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袁胖子着急上火,人瘦了不少,满嘴都是燎泡。他听见桂青青这话,再一看她的神态、气度、风韵,便有些猜不透,不知道桂青青是干什么的,不过袁胖子是个灵透人,既然这女人找他,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他忙说道:“请里面说话。”
桂青青看了李松一眼“大郎,你也来。”
随着袁洪熙来到里间一个小客厅,有小二送上茶来,桂青青抿了一口,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无意中听见有人说,‘要时刻注意袁氏织染行的动静,等到他们实在撑不下去了再出手,这样价钱会便宜些。’”
袁胖子当即变色“是谁说的?”
桂青青笑道:“是谁说的重要吗?若是袁氏织染行撑不下去了,早晚都要出手。”
袁胖子盯着桂青青“你今天来,不是想说这个吧?”
“当然不是。”桂青青说道:“当年我母亲临终的时候,曾经给我留下了几个祖传的织染秘方,我一直想有一个自己的织染坊…不知道您对这几个方子感不感兴趣。”
袁胖子疑惑的看着桂青青“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织染方子。”
桂青青淡淡地语气说道:“粉地印彩云折枝花纹棉布,你应该听说过吧?此布以粉红色染地,以蓝、红、棕三种颜色套印…”
袁胖子当然听说过,他闻言就激动起来,虽然他刚入这一行,却也是下了不少功夫的,他见过这种布料,咋看去就像是飘浮于天际的彩色流云,形成绚丽的彩霞,间饰五彩折枝梅、樱花、红叶等花卉纹样,是经典的红型传统纹样,若是他得了这种技艺,哪怕他的织染行只有这一个品种,也足够他在这个行业立足的了!
桂青青却接着说道:“还有米色印彩花布。”袁胖子神情一震,此布是以苎麻纤维纺织而成,质地轻薄柔软。花布以米色印地,以五彩折枝花卉为饰,典雅清秀,这种花布到目前为止,江南道也只有一家织染行会这种手艺。
桂青青还嫌袁胖子的震惊不够,接着又抛出一个大饵“蓝色印彩折枝花卉纹布。”此布以蓝色染地,又以五彩菊花、红叶等传统的红型纹样为饰。
这个年月,布匹一般都是同一种颜色,能染出花布的作坊屈指可数,那里的织染大师傅都是行业内的顶尖人物,便是有钱也很难请到的。
袁胖子的一双小眼睛熠熠闪光“不知道夫人您怎么称呼?”
桂青青看了看李松,笑道:“这位是我当家的,姓李。”
“哎呦,怠慢怠慢。”袁胖子赶忙站起来冲李松一揖。
李松笑道:“我对这些不懂,一切都是我媳妇做主。”其实他心里最诧异,此时的桂青青沉稳、优雅,完全不同于他印象中那个羞怯的、需要保护的小女人。
袁胖子对桂青青说道:“夫人既然知道印花染的方子,不知道技法又知道多少?”
只知道方子,不知道技法也是枉然。这是袁胖子怕其中有诈,有考校的意思了,偏偏前世的桂青青对织染行很上心,不知道亲自去看了多少回,她便淡淡地说道:“其实,这印花的配方,有前后共有四张,单是知道其中的一张,哪怕是知道其中的三张,也是不成的。在工序上,更有讲究,有一个步骤,是要先褪色,然后再染色方可成…”
袁胖子忙说道:“若是这三个配方我全要,夫人会有什么条件?”
