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世文得了解元,少不得一群亲朋都来贺喜,姚谨帮忙招待的同时,也开始有条不紊的安置家里的产业,李杨氏也开始接手,一项一项的安排姚谨都跟婆婆说了,新添置的鸡舍已经建完了,夏季存下来的鸡蛋还新鲜,要赶紧上市,草药也都卖完了,第一年的草药收入就有一百多两银子,看得李杨氏直咂舌,没想到草药这么值钱。
姚谨闲来便把种植草药的注意事项都写下来,还有养鸡过程中遇到的各种问题,乃至怎么养殖蛆虫,都写成文字留着给婆婆看,家里忙乱了几天,这才清净下来。
李子轩和李子轲知道哥哥要进京,便把豆腐坊多半年的账目整理了,给了姚谨一千两银子,姚谨忙说道:“三郎,我手里还有积蓄,用不了这么多钱,你不是还打算在北平开铺子嘛!前期的投资也不少钱,抽给我这么多,豆腐坊该不够用了。”
李子轲笑道:“嫂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开豆腐坊用不了多说投资,若说投资最大的部分,就应该是房子了。我正要跟嫂子说呢!你家解元郎在北平还有一座宅子,不如租给我们用好了,房子可就怕闲着,久不住人就坏了。”
姚谨一琢磨也是,二弟去了京城,北平的房子岂不是没用了?她便跟二弟商量,姚世文却说道:“姐姐,那栋房子我本来想送你的,闲时也可以去北平住一住,哪成想你们一家也要去京城,没用人照应,我正打算托人卖了呢!既然三郎要做生意,那房子就算姐姐的好了。”
姚谨也想在北平置些产业,她想着手头的银子除了杨家在孩子满月的时候给的一千两之外,还有将近两千两,虽然跟大富之家不能比,却也委实不少了,便是到了京城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事情做,也应该足够用,姚谨当即也就同意买下二弟是宅子,写了文书立了契,房子便归姚谨了,留给李子轲开铺子用,哪知道给姚世文银子的时候他偏偏又不要,声称姚谨上次已经给了他三百两银子了,姚谨也只得作罢。
因为要离开故地,李子轶少不得要向一些亲朋故旧拜别,其中就有胡县令。
转眼便到了九月初,李杨氏看好了利于出行的日子,这天一家人乘坐了马车直奔运河码头,哪知道胡县令正等在这里,同时又送上了贺仪,李子轶少不得要承诺在道衍大师跟前提一提他的名讳,喜得胡县令见眉不见眼,倒是姚谨发现胡县令身后的马车上,有人掀开车窗帘偷偷往这边看,发现姚谨注意了,那车帘又放下了。
随着姚谨夫妇同行的人,除了梅花、梅子之外,就是李子轶的书童点墨,再加上姚孙氏带着新买的丫鬟冬麦和春苗,还有姚世文的丫鬟聂小倩。至于冬梅,因为她熟悉家里的事情,姚谨便把她和立春留下,帮着李杨氏料理家务。
梅花虽然离开母亲有些伤感,但是她小孩子心性,马上要坐上大船了,看见巧儿和梅子都很高兴,她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李子轶和姚世文告别胡县令,一家人登上包下来的一艘船,眼看船就要起锚了,却见岸上来了一匹快马,马上一个人高喊:“李大郎,等一等。”
正文 船上
等到那匹马来到岸边,众人才看清骑在马上的来人是杨槐,此刻码头上好几艘客船,所以的人都站在甲板上等着看开船,岸上也有不少送行的人,姚谨看了看李子轶,只见他双眉紧锁,显然不高兴了。
姚谨生怕他给杨槐没脸,不管杨槐有什么目的,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李家的事情,姚谨便说道:“大郎,你如今也是茂才老爷了,说话做事儿可要讲究风度,这位杨槐…好歹也是老乡,人家来送行,你快去吧,不可失了礼数让人看见笑话…”
李子轶满心不愿搭理杨槐,可是这样的时候,又不能让妻子去跟他说话,别人出面更是不行,李子轶也只好勉为其难又从跳板上来到岸边去会杨槐。
姚谨在甲板上,看见他们兄弟比比划划不知道说什么,此刻已经深秋,天高云淡,岸边高大的垂柳随风飞舞,树叶已然泛黄,她不由想起一句诗“汉苑零星有限,隋堤点缀无穷。”忽然想起来下面两句似乎不怎么吉利,她便住了嘴。
姚世文在船上有些心不在焉,不时的四处看,好像在寻找什么人,他听了姐姐这两句诗,笑道:“姐姐,这是你做的诗?这写的是柳树吗?下面是什么?”
