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今天是有惊无险地过了,她进宫的机会也不多,想来今后这样的事情应该不会再发生了。
可是想到今日在殿前那种惶惑挣扎的感觉,她还是难免感到一丝疲惫与心累。
若是裴衍还在身边,她可以与他商量,向他倾吐,甚至还可以对着他撒娇和抱怨。
似乎有他在一起便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没有什么过不了的坎。
季重莲抬起了双臂,纤长的藕臂如凝脂一般雪白,她轻轻地拨动着水面,看着水面上波纹震震,内心却感觉到无比地孤寂,不由双手环胸,深吸了一口气沉进了浴桶中。
温热的水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一波一波的热浪轻拂着她,她沉下心来,想像着这是裴衍的怀抱,怎么样为她舒展身躯,怎么样为她洗去疲惫,怎么样在她耳边细声呢喃,告诉她不要担忧,不要害怕,等着他回来,一切便能雨过天晴。
在水里憋着一口气,季重莲原本雪白的身子似乎都因为血气翻涌而变得通红了起来,心底却有个声音在狂炙地呐喊着。
阿衍,我想你,我好想你,我想你想得都快疯掉了!
那口气憋进了心里,季重莲猛地破水而出,溅起满地的水花,湿漉漉的头发贴近了面颊,就连脸上也布满了水渍,季重莲眼眶微红,瞳仁里散布着血丝,她已经分不清脸上的到底是水还是泪,只觉得心里酸涩的感觉又重了一分。
听到身后有了轻微的脚步声,她赶忙在脸上抹了一把,轻轻地靠在了浴桶边上。
琉璃去而复返,是为了给季重莲拿洗头的皂角,此刻见着她一头湿发搭在浴桶边上,不由笑道:“夫人怎么不等着婢子来就浸湿了头?”
季重莲深吸了一口气,背对着琉璃无声地扯了扯唇角,接着又疲惫地闭上了眼,“我只是觉着累,想早些歇息了…”
琉璃很是体贴地道:“那夫人先眯一会,待婢子待会给您洗好了再唤您起来!”
季重莲“嗯”了一声不再言语,只整个人放松了倚在浴桶边上,就像真地睡过去了一般。
琉璃目光四扫,见着宽大的浴桶周围竟然溅出了不少水花,心中微微有些诧异,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也不好向季重莲问出口。
想着昨日夫人为几个孩子守岁,天不亮又要穿戴着厚厚的命妇朝服入宫,只怕这一天下来也是疲惫不堪,或许这水只是不小心溅了出来,连夫人自己也不知道。
这样想着,琉璃心中微安,又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小心翼翼地给季重莲搓洗起了那一头乌黑的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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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了一天,晚上才回来赶着写的章节。
马上要过年了,这几天都在外面,可能回家晚所以写得少,但尽量保持不断更。
新年的脚步近了,大家是不是也变得迫切了起来,呵呵~
第【235】章 回乡祭祖,家人同乐
二月里是祭祖的时节,所以过完大年季重莲一行便启程往丹阳而去。
这算是第一次带筝姐儿与元哥儿俩人出远门,一路上这姐弟俩都显得很兴奋,霜姐儿越来越有大姐的派头,虽然两个弟妹都不大能听懂她在介绍些什么,可一路上她仍然乐此不疲。
季崇宇与敏福郡主同坐一辆车,皇贵妃不放心他们单独出行,又派了一队百人的侍卫随行护卫在左右,一路前往地方宵小只要看着那打头的旗号也是不敢靠近的。
虽然东方透上次归京时曾经提醒过季重莲叛贼党羽很可能死灰复燃,要留心防着岭南王世子李照他们这些余孽,但据她近来得到的消息,似乎李照他们已经盘踞在自己的老窝岭南去了,若是只针对于她千里奔袭那确实是个劳民伤财的活计,她应该还没有这样的价值,也不到时候。
所以这一路行来也很是平静,刚到丹阳的地界,远远地见着来接他们的人了,正是大姑母季明惠。
石柔生下儿子后季重莲虽然送了礼物回去,但却没亲眼见过,这次也是打了主意去看望他们母子的。
霜姐儿早已经探出了头瞧见了季明惠,这马车刚一停稳,她已是迫不及待地奔下了车去,欢快地扑进了季明惠的怀里,甜甜地唤着“姑奶奶”!
