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他希冀的眼神,郑婉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她以后还想开店呢,多认识几个人自然好,不过她也不敢把话说满了,只是淡淡的说道:“我倒是会治疗一些动物的小病…”
那赵大官人顿时喜道:“那太好了,实不相瞒,我有一只爱犬,最近怎么也不肯吃东西,听闻郑小娘子能治牛肠辟,我特意找了来,想劳烦你给看一看…”
郑婉疑惑地看了看他,也难怪她疑惑,实在是这个人身份应该不一般,就算是他的爱犬真的病了,他手下的人肯定不少,何以他会亲自来找兽医?派一个人来不就行了吗?再说了,萍水相逢,他怎么知道自己是郑子恒的姐姐?难道他一直跟踪?
那赵大官人仿佛仿佛知道郑婉所想,他笑呵呵的说道:“我跟赵承昊是好朋友…先前去了你家,你家里没有人,所以我特意去找了你的兄弟,是他说你和你妹妹往李家庄这边来了,我因心中焦急,故此就迎过来了。”
郑婉恍然大悟,不过,她一想到自己的半吊子医术,便连忙说道:“我的医术,是自己在一本书上学了点皮毛,你的爱犬…治得好治不好可两说着。”
“当然当然,”赵大官人笑道:“我明白…你放心,就算是治不好,我也绝不怪你就是。”
这话在郑婉听来,原也寻常,可是这位赵大官人身后跟着的那些随从,脸上都露出诧异表情,仿佛这位赵大官人平常不是这样,郑婉看得清清楚楚,她自己不由得满脑子画圈,怎么了?难道这赵大官人平时很严厉?他姓赵,现在的国姓…
郑婉虽然满心疑问,却也不便开口,周庭槐常年在市井间历练,早就看出这位赵大官人的身份不一般,人家不跟他说话,他也不敢多言,只是在郑秀耳边低语了几句,嘱咐她对这人一定要恭敬。
等周庭槐赶着驴车回到汴梁城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那赵大官人带着随从远远地跟着,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尽管隔得远,郑婉还是感觉到这赵大官人的灼灼目光,她不由心中忐忑,这人到底是真的给他的狗求医还是别有目的呀?转念又一想,就算是他别有目的,自己要钱没钱,要地位没地位,要相貌也只能说是清丽,他会得到什么?这么一想,她的心又安然了些,只不过这赵大官人的目光让人受不了,郑婉便也不回头看,只自欺欺人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天色晚了,街道上也没有多少人,况且距离家近了,周庭槐见车上车上载重太多,他心疼小毛驴,便下了车在一旁走,边走边跟坐在车上的郑秀说着话,哪知道忽然从胡同里飞奔出来一个人,那人手里捧着一个瓷器,一头撞到了毛驴车上,那瓷器“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这情况来的太突然,郑婉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那个撞上驴车的人大呼小叫道:“呔!你这汉子怎么回事儿?赶着车往人身上撞,告诉你,老子这花瓶可是前朝越窑的青瓷,花了二十贯买的…”
郑婉一听这话,再看看周围慢慢围上来的几个大汉,她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儿,这些人是碰瓷的!不过碰瓷的人也只要钱财,这几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莫不是不只要钱财那么简单?
周庭槐见势不妙,他一下子跃上了驴车,大声喝道:“不用装神弄鬼,我知道你们是‘胎里坏’的朋友,你们这是想要干什么?替‘胎里坏’报仇吗?”
郑婉一听“胎里坏”的名字,顿时吓得变色,她可记得清清楚楚,这人不就是头几天半夜跑到自家去抢劫那四个人中的一个吗?完了完了,她的担心终于变成现实了,古代的黑社会也惹不起呀!
