“这里都宽出了两脂,以前的裙子小了,害我要重新再做。”
季重莲掩唇一笑,“怀孕时发体是正常的,肚子里住着一个,哪能像你从前这般苗条,多做几套宽松的无妨,最重要的是不要勒到肚子里的宝宝了。”
叶瑾瑜想了想,点头笑道:“也是这个理,不然还像从前一样,宝宝在肚子里怎么长得起来。”
俩人说说笑笑地到了花厅,东方夫人已经让人准备了茶果和点心,不时地还有丫环来向她们禀报蒋音兰目前的进况,大家到底能有几分心安。
半下午的时候季重莲还去产房看过一眼,只是蒋音兰累得晕了过去,小田大夫在一旁守着,只说这宫口还不够开,让她先睡会儿保存体力,但随着阵痛加剧,她歇息的时间也不多了。
一直挨到酉时末,蒋音兰终于平安生下了孩子,还是个男孩,母子平安。
只是蒋音兰已经彻底昏睡了过去,不醒人事。
东方夫人抱了孩子到一旁逗弄,叶夫人也在一旁凑趣,直说这孩子长得像东方透小的时候,这眉毛俊秀,五官也端正。
叶瑾瑜也起了好奇心凑过去看了一眼,之后暗自瘪了瘪嘴,在心中腹诽,就是个小猴子模样,哪里看得出与东方透有半分相似?
季重莲看了看熟睡的蒋音兰,她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还有一丝沾了汗水的乌发,不由轻手帮她拨了开去,又转向小田大夫,问道:“大人可是无碍了?”
“刚才有些凶险,不过好在是过去了。”
小田大夫抹了抹汗,又道:“不过蒋夫人生了孩子后气血亏损得严重,只怕要好好补上一阵子,我会建议她到时候坐双月子,好好把这身体给养回来。”
“如此就好,多亏了你!”
季重莲诚挚地向小田大夫道谢,她只是笑着摆了摆手,转身收拾了自己的医箱,在这里忙碌了一天,她也该打道回府了。
第【250】章 满月盛宴,裴衍突归
蒋音兰生下嫡子的喜讯像长了翅膀一般传了开来,立时便成了京中热议的话题。舒睍莼璩
东方透年纪轻轻便成为封疆大吏,妻子蒋音兰又是蒋阁老家的才女,这样的天作之合金童玉女早已人人称羡,如今又顺利产下嫡子,似乎占尽了这世间上的一切美好,怎么不叫人又羡又妒。
东方夫人自然也是喜上眉梢,在孩子洗三之日广邀亲朋,满月宴更是大办特办,那排场直逼当时小皇子的满月宴,若不是东方大人提醒老妻要收敛些,只怕更是过了头。
没办法,谁叫这孩子的祖父与外祖父都是朝中两位阁老,位高权重,门生无数,更不用说那些闻风而来上赶着巴结的人,将东方府里的前后院都挤了个满满当当。
满月宴时季重莲喝了喜酒倒是进里屋探望了蒋音兰,因她是坐双月子,又怕见了风,所以只能在室内活动着。
再说蒋音兰想见的也就那几个,其他不想见的自然有丫环给挡了出去。
坐了一个月的月子,蒋音兰的气色看着好转了不少,季重莲左看右看,竟然觉着她比生孩子前还胖了些,不由欢喜道:“人都说生孩子可是女人重塑身子的好机会,没想到这一生孩子反倒是将你自个儿给养好了,真正是天大的喜事啊!”
蒋音兰也笑了,“你不说我还不觉得,如今想想还真是那么一回事,这身子也没从前那般乏了,甚至还感觉更有力量一般,这种感觉很奇怪…”说着自己都忍不住捏了捏拳头,虽然不是男人那种勃发的力量,但到底不似从前那般绵柔无力了。
季重莲目光泛着晶亮,“看着你身子好了我也高兴,今后再给煜哥儿生几个弟妹,一家人这才热闹呢!”这孩子在出世前便被取好了名字,若是得了女孩便叫东方蕾,若是男孩就叫东方煜。
“承你吉言,我也不想煜哥儿孤孤单单的。”
蒋音兰牵唇笑了笑,不过想到自己的近况,还有与东方透的两地分居,再想要生一个孩子只怕也不容易。
“今后等煜哥儿大些了,还能与筝姐儿和元哥儿一起玩,彼此也有个伴了。”
季重莲说到这里,已是看到奶娘抱了煜哥儿回屋,赶忙迎了上去伸手将煜哥儿抱在了怀中。
煜哥儿紧闭着眼睛睡得很是香甜,这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若是当时出生时还是红彤彤皱巴巴的,此刻皮肤已经亦加白皙,她觉得这容貌像蒋音兰多一些,偏阴柔,不似东方透的刚健。
“外面的宴可是完了?”
