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高家的房子?那么大的宅院…富贵翡翠蛋那么值钱吗?”
“哪有啊!那房子也就卖一百五十两…”
“有这种事儿?那可有些奇怪了!平白无故的怎么会这么便宜?”
姚谨笑道:“谁知道呢!反正有里正帮着作保,也不怕出什么事儿…”即使是弟弟,姚谨也不方便透漏更多,她更不想骗弟弟,只好一笔带过,接着说道:“二郎,我是想着,以后有了大房子,再做些什么生意也方便,今天想问一问大哥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原本这生意她倒是想自己做来着,但是嫂子既然说了那话,姚谨也就不好再不声不响了,所以她才有这一问,想听一听弟弟的意见。
姚世文皱眉道:“姐姐,你的银钱又不是不够花,我听哥哥说了你们种草药的事儿,我觉得这思路就不错,将来肯定能赚钱,何必又操心做什么生意?一旦成了商户,就连子孙都受影响,你也许现在觉得无所谓,但是你将来有了儿子,总要让他读书识字吧?一旦入了商户,将来便是你子女的前途都受影响,我看姐姐还是慎重些…别的暂且不说,我写这词话本,眼见是能赚钱的,当然也少不了姐姐的那一份,所以我觉得,姐姐还是安心过日子吧!”
姚谨忍不住开玩笑道:“二郎,你的心意我领了,你现在年纪小,还没成亲,拉扯姐姐一把没关系,等将来你娶了媳妇,再想拉扯姐姐,不说弟妹有没有意见,便是姐姐自己也不好意思…”
姚世文一听有些不高兴“姐!这怎么能叫拉扯?你讲了这么好的故事给我,得了润笔费且不说,兄弟更是得了名声,这可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说起来我还觉得惭愧呢!”
姚谨忽的觉得弟弟也有些文人的呆气,便安慰道:“你惭愧什么?便是我说了故事,换做别人,还写不来呢!更别说什么润笔费了,可见你是有真才实学的…对了,咱们潭拓镇上杨员外家的扬大郎,出了什么事儿了吗?我走路的时候怎么听人说他家的祖坟埋的不好…”
姚世文笑道:“杨家是够倒霉的,不过那也是他们的报应!我是听人说过几句,好像那杨槐押送大批粮食给燕王的军队,结果在半路上被建文帝的军队截杀…这事儿好像也有一个月了吧?据说现在那杨槐还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姚谨心说怪不得那老狐狸要认回丈夫了,听说他的长子杨槐精明能干,家里的产业多是他打理,如今粮食被抢,杨家显然损失惨重,银钱上损失点也罢了,他家家大业大不在乎。那老狐狸最心疼的应该是他的大儿子不见了,好像他的长子还没有留下孩子,这才是事情的关键吧!
姚世文见姐姐若有所思,忙问道:“姐,你想什么呢?”
正文 表明
李子轶拿了房契回来,高高兴兴的去姚家接了妻女,一家人往回返,姚谨一路上便把弟弟关于经商的言论说了,李子轶当然深知这事儿的厉害,他当然赞同小舅子的说法,便劝慰妻子道:“谨娘,为了咱们的子孙考虑,还是不做商人的好,一旦入了商籍,一辈子都是商籍了。咱们如今有了十亩地,再加上种草药,收入应该尽够用了,现在又有这么大的一处房子,院子里的空地都可以种上粮食,最主要的是那处荷塘,你不知道吧?那莲藕也是很值钱的,就是池塘的水里,咱们也可以多养些鱼…”
姚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李子轶看着妻子,忍不住也笑道:“谨娘,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特别俗气?根本就是牛嚼牡丹、焚琴煮鹤、不懂生活情趣,不懂风雅…”
姚谨笑道:“我才没有那么想,‘吹竹弹丝谁不爱,焚琴煮鹤人何肯?’风雅固然好,可是前提是得能先填饱肚子才行!断断没有饿着肚子风雅的道理。我觉得你说的不错,就按着你说的这么办吧!不过,院子的空地没必要种粮食,咱们可以种草药…嗯,就栽花吧!花既好看又能入药,若是有客人来,看着也不会显得俗气。”
“那当然好,不过,都什么花能入药?”