“我要的不多,袁氏织染行四成的份额。”
袁胖子的织染行刚刚投建,规模还小,共投资了五千多两白银,四成的份额也不过是两千两,这个价钱买这三种印花技艺,实在算不上贵,不过如果这技法是真的,那么将来织染行肯定会大赚特赚的,这就让袁胖子有些肉疼,他刚想还一还价,桂青青接着说道:“其实我若是等着你这织染行换了主家再去谈,这个价格也能谈下来,而且他的实力,肯定要超过袁氏。”
这话虽然不中听,说的倒也是事实,袁胖子顿时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好说好说,四成份额没有问题,关键是我织染行请来的这位大师傅,他…”
桂青青对当年的事儿不清楚,不过她早就猜出了七七八八,无非是宋子桥知道袁胖子要开织染行,就设局弄了这么一出,打击了袁胖子的同时,他自己也打算捡一个大便宜,那个失踪了的大师傅,估计就是宋子桥捣的鬼。
这样的手段,宋子桥后来又用过几次,真是无往而不利。只是他再也想不到,当初他允许桂青青进出书房,桂青青早就暗中记下了宋子桥最看重的几张织染方子,而后对织染的工艺也特别上心,无他,只因为宋子桥的其他妾侍有孕了,桂青青想为自己的儿子留后路罢了,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桂青青说道:“没有大师傅好办,你只要找一个懂织染技法的师傅,我可以指点一下他。当然了,这个人最好是签了卖身契的,要有忠心。”
其实桂青青不说,袁洪熙也知道这件事儿的重要性,身怀绝技,一般都是代代相传,珍若性命一般,不是万不得已,哪有人肯随便拿出来?
很多技法上的东西,只是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只要一捅破了,稍微内行点的人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大师傅为什么敝帚自珍,不愿意教徒弟的原因,更有所谓的“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之说。
袁胖子此刻觉得是天上掉馅饼了,他毫不迟疑的刷刷点点写了一张契约,又请邻居铺子的东家来做中人。
桂青青想了想,先把李松叫到了一边,问道:“大郎,你有什么意见吗?”
李松说道:“我就是觉得太便宜他了,其实你要五成的份额他也不会有意见。”
“可是他是个经商好手。”前世的袁胖子在青浦县的商人圈子里还是有些名望的,桂青青解释道:“咱们俩都不适合经营铺子,商户人家是子女将来都不准科考,咱们最好别弄上商户的名头。所以这契约上,还是写我的名字吧!将来你是一家之主,若是写上你的名字,咱们以后可就是商户了。袁老板出力多,多得一成份额也是应该的。”
李松听桂青青说他是一家之主,顿时笑得合不拢嘴:“青青,这是你娘留下的方子,自然是你的陪嫁,你说了算。”
桂青青存了试探他的意思,笑道:“这是我娘留给我和姐姐的,只是当时我娘去世的时候,我姐姐已经出嫁了,我娘说,这方子若是换了钱,我愿意给我姐姐多少就是多少。所以事后我也没告诉姐姐这事儿,不过等以后得了钱,我要分她一份…”
李松无所谓的说道:“这个随便你。”他本来也没指望桂青青会有陪嫁,当然对这个不在意。
桂青青仔细看了看契约,又递给李松,她也不知道李松识不识字,不过看李松认真的从头到尾把契约看了一遍,桂青青已经知道他是识字的了。
李松说道:“青青,签字画押吧。”
契约签好,还要到衙门去登记留案,一行人奔着衙门去。
桂青青边走边跟李松解释道:“我本来早就想拿这方子换钱给四郎治病,无奈咱们青浦县没有织染坊,去外地的话,我一个妇道人家又心里没底,所以今儿才得了机会…”
李松握住桂青青的手,低语道:“你为了四郎尽心尽力,爹没少夸你…”
桂青青心里一暖,笑道:“今儿正好去县衙,不如一起把户籍改了。”
李松笑道:“好。”改了户籍他们俩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李松兴奋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嘿嘿傻笑。
一行人刚走到县衙门口,就见一身官服的县令大人正恭送一个年轻人出门,两个人谈笑风生,那个年轻人接过下人递过来的缰绳,刚要上马,忽然看到李松,顿时满脸都是喜色“李松?没想到你居然住在青浦县!让我好找!”
李松愣了一下,然后淡定的笑着拱了拱手“原来是秦公子,幸会!”
