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潢一副沉思状,梅勒提醒道:“要想害人,就得能得到被害人的头发或者生辰八字什么的,能得到这些东西的人,当然应该是了解府内情况的人,而且这个人的身份不会太低,不如没有机会得到这些东西。”
富察氏听了浑身一颤“格格的意思…想害人的…呃…您说会不会是家里人?”
“侧福晋想起了什么?”
“呃…”富察氏喃喃道:“我觉得未必是她,毕竟王爷也去了,若是她的话,怎么会害王爷…”
梅勒一皱眉“没有利害关系,没有谁愿意害人,害人也是要付出代价的,会折寿,显王府死了这么多人,那个施法的人,想来阳寿也折损了不少了。”
衍潢忙问道:“塔吉娜格格觉得我的阿玛和兄弟是死于什么?”
“应该是煞局。”
“煞局?难道是王府的风水被人动了?”
“当然不是,若是风水煞局,王爷的家人就不会死的这么快了,风水煞局无阴无阳,杀人于无形,不过速度很慢,往往家主长年累月的得病,和硕显谨亲王显然不是这种状况;我说的煞局属于巫术的一种,这种术法可以挑拨怨孽,分‘人煞’和‘鬼煞’。‘鬼煞’速度快且致命,而速度慢且一时半会害不死人的,基本上就是‘人煞’…”
“那…那么我家这种是属于‘鬼煞’?”
梅勒点点头“不错,应该是鬼煞。人在死了之后,魂魄七天之内还不能离散,据我所知,有一种巫术可以在头七之日把死去之人的魂魄引致活人身上‘还魂’,因为活人的身子有阴阳循环,所以魂魄还魂之后,便会认为自己没死,往往就会再死一次,我看谷杭煙格格就是属于这种情况…”
“啊?那怎么办?塔吉娜格格,你可要救救我的女儿啊。”富察氏紧紧地拉住梅勒的手不放,嘴里不停哀求。
梅勒说道:“想让我救谷杭煙格格,也得福晋王爷配合才行,格格现在这样子,估计她本人的魂魄八成被施煞者拘禁在某个地方了,想要让她恢复正常的话,不但要找到真正死者的尸身,将他的魂魄引回去,更重要的是找到拘着她本人魂魄的地方,否则,等待谷杭煙格格的,只有死路一条…”
显亲王忙说道:“塔吉娜格格,您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
“我想知道王府最近七天之内有谁是上吊死的,他的坟墓在哪儿。”
“这个好办,我立刻派人去问。”衍潢忙吩咐候在门口是管家去查。
梅勒接着说道:“另外一件事儿,就得麻烦王爷和侧福晋了,因为我怀疑这个施术者就是府里的人,你们可以想一想,若是某一个人跟显亲王府的人有仇想杀人,他杀一个人也就完了,不可能接二连三没完没了。而且一般的巫师,不会这么疯狂,杀人损寿这种事,作为一个施术者,自己应该很清楚,那么有谁会拿自己的性命不当回事儿呢?这个施术者连杀了这么多人,显然她自己也不想活了,所以我想这个人应该是一个女人,她心胸有些狭隘,为人有些尖刻,遇事情容易想不开,这个人很可能没进府之前应该有机会接触江湖术士,而且这个女人,应该是跟和硕显谨亲王有过肌肤之亲…”
梅勒说到这里,看向显亲王和他的额娘富察氏。“不知道我这样分析,侧福晋和王爷有没有想起来什么。这个范围应该很小了,王爷和侧福晋若是不想说,我也就只能告辞了。”
富察氏忙说道:“格格别走,我这就跟你说。说起来,这还是王爷头些年做过的一件糊涂事儿…”她说着,看了看衍潢,显然不想在儿子面前说丈夫的丑事。