季重莲这才在琉璃的搀扶下步下了马车,对着季明惠见了礼后,笑道:“姑母来得可早,一定等了些时候了吧!”
“不早不早,反正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
季明惠笑着摆了摆手,又在霜姐儿的脸上香了两口,“我可想霜姐儿了,筝姐儿与元哥儿可来了?”
“来了,”季重莲笑着点头,“还坐车上,他们俩人身体可不比霜姐儿,我怕他们见了风,回家里再让他们出来拜见姑母!”
“不妨事!”
季明惠笑着摇头,见着另一辆马车里季崇宇小心翼翼地扶了敏福郡主下车,不禁对着季重莲挤了挤眼,“这小俩口感情还是那般好,看着如胶似漆的,真让人羡慕!”
季重莲笑着挽了季明惠的手,与她站在一处,打趣道:“谁没有个年轻的时候,姑母与姑父从前不也恩爱得羡煞旁人!”
季明惠笑着点了点季重莲的额头,“就你嘴贫!”
霜姐儿却在一旁听得似懂非懂,瞅了瞅自己的母亲,又瞅了瞅姑奶奶,有些泄气地摊了手感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为什么你们说的我完全不懂呢?!”
“你不懂就对了,”季重莲好笑地捏了捏霜姐儿的小鼻头,“你若真懂,那不成人精了?!”
季明惠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也跟着连连点头。
那厢季崇宇已经挽了敏福郡主走了过来,两边见了礼,季明惠这才笑着打量了敏福郡主一圈,“怎么才几个月不见,郡主更见丰腴了!”
敏福郡主脸上一红,伸出粉拳捶了季崇宇的肩膀,娇嗔道:“还不是怪他,经常鼓励我多吃,宵夜都顿顿不落下,可怜我去年做的裙子今年都穿不了了!”
季明惠掩唇一笑,“心宽才能体胖嘛,这是福气!”
季崇宇在一旁对着敏福郡主眨了眨眼,压低了嗓音道:“我这是疼你呢,看你还不知足,再说胖就胖些,我喜欢就行!”
霜姐儿却在旁边起哄,“舅舅和舅母说悄悄话,我也要听,我也要听!”
敏福郡主扭了扭腰,一张俏脸更红了,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里去!
季重莲瞪了霜姐儿一眼,这才笑着对敏福郡主道:“你别理她,这丫头就是嘴巴不饶人!”
季崇宇却是笑着过来抱了霜姐儿,“待会霜姐儿与舅舅坐一辆车,舅舅就和你说好多悄悄话,好不好?”
“好,好!”
霜姐儿圈住季崇宇的脖子,甜甜腻腻地应了一声,“还是舅舅最好了。”
季明惠笑着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快赶着回去吧,老太太可还在家里等着呢!”
众人这才上了车,只是霜姐儿果真不再与季重莲坐一辆车,缠着季崇宇上了他们的马车。
季重莲无奈地摇头,只拖了敏福郡主的手道:“这丫头就是调皮得紧,远没有筝姐儿那般文静,待会若是她在车上闹腾了,你多担待些!”
“姐姐说哪里话,”敏福郡主笑着摆手,“霜姐儿这份活泼好动我喜欢都来不及,她跟我小时候倒是挺像的。”
季重莲笑着点头,俩人又说了几句话,这便各自上车了。
抵达丹阳的季家老宅时已近黄昏,好在天还没有完全黑透,远远便见着老宅的门檐上高高悬挂着几个迎风招展的大红灯笼,胡氏带着一众丫环婆子站在门前,一身茜红色刻丝通袖长袄白毛茸领簇拥着她年轻的容颜,在灯光下更显出几分姝颜丽色。
季重莲已经扶着琉璃的手下了马车,胡氏笑着迎了上去,“五姑奶奶,你们可到了!”
“四太太好,祖母他们可还好?”
