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林掏出一块银子扔给霓裳,说道:“小爷今天有事儿先走了,以后得了空再来看你。”
霓裳心中暗暗高兴,嘴里却腻声道:“官人,不如陪奴家住一夜再走吧!”
“怎么?舍不得小爷了?放心,小爷日后一定来!”
霓裳闻听此言,再不说什么,眼看着他的背影下了楼,霓裳冷笑不止,哼!杨林,我等着看你杨家的好戏!白少爷虽然没有具体说怎么让花花太岁入瓮,但是霓裳想来,那安成应该不是什么人都能惹得起的人物…
正文 喜讯
次日早上起来,姚谨就觉得浑身酸痛,尤其是腿上的肌肉,每一走动就会疼,这就是长期不锻炼的结果,姚谨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哥和丈夫一起走了,其实姚谨很喜欢上山采药的。
巧儿看见娘在家,她很高兴,搂着布娃娃粘着姚谨让她抱,姚谨原本让公爹做的学步车,因为木器店的生意突然好转,还没来得及做出来,姚谨只得把巧儿抱回屋,她一边给巧儿讲故事,一边打络子,也好赚点零花钱。
好在巧儿有故事听的时候一直都很乖巧,姚谨打了几个络子,李姜氏抱着乖官来了,她把孩子放到床上跟巧儿玩,嘴上开始探问昨天的事儿,姚谨一听就知道婆婆什么都没有说,李姜氏这是来探话来了。
因为种草药的前景如何姚谨并不知道会怎么样,再说种草药也是技术活,就算她告诉了李姜氏,李姜氏也学不来,而且传扬出去也不大好,姚谨便随意编了一个理由,也不肯多说。
李姜氏觉得姚谨藏私,心中不满,她转而又开始探问富贵蛋的做法,姚谨不免诧异,李姜氏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上次自己和大郎做松花蛋的时候,她可没有伸手…二人说话的功夫,乖官蹭蹭爬到巧儿跟前,一把夺去了巧儿怀里的布娃娃,巧儿一向胆小,见弟弟抢去了她心爱的东西,便“哇”的一声哭起来。
李姜氏笑道:“哎呦乖官,长出息了啊,能抢姐姐东西了!嫂子,你这布娃娃做的真好看,别说孩子了,就连我看着都喜欢,不如给我们乖官也做一个吧!”
姚谨明白李姜氏话里的意思,这是不想还巧儿这个布娃娃了!一个小孩子的玩具当然没有什么紧要,但是李姜氏这样教育孩子可不行!况且巧儿泪眼婆娑的看着呢,姚谨抚养她这么些日子,心里也是很喜欢她的,做娘的当然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受屈,姚谨便笑道:“等我得了空再给乖官做一个吧!乖官是好孩子,还是把布娃娃还给你姐姐吧!抢人的东西可不是好习惯!那是坏孩子!”
巧儿听见娘这么说,便停止哭泣等着弟弟还她布娃娃,乖官还小,自然不懂姚谨说什么,李姜氏闻言却越发不高兴了,大伯嫂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给!她一把夺过乖官手里的布娃娃扔到巧儿面前,乖官立刻嚎啕大哭,李姜氏伸手便要打。
姚谨忍不住皱眉,哪有大人这样教育孩子的?再说丈夫也不愿意她跟李姜氏过多来往,姚谨也觉得跟她说不到一块儿,此刻也不怕得罪了她,便直言道:“弟妹,你教育孩子还是回自己屋里去好,在我屋里打孩子弄得哭哭啼啼的,别人听了算什么!”正在这时,院子里李杨氏喊道:“谨娘,你兄弟来了!”
姚谨懒得理会李姜氏,赶忙抱着巧儿出来看,来的人可不正是姚世文!他正腼腆的对着李杨氏笑着。姚谨笑道:“二郎,你今天怎么突然有空来了?快进屋里来坐!”