郑婉觉得她在这里帮不上忙,与其让周庭槐分心,还不如先逃走,可是四周好几个无赖子围上来,她还真不知道怎么逃。
那为首的大汉嘿嘿笑道:“‘胎里坏’,他算什么东西,老子会把他放在眼里吗?周庭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既然碰碎了我的花瓶,就应该赶紧陪来,我知道你丈人家发了财,识时务就快让你未过门的小娘子陪二十贯钱来,否则咱们就没完,让你一辈子不得安生…”他话音未落,周庭槐已经先下手为强了,他手中的鞭子“啪”的一声响,接着那大汉一声惨叫,他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道血痕…周庭槐手中的鞭子一通甩,几个无赖被他打得手忙脚乱。
郑婉虽然害怕,倒也没怎么慌张,因为那位赵大官人带着一群人就在后面不远,他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哪知道回头一看,见不远处的他,正带着手下人端坐在马上看热闹。
郑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蓦然想到,这些无赖会不会跟他有关?此时,为数不多的路人远远地站定观看,他们大都认识这几个无赖,也没人敢招惹,但是这个赵大官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有权有势应该不会怕几个无赖吧?
郑婉气得心里暗骂,给你爱犬治病?治个屁呀!道貌岸然的家伙,一会儿我非得把你的狗整死不可…
周庭槐站在驴车上,他的鞭子够长,站得也高,占了不少优势,无奈六个无赖一起围攻,他还要护着郑秀,便有些顾不过来,有一个无赖趁机拉住了郑婉,一下子把她从车上拉了下来,郑婉吓得一声尖叫。
其实那个自称赵大官人的正是魏王赵光美,他本来端坐在马上等着郑婉开口相求,也好卖她一个人情,哪知道那丫头瞥了他一眼,竟然半个字也不肯说,他眼看着郑婉被一个无赖拉住了,再也忍不住,一催坐骑便冲了过来…
那无赖一抓住郑婉,立刻叫道:“周庭槐,你的人现在到了我手,还不赶紧放下鞭子!”
郑婉被无赖抓住了手腕,虽然她没有那个无赖的力气大,但是终归不是古代的闺中弱女子,以前防身术还是学了几招的,趁着那人分神的刹那,她一抬脚狠狠地踢在那人的胯|下…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那人双手捂着下|身便倒在了地上,一阵鬼哭狼嚎。
骑马冲过来的赵光美,目光一直没离开郑婉的左右,郑婉那一脚他看得真真切切,顿时他感觉自己的胯|下都好像隐隐作痛似地,不由暗道,这郑小娘子居然如此狠辣,根本就不是闺中的纤纤弱女子,跟表妹也只是长得有些像罢了,到底不是她…
赵光美的手下看见王爷已经动手了,自然一拥而上,这些人以前都是跟着魏王上过战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看起来如狼似虎,这几个无赖见势不妙,想跑已经晚了,片刻间几个无赖就全部被拿下。
赵光美冷冷地说道:“拿我的片子,把这几个人送到赤县知县事那里,问问他,这京城的治安如此混乱,到底是怎么搞的!”
手下人答应着,分出几个人押着人犯走了不提,但说那魏王赵光美,目光仍落在郑婉身上,心说我好歹帮了你的忙,怎么也得上前道谢吧?哪知道郑婉正暗自腹诽呢!就冲赵大官人刚才说的那几句话,她也可以肯定他身份不俗,一个当官的竟然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几个被人欺负不上前帮忙,肯定不是一个什么好官…
周庭槐以为今天的事儿不能善了,哪知道居然有这样戏剧性的变化,他稍微愣怔了一下,赶紧扔下手中的鞭子来到赵光美跟前拱手道谢,赵光美原本没把周庭槐当回事儿,不过刚才看见他独斗歹徒的勇猛,便对他刮目相看起来,赵光美正想跟他好好说几句,还没等他说话,郑婉已然淡淡地说道:“小五哥,天不早了,赶紧赶路吧!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赵大官人只是做了分内的事儿,用不着道谢。”
周庭槐一听郑婉这话,吓得他直冒冷汗,一个敢命手下人对赤县知县事训话的人,官职肯定小不了,大姨姐怎么这么说?这不是得罪人嘛?若是惹怒了这位,可不是好玩的…他偷偷地看了看那位赵大官人,哪知道他居然一脸笑意地上下打量着郑婉,蓦然问道:“郑小娘子,红薯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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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
回到家,郑子恒已经回来了,还有他的夫子赵承昊也在,在院子里,双方见了礼,郑婉便发现了家里多了一只高大威猛的藏獒,这家伙冲着郑婉摇头摆尾,赵承昊惊讶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半晌这才说道:“郑小娘子,看来这藏獒跟你还真有缘,我听说你们家前几天闹了贼,今天特意带了它来,留着给你们看家护院吧。”
郑婉虽然非常喜爱这藏獒,不过无功不受禄,这藏獒肯定价钱不菲,她哪敢乱收?郑婉忙说道:“谢谢赵夫子关心,我今天已经在奶娘家要了两只小狗回来,这藏獒就不必了,它需要天天吃肉,我家的条件…可养不起。”
其实这也不过是郑婉的托词而已,赵夫子一听,便信以为真,他脸上不由得讪讪的,觉得光想着藏獒凶猛了,就忽略了吃食的事儿,不过他忙说道:“那不是什么大事儿,这藏獒算是我借你的,它吃的肉还是我负责。等你家的两只狗长大了,你再把它还给我好了。”
郑婉不由得愣住了,这位赵夫子也太热情了吧?