季重莲笑着握了胡氏的手,目光又向后扫了一圈,自从三房分家出去单过后,虽然姚氏得空了还是会在老宅里来坐坐,但到底比不得从前那份热闹。
说到底,如今还住在这个老宅里陪着季老太太的便只剩下了季明宣和胡氏。
“好,好,都好!”
胡氏目光眺了过去,恰好见到季明惠也下了马车,与敏福郡主站在一处,季崇宇也牵着霜姐儿步下了马车。
两个奶娘将风帽给围严实了,这才将筝姐儿与元哥儿给抱了下来。
胡氏抢着上前抱了元哥儿,将他香了几口,笑道:“可让我想死了,这小胖娃如今越来越坠手了。”
“那可不是。”
季明惠他们走得近了,这才道:“也别在这门口说话,眼见这天暗下来了,夜里凉,带着几个孩子进屋说去。”
胡氏这才笑着点头,“还是大姑太太想得周到。”又与敏福郡主他们夫妻微微点了头,这才抱着元哥儿走在了前面。
宣宜堂的正屋里早已是灯火通明,季老太太原本就等得疲了,枕着杏黄色的金钱莽大引枕便打起了瞌睡,听着宋妈妈高声禀报道“五姑奶奶他们人来了”,整个人晃了晃,立时便打起了精神。
一旁的季明宣也是正襟危坐,今日是他的一双儿女归家,他自然要拿出父亲的架势!
不过想起他的另一双儿女,季明宣的脸色就不太好了。
他还记得下午与季老太太谈话时老太太提醒他的事,千万别拿季崇天的事情去麻烦季重莲姐弟,还有那季紫薇,有多远死多远,没得脏了他们季家的地。
眼下季老太太一个眼神过来,季明宣自然知道是为了什么,不由轻轻颔首,这样高兴的时候他自然不会提起那些事来触大家的霉头。
季重莲一行人还未到,远远便听到几个孩子的笑闹声。
季老太太激动地站了起来,季明宣赶忙上前将她扶住,俩人站在一处翘首期盼,那样迫切的心情竟然出奇地一致。
丫环撩了帘子,胡氏当先走了进来,手中还抱着胖乎乎圆滚滚的元哥儿。
季老太太哪里还忍得住,激动地对胡氏招手道:“快将元哥儿抱来给我看看!”
胡氏应了一声,抱着元哥儿笑着走了过去。
身后季明惠、季重莲姐弟连着敏福郡主依次走了进来。
霜姐儿这时也有了大姐姐的模样,牵了筝姐儿的小手慢慢走上前来,曲膝给季老太太他们见礼。
“霜姐儿可真惹人疼,还有筝姐儿,快来外祖父这里!”
季明宣也不甘人后,笑着对霜姐儿与筝姐儿招手,尽量想表现他慈爱的一面。
可两姐妹对视了一眼,半天没挪动步伐,这不禁让季明宣心生不悦。
还是胡氏在一旁打趣季明宣,顺道缓和了气氛,“瞧你这一把山羊胡子,可别吓坏了孩子们,谁还敢亲近你,一旁坐着去!”说着已是捂唇笑了起来。
季明宣很是无奈,不过如今他好像也很听胡氏的话,被她这一说不禁不气恼,反倒还有几分认命的感觉,直摇头叹道:“外祖父年轻时也是风流潇洒,一表人才,不比你们舅舅眼前的模样差!”说着还特意嘲季崇宇那方呶了呶嘴。
霜姐儿看了看季崇宇,又看了看季明宣,却是不信他所说,拉了筝姐儿的小手就直直地奔到了季老太太跟前,甜甜地笑道:“太祖母,我可想您了!”
“霜姐儿乖,给太祖母香一个!”
季老太太乐呵呵地将元哥儿递给了胡氏,转而抱了霜姐儿在怀中。
人老了不就图个祖孙同乐吗?如今她可是不能将季重莲抱在怀中了,可抱抱几个孩子还是可以的。
季老太太转头见着筝姐儿在一旁安静地睁着大眼睛,也笑着拉了她过来,“瞧这小模样,就像重莲小时候,安安静静的,可没霜姐儿这般皮猴样!”
胡氏笑着插了句话,“原来筝姐儿像咱们五姑奶奶啊,那霜姐儿一定是像五姑爷!”