姚谨干笑道:“我不过说了两句顺口溜,哪里是什么诗?没的让人听了笑话…”为了怕弟弟追问,姚谨看看嫂子在远处,忙问道:“对了二弟,咱们什么时候跟大嫂说大哥的事儿呀?”
原本姚谨早就想告诉姚孙氏,但是姚世文不让,生怕姚孙氏知道了再闹将起来,被人知道了姚世祥升官了就娶平妻,传扬出去姚家的脸面上不好看,所以姐弟二人便想着到了船上再说,反正坐船一时三刻到不了京城,这么长时间足够姚孙氏消化这件事的。
姚世文说道:“一会儿开了船就跟她说吧!让她早点有思想准备也好…唉,她一去了,咱们的洪嫂子可就没有消停日子过了。”
姚谨笑道:“那她也是自找的,虽然有她哥哥做主订下这门亲,难道她自己就不会反对吗?凭着她的家世,虽然是守过寡,想找个才貌相当的人应该不难…”
姚世文笑道:“姐姐,你以为每个当哥哥的都像大哥这样宠你啊?她一个妇道人家在哥哥跟前讨生活,还不是兄长说了咋样就咋样?”
姚谨想想也是,自己丈夫虽然是个二婚头,对自己却很是宠爱,娘家哥哥更是对自己溺爱得很,就是弟弟,也总是让着自己,说起来自己还是很幸运,她不由自主的便笑了。
这时候李子轶已经回来了,客船也缓缓地起锚,他上船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抱起两个儿子,在孩子脸上左一下右一下的亲,两个儿子乐得咯咯笑,姚谨忙说道:“咱们屋子里坐吧,外面风有些大,别让孩子着凉了。”
夫妻俩进了船舱,姚谨忙问道:“杨大少有什么事儿?”
“他特地来给我送行,还说他家在京城有一个铺子,说过一段时间他也想去京城…”
李子轶租的这条船不算大,艄公扯了船帆,船行进的速度很快,两个儿子新换了地方,怎么也不肯睡下,姚谨便和李子轶一人抱了一个儿子,坐在铺了缎垫的春凳上,顺着船舷窗看着岸边风景,河道宽阔,有小船不时扯帆而过,速度极快。两岸都是垂柳,在微风中摇曳,不时有鸟儿在树枝间扑棱展翅鸣叫,远处的田地都已经收割完了,留下一片萧索的秋景。
夫妻俩边看,边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话,姚谨想起巧儿,生怕她只顾着玩再掉到水里,便把梅子、梅花叫道跟前嘱咐了一番。清官、明官总算看累了,姚谨便给他们喂了奶,哄着他们睡觉。等到孩子睡熟了,姚谨让李子轶看着,这才往姚孙氏的房间里来。
姚孙氏正在船舱里往脸上敷黄瓜片,这可是老秋最后几根黄瓜了,她舍不得吃,留着敷脸,可是黄瓜这东西,放的时间稍微长点就会失了水分,变得干巴巴的,是以姚孙氏生怕黄瓜不能用了,每天她用黄瓜敷好几遍脸,皮肤倒也眼看着比原先变白了不少。
姚孙氏见到姚谨进来了,她忙指了指旁边的春凳让姚谨坐,姚谨坐下,笑着对冬麦和春苗说道:“你们俩先去梅子屋里玩一会儿吧。”
两个人答应着去了,姚孙氏看见姚谨几次欲言又止,便问道:“她姑,你想说什么?”