赵光美在一旁说道:“郑小娘子不要理他,你先看看能不能治好我的狗。”
“好,”郑婉说道:“能不能治总要看了再说。”
一行人进了花厅,那赵大官人也不等郑婉让座,便毫不客气、大刀金马地在花厅的主位坐下了,赵承昊在客座相陪,郑子恒在下首坐了。
郑婉原本就对这所谓的赵大官人不满,此刻一见更是心中有气,这人怎么可以这样啊?这个时代是非常讲究礼节的,一个客人居然坐在了主位上,就算是官身也不应该,这分明是没把主人放在眼里嘛!
郑秀得了周庭槐的嘱咐,不敢轻易插言,她急忙去厨房烧热水,没一会儿便小心翼翼地端了茶壶进来,给赵大官人和赵夫子沏了茶。
郑婉盯着那赵大官人带来的那条狗看,那狗的个头并不大,看外形倒像是一只狐狸,黑嘴巴,昏黄的油灯下,可以看出这条狗的精神很萎靡,它趴在地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郑婉搜寻着以前的记忆,不由得两眼放光“这狗是青犴吧?”
赵大官人笑道:“郑小娘子果然不凡,它正是一只青犴犬,我把它从小养到大,没想到现在病了…”
郑婉记得以前教授讲过,《淮南子·道应训》里说,周文王势力膨胀,商纣很是担心,于是就把他叫来囚禁起来,周文王的大臣为了营救周文王,就花重金搜罗天下奇珍,最后得到一只青犴,献给纣王,就因为这个,纣王就把文王给放了。据说犴是胡地野犬,在春秋战国时,胡犬的名气还在藏獒之上。《史记·赵世家》把胡犬与代马、昆山之玉并列为赵国的三宝,足见胡犬的名贵,可惜到了后来,这种青犴已经消亡了。
郑婉伸手摸了摸青犴的头,吓得那赵承昊一声喊:“小心!”
郑婉诧异的看了看他,赵夫子喊完才发现,青犴犬不但没有发脾气,居然还用头在郑婉的手上蹭了蹭,一副亲昵的神态,他心里不由得好奇起来,只因为这只青犴平时太凶悍了,由于生病,性情越发不好,怎么会独独对她这么温顺?见郑婉看他,赵承昊忙解释道:“郑小娘子,这只青犴很凶,你还是小心些…”
郑婉笑了笑没言语,魏王赵光美在旁边看着,心里却有些不太是滋味,这话应该是他这个狗的主人来说才对!刚才不过是喝了一口茶没注意,居然让这小子抢了先…他一看见郑婉的笑容,不由恍惚起来,虽然这郑小娘子相貌不是最好,笑起来居然这么好看…
魏王赵光美虽说小时候家里贫寒,但是随着他长大,他的哥哥也打下了大宋江山,封他为魏王,身份地位的提高,眼眶自然也高了,这几年来可以说阅女无数,不说别的,哥哥的后|宫,就全都是美女,只不过有的女子乍一看很美,越看越觉得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有的女子初见只是清丽,却越看越是耐看,这郑小娘子好像就是属于后者,可惜他赵光美陪着她走了一路,又在无赖手下救了她和她妹妹,她没说一句感谢的话不说,就连笑好像都没笑过,莫不是已经被赵承昊俘虏了去?要不然这小子怎么会把他最喜欢的藏獒送了来?