姚世文给李杨氏打了招呼,随姐姐往东厢来,这时候李姜氏也抱着哭闹不休的乖官从屋里出来了,李杨氏一见,忙问道:“乖官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
李姜氏说道:“还不是巧儿手里的布娃娃惹的祸!乖官也喜欢…”她原本琢磨着婆婆看重大孙子,说不定能把布娃娃从小丫头片子手里要来,一个布娃娃原本不值什么,可是大伯嫂的无视让她不舒服,她就是想让大伯嫂看看,他们家乖官才是婆婆心尖上的人…
哪知道李杨氏居然说道:“一个男孩子喜欢刀啊剑啊什么的还行,喜欢什么布娃娃!没的长大了女里女气的!”李杨氏说着,指着姚世文说道:“这是你大嫂的娘家兄弟,小时候是咱们潭拓镇有名的神童,你还不快见礼!”
李姜氏知道姚谨的娘家兄弟是一个秀才,此刻一见姚世文居然是一位唇红齿白的翩翩佳公子,她不知道怎么忽然心多跳了两下,早把刚才的诸多不满都抛到了脑后,她只感觉自己的脸发热、心发慌,李姜氏怕被人看出来,赶忙低了头说道:“叔叔有礼!”
姚谨笑道:“二郎,这位是我二弟妹,你应该叫二嫂。”
姚世文跟李姜氏打了招呼,这才随着姐姐进了屋,他打量着姐姐的房间,虽然屋子显得低矮了些,但是两间房是通开的,中间隔着一架屏风,看起来还算宽敞,屋子里东西虽不多,不过收拾的很整洁、很温馨,姚世文笑道:“姐姐把家布置的很好,比你当初的闺房漂亮。”
姚谨一边给兄弟沏茶一边笑道:“二郎,怎么今天没去县学?”
“姐,这不是前几天春耕嘛,过几天又是潭拓寺庙会,县学里放假…姐,你猜我今天为什么来了?”
姚谨递过茶去,看见弟弟虽然带着黑眼圈,却满面喜色,便说道:“是不是书写完了?”
姚世文笑道:“可不是,其实我昨天就应该来,不过想到你跟大哥去山上了,我就只好等到今天!就是想告诉你,昨儿我把书稿卖了,姐姐你猜卖了多少银子?”
姚谨想了想,伸出一只手晃了晃,说道:“五十两?”一两银子按着八百块来算,五十两银子相当于四万,一本书若是有四万块的稿费,貌似也不少了吧?
姚世文笑道:“二百两!我这次得了二百两的润笔费!”
姚谨一呆,随即喜道:“这么多!真是太好了!你再多写几本书,把家里的房子好好收拾收拾,将来也好娶一房好媳妇!”
姚世文听见姐姐说这个,脸又红了,他也不多说话,而是掏出一张银票来“姐,这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给你!”
姚谨迟疑了一下,想到这是自己的亲弟弟,若是不收,他肯定不会答应,自己以后还有很多故事等着他写呢!姚谨便伸手接过来,嘴里说道:“二郎,这几日你肯定累坏了,还是回家好好歇歇吧!眼见你瘦了不少,黑眼圈都出来了,肯定是写书熬夜来着!等你把身体养好了,我再给你讲一个故事…”
“哪有!是我得了这些银子昨晚兴奋的没睡好…咦!姐!你真的还有故事?快讲来听听。”
姚谨笑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急什么!我还要再仔细的想一想那个故事呢!你最近也多歇歇,看看你的功课,过些日子再写下一本不迟!”其实姚谨是觉得那本《倩女幽魂》应该能大卖,等那本书畅销了,弟弟下一本书的润笔就应该更高一些,所以不必急着写第二本…
姚世文不知道姐姐打的主意,因为受到《倩女幽魂》的启发,姚世文心里也有一个故事想写,所以他听姐姐说故事还没有想好,便也不催促,姐弟二人说了一会儿闲话,眼看要到中午了,姚谨张罗着做饭,要请弟弟吃一顿好吃的,姚世文怕给姐姐添麻烦,怎么也不肯,姚谨拦不住,也只有随他去了。
姚世文从李家出来,缓缓地向自己家方向走去,春天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当他走到金风酒楼楼下,上面有人喊道:“姚二郎,快上来,大家同吃一杯。”
姚世文抬头一看,楼上正是县学的同窗杜燕桢在向他招手,姚世文以前一直手头拮据,大多时候都是同窗请他,因为怕回请,虽说同窗之间不必太讲究这个,但是总吃人家的却不肯回请人家,时间久了难免被人瞧不起,所以姚世文很少和同窗出外应酬,现在他怀里揣了一百两银子的银票,觉得底气足了,见杜燕桢喊他,姚世文便想也没想的直接进了金风楼。
到了二楼雅间,杜燕桢已经迎在门口了,姚世文笑道:“都有谁在?”