姚谨想着早晚得让她知道,便硬着头皮把哥哥娶了平妻的事儿说了。
“什么!”姚孙氏一声喊,脸上的黄瓜片一下子掉了好几片,“你说的是真的!好啊!你们竟然合伙骗我!”她说着抓起旁边用了一半的黄瓜,姚谨正担心嫂子冲着她打过来,哪知道姚孙氏张嘴就在黄瓜上狠狠的咬了一口“男人就没有好东西…”
姚谨看着姚孙氏眼角流下的眼泪,心里也很不好受,她忙安慰道:“嫂子,其实景辉走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事儿,之所以不告诉你,也是怕你心里难过,好在景辉已经大了,他又是个聪明的孩子,以后肯定会有出息,你就等着享他的福吧!我哥哥,也不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官场上那些交际应酬,嫂子也不惯,哥哥大概也是这么想,才娶了洪嫂子,她哥哥是大哥的同僚…”
“行了!你不用说了!不就是想让我去了京城夹着尾巴做人吗?我凭什么让着她!我才是姚家明媒正娶的夫人,她就算是平妻也比我矮着一头,让我让着她,门都没有!小妖精,趁着我不在,就勾引我男人了!”姚孙氏边说着,把脸上剩下的几片黄瓜片都吃到了嘴里,咬牙切齿的样子不知道是想象着在咬谁…
姚谨一听就开始头疼,算了,这事儿是哥哥的家事儿,她也不好多管,更加管不来,不过姚孙氏若是胡闹,只能让哥哥更加厌烦她,若是她老老实实、通情达理的,哥哥说不定看在孩子的情面上,能对她以礼相待,这道理本来是个人都能想明白,但是姚孙氏却未必明白,以姚谨的身份,她当然也不便明说,便赶紧告辞。
姚谨回到自己的船舱,李子轶低声笑道:“还好,你嫂子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姚谨笑道:“你都听见了?这船舱这么不隔音吗?”
李子轶说道:“可不是,晚上咱们办正经事的时候,得小点声…”
姚谨不明所以“办什么正经事儿啊?”
“这几天你一直忙着收拾行李,一到晚上就睡得死死的,我见你那么累,可好几天都没碰你了,今儿又换了新地方,当然要试试…”
姚谨没等他说完,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小心让人听见…”李子轶呵呵笑着,当着儿子的面就抱住姚谨,在她的脸上亲了两下。
傍晚时分,船到了一个埠镇便停靠了下来,一轮红日挂在远方的地平线上,船娘开始在甲板上生火煮饭,镇上也炊烟袅袅,从远处看镇子的上空一片烟霭,等到在船上吃完了简单的饭菜,天已然黑了下来,隐约看到镇上人家已然点着几点昏黄的烛火,天上的星星也越来越亮了起来。
偌大的码头上,停靠着大大小小几十艘大小船只,瑟瑟秋风中,船头上有打了照明灯笼的,那灯笼在微风里摇晃,连带着投在甲板上的光晕也在摇晃,也有的船黑漆漆一片的。不过,有一艘大船上却是灯火通明,姚世文看见远处那艘大船,就愣住了,他呆呆地看了半天,那船上幢幢人影,却不知道哪个人是她,此刻她又在干什么?姚世文就那么呆呆地看着,直到身上发冷了,这才赶紧回船舱睡觉。
李子轶见小舅子回屋了,他也笑着走回船舱。却说姚谨,她哄着两个儿子睡着了之后,因为知道在船上洗澡用水不便,便只用一盆水随便擦了擦身子,她刚擦完想把水倒掉,李子轶已经从外面进来了,他插上门,当即便紧紧把她抱住了,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床上…
姚谨也不敢说话,这静夜里一开口隔壁就能听见,她在李子轶的腰上掐了两下,他浑然未觉似地,慢慢的开始亲吻她的眉眼,然后停在了她的唇上,亲吻个没完没了,一双大手在姚谨的身上游走,不一会儿,船舱里就发出女人支离破碎的呻吟声,男人隐忍满足叹息声,静夜里听起来分外地诱人…
当一缕晨曦从东方升起,姚谨还在睡觉,两个儿子躺在小婴儿床上依依呀呀的说着话,李子轶怕他们吵醒了姚谨,赶紧把他们送到隔壁梅子她们的房间,聂小倩抱着巧儿,还有梅花,几个人正趴在舷窗上看日出,而梅子正在举李子轶日常锻炼身体用的石锁,见有人进来了,屋里几个人都回头看,巧儿一见李子轶,喊道:“爹爹,可以去岸上玩一会儿吗?”
