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氏不服气“你这当阿玛说的这话实在难听,她也不过是前几天给大伯做寿的时候看戏,跟着学了两句,小孩子闹着玩,怎么就成戏子了?她才八岁,还是孩子呢!再说了,景澜的女红做的好得很!”
安泰见妻子这么说,便不再说什么,忽的又想起一件事,赶紧把书撂倒一边“你明天要跟额娘去潭拓寺?”
“是啊,怎么了?”
“我今天遇到宏庆了,他还约了我明天去潭拓寺看梨花,不会是他知道了妹妹要去吧?”
富察氏笑道:“他怎么会知道?我们又没跟人提过,肯定是巧合,对了,梨花现在才开吗?”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同样的道理,潭拓山上的梨花开得也晚,不如…你明儿也带着额娘和妹妹一起去看看梨花?”
富察氏会意道:“好,让他们再接触一下,说不定妹妹对他的印象就好了。”
“嗯,就是这个理。本来我还有一个同僚,今年有二十三岁了,据说前几年父母相继去世,他守孝整整五年,把婚事儿耽搁了,那小伙子人倒是不错,只是家里不太宽裕,还有一个弟弟也没成亲,这样的条件是差了点,不过好在他是个没成过亲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嫌弃妹妹,我一直没敢提这事儿。”
富察氏皱眉道:“不行,家里不宽裕,岂不是委屈了妹妹?再说上头没有父母管束,下头还有弟弟,有个什么事儿连个帮扶的人都没有,这负担太重,你可别再提。”
“我何尝不知?还是先看看跟宏庆的事儿能不能成吧,若是不成,我再提提这个,只要妹妹愿意,就算找个穷些的也不怕,顶多咱们多帮衬些。”
富察氏有些不愿意,却也知道他们兄妹感情好,便不敢多说,只怕安泰生气,她琢磨着最好能促成花开跟宏庆,如今景澜已经八岁了,应该攒嫁妆了,安泰又是个不懂经济的,只靠着那点俸禄银子,还不够人情往来的,就算家里的庄子、铺子,每年能赚些银子,可是眼看着孩子们就要大了,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哪有闲钱帮衬小姑?
安泰叹气道:“花开都成过一次亲了,还像个小姑娘似的天真,真是让人操心。”
富察氏笑道:“瞧你皱眉的样子,倒不像是做哥哥的,竟像是做阿玛的,虽然世人皆说‘长兄如父’,只是阿玛在前头,还轮不到你。我瞧着妹妹是个有福气的,别的不说,只雍王爷在那里,还能让他过不上好日子?偏偏是她不愿意,额娘也不说劝劝,我这当嫂子的,到底差了一层,有些话不好说。”
安泰皱眉“你懂什么?想当初的佟贵妃,地位何等尊崇,她私下里还跟额娘说羡慕额娘呢…算了,别说这些事儿了,我觉得额娘说的对,地位再高,也要过得开心才是幸福,一家人都好好的在一起,比什么都强,人哪,穷有穷的过法,富有富的过法,别看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看似风光,谁糟心谁知道。舒雅还是四阿哥的格格呢,刚嫁过去的时候,大伯不知道多高兴,结果王爷还不是连她的门都不进?也就最近好了些,家里又开始翘尾巴了,花开的性情,依我看还是找一个平常人家好,做正头夫妻怎么也比给王爷做格格强,整日勾心斗角的…”
说起这个,富察氏不由翘起嘴角,家里没有通房妾侍,后宅当然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的事儿,就冲这一点,即便安泰没有大能耐,她也认了。
次日一早,五更天的梆子刚刚敲响,天还没亮,钮钴禄家的女人们便起来了,简单的吃了点早饭,便乘上马车,花开第一次起这么早,不过睡意全无,今天又要见到雍王爷了,他会说什么?想起那个冷面王,花开就犯怵,什么叫气场,什么叫太有范了?只要看到雍王爷就知道了。
潭拓寺距离京城六十余里,走晚了可不行,马车一直来到城门口,城门还没开,很多要出城的人都在等着,花开掀开车帘看了看,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清晨的空气那么清新,天空中,稀疏的星星眨着眼睛,就像重阳的眼眸。
花开说道:“重阳醒了若是见不到我,不知道会不会哭闹!若是带着他来就好了。”其实花开是想着,重阳这孩子粘人,若是可以拿他做个挡箭牌,带着他去见雍王爷,她心里的底气会足点,只是她这小心思没人会懂。
佟佳氏嗔道:“胡说,小孩子魂儿还不全呢,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庙里有菩萨低眉,也有金刚怒目,还不把孩子吓着了?”