“几位县学的同窗,沈邈、谢世珍、王频,还有白家驹…”
姚世文一听见白家驹的名字,便有些不喜,可是这时候又不能转身就走,只得硬着头皮进了雅间,姚世文一进来,一直和他比较亲近的沈邈和王频就站起来说道:“世文,你来的晚了,先罚酒三杯。”
“对对,这家伙一直自命清高不肯和咱们喝酒,今天绝不能轻易饶了他!”
姚世文笑道:“这可真是冤枉死我了!明明是我不善饮才不敢跟你们应酬,今天居然还要罚酒,到底是何居心!”他说着又和在座的另外几位打了招呼,寒暄了几句,这时候酒菜也上来了。
在座的几位都比姚世文年岁大,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些兴奋,沈邈说道:“靖难这一场仗打下来,若是成了,不知道会有多少实缺的位置呢!可惜把咱们的秋闱都耽误了,等仗打完了,咱们便是中了举人,中了进士,这实缺的位置也很难到手了…唉,也不知道这场靖难到底能不能成功…”
闻听此言,众人都有生不逢时之感,谢世珍说道:“要我说燕王曾经两次率师北征,行军打仗很有经验,且兵强马壮,再说建文帝施行削藩,周、齐、代、岷诸王的利益都受到了损害,他们自然都是站在燕王这边,所以还是燕王的胜算比较大。”
白家驹忙说道:“诸位仁兄,莫谈国事,莫谈国事!小心隔墙有耳,锦衣卫可不少吃素的。”
王频笑道:“对对,那咱们就说说那个花花太岁,世文还不知道吧?杨林昨晚上终于碰了大钉子!今天上午县太爷派了吴督头亲自带人锁拿了。”
大家都知道姚世文姐姐被花花太岁侮辱的事儿,所以这才提起。
姚世文虽然多喝了几杯,头脑还是很清醒,他心里虽然对花花太岁恨极,但是面上没有丝毫表露,只是诧异道:“被锁拿了?那杨林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到底还是读过几天书,知道什么底线不能碰,他能碰到什么大钉子?”他说着,疑惑的眼神扫了白家驹一眼。
王频笑道:“你再也想不到,他昨晚上跑到仙客来客栈,居然调戏了住在那里的安成郡主…”
“安成郡主?”
“是啊,安成郡主的燕王的女儿。”
姚世文疑惑的问道:“花花太岁哪有那么大的胆子?”
“嗨,他当然不知道那人是安成郡主了!听说安成郡主去年就微服到潭拓寺来上香,今年又来了,她特意来给燕王祈福的,哪知道长得居然像那个两年前大红大紫的伶人灵官,那花花太岁还以为安成郡主是灵官呢!可不就碰了大钉子了!”
姚世文先前听见安成郡主住在仙客来客栈,心底豁然开朗,那客栈可是白家的产业!他一边注意着白家驹脸上的表情,一边摇头道:“不通不通,一个堂堂的郡主,身份尊贵,身边侍候的人当然少不了,怎么能容那花花太岁近前?肯定是以讹传讹吧?”
白家驹一言不发的喝着酒,仿佛这事儿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似的…
正文 快意
李子轶挖完草药从山上回来,天已经擦黑了,他还没等进屋,就听见三郎李子轲在正屋的厅里大声小气的说道:“我就知道花花太岁不会有好下场,听说他被押到了县衙,县太爷二话不说就让人打了他一百杀威棒,当时那家伙的命都去了半条…”
李子轶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厅里,劈头问道:“三郎,杨林犯了什么事?”
李子轲笑嘻嘻的把他听说的事情又说了一遍,姚谨心中快意,这世道天理循环,果然报应不爽,不过她脸上却没有什么高兴的模样,其实她正担心,不知道这事儿是不是弟弟做了什么手脚,若是的话,他今天早上来的时候怎么半个字也没提?以后会不会露出什么马脚?此刻的姚谨恨不能马上到姚家去问一问自己的兄弟。
姚谨舀了水让丈夫清洗,李子轶洗漱完,三郎也讲完了,李杨氏说道:“人都齐了,赶紧吃饭吧!脚上的泡是自己走的,他能有今日也是活该,你们哥几个可都得好好的…”
李子轩笑道:“娘,我们兄弟若是像花花太岁那样,不用别人收拾,您就得先把我们收拾了!”李姜氏看了看姚谨,心道你装什么装?花花太岁倒了霉,你应该最高兴吧?李姜氏刚想刺激姚谨两句,忽的想起今天看见的姚世文,她把话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李杨氏瞪了二儿子一眼,说道:“油嘴滑舌!他爹,快过来吃饭!”