娘家
秦燕山跟李松寒暄,桂青青在旁边听得明白,原来这人是青州府知府的儿子,一年前他游历到了西川,路上遇到劫匪险些丧命,幸好李松碰上了,救他于危难…
秦燕山说道:“李兄弟,当时你说了回乡就去青州府找我?怎么竟然食言?走走,这里不是讲话之所,咱们先去酒楼喝几杯!边吃边聊。”他说着,拉着李松就要走。
李松虽然救了秦燕山,却并未指望他的报答什么,两个人一个是翩翩世家公子,一个是生活在底层的小人物,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李松笑道:“多谢秦公子相邀,还是以后有机会再喝吧,我今天来县衙有事儿要办。”
秦燕山看了看李松身边的几个人,当看到桂青青的时候,他心里暗暗惊讶,不免多看了两眼,然后问道:“李兄弟要办什么事儿?”
李松便将事情说了,秦燕山笑道:“这事儿就麻烦马县令给个方便!”
这点小事儿马县令焉能推辞,他连忙吩咐师爷带他们去办,有师爷出马,办什么当然畅通无阻。
秦燕山则把马县令拉到一边“马大人,这位李松就是刚才我托付你帮忙找的救命恩人,以后他若是有什么不周不便,还请马大人赐以援手,秦某感激不尽。”
“一定,一定。”马县令拱手,这是他顶头上司的公子,他焉敢不答应?
也就一盏茶的功夫,李松要办的两件事情也都办妥了,跟袁胖子在县衙门口各奔东西,分别时桂青青答应袁胖子,最近几天去一趟袁氏织染行。
秦燕山执意拉着李松去酒楼叙话,这酒楼就在县衙对面,秦燕山因为想让马县令关照李松,特意把马县令也一起请了,要了满满一桌子酒菜,三个大男人推杯换盏,桂青青坐在李松身边,不但没有紧张局促,身上反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从容淡定,看得秦燕山暗暗称奇,乡下人家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儿?他有心问几句,又觉得对方是女眷,初次见面不敢造次。
李松总觉得秦燕山的眼睛在自己媳妇身上扫来扫去,他心里不高兴,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
酒足饭饱,李松说道:“秦公子有急事儿尽管去办,若是为了在下耽搁行程就不好了,在下就住在城外的李家村,以后相聚总有机会,不急在一时半会儿…”
因后日便是秦燕山的姑母五十岁的生日,他要赶去东林府去为姑母祝寿,本来是算计着日子出行的,半路他想起来李松说过他的老家就在青浦县,因此他临时起意跑来找马县令帮忙找李松,哪里想得到居然真的遇到了他?此刻他身边只有几个随从,带来的下人和几车礼物还在城外候着他呢!
李松见他迟疑,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忙说道:“秦公子尽管忙去,有机会下次在下做东,请你吃酒。”
秦燕山是个爽朗的性子,虽是读书人,却并不迂腐,闻言便举杯笑道:“如此也好,喝了这杯咱们就暂且分别。”他因为怕李松破费,也没说自己姑母要过寿,把酒一饮而尽,秦燕山说道:“李兄弟,你可不对,怎么还叫我秦公子?应该是秦兄弟才对!下次喝酒定要先罚你三杯。”
李松很爽快的答应了,三人在酒楼门口分别,李松又带着桂青青去了一趟镖行,取了两个大箱子,这才在街上雇了一辆车往家返。
桂青青看着他,似笑非笑道:“大郎,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儿?”
“你是说买耕牛的事儿?下次再去吧,今天时间来不及了。”
什么时间来不及,分明是刚刚过了晌午!李松不等桂青青再说什么,又道:“不如你今天就回娘家吧,正好让马车顺便送你。”
李松的心思,无非就是早点把他们的婚事落实,得了丈人家的首肯,才名正言顺,桂青青也正好有些事儿很想问一问爹爹,便点头答应了。
李松问道:“是不是应该买点糕点什么的?只给丈人买一块布料,少了点吧?”
桂青青想一想父亲,其实也是寒心,只是到底血脉相连不能割舍,她看了看路旁的一个糕点铺,摇摇头说道:“父亲喜欢喝酒。”买糕点只是便宜了后娘,她才不买呢!