花开不知道还有这一说,富察氏连声安慰:“重阳不会哭的,有景韫、景辉陪着他玩,肯定没事儿,这些日子他们不是玩的挺好嘛。”
花开只得闭了嘴,马车出了城门,行了一段时间天就大亮了,四周格外宁静,只听见“嘚嘚”的马蹄声,花开不由得琢磨,自家去的这么早,等雍王爷到了,应该烧完香走人了,要知道雍王爷可是要上早朝的!哼哼,等他日后问起来,自己就说到处都没找到他,他可没法子埋怨自己爽约…
这么一想,花开的心顿时雀跃起来,恨不能快点到潭拓寺,赶紧烧完香好回家,她又掀开车帘往外看,因为路上很少有行人,佟佳氏也不管,只见远处天边雾气渐渐升起,远山近树都慢慢的笼罩在薄雾中,如梦如幻,富察氏赞道:“啧啧,这乡间的风景还真不错。”
佟佳氏对这些不感兴趣,她闭着眼睛说道:“等一会儿到了潭拓寺,第一炷香就有花开去上…”她话没说完,只听得“咔嚓”一声响,紧接着马车就停了,富察氏忙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九月不等吩咐,连忙出车厢去看,没想到竟然是车轴断裂了,娘几个连忙下了车,佟佳氏虽怒,却也不好在马路上训斥车夫,知道要出门,竟然没把马车维护好,车夫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马车又一时修不好,佟佳氏很是焦急,就是想搭一辆便车,在这里也遇不到。
花开对烧什么第一炷香根本不信,不过想到先前的算计却要泡汤了,不免微微有些失望,此时天边的雾色已经由灰白变亮,渐渐泛起了红润,终于,太阳探出红红的小半个脸,羞羞答答地向大地张望,远处居然传来寺庙的钟声…
佟佳氏说道:“能听见潭拓寺的钟声,距离应该不远,不如咱们慢慢走,让车夫修好了车,下午去潭拓寺接咱们。”
也实在没有什么好办法,富察氏和花开都点头,幸好主仆都不是小脚,就这样,走了一里多路,只看见潭拓山遥遥在望,有道是望山跑死马,看着近,走起来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到呢,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隐隐的马蹄声,大家都回头去看,却是几辆马车,还有十几位骑着马跟在车旁,等到距离近了些,富察氏喜道:“哎呦,总算遇到熟人了,那不是完颜宏庆嘛!”她说着,喜滋滋的看了看花开。
佟佳氏却皱眉“我怎么看着他旁边的是十四阿哥呀。”
花开定睛看去,完颜洪庆旁边那个男人腰间寄着黄带子,胯·下骑着高头大马,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脸庞和四阿哥很相像,不过整个人看起来神采飞扬,和四阿哥的冷冽形成鲜明的对比。
完颜洪庆显然认出了佟佳氏母女,他对着十四阿哥说了些什么,一行人便在佟佳氏面前停下了,十四阿哥上下打量着花开,花开看见他那肆无忌惮的眼神,不由得有些恼意,皇家的人怎么都这样啊!只是这一位她照样不敢招惹,只得微微偏过头去不予理睬。
佟佳氏和富察氏却赶紧上前见礼,花开没有办法,跟在她们身后草草行了一礼。
十四阿哥笑道:“原来是凌石家的,你们这是去潭拓寺?”不等娘几个回答,十四阿哥已经自顾说道:“既然车坏了,不如坐我府上的车,正好是一路。”说着话,只见车帘一挑,一个丽人探出头来,对着花开喊道:“嫂子,真没想到会在路上遇到你。”
花开心道,这是谁啊?竟然喊我嫂子!九月低声提醒道:“是十四爷的侧福晋…”
花开顿时想起,十四阿哥最宠爱的侧福晋,可不就是姓舒舒觉罗?同自己的夫家一个姓氏。
竟是旧识
舒舒觉罗氏无疑是花开见过的最美的女人,她白皙的皮肤细润如羊脂玉,面似芙蓉,眉如柳叶,一双眼眸慧黠灵动,仿佛会说话一般,挺秀好看的琼鼻,唇不点而赤,腮不画则彩。
有美人在侧,看着赏心悦目,不过花开觉得,若是没有十四阿哥时时瞥来的目光,那就更好了,她怎么总觉得十四阿哥的目光充满了算计呢。
好在舒舒觉罗侧福晋去上香的时候,十四阿哥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并未陪她,花开这才松了口气,佟佳氏知道舒舒觉罗氏要上第一炷香,她也就死了为女儿争取的心思,谁敢跟皇家的人争啊?