梅勒忙说道:“王爷,你让人去准备柏树叶,越多越好,再让人准备一锅菜籽油,搬到这院子里备用。”
显亲王忙答应着去了,屋里只剩下富察氏和跟在她身边的几个丫鬟婆子,显然都是她的心腹。富察氏这才说道:“说起来那还是在六七年前,王爷随驾去江南,回来时就带了一个汉女陈氏,她生的妖娆异常,不过人却是个冷性子,不爱言笑,当时王爷极其宠爱她,当做心尖子一样,那陈氏进府的第二年就生了一个小阿哥,哪知道他长到了五岁,那一年中秋节,王爷一时兴起,在后花园排宴,全家人都去了,陈氏生的小阿哥就在那天晚上掉到荷塘里淹死了。后来陈氏就有些疯疯癫癫…对了,就是陈氏生的小阿哥死后没多久,家里就接二连三的…”富察氏说完,脸已经变得煞白,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梅勒从富察氏的话里听出不少东西来,第一,这陈氏很可能是被显亲王强娶回来的,而且这陈氏心不甘情不愿。第二,陈氏生的小阿哥的死,很可能跟他的几个兄长有关,不然富察氏也不会住了口。
既然事关显亲王府的脸面,梅勒也不便细问,已经知道这陈氏可疑,梅勒便说道:“那就请侧福晋派人去陈氏的房间搜一下,令爱的魂魄应该拘在一个玉瓶里,若施术人真的是陈氏,那么这玉瓶多半应该在她的身上。”
富察氏疑惑的看了看梅勒“塔吉娜格格,那陈氏已经疯疯癫癫了…”
“就是因为疯疯癫癫了,做这事儿才不会引人注意,更不会引人怀疑,而且,陈氏失了儿子,和硕显谨亲王应该觉得对不住她,金钱方面一直对她不薄,是吧?”
“啊。”富察氏有些惊讶,这个塔吉娜格格也太聪明了,这也猜得到,当时若不是那几个大一点的阿哥恶作剧,陈氏的小阿哥也不会丧命,王爷也不会觉得愧疚,王爷的心思她明白,手心手背都是肉,小儿子已经死了,总不能让几个大的去偿命吧?难道真的是陈氏怀恨在心才痛下杀手?
富察氏不由想到死在王爷之前的那几个阿哥,就算他们都该死,可是她为什么又要害死王爷?富察氏百思不得其解,又不好询问梅勒。她来不及细想,忙将身边的几个心腹都派了出去,吩咐她们去陈氏那里,务必要找到那个玉瓶。反正现在显亲王府是她的儿子当家,搜查陈氏这么一个格格的住宅,她就可以做主。
梅勒见谷杭煙格格依然挣扎不休,想了想,便掏出一枚清神符,贴在她的脑门上,她立刻便老实了,梅勒对看着谷杭煙的两个婆子说道:“符不要碰掉了,你们可以把绳子给她解开。”
两个婆子得令,立刻拿剪刀将绳子剪断了,富察氏忙吩咐人拿玉肌膏,她看着女儿身上被绳子摩擦出来的伤口,心中难过至极,不过对陈氏就是施术人这件事,她还是不怎么相信,毕竟这几年她虽然看不上陈氏,却也没有欺负于她,更没有落井下石,陈氏又何必害自己的女儿?莫不是谷杭煙得罪了她?这孩子平日里是有些骄纵,可也不至于难为一个她父亲的庶福晋…
没一会儿,衍潢派去的人回来禀报,府里最近确实有一个上吊死了的人,那人是大阿哥的一个侍妾,因大阿哥已经死了一年多了,她的福晋就想把大阿哥的几个侍妾给打发了,哪知道这个侍妾居然想不开上吊了,因她是横死的,坟墓就随便埋在城外的乱坟岗。
很快柏树叶和菜籽油也都准备好了,都放在院子里,梅勒只等着那个装着谷杭煙魂魄的玉瓶,她掐算过,那个玉瓶就应该在陈氏那里,哪知道不一会儿,刚派去陈氏那里搜查的婆子就变颜变色的跑回来了“侧福晋,不好了,那个陈氏她吊死了。”
梅勒一听就愣住了,怎么会这样?难道她弄错了?