蒋音兰随口问了句,奶娘便笑着答道:“还没呢,老夫人请了两个戏班,有文有武的,客人们用膳后可是要移步去戏园的。”
东方夫人喜欢听戏,这在上京城里已不是什么秘密,甚至在自己府上还养着一个小戏班,当然这只供自娱自乐,或是有亲朋上门来访时招待一番,像这种大宴自然是另邀了名角来唱堂会。
蒋音兰默了默,神情间有几分不悦,良久才叹了一声,“好在戏园离得远,不然只会吵了孩子。”
这话一出,奶娘立时便收了声,惴惴地立在一旁很是不安,就怕是自己说错了哪句话。
季重莲摇了摇头,抱着孩子坐近了蒋音兰身边,笑着道:“你看煜哥儿长得多像你,难得孩子满月宴,伯母心头欢喜,想要乐上一乐也是正常,你别往心里去!”
蒋音兰勉强笑了笑,“我哪里不知道婆婆的心思,只是办得太过了也是不好,岂知树大招风!”说着已是挥退了左右,缓缓从季重莲手中抱过了孩子。
看着自己怀中的婴孩,还只那么点大,红润的嘴唇不时地嗒吧着,模样很是可爱,蒋音兰不由会心一笑,轻轻吻上了煜哥儿柔嫩的面颊。
“东方家与蒋家联姻,本来就让很多人心头不快了,”蒋音兰吁出一口气来,这才抬眼看向季重莲,“如今相公又任了总兵,我真怕…”
“怕什么?”
季重莲淡笑着摇头,伸手轻轻掖了掖孩子的襁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你倒是看得开,”蒋音兰笑着嗔了季重莲一眼,打趣道:“敢情是裴大人没有被皇上申饬过,你想让我相公开个头?”
季重莲眼中狡黠的笑意一闪而逝,拇指与食指轻刮着下颌,状似思索,“他们两个人若真是做得太完美了,那反倒是不好,若是今日这家多些口舌,明日那家多些纠纷,这也好让朝廷里的人都知道人无完人,金无赤足,想必妒恨的人便会少上不少!”
蒋音兰明白季重莲话中的意思,缓缓点了点头,“话虽是这样说,但若真到了那时难免会让人心头不快…”顿了顿,话峰一转已是带了几分轻松快意,“不过眼下不做也已经做了,我婆婆那脾性连公公都劝不住,更遑论是我,这次便由得她了。”
“那你就好好养身子,别想那么多了!”
季重莲轻轻按了按蒋音兰的手,她牵唇一笑,却是说起了裴衍,“怎么甘肃那方便是一团和气,连小仗都没有人打,莫非裴大人真有与人相处的和谐之道,也让我家相公学学,不然那东突厥想起了便来犯一遭,这让他可怎么吃得消?!”
“哟…”季重莲拖起了长长的尾音,暧昧地嗔了蒋音兰一眼,“如今倒是会体贴自家相公了,看来你对他也不是全然无意嘛!”