李子轶笑道:“走吧,爹爹带你去。你们几个好好看着小少爷,我刚才让船娘给蒸了一碗鸡蛋羹,若是送来了就先喂他们吃。”二人赶忙答应了,李子轶便带着巧儿到岸上去溜达…
等到李子轶带着巧儿回来,姚谨已经醒了,正在梳洗,李子轶笑道:“谨娘,我刚才在岸上听到了一个消息,你猜你二弟喜欢的女子是谁?”
姚谨忙问道:“是谁?”
正文 安成
李子轶笑道:“我猜二郎是喜欢上了安成郡主,不对,现在应该叫安成公主才对!”
姚谨听了,一下子脑袋有些发懵,毕竟公主、郡主的距离她们的生活太远了,她半晌她醒过神来,一连串的问道:“你怎么知道?你听谁说的?你胡乱猜的吧?”
“怎么是我胡乱猜的?没有依据的事儿我怎么会胡说?昨晚上我就看二郎望着码头上的那艘大船发呆,当时就心里疑惑…刚才我带着巧儿上岸,刚好看见一队人马从镇上回来上了大船,我一看到为首的那个女眷,啧啧,怪不得二郎为她失魂落魄的…我一打听,才知道那艘船就是安成公主乘坐的,正巧也要回京,你还记得吧?以前二郎说过,她就是通过安成公主,才见到了道衍大师。”
姚谨听丈夫这么说,兀自不相信“安成公主怎么会在这里?二郎从京城回来的时候,皇上就派人来接家眷,你又不是不知道,景辉和颖儿不就是跟着人家的队伍后面走的吗?安成公主早就应该在京城了,可见是你弄错了。”
李子轶听姚谨这么一说,心中也狐疑起来,“可是我明明听见说的安成公主的,难道真是弄错了?”
“嗯,肯定是你弄错了。”姚谨嘴上说着,她又想起前些日子二弟曾经说过,他喜欢的女子只有他考上了状元才有希望娶到,再一联想到安成公主,姚谨自己倒是信了几分。
姚谨收拾完毕,本来想去问问二弟,转而她又打消了这念头,弟弟若是想让她知道,就会亲自跟她说,若是不想让她知道,问也是白问。虽然她心里也极想八卦一下,但是总要顾忌一下二弟的心情嘛!
夫妻俩刚要吃饭,就见那船娘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夫人,岸上来了几个侍女,说是什么…什么公主…哦对对,是安成公主的侍女,说是请夫人您去大船上坐坐…”
姚谨惊愕了“请我去大船坐坐?你不会弄错了吧?”
“不会不会,”那船娘笑道:“说了是请李夫人,娘家姓姚的,可不就是您嘛!还说了马上就要开船了,请您去大船上吃早点,顺便带着双胞胎儿子去船上玩…”
姚谨愣住了,那公主居然知道自己有双胞胎儿子!李子轶笑道:“谨娘,怎么样?我猜对了吧?这一准是二郎跟她说的…”
姚谨忙说道:“你快去问问二弟这是怎么回事儿…”
李子轶赶忙去了姚世文的屋子,把还在酣睡的姚二郎从被窝里挖了出来,姚世文气咻咻的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说道:“姐夫,你也不能这么害人吧?我昨夜新换了一个地方,半宿都没睡着觉,你就不能让我多睡一会儿?有什么问题等我睡醒了再问嘛!”
李子轶笑道:“我看你不是换地方了睡不着,而是心里想着美人,所以孤枕难眠吧?我告诉你,那美人可来找你来了!”
“什么?”姚世文顿时睡意全消“哪儿呢?她在哪儿?”他说着,也顾不得揉眼睛了,慌里慌张的开始穿衣裳,“姐夫,她不会在门外吧?”
李子轶哈哈笑道:“二郎,我骗你呢!她人没来,不过派了人来,请你姐姐去她船上做客,还让你姐姐带着清官、明官一道去,你姐姐跟你讨主意呢?去还是不去呀?你姐姐说二郎说了算。”
姚世文这才知道上了姐夫的当,他像泄了气的皮球似地,又坐到了床沿上,嘴里嘀咕着“我就说她的身份怎么能到咱们船上来…让姐姐去吧,跟她做个好朋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李子轶说道:“你这话说的轻巧,人家什么人啊!让你姐姐跟她做朋友?那样的身份,跟她说话都得陪着小心,你姐姐该多累呀!我还心疼你姐呢!”