☆、第 56 章

陈氏的院子,在夜色里尤其显得阴森可怕,富察氏一进来就打了个冷颤“塔吉娜格格,你先前说人死后七天魂魄还在…”
“嗯。”梅勒看了她一眼“侧福晋若是害怕,就先回去吧,有王爷跟着就行。”
“不,有塔吉娜格格在身边,没什么可怕的。”其实直到现在,富察氏也不太相信梅勒的话,实在是陈氏看起来不像那么狠的人,一个女人再狠,怎么可能连丈夫也一块杀了?对一个女人来说,丈夫就是天啊,而且如今陈氏又死了,显见塔吉娜格格原本就预料错了…
一行人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屋子里传来一阵哭声,显亲王和富察氏身份尊贵,逼不得已来此,梅勒想着他们肯定是不愿意进屋的,便说道:“侧福晋,王爷,人刚死,屋子里难免污秽,你们就不要进去了。”
显亲王才十二三岁,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龄,便不肯在外面候着“有塔吉娜格格随行,我随你进去看看应该无妨。”
梅勒无所谓,见富察氏没有反对,便答应了,二人进到屋子,就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正抚尸大哭,富察氏身边的嬷嬷大声喝道:“王爷到了,陈嬷嬷好没规矩!”
那被称作陈嬷嬷的妇人诧异的抬起头来,显然是没有想到显亲王会亲自来此,她愣怔了片刻,赶忙上前来给显亲王行礼。
梅勒看了她两眼,眉头一挑,也没理她,径直奔向陈氏的尸身,此刻陈氏被放在床上,舌头伸出老长,梅勒一眼就看到了她脖子上的痕迹,看来的确是上吊死的,她解开陈氏的衣裳,在她的胸口,果然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墨玉玉瓶,梅勒拿在手里,顿时心神一震,这个墨玉瓶可不是普通的东西,上面雕刻着花纹竟然跟她的墨玉阴阳鱼有异曲同工之妙!刹那间,梅勒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显亲王见梅勒拿着玉瓶半天不言语,便问道:“塔吉娜格格,这玉瓶有什么不同吗?”
梅勒笑道:“是啊,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儿。”她转身看向正在抹眼泪的陈嬷嬷“你是陈氏身边的嬷嬷?这些年一直在照顾她?”
陈嬷嬷点点头“是的格格。”
梅勒继续追问:“你是陈氏从娘家带过来的吧?”
屋子里有好几位知道陈嬷嬷的底细,她也不敢否认,遂点头道:“不错,奴婢很早以前就跟在主子身边了,也是主子的陪嫁。”
梅勒上下打量了陈嬷嬷几眼,沉默了片刻,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还真是对主子忠心耿耿、不离不弃,既然这么忠心,那你的主子打算重新投胎,你是不是还继续跟着她啊?”
屋子里的人都有些不明所以,只有陈嬷嬷惊愕的看了一眼梅勒,随即赶忙低下了头,心里虽然忐忑不安,嘴上仍说道:“奴婢不明白格格的意思。”
梅勒笑道:“如你这样,眼看着主子上吊而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人的确很少见,你的主子把你培养的很好。”
陈嬷嬷噗通一声就跪下了“没有,奴婢没有…主子上吊的时候,奴婢是和夕颜在一起的,请格格明察。”
旁边一个丫鬟赶忙也跪下了“是啊格格,当时奴婢跟陈嬷嬷在一起,主子晚膳没怎么用,后来饿了,就想吃奴婢做的燕窝粥,打发陈嬷嬷来说,奴婢一边熬粥一边和陈嬷嬷说些家常,一直都在小厨房…”
此刻,显亲王也有些迷惑了“塔吉娜格格是不是弄错了?”
梅勒把玩着手中的墨玉瓶,好半天才说道:“那么说,这个墨玉瓶上的阵法是能让一个生魂自动钻进去,你故意找了夕颜做掩护,然后趁乱盖上这个墨玉瓶的盖子…”
显亲王大惊“格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梅勒解释道:“这个墨玉瓶就是最大的破绽,因为它不是普通的东西,它可以滋养人的魂魄,王爷,你若是想害一个人,难道会用这样的好东西去滋养她的魂魄吗?所以,这个墨玉瓶的存在,就是最大的不合理。”
梅勒见衍潢呆愣愣的,显然没明白她的意思,梅勒忙解释道:“因此我揣测,这陈氏知道事情即将败露,她便故意舍弃这个肉身,将自己的魂魄吸引在这个玉瓶里慢慢滋养,我若是有些道行,就会给谷杭煙格格作法,作法是首要条件就是找到格格的魂魄…”
显亲王这回恍然大悟“于是这个陈氏将我姐姐的魂魄藏了起来,把装着她自己的魂魄的墨玉瓶故意曝露出来,希望塔吉娜格格你会将错就错,这样她就能将我姐姐的身体取而代之…”
梅勒点点头“王爷果然睿智,一下子就猜中了其中的关键。‘还魂’是魂魄的本能,就如同婴儿一出世就会吃奶一样,所以陈氏不敢将谷杭煙格格的魂魄随便处置,因为就算她的魂魄真的能与谷杭煙格格的身体契合,谷杭煙格格的魂魄只要存在,就是最大的威胁。”
显亲王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颤,咬牙切齿道:“真是太毒辣了,居然妄想做我的姐姐!下贱无耻的东西!”他说着,又冲外面喊道:“来人,把陈氏的尸体给我扔出去喂狗!”