郑婉却不知道魏王转的什么念头,当然了,她也不知道眼前这位居然就是魏王,郑婉给这只青犴检查了一遍,又和它无声的交流了一番,便已经知道它得了什么病,她装模作样的问道:“赵大官人,你这只狗已经十多岁了吧?”
“是啊,”赵光美说道:“它已经十二岁了,虽然老了些,不过这些年一直在我身边…”
郑婉没想到他还是个念旧的人,对一条狗都这么好,先前在路上怎么见死不救?郑婉忍不住又腹诽了几句,不过到底也不敢得罪了眼前这位,她点点头道:“人老了,身上的小毛病就会多起来,狗也是如此,我感觉它没有什么大毛病,应该是舌根处长了骨刺,一吃东西就会很疼,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它很久之前就不爱吃食了吧?”
“不错不错…你说它得了什么病?骨刺?”
“是的,骨刺。”
在座的几位都没听说过这个词,郑婉也懒得解释,只是说道:“我需要一把手术刀,明天给它做手术用,赵大官人,我画出来图样,你让人去准备吧。”
郑子恒一听,赶紧去拿纸笔,赵大官人说道:“郑小娘子嘴里还有不少新词,红薯…路上你说什么‘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这话真的是在你父亲留下的书上看来的?我记得官…我兄长还派人找什么红薯、白薯,说那东西不仅产量高,而且耐寒抗旱,若是能得以推广,就不会有人饿肚子了…”
郑婉闻言,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当时就觉得头有些大,脸色也变了,其实她先前说完那句话就想起来了,红薯是到了明朝才有的,可是刚才赵大官人的话…他的兄长是谁?莫非跟她郑婉一样是穿越来的人吗?今年是开宝十年,前几天她就听闻晋王赵光义是在攻打北汉时候阵亡的,那时候她隐隐觉得那个穿越来的人应该是皇室中人,而今又听这位赵大官人又说起他兄长的话,更加验证了她先前所想…
郑婉可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她压下心头的激动,虽然此刻她的脸色不太好看,但是昏黄的油灯灯光下,在座的两个人倒也没看出郑婉有什么异样,郑婉不想跟皇室中人有什么来往,那意味着麻烦,她只想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虽然有一个同样穿越而来的人可能给她带来帮助,但是谁又敢保证那个人愿意让别人知道他的隐私?万一人家不喜,或者起了杀心,郑婉可不是人家的对手,反正她把一切都推到那个死去的父亲留下的子虚乌有的笔记上,应该也能应付过去…
“郑小娘子!”郑婉听见赵大官人喊她,这才回过神来,就听那赵大官人问道:“可以让我看看你父亲留下的笔记吗?”
郑婉连忙摇摇头,皱眉道:“大官人看不成了,我父亲的那些笔记都是写在书上,先前我家困难,家里的书大部分都卖了换钱了,只剩下少部分是弟弟要用的,要不然也早就卖了…”
赵大官人一听,大失所望,他看郑家家徒四壁,倒也能理解,便没有说什么。
郑子恒拿来纸笔,郑婉连忙画图,她现在只想尽早把这位大官人打发走,拿过软趴趴的毛笔,郑婉用不好,特意又去灶间找了一块烧了一半儿的木条,这才将就着画了一把手术刀,任由那位赵大官人派人去打造,还有那只青犴犬,也让他带走。
赵承昊也跟着赵大官人一起告辞,临行他说什么也要把那头藏獒留下,郑婉想起在今天在路上都被人劫道了,万一晚上再有那宵小之徒来捣乱,他们姐弟可应付不来,便点头应了。
送走了两个人,郑婉也顾不得帮着妹妹做饭,她忙把郑子恒拉到花厅问道:“二弟,你那夫子的父亲是什么人?”