铁拐李从屋里出来,在主位上坐了,说道:“就算是杨二少得罪了贵人,也未必便是死罪吧?但愿杨家能把他捞出来,他若是有个好歹,杨家的长子又没有孩子…”
李杨氏说道:“便是不死怕是也得扒层皮…”她刚说完这句话,猛然悟出丈夫话里的潜台词,不由得心一颤,不由自主的看向大郎,随即说道:“大少爷这些年东跑西颠的做生意,女眷都没跟在身边,没有孩子也正常,过几年安定下来,孩子总会有的。杨家的事儿跟咱们李家半点关系也没有,管他们怎么样呢,快吃饭吧!”
姚谨偷偷地看了看公婆,又看了看丈夫,见他们混若无事,姚谨也闷头吃饭,心里头对丈夫的身世越发疑惑起来,不过这事儿当然不能问,她只能憋在心里,等着丈夫什么时候亲口说出来。
吃过晚饭回到东厢,李子轶问道:“谨娘,腿还疼不疼了?用不用我给你揉揉?”
姚谨笑道:“不用,你也忙了一天了,赶紧上床歇着吧!”她说着在床边坐下,从怀里掏出钥匙打开床头上的那个暗箱,拿出一张纸得意的递给丈夫,李子轶打开一看,诧异道:“一百两的银票?哪儿来的?”
“今天二郎来了,他那个词话本得了二百两的润笔费,分给了我一百两银子!”
李子轶一愣,随即说道:“那么多?二郎真是好样的,对你这个姐姐也大方…这是你是私房钱,你自己好好收着吧!”
姚谨原本的确是想收着留作急用的,不过想到家里的现状,总不能把银钱收着让人受累吧?有句话说得好,钱不是攒出来的,而是赚出来的!只有让钱生钱才是正道,况且家里主事儿的人是婆婆,她倒也是个明事理的人,姚谨也不怕自己白投了钱没有人领情,况且姚谨心里也存了小心思,那个做松花蛋的生意她想让给家里,这样自己再做什么,婆婆也会网开一面,其实最理想就是能分家单过,但是在这大明朝,公婆俱在,想分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姚谨笑道:“大郎,夫妻本为一体,我的钱还不就是你的钱?我琢磨着不如咱们买一头耕牛吧?头些日子看见家里人耕地那么累,若是有一头耕牛就好了,秋天也就不会累了…不知道耕牛怎么卖?很贵吧?”因为姚谨还真没看到附近谁家养了牛。
李子轶说道:“耕牛还是不要想了,便是有钱也买不到。”
姚谨“哦”了一声,她恍惚好像记得以前看到过一份资料,说是永乐年间,大明朝曾经硬性向朝鲜征用耕牛来着,现在听丈夫这么一说,还真是有可能,姚谨不由得皱眉了,若是想养马,那就更不可能了,燕王出征,大部分的马匹都被征用了,除非是大户人家才有几匹拉车的驽马,人家也不可能卖…
李子轶想了想,说道:“谨娘,不如咱们买一头小毛驴好了,你那五亩地种的都是豆子,若是真的打算秋后做豆腐,让小毛驴拉磨,人也能轻松些…不过,这镇上好几家做豆腐的,咱们也做怕是…怕是不行吧?”
姚谨笑道:“当然不是单纯做豆腐,而是把豆腐深加工,做成豆干、豆泡、干豆腐,还可以做臭豆腐和豆腐乳…”
李子轶听着一连串的名字不由得满头雾水,姚谨笑道:“这些都是我从古书上看到的方子,我也不会做,到时候咱们慢慢研究吧,总能试验成,反正秋收之后家里也没有什么活计,天也凉了,豆腐轻易也不会坏掉…”
李子轶说道:“你既然会这些,当初在娘家怎么没想着帮你哥哥赚钱?”