梅勒忙说道:“王爷,此事不忙,咱们还是先找到谷杭煙格格的魂魄要紧。”
“你说的对。”显亲王一想到父兄都被那个疯女人给害了,就如同疯魔了一般,他上前狠狠地踹了陈嬷嬷两脚“你说,把我姐姐的魂魄藏在哪里!”
“冤枉,奴婢冤枉啊。”陈嬷嬷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嘴里一个劲儿的喊冤。
显亲王冷然道:“拖出去给爷仔细的问,不论生死!”
梅勒倒也没有怜悯这陈嬷嬷,因为她早就看出这个人不是普通人,这个陈氏,显然也是道中人,而且显然掌握着某种秘术,这样的换魂大法,可不是普通人就能成事的,其实在历史的长河中,术法的发展史,基本上“害人”与“反害人”的斗争史。
打击这种以害人为目的孽阵邪局,一直就是前世梅勒的工作重点,没想到这次又遇到了,这种害人之人,在梅勒看来死不足惜。她的三清卜算术已经小有所成,与其坐等口供,不如自己动手,梅勒她出蓍草来,在八仙桌上卜了一卦,卦象显示装着谷杭煙格格魂魄的瓶子就在这屋内,而且就在地下。
梅勒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指着大床说道:“来人,把这个大床搬开。”
显亲王一挥手,立刻上来了几个粗使婆子,片刻就将大床挪走了,梅勒在那几块方砖上踩了踩,很容易就发现了一块活动的砖头,她从头上拔出一根簪子轻轻一撬,砖头应声而起,砖头下面,果然是一个玉瓶,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白玉瓶。
显亲王忙问道:“格格,这里就装着我姐姐的魂魄吗?”
梅勒点点头“应该就是了。咱们快回去吧。”
…………………………
谷杭煙格格的院子,此刻已经点燃了大锅里的菜籽油,梅勒让人将谷杭煙格格带出来,便开始作法,以前她只是叶驰的助手,这次独立行事,未免有些心中忐忑,不过现在叶驰变成了苏培盛,他是再也不能帮着自己了。
梅勒眼见菜籽油越烧越旺,她抓起一把柏树叶就扔了进去,嘴里念念有词,柏树叶一扔进油锅,火苗迅速升腾,竟然有二层楼那么高,屋顶上那些乌鸦一看到这火苗,竟然如同飞蛾一般扑过来,然而遇到这火苗的瞬间,就被烧成了灰烬。
院子里的所有人看到这景象,都对梅勒有些莫名的敬畏,每一片柏树叶点燃,就会有一只乌鸦燃成灰烬,屋顶上乌压压的一片乌鸦,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已经消失殆尽。此时梅勒的手里,还有一片柏树叶,她盯着黑漆漆的夜空一动不动,众人这才发现,天空中居然还剩下最后一只乌鸦。
那乌鸦似乎想离开,又好似发现这里有它恋恋不舍的东西,它在院子里飞了几圈,到底忍受不住诱惑,一头扎了下来,梅勒手中的柏树叶瞬间拍向谷杭煙的额头,紧接着众人发现谷杭煙格格额头上的那枚符箓不见了,而那只乌鸦被梅勒投来的柏树叶击中,它“嘎”的一声叫,蓦然飞向夜空,转眼不见了。
梅勒知道那占着谷杭煙身体的魂魄已经离开了,赶紧将装着谷杭煙魂魄的瓶子打开,没一会儿,谷杭煙格格便醒了过来,她看到周围的丫鬟婆子都看着她,茫然道:“额娘,我这是怎么了?”