季重莲笑着点头,“霜姐儿长得像她父亲,只是这性子真不知道像谁,就像祖母说的,天生的泼猴!”
霜姐儿在一旁不依地噘了嘴,“娘,不待这样说自己女儿的!”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季老太太招了敏福郡主到跟前来,将她左看右看,这才点头道:“不错,如今养得白白胖胖了,到时候好给咱们宇哥儿生个大胖小子!”
“祖母取笑人家!”
敏福郡主羞红了脸,笑着躲到了季崇宇身后。
众人说笑一阵便去了隔壁的花厅用晚膳,因着今儿个到丹阳的时间已经晚了,祭祖的事情只能等到明天。
晚膳后胡氏便差人去族长那里带了话,明日等着一起开宗祠拜祭祖先。
晚膳后季明惠也没急着回去,将季重莲拉到一旁说话。
季重莲自然知道季明惠关心什么,还没等她开口便先道:“姑母也别急,大表哥年前便离开上京城了,这事我还没来得及和您说…”
“什么?”
季明惠惊呼一声,脸色已是大变。
季重莲知道她误会了,赶忙摇头解释道:“大表哥不是一去不回,而是向郡主告了假的,这次他是回西凉亲自将表嫂他们母子给接过来!”
“果真如此?”
季明惠还有些半信半疑地捂着胸口,实在是她不能再次接受儿子一去不回的事实。
若不是当时女儿生产在即,她也不会赶着回丹阳,能与儿子多相聚一刻也是好的,她就怕这个儿子若是真走了便再也不会回来。
“自然是真的。”
季重莲重重地点了点头,眉间也有一丝担忧,“原本大表哥是写了信回西凉的,告知了表嫂他被留在上京城的事,也希望表嫂带着孩子一同前来,可表嫂回信时好像婉拒了他的提议,表哥想不通,这才想亲自回趟西凉将他们母子给接回来!”
“这还好!”
季明惠刚刚放下了心来,转念一想又觉着不对,不由拉了季重莲的手道:“若是你表嫂她还是不愿意上京呢?你表哥会不会就此依了她,再也不回来了?”说到最后脸色已是渐渐变得苍白了起来。
“怎么会呢?”
季重莲忙安抚道:“让表哥留京那是西凉王的命令,就算表嫂不顾忌着咱们大宁的皇上,西凉王之命她总不会违抗吧?再说谁想夫妻分离呢?虽然信上这样说,但我想表嫂一定也是念着表哥的,只要见到了他的面说不定就会心软了。”
季明惠松了口气,又拍了拍季重莲的手道:“希望事情真像你说的一般,到时候若是他们一到上京城,你立马便给我带个口信来,他父亲和柔儿也想见他了!”
“大姑父与柔表妹都知道了?”
季重莲并不诧异季明惠会将这件事情告诉给石毅父女知道,那是他们最亲的人,他们也有权利知道这事。
如今还有敏福郡主为石勇打掩护,若是他的身份暴露了也不会像他们初时预计的那般不可挽回,眼下最大的难题便是让海兰珠接受他的真实身份,这恐怕还需要一个过程。
季明惠点头道:“只强儿那边我还没有说过,这孩子生性冲动,我想等着勇儿那边妥当了之后才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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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了,甩出你们的票子吧,呵呵~
第【236】章 紫薇出逃,宗族除名
祭祖拜天的一应事宜都进行得很顺利…
季家出了季崇宇这个状元郎,媳妇还是番邦的郡主,更有季重莲这个正二品的将军夫人在,丹阳的乡绅官吏都恨不得上赶着巴结,谁还敢怠慢他们,就怕服侍得不周到。
陆氏如今是族里的宗妇,她前段日子收到女儿季月娥的来信,知道女婿因着季重莲的关系这才混了个从九品的官职,虽然不高但好歹是入了流品的,所以这次见着面也弃了长辈的架子对季重莲亦发殷勤起来。
拜祭了先祖与嫡母沈氏后,季重莲他们原本都准备回去了,陆氏却一再挽留,说是早已经备好了酒席,再说还有许多族中的老辈一起坐席,她也不好拒绝,遂应允了下来。
只是这席刚吃到一半,便有个婆子匆匆入内在陆氏耳边嘀咕了一阵,脸色有些不好,目光还不断向季重莲这边扫来。
敏福郡主就着丝绢沾了沾嘴角,贴近了季重莲小声道:“看季太太一脸难色,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先别着急,”季重莲微微颔首,不动声色地说道:“若是这事与咱们有关,她自会过来说道,若是无关…那就不要管了。”
敏福郡主点了点头,今日祭祖也就胡氏陪着他们一起来的,前院那边倒有季明宣陪着季崇宇,听说季崇宇还有个庶弟季崇天,她倒是一直没有见过面。
胡氏笑着与相邻的几个太太在说话,并没有注意到陆氏这边的异常。
听了那婆子的禀报,陆氏脸色一变已是起身向季重莲这边走了过来,微微躬身附在她耳边道:“裴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季重莲诧异地看了陆氏一眼,难不成还真与她有关?