李松笑道:“那好,前面不远就有一家酒坊。”他下车买了两坛好酒,父亲一坛、丈人一坛,还顺带买了几样下酒菜,马车出了县城,直奔桂家屯。
桂青青在娘家门口下了车,李松说道:“等我把东西送回家,再来接你吧。”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
李松也没说什么,桂青青看着马车走远了,这才提着东西进了娘家的院子,院子里的一群鸡在咯咯叫,到处都是鸡屎,窗户纸已经有几处破损了,纸片在春风中哗啦啦作响。
桂青青喊了两声,桂良迎出来了“青青,你怎么回来了?”他上下看了桂青青两眼,发现她穿了一身新衣裳,手里还提着酒菜,不由问道:“你发财了?”
“我改嫁了。”桂青青闻到桂良身上有一股子酒味儿,忙问道:“爹,你去哪儿喝酒了?”
“这不是你舅家的闺女成亲,爹喝了两杯…你改嫁了?嫁谁了?”
“李桐的大哥李松。”
“哦,还是李家呀,那不错,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桂良说着接过酒坛,打开盖子闻了闻“好酒好酒!”他一转身就忘了闺女改嫁的事儿,拿了酒碗倒酒,自己坐在炕桌旁吃喝起来。
桂青青没看到后娘和弟弟,便问道:“爹,家里就你一个人?”
“嗯,你娘和弟弟还没回来。”桂良本就微醺,又喝了两碗酒,舌头都有些大了,桂青青觉得机会难得,忙问道:“爹,我记得当年娘有一对黑珍珠的耳坠,还在吗?”
桂良斜睨了桂青青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
桂青青笑道:“爹,你没送给二娘,不如给了女儿吧,我想留着做个念想。”她从荷包里掏出一角碎银递过去“爹,那个黑珍珠耳坠不值什么钱,你给我,这块银子就给你留着打酒喝!”
桂良一把夺过桂青青手中的银子,指了指墙上的神龛,大着舌头说道:“在那香灰里埋着呢,自己去拿。”桂良根本不知道那黑珍珠耳坠有什么好,只当是个不值钱的玩意,之所以留着,只是想睹物思人,可是现在,什么也抵不住酒水对他的诱惑了。
桂青青双手合十,在神龛前拜了拜,这才拔下头上的木簪,在香灰里挑了几下,真的挑出了一对黑珍珠耳坠,她还记得后来这一对耳坠落在了后娘手里,被她卖了五十两银子,结果那钱被弟弟偷去赌输了。
桂青青把耳坠和木簪子在水里洗干净收好,见桂良还在喝酒,她忙说道:“爹,你还是少喝点吧!喝多了对身体没有好处。”
桂良根本不理她,桂青青知道自从娘死了之后,爹爹就爱上了杯中物,现在更是嗜酒如命了,她便熄了劝他的意思。
今天桂青青本来就想让桂良喝醉的,也好从他口中知道点她一直想知道的事儿,现在岂不是正好?桂青青接着问道:“爹,你是怎么和娘认识的?娘的娘家在哪里?”
桂良醉眼惺忪嘿嘿笑道:“你娘又不肯说,爹怎么知道?呵呵,她不肯告诉爹…”他说着,竟然呜呜哭起来,耍了一会儿酒疯,便一头仰倒,不一会儿鼾声大起,竟是睡死过去了。
桂青青没听到想听的东西,有些遗憾,不过她在袁胖子那里撒谎,应该不至于露出什么马脚,看来娘从来没有对任何人透漏过出身,那么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谁也不会有怀疑。
桂青青只是奇怪,娘到底遭遇了什么事儿呢?为什么她连自己的娘家在哪儿都不肯说?
找了一条薄被子,桂青青给父亲盖上,这才出了娘家大门,正碰上她后娘武氏带着弟弟小满回来了,武氏边走边骂骂咧咧的,桂青青问道:“怎么了这是?”
武氏怒道:“没大没小的,我是你娘,你怎么连个称呼都没有…”
桂青青说道:“你只是二娘,我娘已经死了。”当初桂青青的娘病入膏肓,武氏却怀了桂良的孩子,所以她是以姨娘的身份进门的,虽然后来扶了正,却也永远矮一头。
“你——”武氏气得红了脸,张嘴骂道:“你个丧门星,克死男人还跑回娘家来干什么?难道想把娘家人也克死吗?我告诉你,别想着跟你爹借钱!家里也没有钱借给你!”