东方透与蒋音兰的确是政治婚姻,这在上京城里众所周知,绝对不会是因为两情相悦。
当然,这样的婚姻要让男女双方互生情愫本就不容易,更何况成亲之后他们俩人的相处还不到一月东方透便又奔赴辽东了。
蒋音兰一直表现得很淡然,连季重莲都错过了她真正的心思。
“自然也不是无意的,”蒋音兰叹了一声,又看了看怀中的煜哥儿,“他好歹是我孩子的父亲,怎么着我也希望他好,你不是说过一个健全的家庭对孩子的成长至关重要吗?这一点我深有体会。”
蒋音兰必是想到了自己所以话语中略带了几分感伤,季重莲心中明白,拍了拍她的手安慰了几句,便转而说起了其他趣事,特别是孩子们成长过程中要遇到的种种,蒋音兰也留心听了起来,渐渐地便忘记了那些不开心的事,屋里又传出了阵阵欢笑。
自从石勇的身份大白之后,他在上京城里算是安顿了下来,海兰珠学着大宁女子的那一套也乐于在家相夫教子。
只是石毅毕竟年纪大了,这次是请了长假才能到上京城里探望儿子,知道儿子无事从政的心也淡了,与季明惠商量了一番回去便准备致仕长休,此后就在丹阳过着清闲的日子。
石勇夫妻舍不得他们离开,也打定主意在上京城里置办一套宅院,这样二老也可以长住下来。
但这个想法却是被石毅婉拒了,落叶归根,如今知道儿子平安,孙子康健,他还是想回到自己的故乡,至少在走的那一刻他要长眠于故土。
季明惠也说不过自己的丈夫,与儿子说好只要得空了便到上京城里看望他们,如此才作罢。
而石柔早经不住婆家的催促,九月底便离开了上京城,如今正是秋意正浓之时,算算日子她也该到家了。
季重莲闲得无事便和几个丫环在屋里做着孩子们冬日里要穿的衣服,筝姐儿倒是能将就着穿霜姐儿从前的衣服,但是元哥儿却不行,几人又赶制了几套小男童的衣服,顺道也给煜哥儿做了两身。
筝姐儿与元哥儿快两岁了,元哥儿平日里还算活跃,就爱跟着霜姐儿与石浩闹腾,孟沙如今改名叫石浩了,对这个名字还需要时间来适应。
筝姐儿却是爱陪着季重莲,安静地看着母亲做做针线,或是听她读一篇诗文,讲一个故事,小丫头听得津津有味。
就连敏福郡主都止不住在一旁夸赞,“瞧筝姐儿那模样,看来咱们家要出一个小才女了!”
筝姐儿眨着一双天真的眸子看向敏福郡主,“舅母,什么是小才女?”
“小才女嘛就是,”敏福郡主笑着摸了摸筝姐儿的小脑袋,“就是像筝姐儿这般可爱的孩子,又文静又好学,比别人都聪明!”
筝姐儿抿唇笑了笑,双眼弯成了月牙的形状,看起来玉雪可爱,敏福郡主忍不住将她抱在怀里就是一阵香亲,感叹道:“什么时候我也能生个像筝姐儿这么可爱的孩子啊?!”
季重莲笑着摇了摇头,“你们还年轻,急什么?今后大把的日子够你慢慢地生了,要生多少都行!”
“那倒是!”
敏福郡主呵呵一笑,“多子多福嘛,我与相公也商量过,至少生
三个孩子,至多五个吧,太多了也闹腾,若是人人都像元哥儿与霜姐儿那般,家里可就热闹得紧了。”
几个人正说得开心,浣紫已是撩了帘子进屋,笑着将一封书信递给了季重莲,“夫人,是甘肃的来信。”
“喔?”
季重莲有些诧异地接过了信,这个月她好似已经收到过裴衍的来信了,一个月两封这在从前可是没有的事,莫不是有什么变故不成?
季重莲拆开信来看,敏福郡主则安静地抱了筝姐儿在怀,小声道:“你爹爹又来信了,定是想你们了!”
一目十行地读完了这封简信,季重莲已是惊喜地抬头,“筝姐儿,你爹爹要回来了!”
“咦?”敏福郡主怔了怔,“姐夫不是明年才能回京述职吗?怎的提早了一年?”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在信中没有细说,”季重莲摇了摇头,依然止不住内心的激动,“两年了,他终于要回来了…”说到最后眼眶已是微微泛红。
筝姐儿不解地眨了眨眼,又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敏福郡主的衣袖,低声道:“舅母,怎么爹爹回来娘竟然哭了呢?是不喜欢他回来吗?”
筝姐儿对自己的父亲没有什么特别的概念,仅仅只限于母亲那本画册里的人物,要说生起其他的感情倒是没有。
敏福郡主赶忙摇头,“你娘是高兴地想流泪,她是巴不得你爹爹回来,天天陪着你们呢!”
筝姐儿困惑地摇了摇小脑袋,还是有几分想不通。
“算算日子,应该下个月便到了,”季重莲说着便趿鞋下榻,又对琉璃与浣紫吩咐了一番,“该准备什么的也没别落下,这次跟着阿衍回来的还有一队亲卫,将东边角落里的偏院给收拾出来,给他们暂住,还有冬日里御寒的被褥、衣物、银霜炭都要多准备些,你们看着哪些我漏掉的记得提醒我!”