丈夫的疑问让姚谨神情一滞,随即她找了一个借口道:“我大嫂那人…你也应该听说一些吧?就算我晚上多点一会儿油灯,她都嫌浪费,我哪敢拿东西做实验啊?万一她再因为这个跟大哥吵起来,我于心何安?”
李子轶拉过姚谨的手“谨娘,真是苦了你了。”
听丈夫这么说,姚谨觉得丈夫认为她在娘家好像受了多少苦似地,她忙说道:“大郎,我在娘家过得也挺好,我哥可疼我呢,我就是怕他们夫妻吵架,所以才觉得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就按着你说的,咱们买一头小毛驴使唤,对了,一头毛驴需要多少银子?”
“毛驴也不便宜,总得二三十两银子吧?等过几天得了空,我去县城看看。”李子轶说着,把姚谨的腿挪到他的腿上,伸手轻轻的给她按摩,巧儿在旁边一见,也学着爹爹的样子慢慢给姚谨捶腿,姚谨腿上的肌肉虽然一碰还疼,她眼睛却笑得成了一道月牙,夸了一声“好巧儿。”便抱住她在她的脸蛋上亲了又亲,和巧儿“咯咯”的笑作一团…
李子轶说道:“这可不公平谨娘,我也给你捶腿了,怎么不亲亲我?”
姚谨听了,不由得翻了翻白眼。
正文 下场
杨家大宅里,主人杨国蕃眯缝着眼睛,他面色阴沉,一夜间仿佛老了很多,旁边站着杨家大小姐杨紫玉,她长身玉立,整个人婉媚中带着北方女子特有的英气,只不过此刻她的眼睛有些发红,显然是刚刚哭过了…
杨家的老管家杨恒说道:“老奴好说歹说,给了那牢头五十两银子,这才得了一刻钟探视的功夫…二少爷昨天这一顿打着实不轻,人还半昏半醒的,嚷嚷着双腿没有知觉了,幸好老奴带了贵之堂的王郎中一道去的,他说二少爷的双腿膝盖处的骨头都碎了,双腿…怕是…怕是废了…”
杨国蕃一听这话,只觉得喉咙一腥,他咬了咬牙,又咽了下去,半晌沉声说道:“这个孽障,孽障…如此也好,从此以后就可以省心了…已经被他们打成这样了,还不肯放人吗?那胡知县也是咱们杨家早就喂饱了的…”
杨紫玉用手帕擦着眼角,说道:“爹,俗话说官字两个口,上说有理,下说也有理。那胡知县说不定早就看着咱们家是一块肥肉了,现在二弟又得罪了安成郡主,这样好的机会,他哪有轻易饶过的道理?你还是快给道衍大师写封信吧!也好早点把弟弟接回家,在那种腌臜的地方,说不定他随时就没命了。”
杨国蕃人老成精,哪能不明白这样的道理?只是一时间气急,有些接受不了,他听见女儿这么说,冷“哼”一声,道:“那个孽障,干脆就让他死在监牢里得了,我们杨家没有那样丢人现眼的儿子!”
“爹,虎毒尚且不食子,你若是不管弟弟,别人会怎么看待咱们杨家?那道衍大师是燕王的军师,只要他一句话,安成郡主不会不给他面子的…”
杨国蕃怒道:“你懂个什么!人情人情,用一次也就少一次了!为了那个孽畜去求道衍大师,根本不值得!”
如果姚谨在,一定会很惊讶,这杨国蕃居然会认识道衍!这位道衍大师,就是后来被永乐皇帝朱棣赐名姚广孝的高僧,燕王之所以发动靖难,据说就是这位道衍大师极力劝导的结果,他同时也是燕王的军师,后来燕王朱棣称帝,赐姚广孝高官厚禄,这姚广孝白天入朝为官,晚上在寺庙修行,也算是历史上的一个奇人了,所谓的布衣丞相指的就是他!