等到舒舒觉罗氏上完了香,这才轮到佟佳氏母女,上香完毕,佟佳氏又捐了不少香油钱,出了大殿一看,太阳已经一竿子高了,忽然九月扯了花开的衣袖一下,花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有一个高大的和尚正在看她,九月低声说道:“他就是圆性大师。”
花开一听,不由多看了那和尚两眼,只见那圆性大师冲着花开念了一声佛号,竟然潇洒地转身走了,花开生怕遇到雍王爷,这和尚是雍王爷的替身,若是王爷来了,一定会见他吧?既然他是独自一人,那就是王爷还没来!
花开自欺欺人的想,就算是雍王爷来了没找到她,也怨不得她,至少有这个圆性大师能证明她来过,花开便一个劲儿催着佟佳氏回家。
舒舒觉罗氏一旁笑道:“嫂子,既然出来一趟,何必急着回去?听说后山的梨花开得好,不如咱们一起去看看…”
花开想起十四阿哥看她的眼神,总觉得那个男人在打什么主意,感觉不怀好意的那种,她连忙摇头“我觉得有些累,就不去了,免得扫了你们的兴致。”
富察氏有心撮合她跟完颜洪庆的事儿,忙在一旁说道:“妹妹,还是一起去看看吧,你无非就是担心重阳,我担保他没事儿,再说咱家的马车也未必这么快就能修好,想走也走不了。”
佟佳氏也笑道:“既然出来了一趟,就应该敞开胸怀玩上一天,你们都去吧。我年岁大了,就不跟着你们年轻人凑热闹了,我先去订两桌素斋等你们中午一起用,顺便歇一歇。”
花开忙说道:“我还是陪着额娘吧。”
“那可不行!”舒舒觉罗氏拉住花开的胳膊“走吧,权当嫂子心疼我,你看看他们一群大男人,独我和富察嫂子一起,这也太孤单了些,你无论如何也得去。”
佟佳氏知道舒舒觉罗氏很得宠,不愿意花开得罪了她,便连连催促道:“还是陪着侧福晋去玩吧,正好散散心,额娘不用你陪。”
花开没有办法,只好跟着众人奔着后山去,一路上心里还在打鼓,四阿哥跟十四阿哥好像一直不睦,若是他看见自己跟十四阿哥一起,会怎么样?如果因为这个以后懒得搭理自己了,那就好了…她正想美事儿,九月在她耳畔说道:“奶奶,您小心些侧福晋,奴婢总觉得她不安好心。”
“咦?”花开一阵惊愕,什么情况?难道自己跟舒舒觉罗氏有什么过节?周围好些人,花开不好深问,心中暗暗警惕。
众人一直登上山顶向下一看,不由眼前一亮,坡下是一片梨花,真是美不胜收,周围鸟语莺啼,淡淡的花香弥漫在春风里,微风吹过,漫天飘飞的梨花清扬,雪白的花瓣纷纷扬扬洒落…众人都忍不住喝一声彩!
大家纷纷钻入梨树林,一路说说笑笑,十四阿哥说道:“美景当前,咱们是不是也应该学学古人,每个人都吟诗一首留作纪念?宏庆,你先来!”