敏福郡主的目光也跟着转了过来,季重莲对她微微颔首,“我与季太太去去就回,待会四太太问起你照直说就是。”说着目光扫了扫胡氏那方。
敏福郡主点头一笑,“姐姐自去就是,”目光又望向陆氏,似笑非笑,“若是久了不回来,我可要去向季太太要人了!”
陆氏连忙点头,恭敬道:“郡主放心,就一会儿的功夫罢了。”
季重莲这才起身与陆氏走到花厅一旁的茶水间去了,隔着壁纱橱,厅里的人声似乎也小了许多。
琉璃便守在茶水间的门口,若是来往有什么人她一目了然。
季重莲这才转头看向陆氏,缓缓在桌旁坐定,“季太太,到底出了什么事?”
陆氏一脸凝重地看向季重莲,这才试探着开口道:“裴夫人,刚才是山庙里的姑子找了过来,说是你们家六姑奶奶不见了!”
“六姑奶奶…”季重莲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咀嚼着这几个字眼之后脸色猛地一变,抬头的目光幽冷如月光,“你是说季紫薇不见了?”
“那可不就是她嘛!”
陆氏小心翼翼地看了季重莲一眼,佯装头痛地抚额,“当时将你们家六姑奶奶送到山庙里不也是裴夫人您的意思?月娥在信里都和我说清楚了,夫人的意愿咱们自然不敢违,也确实是季紫薇太没德行,这才…”
季重莲挥住了陆氏的话头,直言道:“来禀报的人还说了些什么?那姑子走了吗?”
陆氏赶忙道:“禀报的人就说季家六姑奶奶不见了,我也知道这事情有些严重不敢擅自作主,正巧裴夫人也在这里,我便叫人将那姑子留了下来,若是夫人要问她话,我眼下立马让人带她进来!”
季重莲皱眉深思,这才点头道:“请季太太给安排一个清静的地方,我有话要问那姑子。”
陆氏应了一下,转身便去安排这事了。
季重莲眉头深锁,食指轻轻磕响了桌面,脑中转过万千的想法。
季紫薇怎么会突然就不在了?
这是意外,还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当时押了季紫薇去山庙时,她还特意给胡氏写过信,让胡氏派两个可靠的婆子守住季紫薇,万万不能让她给逃了,自然也不能再让她做出任何德行有亏之事。
这么久以来听说季紫薇都是安安分分的,那两个婆子也很是尽责…难不成是出了什么变故?
其实季重莲也没想过将季紫薇关在山庙里一辈子,毕竟她还年轻,若是想通了真心悔悟,总有出来的时候,可是她却…
不一会儿便有丫环来请季重莲,将她带到了一处僻静的小院子里。
季重莲有些不放心,又让这丫环回头向敏福郡主告知一声,以免她担心。
刚刚在院子里坐定,那厢青石小路上便见着陆氏款款而来,在她身后是有一着灰色棉布袍的女子,头上戴了圆帽,只耳上的发鬓间露出一抹青丝。
季重莲是知道山中的家庙,那都是季氏族中犯了规矩或是德行有亏的女子呆的地方,并不是强迫要她们剃度,不愿意的也可以带发修行,眼前这姑子便是了。
“裴夫人,就是她了。”
陆氏站定在季重莲跟前,微微移开让出那姑子的面来,又道:“这是七叔公家的季元英,如今法号度英。”
季重莲点了点头,这才细细打量着季元英,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人很是消瘦笼在宽大的灰棉布袍中,她的下颌骨很尖,一双眼睛四处转溜着带着几分不安和紧张。
“度英师傅,”季重莲轻轻启口,“我是季紫薇的姐姐,想知道她是何时离开山庙的,到底只是离开了一阵,还是已经走了几天了,你如实说来!”