“我听说,夫子的父亲在河阳三城任节度之职,不过他的母亲还在京城住…”
郑婉大吃一惊“他父亲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叫赵普?”她记得赵普因为收受贿赂,曾经被赵匡胤贬官到了河阳三城。
郑子恒摇摇头“姐,这事儿我哪里知道?”
郑婉又追问:“那个赵大官人呢?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
郑子恒说道:“姐,夫子他不肯说…”
郑婉呆呆地站了一会儿,不由得叹了口气,能拥有藏獒的人家,肯定不是普通人,这样的人,居然跑到书院去当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夫子,还真是奇怪,那个有青犴犬的赵大官人,身份更应该不一般…算了,既然他们不说,还是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好,免得自己一个普通老百姓,日后见了他们还得行礼,到时候束手束脚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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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事
赵匡胤退了早朝,出了金銮殿,猛然想起来一件事儿,便对身边的大太监王继恩说道:“你去把光美找来,叫他到朕的御书房来见。”
赵光美今天有事儿,他一下朝就急急忙忙往家赶,郑婉要给他的青犴犬做手术,他还想看看呢!不知为什么,他一想到那个对他疏淡有礼的郑婉,心底便带了一丝热切,哪知道没出宫门,就被跑得气喘吁吁的王继恩撵上了,“王爷,等等,官…官家让你觐见…”
赵光美跟王继恩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毕竟是官家身边的人,他也不敢失礼,便一拱手说道:“王内侍有礼,官家找我何事儿?刚才在金銮殿上怎么没说?”
王继恩擦着脑门上的汗水说道:“王爷,这个内臣可就不知道了,不过…”他看了看左右,见没有什么人,便笑道:“昨儿铁骑军指挥使呼延赞觐见来着,倒是提到过王爷的名讳…”
赵光美一听,不由得纳闷起来,他长大之后,一直跟在哥哥身边,官家杯酒释兵权,他自然也明白哥哥的心思,所以之后的他,便很少跟这些武将有什么来往,怎么呼延赞会提到他的名字?
王继恩见魏王爷满头雾水的模样,便又提点了一句“内臣还听到呼延赞提到他女儿…”
赵光美这才明白了几分,呼延丽娘他倒是认识,她长得虽美,无奈他去世的妻子就喜欢舞刀弄棒,他对这样的女人再也不感兴趣,再说了,呼延赞是官家手下有名的大将之一,自己又是这个身份,便不能不多想想…
进了御书房,赵光美行了礼,便笑道:“官家,臣弟昨天找到了能治青犴犬的兽医,她就是前些时候献出了治疗牛瘟方子的郑家小娘子,你猜猜她长得像谁?”
赵匡胤一皱眉,这个弟弟身为开封府尹,却整日间不务正业,就喜欢弄猫逗狗,不过这样总比整日钻营让人放心,是以对这个唯一的弟弟,他倒也没发火,而是顺嘴问道:“像谁?不会是像弟妹吧?”
想当年赵匡胤杯酒释兵权,为了拉拢失去兵权的几员大将,兑现了与禁军高级将领联姻的诺言,把守寡的妹妹嫁给高怀德,又把女儿嫁给石守信和王审琦的儿子。后来又做主将张令铎的女儿嫁给了四弟赵光美,无奈那张氏是个短命的,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赵匡胤也是知道弟弟和弟妇感情并不深厚,是以才这样说。
赵光美笑道:“当然不是像她,是像婉娘,我听说她的闺名是叫郑婉,偏偏她的名字里也有一个婉字。”
“哦?竟有这样的事儿?”赵匡胤也很惊讶,盖因这个催婉娘,从小没有了母亲,是被他们的母亲杜太后养在身边长大的,就跟他们的亲妹妹差不多,而且杜太后也曾经有话,想亲上加亲,让催婉娘嫁给自己的小儿子做媳妇,奈何催婉娘命薄,还没等长到成年,便病死了。
赵光美见官家诧异,忙说道:“可不是嘛,臣弟第一眼看见她就吓了一跳。不过她笑起来的模样跟表妹还是不一样…”
赵匡胤点点头,“她既然能治好你的青犴犬,想来医术不凡,不知道她会不会治马流感…”
“这个…臣弟还真是忘了问,等一会儿郑小娘子给青犴犬做了手术之后,我再问问她好了。”
去年大宋爆发了一场马流感,那场病疫异常凶猛,好在皇上当机立断采取了隔离措施,饶是如此,军中的战马也损失了小半,兄弟俩光是想想就觉得心疼,现如今契丹萧太后在北方虎视眈眈,若是没有了战马,又拿什么去与契丹抗衡?虽然这马流感不是每年都有,但是若是有高明的兽医在,也就不怕了。不过赵匡胤听见四弟口中“做手术”这个词,脸上的表情便有些诧异“你说什么?做手术?”