“我的儿,你总算醒了。”富察氏抱着女儿便哭开了。
梅勒看了看旁边的显亲王,说道:“幸不辱命,我也该回家去了,只是这个墨玉瓶,我想带走,可以吗?”
这东西对梅勒来说是个宝,对显亲王来说毫无用处,他冲着梅勒深深的鞠了一躬“谢谢塔吉娜格格救了我姐姐,也替我父兄报了仇,只是我还有些不明白,这陈氏为什么要害我父兄?墨玉瓶里就应该是陈氏的魂魄,据闻塔吉娜格格通阴阳,可否让我亲口问一问陈氏?”


☆、第 57 章

梅勒听显亲王衍潢这么说,倒不好意思马上告辞了“王爷真的想见见陈氏?她现在已经不是人了,难道你不害怕吗?”
衍潢神情一滞,半晌才道:“…虽然有些怕,不过我更想知道陈氏为什么要害我的父兄。”
梅勒心道,若是没有陈氏的阴狠,你一个侧福晋生的六儿子,如何有机会当上这一任的显亲王?果然是机缘巧合还是别有情缘?这么一想,梅勒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强迫自己别胡思乱想了,事情就到此为止吧,不过她转念一想,若是真的别有情缘,衍潢就不会想要亲自审问陈氏了,而会要求自己直接处置了她的鬼魂,想到此,梅勒又心中一宽。
富察氏直到现在还恍如梦中,世上居然有换魂这样的事儿!这打破了她以往的认知。可是今天这事儿是她亲眼看着梅勒行事的,又不由她不信,不过她现在有些疑神疑鬼,看着有些木讷的女儿,她总担心附在女儿身的魂魄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却不想想她的女儿刚刚还了魂,在那玉瓶里呆了好几天,没出意外就不错了。
这会儿富察氏听见儿子要见陈氏的鬼魂问明原因,她忙说道:“塔吉娜格格,我也想见见她…”
梅勒笑道:“只要侧福晋不害怕就行。”
说不害怕是假的,不过总要确定现在的女儿真的是她的女儿她才甘心,富察氏强自镇定“家里这么多下人,还有衍潢和格格在身边,我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显亲王按着梅勒的要求,吩咐人寻一个僻静的房间,富察氏趁机问梅勒“塔吉娜格格,换魂这样的事儿,经常会发生吗?”
梅勒摇头“怎么会?这种事儿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想不到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高人,只是陈氏的本事没用在正地方,尽琢磨着怎么害人了,她若是肯钻研正道,一定会成为一代术法大师。”梅勒这会儿心中也急于跟这陈氏谈谈,若是她学会了这门术法,说不定能想办法帮着叶驰换一个身体,叶驰的身体,已经是梅勒的一块心病了…
三人很快看来到准备好的房间,显亲王衍潢将闲杂人等都撵了出去,梅勒这才给富察氏和他开了天眼,然后将墨玉瓶打开,她在瓶底弹了两下,须臾间,三人眼前便出现了一个女鬼,这便是陈氏了。
先前梅勒看得的是陈氏的尸体,虽然看着很美丽,但是毕竟是没有生气的尸体,再好看也是有限。此刻看着陈氏的魂魄,梅勒终于有了一丝明悟,怪不得她一个身份低微的女子竟然能得显亲王的喜爱,原来她竟然这般美貌。
陈氏一见到衍潢和富察氏,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忽的想到自己现在这模样,普通人看不见,她又镇定了下来,因为已经和陈嬷嬷约好了,她顾不上别的,赶紧开始寻找谷杭煙的身体,结果转了一圈没看到谷杭煙,倒是蓦然看到了梅勒,陈氏浑身一震“你是谁?”。
梅勒指了指额头上的牡丹花形状的红胎记,笑道:“你是明知故问吧?看到这个还不知道我是谁吗?你想利用我,可惜没成功,很遗憾是吧?”
一瞬间陈氏那张美丽的脸有些狰狞“是你坏了我的好事儿!”