季元英小心翼翼地看了季重莲一眼,见她通身虽然没佩戴什么饰物,但那一身墨蓝滚银边的刻丝小袄已是华贵非常,身下一条银蓝色的长裙反射着星星点点的光芒,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又记起陆氏来时交待过眼前的女子是正二品的将军夫人,态度间不由多了几分恭敬,只道:“度微…喔,也就是夫人的妹妹季紫薇,她是在两天前不见了的,咱们先前还以为她是在山里打柴迷了路,当时主持师太还派了好些人去找,可都没有找到,直到回去后有人发现度微柜里的东西都不见了,连鞋袜都一并给带走了,这才知道她是跑了!”
“跑了?”
季重莲沉下了脸色,心中思量了一阵,又向季元英问道:“那她在这之前可有什么异样?或是和什么人接触过?”
季元英想了想,才道:“之前几天倒是有人来看过她,一个是她的弟弟,还有一个好像是她的舅舅。”
季重莲面色一凛,对季元英道:“这事还请度英师傅回去告诉师太,请庙里的人暂时不要对外声张,等我回了娘家与祖母商量过这事后再作定夺!”说着又转头对琉璃使了个眼色。
琉璃心领神会,从袖袋里取出个秋香色绣卷草纹的荷包塞到了季元英手里,“小小意思,是咱们夫人给庙里添的香油钱!”
季元英原本还要推辞一番,可见着陆氏对她暗暗点了点头,这便道了谢收下了。
陆氏让丫环将季元英给送出了门去,又转头对季重莲道:“裴夫人尽管放心,领元英师傅来时我便让丫环专挑了小道避过了人群,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今日之事。”
“有劳季太太了。”
季重莲对着陆氏微微颔首,“家中出了这事,实在不易久留,我这就代四太太与郡主向你告个罪,这就先回去了!”
“应该的,”陆氏点头,殷勤地将季重莲引了出去,“我去送送您!”
季重莲差了人到前院知会了一声,想着季明宣与季崇宇也会跟着赶回来,这才坐上了马车。
在马车里,她简短地与胡氏说了这事,敏福郡主在一旁听得一知半解,不过眼下也不是她发问的时候。
胡氏满脸心焦,眸中也有些懊悔,“这是我的过失,眼见着过年这段日子两个婆子都兢兢业业地守着六姑奶奶,年后我便想着放着她们轮换休息一阵,以为六姑奶奶消停了下来,没想到…”
季重莲表情一凝,按住了胡氏的手,“眼下也不是怪谁的时候,脚长在她身上,她要走怎么防也防不了,”顿了顿,又道:“我已经让人将天哥儿给找来,还有他们柳家那个舅舅,只怕都要细细问问才是。”
胡氏沉着脸点了点头,车内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重。
季重莲觉着有些疲惫地闭了眼,仰头靠在了一旁的大引枕上微微歇息,等到马车停稳时,季家老宅已是到了。
到了宣宜堂的正屋时,人已经坐了一排。
季老太太当居主位,连季**与季明瑶都到了。
昨日季重莲他们到达丹阳时,季明瑶身子有些不适便没有出来见他们,但今日发生了这样的大事,自然是将她也给惊动了。
季重莲目光一扫,便见着了坐在角落里有些战战兢兢的季崇天,她还没走过去,这小子便是全身一颤,有些惊惶地抬起了眼,“五…五姐!”
“天哥儿,你姐姐出逃这件事情你可知道?”
季重莲注视着季崇天的一举一动,果然见着他先是一脸惊慌,然后连连摆手道:“不知道,五姐,这事和我全然没有关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