琉璃与浣紫对视一眼,纷纷掩嘴一笑,“夫人这是关心则乱,咱们库房里早备着这些东西,就是大人眼下立马带着人到了家,这些东西也不会短了,回头我再去清理一下,等着天气好了些将那些被褥拿出来晒晒!”
季重莲笑着点了点头,“好,你们先去忙吧!”
十一月底,雪还没有落下,裴衍一行已经抵达了上京城,嗒嗒的马蹄声叩响了清晨的石板路,一队铁骑如风似地奔进了西城,到了坊市口才落了马。
西城里住着的人非富即贵,这里不允许喧哗,裴衍将马绳交给身后的亲卫,快步走向了将军府。
清晨的薄雾像一朵朵烟花似的,朦胧难辨,将军府的大门还没有打开,他已是叩响了铜制的门环,门房惺忪着一张睡眼将大门开了一条缝,待瞧清眼前之人时立马便惊喜地向内唤了一声,“大人回府了!”
裴衍笑了笑,大步跨了进去,“后面还有我的亲卫,待会让朱管事安顿一番。”
门房恭喜地连声应是。
寻着熟悉的道路飞奔而去,沿路早起扫院的小厮丫环纷纷退避,一路到了上房,正屋廊下的灯笼还在飘摇着微弱的光线,整个院子静悄悄的。
琉璃正端了一盆水迈出房门,见到来人时不由一怔,正想向内报上一声,裴衍已是摇头道:“孩子们呢?夫人可是还在睡着?”
“姐儿和哥儿如今睡在厢房里了,夫人还没起!”
琉璃含笑对着裴衍行了一礼,“大人可要梳洗一番,婢子这就去厨房端早膳过来!”
“不急,”裴衍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软甲上的霜雾已是化作了水滴了一路,连头发丝儿都冒着寒气,“我自去梳洗,早膳一个时辰后再端来吧!”
琉璃笑着点了点头,又向里望了一眼,这才端着水退了下去。
裴衍自去净房洗梳了一番,又换了身家常的棉袍子,小心翼翼地撩开了正屋内室的珠帘,见到蓬松的棉被里正笼着个娇小的身影,季重莲一头青丝铺阵在了月白色绣了半莲的软枕上,眉眼微合,红唇轻抿,不知梦到了什么,唇角缓缓勾了起来,整个人慵懒地侧了侧身。
裴衍双臂环胸立在床头静静地看着她。
床榻上的季重莲犹不自知,半梦半醒之间微微增眼,透过晨曦微弱的光线瞥见床边
的身影,还以为自己犹在梦中,不由唇角微翘,低声呢喃,“看来我又梦到你了…”说着又转身侧向了床内。
裴衍低声笑了笑,遂解了外袍脱鞋上榻,带着梳洗后一身皂角的清香拥住了他的小妻子。
季重莲甚至还向后挪了挪背,直到抵到那张温暖的胸膛,唇角笑意更浓,“怎么这次的梦这样真,阿衍,你好暖和…”
裴衍也没有说破,但那只大手已经不满足于仅仅搁在她的腰间,顺着薄薄的衾衣游走而上,终究是挑开衣襟探了进去…
一阵揉捏尚不能唤醒季重莲的神思,她还以为自己做了个春梦,直到那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骤然填满了她的空虚,这个时候,她才猛地增开了眼睛。
梦里的情景一下变为现实,季重莲忍不住想要惊呼,却被一双温热的大手捂住了唇,待看清在她身上起伏的男子时,她的眼眶不由微微泛红,忍住了那让她周身燥热的不适感,咬唇柔柔地唤了声,“阿衍…”
裴衍勾唇一笑,只一双眸子带着**的黯色,仿佛有汹涌的波涛泛滥其间,覆身而下嵌住了她的红唇,温柔地倾吐久埋的思念,“莲儿,我好想你!”
第【251】章 夫妻温存,归来缘由
芙蓉帐暖,夫妻俩一番翻云覆雨之后最终累得齐齐躺在了床榻上,看着头顶起伏的天水云纹帐幔,不由舒爽地吁出一口长气来…舒睍莼璩
季重莲脸颊绯红,待着身体那抹余韵缓缓退去后,这才挪了挪位置,满足地依在了裴衍的肩头,“原本还以为你明天才到,没想到却是提前了。”
裴衍侧头在季重莲的额头落下一吻,又抬起手臂圈住了她,轻声道:“就是因为想着你和孩子们,所以我快马加鞭腾出一天时间陪你们,只怕明天开始我又要忙了!”