杨恒是杨府的老管家了,他见主人家父女争执起来了,忙说道:“老爷,二少爷虽然冒犯了安成郡主,但是那安成郡主如今安然无恙,她所要的不过是出一口气罢了,现在二少爷双腿被废,她断没有再要二少爷性命的道理,至于胡县令那里,无非是想要银子,只要好好打点一下,老爷再在胡县令面前提一提道衍大师的名讳,说不定也就成了…”
杨国蕃想起妻子临终前念念不忘牙牙学语的小儿子,曾经千叮咛万嘱咐自己别亏待了他,正因为这个,杨国蕃对这个幼子百般溺爱,以至于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想到往事,杨国蕃忍不住“唉”的一声长叹,惯子如杀父啊!古人诚不期我…
杨家千方百计找关系,大把大把的银子使出去,总算把花花太岁从大牢里接回了家…不过没过几天,潭拓镇上人就从贵之堂的王郎中的口中得知,说是那杨林被打板子的时候碰到了腰椎,以至于他大小便失禁,下身半点知觉也没有了…
听到这个消息,潭拓镇有漂亮大姑娘、小媳妇的人家都暗自高兴,姚家兄弟特意抱了两坛酒回家庆贺,他们本来想过一段时间再算计杨林,哪知道没等出手,杨林就已经完蛋了,一个大男人从此瘫痪在床,这结果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姚世祥原本也只是想打断他的腿,让他在家躺几个月而已,哪知道那小子这下子要躺一辈子了!乐得姚世祥这一晚喝得酩酊大醉。
不过,姚世文却很冷静,他一想起白家驹,就觉得杨林的事儿有些蹊跷,若真是白家驹动的手脚,那说明什么?说明白家驹对自己的姐姐没死心!这就让姚世文很不放心,不过他对谁也没有说,只是暗下决心,将来一定要出人头地!哪怕是为了姐姐!如若不然,白家驹一旦发迹,也就没有什么忌惮,那姐姐的将来可就堪忧了…
姚谨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兄弟怎么想,她知道杨林的事儿不是兄弟做的手脚之后,也就放宽了心。
这一天,姚谨琢磨着第一批腌制的松花蛋差不多好了,便打开一个看,果然这松花蛋松枝花纹宛然,姚谨当即决定今晚上就做一顿松花蛋给自家人尝尝。
于是晚餐粥做的是皮蛋瘦肉粥,菜是做了松花蛋拌嫩豆腐、松花蛋拌凉粉、和一个糖醋松花蛋。
李子轲看了桌上这几个菜当即喜道:“大嫂,这就是富贵蛋?我看应该叫翡翠蛋嘛!你看这蛋晶莹剔透,多像翡翠呀!看着这颜色就有食欲。”一家人也都纷纷点头称是。
姚谨笑道:“若是想出去推销,不管是叫翡翠蛋也好,富贵蛋也罢,都是好的,爹,娘,你们先尝尝味道如何?”姚谨说着,给公爹和婆婆每人夹了一块,又对丈夫和两个小叔笑道:“大家也都尝尝。”
李子轲抢先夹了一块吃了,点点头说道:“富贵蛋,又叫翡翠蛋,让人一听就觉得有好兆头,吃过的人都是富贵之人…最主要的是味道也不错。大嫂,你说这富贵蛋卖个什么价钱好?”
姚谨笑道:“鸭蛋是两文钱一个,这富贵蛋怎么也得卖上二十文吧?卖的便宜了,那些有钱人还未必愿意买呢!若是穷人,你便是卖五文钱一个,他也不会买,所以咱们这富贵蛋,还是打有钱人的主意吧!只要保住了制作的秘方,也不怕他们不买。”
李子轩疑惑道:“卖这么贵能好卖吗?”
李子轲笑道:“我觉得大嫂说的对,我有一个朋友,他爹在县城一品酒楼做掌柜,去那里吃饭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咱们这富贵翡翠蛋,不如送到他那里让他帮着代卖。”
姚谨刚要说话,李姜氏说道:“何必那么麻烦?还要跑县城?我爹爹就认识不少开杂货铺的人…不知道这代销的人大嫂准备怎么给钱?”
李子轶生怕妻子中了弟妹的计,忙说道:“这生意是家里的,当然还是娘说了算。”
姚谨也笑道:“是啊,娘见多识广,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正文 吵架
李杨氏答应每销售出去一个松花蛋,给五文钱的报酬,她从姚谨给木器店出的主意里得了启发,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这五文钱给代卖的商家三文,给销售的人两文,剩下的利润大家均分,只不过李杨氏给了姚谨双份的银子,这样一来,谁卖的多谁就赚得多。姚谨本来也就拿这生意当做是问路石,所以对婆婆怎么分配也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