陪同十四阿哥来的游玩的,是几个和他亲厚的勋贵子弟,虽然大家都读过书,却都不用参加科举,对诗词的研究也有限,几个人中有诗才的几乎没有,完颜洪庆更是不行,他琢磨着与其献丑不如藏拙,看了看跟在舒舒觉罗氏身后的花开,宏庆尴尬的笑道:“十四爷,您这可是难为奴才了,作诗奴才可不行,不过评诗还是没问题,不如贝勒爷作了诗奴才给您评评?”
十四阿哥笑骂了一句,目光看向其他人,因为有几个女眷在,众人都怕丢面子,纷纷摆手不肯作诗,十四阿哥骂道:“瞧你们那点出息。”回头看见花开,便道:“据我所知,你可是咱们旗人的才女,如此美景,不如作一首诗如何?”
花开一阵紧张,自己还是才女?她看了看九月,这丫头怎么没告诉她?
眼看众人都看向她,花开故作镇定地微微一笑道:“有十四爷珠玉在前,妾身怎么敢班门弄斧?我看还是免了罢。听着这附近好像有山泉流淌的声音,不如我们去看看?”她后一句话是对着富察氏说的。
富察氏也觉察到十四阿哥的行为有些奇怪,就算是小姑有些诗才,以前也名声不显,他又何必说出来?莫不是别有用心?额娘说的对,还是距离皇家人远一点的好,她忙点头道:“那就去看看吧,听说山泉都是甜的,城里那些送水的,不会是从这里取的山泉水吧?那可真是不易。”
皇宫里御用的山泉水都是从玉泉山取的,寻常人家自然吃不上,有那讲究的富贵人家,也是买山泉用的,至少烹茶的水就很有讲究,众人一听是去寻山泉,都来了兴致,独有十四阿哥被花开扫了面子,心中不快。
大家寻着声音找去,果然找到一处流往山下的泉水,周围蛙声一片,落英缤纷,芳草萋萋,景致独好,有那好事的忙喊道:“追根溯源,总要看看那泉眼方好。”自有人应承,好几个人顺着水流一起去了。
十四阿哥却留了下来,他心中对花开有些不满,便起了捉弄她的心思,于是指着刚刚被他们惊吓得四处逃走的青蛙说道:“钮钴禄氏,出水蛤蟆穿绿袄。”
剩下的几个人闻听都嗤嗤地笑,这些人中只有花开穿着着淡绿色梅枝旗袍裙,十四阿哥这明显是在讽刺她,暗喻她是蛤蟆,就连看起来一直端庄娴雅的舒舒觉罗氏,竟然也忍俊不禁,她转过身去,花开只见她只双肩不停的抖动,显然是在窃笑。
花开不由微怒,尤其见十四阿哥得意洋洋看她的样子,就更生气了,不过一眼瞥见舒舒觉罗氏一身银红色黑领金色团花纹旗装,她突然想起一句,觉得倒也应景,便立刻面带微笑地说道:“十四阿哥,落汤螃蟹罩红袍!”
花开这一句回敬不仅对仗工整,而且把十四阿哥比作横行霸道的螃蟹,这番讽刺挖苦连带着侧福晋舒舒觉罗氏也被捎带上了,花开面上不显,心中却是很得意,看来自己很有急智,在“老古董”跟前熏陶多年,收获不小嘛。
这暗含的讥讽,一下子让十四阿哥很是羞恼,他到底年轻气盛,以前从来都是所有的人都敬着他,这会儿被花开打脸,就觉得面上有些下不来,顿时面红耳赤、有些恼羞成怒,冷眼扫了周围的人一眼“你们都下去,爷有话跟她说。”
花开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小心眼,撵了人这是要干嘛?完颜洪庆担心地看看花开两眼,也不敢辩驳,急忙跟其他人一起退走,富察氏低声对花开说道:“跟贝勒爷道个歉吧,我去旁边等你。”
花开才不想道歉呢,大家半斤八两,一个蛤蟆一个螃蟹,而且还是他先招惹自己的!凭什么要给他道歉?虽然如是想,到底还是心虚,黑暗的封建社会,普通人没人权啊。
花开看见舒舒觉罗氏也没走,心下稍安,十四阿哥却说道:“爷想单独跟她说两句。”那意思是让他的侧福晋也离开,舒舒觉罗氏满心怨念和不甘心,却也不敢说什么,只是一转身的功夫,眼底闪过一丝狠辣。
花开紧张的握着拳头,指关节都有些发白,十四阿哥想要干什么?不过是一副讽刺他的对联,至于这么大阵仗嘛!男子汉大丈夫一点肚量都没有,怪不得坐不上那个位置!真是活该!