桂青青看见左右邻居都探头往这边看,她生怕被人耻笑了去,便也不跟武氏吵,只是笑道:“二娘看我像是来借钱的吗?我已经改嫁了。”
武氏看着桂青青这一身衣裳,在乡村是很不错的料子了,看着怎么也不像没钱的样子,她便迟疑着没敢再骂,琢磨着桂青青若是嫁得好,说不定还能帮帮娘家呢,不能现在把人得罪死了。
桂青青也懒得理她,看了看弟弟小满,他今年已经八岁了,若是再像前世那样蹉跎,说不定他将来还是得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父亲可就只有他一个儿子,一家子可都指望他呢!
桂青青心里暗叹,虽然对这个娘家没有感情,可是弟弟若是不学好,她将来也面上无光,前世的桂满仓,三天两头找她打秋风,她又能如何?就是因为有一个酒鬼父亲和一个这样的弟弟,宋家人也都瞧不起她,可是她若真的不管不顾,别人就会说她不顾念亲情!当初若是她的娘家稍微好一点,宋子桥怎么也不至于那么乱棍打死她…
不想重蹈覆辙就得在小满身上下些功夫,桂青青问道:“小满,有没有想去读书?若是能识几个字,也是好的,将来就算出去找事情做,也容易些。”
小满眼睛一亮:“二姐,我想读书。”他说着,看了看武氏。
武氏气道:“读书!就知道要读书,没有钱怎么读?你爹一天到晚就知道灌猫尿!土里刨食辛辛苦苦赚了那么几个大钱,不够他喝酒的!”
桂青青说道:“刚才我还给了爹一角银子,怎么也有二两,二娘不如拿去给小满交束脩吧!将来弟弟若是有了出息,二娘也能封个诰命当当。”反正桂良拿了钱也只是买酒喝了,还不如给弟弟拿去读书。
武氏一听有二两银子,也顾不得跟桂青青说话了,急忙进屋去找银子。
小满说道:“谢谢二姐记挂我,我一定好好读书识字,定不辜负二姐。”
桂青青忽然觉得弟弟小时候还是很懂事儿的,便摸着他的头笑了笑,她不求小满能光宗耀祖,只要他将来能做个明理的好人“你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若是书读得真的好,以后二姐都帮你拿束脩。”
“真的?”小满满脸喜意。
桂青青点点头“我说话算话,不过你若是读不好,我以后可就不管你了,我会经常去先生那里问的。”
“我一定好好读…”
桂青青抬脚要走,小满忽的说道:“二姐,你今天真漂亮!”桂青青摸了摸自己的脸,嗔道:“小小年纪就知道甜言蜜语了!”
“不是的。”小满忙解释道:“二姐,刚才我和娘回来的时候,看见有一个人鬼鬼祟祟的趴着咱们家的门往里看,是不是偷看你的?他被我娘骂走了,你回去的路上可注意些…”
小满来
桂青青一路走一路担心,就怕遇到登徒子,远远地看见李家村了,她这才松了口气。
走到家门口,竟然遇到了王氏,桂青青笑道:“三嫂怎么不进屋?”
王氏紧走几步一把拉住桂青青“我这不是正等你呢!对了,你怎么还叫我三嫂?应该是我叫你大嫂才对!啧啧,你可真有本事,大哥那脸你也不怕…哎,看我这张嘴,真是该打,青青啊,你这一身衣裳可真漂亮,是他大伯新给你买的吧?这下子你可一步登天了…”
桂青青听这话不太高兴,真是懒得理会她,王氏噼里啪啦一通说,直到她住了口,桂青青才问道:“你有事儿?”