季重莲一下便坐了起来,用棉被掩住自己的胸口,一脸紧张地问道:“是不是甘肃出了什么事,要累得你亲自跑上一趟?”
“也算不得什么大事,目前能够解决的都解决了。”
裴衍也缓缓撑起了身子,看着季重莲关切的模样不由心中一暖,伸出一只手来轻抚着她露在外的手臂,感受着肌肤相触时那份熨贴与细腻,房中烧了地龙又点了暖炉,倒是将冬天的寒冷都排拒在外,此刻室内温暖如春。
季重莲凝神细听,只觉得裴衍话中有话,不由皱眉道:“那没有解决的呢?”
裴衍长叹了一声,“没有解决的也就是我如今正要办的事。”
其实他突然回京的确是有缘由的。
今年夏天甘肃部分地区干旱的情况有些严重,裴衍身为地方行政长官自然要四处走访考察,原本应该是沃野千里的良田,却因为干旱而致土地寸寸开裂,农田欠收,农民们交不出赋税,还需要官府的救济。
可是如今国库空虚,上奏给朝廷之后能拨出的钱粮也只是杯水车薪。
还是裴衍动员了那些肥满流油的部落土司和族长,让他们每人捐出一些粮食或是银帛,再加上往年官府衙门的存粮,这才度过了难关,但若是年年如此,的确不是长久之策。
所以裴衍此次回京除了要与工部商量派专业人才到甘肃兴修水利灌溉农田,还要建一个大的水库,在多雨的季节进行自然储水,若是再遇干旱,水库的水也可以用于良田的灌溉,这是造福一方的大事,自然不能马虎,除了专业懂行的人以外,所需要的经费也要向朝廷报批。
这事裴衍原本还打算交给毕焰去做,后来一想干脆自己来做,还能顺道回府看望妻儿,这样的时刻他都盼了有多久了。
听了裴衍这一说,季重莲缓缓点了点头,又见他眸中似有愧色,不禁又问道:“还有什么一并说完,省得我去猜,又不是你肚子里那条蛔虫!”
“莲儿,”裴衍拉了季重莲的手握在掌中来回摩挲着,又凑在唇边啄了一口,被季重莲不悦地抽了回来,这才道:“这次能够提前回到上京城也是皇上的恩典,只怕明年我便不能回家与你们团聚了!”
季重莲惊诧地抬眸,不满道:“为什么?”
她是多么期盼裴衍回京述职的日子,就盼望着他能够留在上京城里,却不想会是这个结果。
果然,眼前的惊喜是要用代价来交换的。
季重莲咬了咬唇,瞪他一眼道:“若是不将甘肃那地块整治好,你是不是要一直留在那方?”
裴衍点了点头,神情肃然,“既然我到了那里,没道理不将那里给治理好,造福一方百姓,不也是我辈之职吗?”
就你伟大,就你崇高!
季重莲狠狠地瞪着裴衍,在心里暗自腹诽了一通,这才觉得好受了些,却是撇过头转向了一旁,幽幽道:“那你打算在那里呆多少年?”
“少则五六年,多则…”
裴衍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季重莲的脸色,后面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只拉了她圈在怀中轻声哄道:“在我心中没有什么比你和孩子重要,既然如今我任职甘肃,自然就要为那里的百姓谋福,如此才不辜负皇上的一番看重,将来甘肃治理得好了,咱们的后辈岂不也有福?”
季重莲在心里默了默,却还是有些不解气,“等着你回来的时候,只怕孩子们都不认识了…”接着轻声一叹,“趁着你还在上京城,与他们多熟识一些吧!”这就算是妥协了。
裴衍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虽然她想他长伴身旁,但也不可能一直这样拴着他,他的抱负得不到施展,等那些风花雪月过去,当俩人年纪渐渐老迈,他会不会在心里埋怨自己,就是因为她当初的执念而使他一事无成?
季重莲不想冒这个险!
看着裴衍如此热切地想做好这件事情,她又怎么能在中途拉他下马,再给他泼上一盆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