不过,好像今天自从看见他,就觉得他暗藏心机,到底为什么?难道自己以前认识他?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唉,这…都招惹些什么人啊?
舒舒觉罗氏缓缓走到了远处站定,十四阿哥这才说道:“花开,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目下无尘。”
二人竟是旧识!难道他刚才不是发怒,不是找自己算账,是想跟自己叙叙旧情?
花开最怕的就是跟阿哥们有什么牵扯了,她强笑道:“十四爷支开众人,不会只想说这个吧?妾身是个寡妇,孤男寡女的独处,若是有什么不好的传言传出去,污了十四爷的名声可不好。”
十四阿哥的眼神有些复杂,半晌郑重地说道:“你的丈夫死了,你就不想知道他怎么死的,为什么会死?”
花开心道,他对我来说是陌生人!谁管他怎么死的、为什么会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他说这些,莫非这事儿还有什么蹊跷?
有道是好奇心害死猫,花开决定装聋作哑不闻不问,她笑语嫣然道:“贝勒爷,您不觉得在这么美的地方,讨论这样的话题,很让人扫兴吗?”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说着话,一双美目四下看,装模作样的欣赏风景,猛然看到一双冰冷的眼眸正盯着她,花开吓了一跳,四阿哥,他…他什么时候来的!
明修栈道
时间追溯到清晨,当圆性大师又一次见过花开之后,便立刻回到禅房,就见四阿哥正独自在摆一副围棋残局,看见圆性回来,四阿哥问道:“看见她了?如何?”
圆性大师在雍王爷下首坐了,一边自己斟茶一边笑道:“王爷不是已经决定了要她,为何还如此关注她的面相?”
雍王爷眯缝着眼睛,把手里的棋子往棋盘上一扔“本王要是一定要她,不过要看怎么个要法,塞图到底是因本王而死的,照顾他的遗孀,那是理所当然,若只是这个原因,让她做个外室即可,悄无声息的对她对本王都好;若是她的面相真的如你说的那样贵不可言,那本王无论如何也要给她一个相应的身份。”
其实几年前圆性就曾经说过花开的命格贵重,普通人承受不起,四阿哥当时没怎么放在心上,命格贵重,难道还能贵过他去?可是当塞图死在他身边的时候,四阿哥脑海里一下子就想起了圆性的话。
圆性笑道:“老衲虽然是方外之人,不过也读过《汉书·高帝纪》,上面有云‘…吕后与两子居田中,有一老父过请饮,吕后因铺之’。老父相后曰:‘向者夫人儿子皆以君,君相贵不可言’。老衲今天也想说这句话,钮钴禄·凌石此女处处都显贵相,再配合她的生日时辰,的确贵不可言。”
四阿哥眼中精光一闪,圆性接着说道:“老衲今日突然发现,此女命格稍微有些变化,竟然乃天煞孤星。”
“什么?天煞孤星?”四阿哥不由皱眉,连忙问道:“既然是天煞孤星,又怎么会命格贵重?这岂不是相互矛盾?”
“不不,”圆性说道:“王爷,万事不是绝对,‘劫孤带贵长生兼,便主威权福寿全’,‘若逢禄贵及长生,反煞为权声誉播。’可见见煞不一定为凶,要看若何论之,如何组合搭配。老衲算过了,王爷的命格跟此女乃是绝配。所谓‘凡是有权需带煞,权星需用煞相扶,五行巨善无权煞,即得权星命又孤。’可见造物不能两全其美,五行和气,无煞,只是寿命长远,常人衣食而已,一旦煞权聚会,则万人至尊!所以王爷若是得了此女,将来必有助益…”
圆性话未说完,四阿哥早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尤其是那句“一旦煞权聚会,则万人至尊,”让他眼睛发亮。
其实以四阿哥多疑的性情,倒未必就全信圆性的话,尤其是这虚无缥缈的事情,他更不想被别人忽悠或者利用,即便是他的替身和尚圆性也不行,不过这件事对雍王爷来说,只不过是后院多一个女人少一个女人的事儿,他本无所谓,再加上有圆性这种说法,当然他就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顷刻间四阿哥已经拿定了主意“好,既如此,本王就想方设法让她上皇家玉蝶,定不会辜负她。”他正高兴着,就听禅房的门轻声敲响了三下,四阿哥喊道:“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看似普通的侍女,只不过若是留心细看,就会发现她每迈出一步,脚下都无声无息,上身却纹丝不动,显然是个武功高手,四阿哥见是她,便问道:“她现在在哪儿?”