姚世文笑道:“姐夫,她人很随和的,没什么架子,你心疼我姐,难道我就不心疼了?你让姐姐放心去吧!没事儿…”
李子轶回到船舱,看见姚谨换了一身衣裳,聂小倩正帮着她往头上戴头饰,姚谨看见李子轶回来了,忙问道:“二郎怎么说?”
“二郎说公主人很随和,你尽管去,没事儿…”
聂小倩忙问道:“大小姐,不如奴婢帮着你抱着小少爷吧?”
姚谨也能猜出几分聂小倩的心思,但是她可不想让公主知道聂小倩的存在,她忽的想到,是应该给二弟买一个书童侍候了,以前是家里没有条件,及至条件好了,二郎又跑到京城去了,若是公主真的对二郎有意,这聂小倩也得尽早打发走,免得让公主误会…
姚世文原先是碍着胡县令的面子,不好打发走聂小倩,现在离开了胡县令的视线,把她安置了应该没关系,想到胡县令,姚谨又想起昨天他送行的时候,那个从车窗中偷偷向外看的人,难道那是胡家三小姐?她不是已经定亲了吗?怎么还偷偷地来给二弟送行?这算哪门子的事儿?姚谨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这个安成公主喜欢二弟了,要不然和她素未谋面,请她去做什么?姚谨只心里想着,这个胡清婉可不要闹什么幺蛾子才好…
李子轶看姚谨还在发呆,便碰了她一下,姚谨回过神,见聂小倩还巴巴的等着她回答,忙笑道:“不用了,让梅子抱着清官吧,她力气大,我自己抱着明官就行,你在船上和梅花一起帮我看好巧儿,别让她总趴着舷窗看,怪危险的。”
聂小倩失望的看着大小姐和梅子抱着两个孩子一起上了岸,跟着宫装女子一起上了不远处的那艘大船,她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若是少爷真的做了驸马,她该怎么办?驸马是不能有妾侍的,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留在小姐身边,可是她只是一个被人送来送去的礼物,半点由不得自己选择,她又能怎么办?一时间,一种悲怆的感觉占据了聂小倩的心…
却说姚谨上了大船,心里还有些忐忑,实在是不知道见了公主都需要什么礼节,同时心中也为弟弟担心,二弟娶了身份高的女人,会不会夫纲不振啊?而且对仕途好像也有影响吧?要不然凭着弟弟的才学,谁知道将来有没有机会进内阁?若是做了驸马,身份虽然尊贵了,仕途却就断了,平时听弟弟的言谈,他还是很有自己的见地,难道他都不想这些?转而姚谨又想到,幸好明朝的公主不像唐朝的公主那么荒唐,若是那样,姚谨便第一个反对弟弟和皇家公主往来了。
姚谨一直被宫女引到了大船的二楼上,只见安成公主正站在楼梯口迎接自己,只见安成公主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当真如明珠生晕,莹光美玉,她穿一身嫩黄的衣衫,看起来人淡如菊…
安成公主一看见姚谨便说道:“姚姐姐,真是失礼了,一直想看看你家的一对双胞胎小孩子,本来应该亲自上门去拜访,只是我这身份也不得自由…”她说着,不等姚谨见礼,便上前就要接过她怀中的明官。
姚谨忙说道:“公主,这不妥,还是我自己抱着吧,小孩子屎尿也没个准,小心他尿了你。”
安成公主笑道:“没关系,我姐姐家的孩子我也经常抱着玩的,尿了不过是换身衣裳罢了。”
姚谨没法子,只得把孩子递给她,又说道:“公主怎么称呼我姚姐姐?这称呼民妇可不敢当。”她说着,怕失了礼数,又赶忙敛衽一礼。
安成公主忙说道:“姚姐姐不可,您是道衍大师的堂妹,我哥哥还是道衍大师的弟子呢,按理说你可比我长着一辈,我称呼你姐姐,可是占了便宜了,姐姐快进屋里来说话。”
姚谨心说,二弟的魅力真大呀!公主为了他肯这样放低了身段,还真是不容易,什么道衍大师啊,不过是个借口罢了,若真的只为道衍,她又见自己做什么?不过是想着让自己当做她和二弟联系的桥梁罢了。
安成公主没把姚谨当外人,直接把她带到了闺房,甚至直接把清官和明官放到她的床上玩耍,姚谨生怕孩子把人家的床给尿了,倒是把神经绷得紧紧地,隔一会儿就给孩子把尿。
安成公主看着这一对双胞胎粉妆玉砌的小孩子,喜欢的不行,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连声吩咐去给孩子拿好吃的,姚谨笑道:“他们还小呢,一般的东西吃不了。”
安成公主说道:“别的他们吃不了,奶豆腐一定能吃吧?”