梅勒笑道:“是你坏事做的太多了,老天不想帮你。”
陈氏虽然早就想到有这种可能,但是真的到了这一步,心中还是极其失望,她眼底闪过一丝黯然,随即瞪着梅勒喊道:“我杀了他们那是他们都罪有应得!我做过的事儿我不后悔。”
梅勒皱了皱眉头,陈氏这样自杀的人,是没有资格转世投胎的,如今她换身不成,自己若是不出手随她去,日后难保她不会成为恶灵,到时候只会害了更多的人,留她这样的人在身边,梅勒也不愿意,怎么处置她才好呢?梅勒不由思索起来。
陈氏到底不是普通的女子,她很快就调整好心情,问道:“陈嬷嬷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梅勒说道:“你们主仆感情还真是不错,如今你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还有心思关心她。”
侧福晋富察氏从看到陈氏的那一刻起,就把心放到了肚子里,她对梅勒从心底里感激,若是换了别人,说不定自己的女儿已经死了,就算是真的请来一个道法高深的,也未必强得过塔吉娜格格去,那么自己的女儿谷杭煙,很可能就着了这个陈氏的道儿,被她的魂魄给占了身体,谁能想到陈氏这么面上柔弱人,心思竟然这般歹毒!想到这妇人居然害死了她的丈夫,富察氏心中痛恨不已“陈氏,你为何要害王爷!”
陈氏大吃一惊“侧福晋,你…你看得见我?”
梅勒笑道:“给凡人开天眼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没什么奇怪的。”
衍潢听了梅勒的叮嘱,知道开天眼的时间有限,忙问道:“我的父兄何处惹了你?让你这么痛下杀手?你老实说了,我就饶了陈嬷嬷不死。”
陈氏盯着衍潢,嘿嘿冷笑道:“你觉得你父王是个好父亲,可是在我眼里,他就是一个欺男霸女的混账东西!”
“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父亲!”衍潢气得脸色通红,倒是富察氏将儿子拉着坐下了。
“哼,想来侧福晋也知道当年我进府的真像。当年我在苏州,本来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已经许配了人家,夫家是的世交,他已经考上了秀才,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只等着我及笄便可成婚,可是那一年踏青,你父王无意中看到了我,就把我生生抢了去,家里畏惧你父亲的权势,半个不字也不敢说。我的未婚夫鸣冤告状,被你父亲使人打断了腿,秀才的功名也丢了…衍潢,你自己说你阿玛是不是欺男霸女的混账?!”
衍潢满脸惊愕“额娘,这可是真的?”
富察氏叹道:“过去的事儿就不要再提了。”
陈氏冷哼了一声,接着说道:“我当时失了身子,本想一死了之,哪知道你父王居然威胁我,说我若是死了,那我娘家和夫家的人一个人都甭想活,我没有法子,想着就苟且活着吧,不曾想没多久就发现有了孩儿,我虽然痛恨你父亲,可是既然有了骨肉,就盼望将孩子抚养长大,哪知道那一年中秋,我好好的孩儿居然就殁了…”
衍潢听了陈氏的叙说,只觉得父王的高大形象在心中轰然倒塌,听陈氏说到这儿,他辩解道:“弟弟殁了大家也都很难过…”
“哈哈哈哈!”陈氏笑得有些歇斯底里“若不是因为你大哥哥,我的儿子怎么会落水?若不是你那几个哥哥袖手旁观不肯援手,我的儿子又怎么会死!既然如此,那他们也不必再活着!我要让他们都给我的儿子陪葬!”
梅勒听得毛骨悚然,她只觉得陈氏可怜、可悲、可叹、其情可悯、其心可悲、其罪当诛。
富察氏缓缓问道:“就算他们几个该死,你跟王爷好歹夫妻一场,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怎么忍心害了他?”
陈氏一听这话,呵呵笑道:“侧福晋,这你么说可冤枉我了,王爷他真的不是我害的。当初王爷口口声声说最喜欢我的儿子,可是他明明知道是纳尔山害了我的儿子,却只罚他跪了三天祠堂,我就知道王爷嫌我身份低微,想拿我的儿子给其他的儿子当靶子,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留情?我就要让他最心爱的儿子慢慢的一个一个的去死,哈哈哈,果然,他心爱的儿子去了,他也跟着去了,真真是父子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