“禀主子,她现在跟十四贝勒他们一起去赏梨花去了,十四贝勒身边也有几位高手,奴婢怕惊扰了他们,所以就回来了。”四阿哥闻言便脸现厉色,又是老十四!他又想干什么?
四阿哥冷声问道:“他们怎么走到一起的?”
“奴婢问过钮钴禄家的下人,他家的马车坏在半路,正巧遇到了十四爷…”
四阿哥咬了咬后槽牙,从小到大,每当他有了什么喜欢的事物,老十四就急不可耐的过来争抢,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老十四只是以抢他的东西为乐,甚至额娘明明知道这一点,还毫不迟疑的帮着他,一想到这个,他的心就隐隐作痛,而老十四,每次从他手中抢了什么,都会看也不看的扔在一边,那么这次,他又来抢花开了吗?
四阿哥急急忙忙追到梨花园,当看到十四阿哥竟然单独和花开在一起,他顿时醋意大发,尤其是花开巧笑嫣然的模样,尤为让他生气,她可是他的女人!竟然对着别人笑!看一会儿怎么收拾她!
四阿哥额头上的青筋蹦了几蹦,他告诫自己,要冷静再冷静,若是老十四知道他对花开有兴趣,那他这辈子恐怕再也得不到花开了。依着老十四的性子,得不到的也要破坏了…
十四阿哥看见花开脸现异色,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脸现笑容“四哥?你怎么也有闲情来看梨花?”他赶忙迎上去见礼,其实心中懊恼得很,对花开的话还没说完呢,怎么四哥竟然来了?
四阿哥淡淡地说道:“皇阿玛说我应该多学学佛法,每年都准我来潭拓寺住几天,你又不是不知道,倒是你,怎么没去上朝?”
十四阿哥笑道:“这不是皇阿玛让我和十三哥去西山锐健营历练嘛,特意准了我和十三哥几天假,我听说这里的梨花开得好,就带着侧福晋过来瞧瞧。”
花开看见二人虚情假意的寒暄,想着是不是应该趁机溜走,可是还没等抬脚,就被四阿哥扫了一眼,吓得她赶紧过来见礼,现在两只老虎对上了,她这只兔子暂时没人搭理,四阿哥一摆手说道:“退下吧,本王和十四弟有话说。”
有了四阿哥这句话,花开就如得了大赦一般,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轻了二两,赶紧转身就走,急忙去寻富察氏和九月,可是这会儿功夫她们怎么都不见了?
花开在梨树林里有些转向,她正不知所措,就见一个丫鬟模样的挡住了她的去路“奶奶,奴婢叫天晴,奴婢的主子雍王爷请您去他的别院等候,请吧。”
花开有些惊惧了“雍王爷?”
“是,奶奶请吧,王爷说了,他马上就回来。”
花开原以为今天这就算是见过四阿哥了,哪知道那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也是,以雍王爷的性子,没达目的怎么会罢手?他今天这出算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不管如何,花开对雍王爷还是很惧怕,见面嘛,当然也是能推拒就推拒,她连忙摇头“你叫天晴是吧?你回去告诉你主子,我不能现在去见他,我额娘和嫂子还在寺里等着我吃素斋呢。”这眼看就到中午了,潭拓寺的素斋很有名的,花开可不想错过。
天晴笑道:“奶奶,这个不劳您操心,已经有人去通知她们了。”
难道雍王爷早就什么都算计好了?不过花开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被人摆布的人,她眼珠一转说道:“是吗?可是…我又不认识你,怎么才能确认你是雍王爷手下的奴婢?你总得证明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