奶豆腐其实就是后世的奶酪,姚谨诧异道:“你这里还有奶豆腐?”
“是啊,宫里的御厨跟着蒙古人学的,我喜欢吃,就带了一些上路,今天正好给他们两个尝尝。”
不一会儿宫女就拿了奶酪来给两个小家伙吃,见他们吃得欢,安成公主便请姚谨去吃早饭,又提出请姚谨跟她一路同行,姚谨连忙摇头,安成公主挽着姚谨的胳膊说道:“姚姐姐,你就陪陪我吧!这一艘大船,就住了我和妹妹两个,怪寂寞的,妹妹的性子又冷,况且大病初愈,不喜欢说话,你就带了儿子跟我一起住,好不好?让姐夫他们的船跟在咱们的船后面,姐夫若是想孩子了,姐姐晚上可以回那艘船住…”
姚谨这才知道安成公主是陪着妹妹在北平养病,所有才滞留到现在,她看见安成公主那明澈的眼眸带着真诚,一时间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也许她只是想找一个名正言顺接近二弟的借口吧?姚谨不能不这样想。
安成公主见姚谨不搭言,又笑道:“就这样定了好吧姐姐?我这就让人给他们送信…”姚谨只得点点头,安成公主忙冲旁边的宫女摆了摆手,小宫女立刻出去传信去了。
两个人吃饭的功夫,大船已经起锚了,二人吃过早饭,安成公主拉着姚谨去楼船的最顶层看风景,登高远眺,人的心情都开阔了起来,安成公主看着姚谨,总觉得她身上有意无意流露出的那种贵气,让人无法忽视,她不由得暗喜,心中琢磨着,姚姐姐到底是世家大族出身,虽然家里落魄了,这身上的气度,比起京里那些矫揉造作的公卿夫人,似乎还要胜上一筹,甚至她觉得姚谨身上隐约带着皇家气度…
这就是姚谨在后世读了多年书熏陶出来的文人气度了,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五百多年后那个时代读书人的气质,让安成公主觉得她身上带着隐隐然一股子说不出的贵气,这就让她对姚谨更高看了一眼。
安成公主一眼就看到了紧跟在后面船,甲板上站着一个风度翩翩的书生,虽然距离很远,她也能感觉到那个男人的目光正聚集在她的身上,她不由得羞涩起来,看了看旁边的姚谨,她问道:“姚姐姐,我听说生双胞胎孩子很多都是家里遗传,不知道是姐姐家的前辈有生双生子的还是姐夫家的先辈有双生子啊?”
姚谨笑道:“我也听过有这么一说,不过我们姚家搬到北方很久了,父母又去得早。我还真是不知道…”
一路上,姚谨和安成公主相处的倒也相得,更有两个孩子为一路旅行增添了不少乐趣,这一天眼看着到了京城的码头,众人都来到了甲板上,却见京城里的某一处浓烟滚滚,却是着起了大火…
正文 妒妇
站在码头上,眼看着京城浓烟滚滚,看那样子火势可不小,安成公主的脸上带了忧色,不会是京城还不安稳吧?她转头对姚谨说道:“姚姐姐,你到了京城可有居所?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找到你?”
姚谨忙说道:“我暂时还得住在哥哥家里,不过我很快就会找房子的。”
安成公主点点头“以后我怕是轻易不能出宫,不过我会派人去找姐姐的。”
二人依依话别,等到安成公主的车马走远了,姚世祥家里的洪管家这才得以来到近前,姚世文把姚孙氏和姚谨夫妇介绍给洪管家,然后问道:“这是哪里起火了?怎么火势这样大?”
洪管家说道:“二少爷,这起火的地方是在城南,距离咱们府上还远着呢!不要担心。现在天干物燥,房子又大多是木房,着起火来不容易扑灭,已经着了半个下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