“是啊,郑小娘子说臣弟那只青犴犬的舌根处很可能生了骨刺,说是要做手术摘除…”
赵匡胤忙问道:“骨刺是什么?”
“这个…那郑小娘子没有说,臣弟也说不清,不过那女子真真与别个不同,说话不卑不亢,便是看见臣弟身份不凡,也不假辞色…臣弟…臣弟想跟官家讨个情,我想娶她做我的继王妃。”
“哦?”赵匡胤不由得诧异起来,事情怎么会这么巧?自己这边刚想给四弟做媒,他那边求上来了…那女子会给动物做手术,还是摘除骨刺…赵匡胤忍不住问道:“她的医术是跟谁学的?你有没有问过?”
赵光美见兄长没有反驳,当即心中大定,忙笑道:“听她说,是闲极无聊跟她父亲的笔记学的,哦,对了,她的父亲没去世之前,曾经是正九品的国子太学正…”
赵匡胤笑道:“芝麻绿豆大的官,他家的女儿怎么配得上你?”
“二哥!”赵光美一听就急了,呼延赞那个粗坯,他才不愿意娶他的女儿,听说她武艺超群,甚至比自己还好,若是真的娶了她,以后难免夫纲不振,赵光美忙说道:“我喜欢这个郑家小娘子!况且她是荥阳郑氏的人,是世家大族出身…”
这几年来,赵光美已经不再管自己的兄长叫二哥了,今天这一着急喊了出来,赵匡胤倒是觉得颇为亲切,毕竟久经上位,有些高处不胜寒,被叫了这一声二哥,他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便笑道:“四弟,你昨天才第一次见到她吧?又不是毛头小子…再说了,你就算喜欢她,她又喜不喜欢你?愿不愿意嫁给你?你总不能强迫人家吧?”
赵光美忙说道:“二哥,我好歹也是您钦封的魏王,多少姑娘想嫁,我还不愿意娶呢,她哪有不嫁的道理?”
赵匡胤心道,那可未必,你的王妃虽然没有了,不过侧王妃和侍妾却也不少,那郑家小娘子若真是个有些来历的,怎么会愿意嫁给你?不过,那女孩既然把一切都推到她父亲的身上,想来也是个知道分寸的…
原本赵匡胤上一次给四弟指了一门他不喜欢的婚事儿,便有些内疚,这会儿赵光美说喜欢郑家的小娘子,赵匡胤倒也有心成全,他呵呵笑道:“这样吧,你既然求到了朕这里,朕就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若是那郑家小娘子真的愿意嫁你,你便带她来见朕,你给朕记住了,不准以权相欺,要她心甘情愿嫁你才行;当然了,如果郑家小娘子不愿嫁,那你就娶呼延赞的女儿好了,朕听说呼延丽娘长得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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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屠户家急着要把婚事儿定下来,便早早的派了媒人来郑家,郑婉此刻正等着那赵大官人带青犴犬来做手术,哪知道来敲门的居然是前几次来过的王媒婆,郑婉赶忙把人请进来。
妹妹的心思,郑婉自然也明白,家里又没有长辈,郑婉只得勉为其难替妹妹做主了,跟王媒婆一番商谈之后,纳彩、纳征的日子便定下了,这边刚谈完,又有人敲郑家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