“是啊,我找公爹有事儿。”王氏心里此刻五爪挠心,原来她听人说李松雇佣马车拉回来了两大箱子好东西,后来有人凑趣说李松在外面发了大财,故意穿的破破烂烂的回来,为的就是试探他们兄弟,王氏不信,便想凑过来看看箱子里都有些什么好东西,可是走到老宅子大门口,看见李松正在院子里种菜,她就怕了,有些不敢进去。
李松那张脸,除了上面的刀疤骇人之外,那眼睛里的冰冷也让人胆寒,她正在门口犹豫着,却遇到了桂青青回来。
王氏一看桂青青这身穿戴,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这还没怎么着呢,他大伯就给桂青青买了好衣裳了!恍惚还听人说李松还要买宅基地盖新房,看来他真的发财了!
其实李松回来,胡氏装病闹腾,李柏就有意接爹爹和大哥去他那里住,可是他一贯做不得主的,跟王氏一商量,王氏当即就跟他吵了一架,李柏吓得再不敢言语。王氏现在有些后悔当时没听丈夫的话,早就知道大伯哥仁义,若是他真的在外面发了财,还能亏待了他们不成?
桂青青也能猜出几分王氏的心思,她笑着说道:“既然有事儿,不如进屋说去。”
“好啊。”王氏随着桂青青进了院子。
李松看见桂青青回来了,停下手里的活计问道:“怎么回来这么早?我还想着种完菜去接你。”
桂青青笑道:“我说了不用接的,路又不远。”
这时候,李福满从屋里出来了,王氏一见,忙说道:“爹,媳妇来正有个事要跟您说,是这样,昨晚上媳妇和二郎怎么也睡不着,想着这老宅子的房子太差了,虽说换了屋顶,可是这屋子四处透风,二郎琢磨着爹爹在这里住太委屈了,不如搬到我家去住,媳妇来的时候,把火炕都给您烧好了。”
王氏心中有些小得意,公爹若是肯去自家住,大伯哥也应该能同去,毕竟和桂青青的事儿八字才有了一撇,还没有摆酒呢!等他到了自家,我再先探一探,若是大伯哥真的有钱,娘家表妹还没有婆家呢,虽然长得不如桂青青漂亮,可人家是未出阁的大姑娘,还有嫁妆…
王氏算盘打得不错,不曾想李福满说道:“不用了,我在这里住得挺舒服。你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吧!我这屋里地方小,没地方…”
王氏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神情有些讪讪的,老爷子居然连屋子都不让进了!
桂青青一旁笑着解围:“我竟然忘了,昨天换屋顶,家里弄得乱糟糟的没收拾好,等改日再请你进来坐吧。”
王氏不高兴,还想说点什么,忽然瞥见李松那冷冷的目光,便有些慌乱,赶紧说了两句场面话,转身走了。
李福满叹了口气,这些年,几个儿媳妇谁是什么秉性,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又怎么会犯傻?一个个的满心算计,李福满摇着头,提着粪筐溜溜达达的出去了。
桂青青回屋,看见李松的两个大箱子居然在她的屋里,不由愣住了,跟进来的李松笑道:“青青,我那屋东西太多了,放不下,就搬到你这屋来了。这是箱子的钥匙,你收着吧,里面的东西喜欢什么,尽管拿。”
桂青青也没客气,便接过钥匙,李松接着说道:“对了,我在这箱子里还翻出了两套衣裳,所以那两块布料你慢慢做就行,不用着急。”
桂青青有些哭笑不得,他这人啊,是故意的吧!肯定是故意的。
李松觉得自己小手段被她那清澈的眼眸一眼看透了,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忙转移话题问道:“你爹没说什么吧?”
“没有,我爹有酒喝就什么都好…对了,你给我的二两银子,让我给爹了,换回来了我娘留下的耳坠。”桂青青说着,把耳坠掏出来看,李松笑道:“这对耳坠可不便宜,你爹爹亏大了…”
桂青青“噗哧”一声笑,随即又诧异了,她看了李松一眼“你怎么知道不便宜?”
“如果我猜的不错,那上面应该有鑫顺珠宝的印记吧?”
鑫顺珠宝的名讳桂青青还是知道的,她连忙仔细看这对耳坠,果然在最不显眼的地方发现一处小小的印记,若是李松不提醒,桂青青还真发现不了,也不知道李松以前都做些什么,怎么会知道这些,本想问一问,又想着他若是愿意让自己知道,自然就说了,桂青青便把话又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