“能入药的花多了!像栀子花,它的根、叶和果实,都可入药,栀子花性寒味苦,能清热泻火、止血凉血、解毒消炎。还可以栽杜鹃花,它是根、叶、花可入药,能活血调经、消肿止血,花外用可以治疗疥疮、痈疖;根还可治疗内伤和风湿痹症。其他的什么木芙蓉、桂花、茉莉花、玫瑰、梅花,这些都能入药,尤其梅花,既好看,果实生食可以生津止渴,还可加工成话梅、陈皮梅和药用的乌梅;花蕾可以入药,能开胃散郁、生津、安神、化痰、解毒…”
李子轶笑道:“梅花咱们北方可不太好找,我看见花园里原本就有不少栀子花,不如咱们就栽它好了。”
姚谨连连点头,不过一想到不能做生意赚钱,她还是有些不甘心,主要是家里的田太少,钱也少…姚谨忍不住说道:“大郎,你真的决定不做生意?你应该知道,如果做生意,咱们也许能赚很多很多钱…”
李子轶摇摇头“可我更希望将来我的儿子能考秀才、举人,能中进士,能有一个好出身…再说了,钱够用就行,赚那么多有什么用?像沈万三,比皇上还有钱,到头来还不是陪上满门老小的性命?况且有了这些产业,咱们的钱肯定会越攒越多,你不用担心…”
姚谨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再说什么,现在这个时代,若没有身份作保障,钱多了就等于是多了一道催命符,从这一点上来说,丈夫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不过这潭拓镇上也有不少有钱的人家,人家也未必就有什么背景,况且就如弟弟说的,他现在已经小有名气了,有谁想要欺辱他的姐姐,也得思量思量。丈夫显然是小富即安的思想,觉得生活够用了就不思进取,这想法是要不得的,家里买了这座房子,剩下的钱还不到一百两,手里的钱少了心里没底啊!
回到家,全家人听说房子买成了,都很高兴,惟独李姜氏心里不是滋味,无奈现在就连丈夫李子轩对她都不冷不热的,她也只能自己生闷气,她想好了,等将来赚了钱,一定要买一座比高家更大更好的宅院给大家瞧瞧…
新房子到手,次日李子轶高兴的带着家人一起去看,也好看看缺什么少什么,难免要添置一些,只有李姜氏赌气不去,大家也都不去在意她,一家人高高兴兴的来到红漆大门前,李杨氏看到门楣上那写着“高府”的牌子,笑道:“这牌子得先换了。”
李子轶笑道:“爹已经帮着做好了,现在就可以把它换下来。”
三郎李子轲问道:“大哥,这大门怎么没锁呀?”
“大概是看门的那位老伯还没搬走吧?”李子轶话音刚落,大门“呼”打开了,开门的正是见过的那位看门的老者,他冲着李子轶拱手道:“小少爷,老奴秦有福恭候多时了,请进吧。”
李子轶诧异道:“你喊我什么?小少爷?”
李杨氏惊疑不定的指着那老者“你…你是…杨家的秦有福?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本是个心思玲珑的人,问完这句话马上想到了这房子的价钱,顿时她什么都明白了,现在孩子大了,老爷他这是想补偿孩子,还是有别的打算?一时间李杨氏面色变幻不定。
秦有福一躬身道:“不错,正是老奴,是老爷吩咐老奴在此侍候小少爷。”
李杨氏听他这么说,转身拉着身边的铁拐李说道:“走吧,咱们回家!”既然这房子既然是杨家帮着买的,她可不想进去看了。
李子轶心里也明白了几分,他头上的青筋蹦了几蹦,这些年来,李家的生活并不宽裕,小时候他上学堂,每每家里为了他的束脩发愁,后来他长大了,父亲的生意有了点起色,家里才置了地,生活一点点好起来,可是他却永远的离开了心爱的学堂,错失了一辈子的机会…
自从李子轶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是镇上有名的大财主杨国蕃,他对亲生父亲的漠视就有了怨怼,哪怕他从手指缝里掉出的几两银子,就够李子轶一年的束脩了,可是他从来没有给过他,李子轶满心的怨恨也没有地方去说,此刻听了秦有福的一番话,他的愤怒一下子爆发了出来,指着秦有福大声吼道:“滚!我宽限你在中午之前从我家里滚出去,知道吗?滚出去!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他说着,大步流星的追着爹娘去了。
大门口只剩下李子轩、李子轲和姚谨,李子轲茫然道:“大嫂,爹娘和大哥…这…这是怎么了?”
姚谨摇了摇头,这些事儿她没法说,她回头看了看吃惊的、张着嘴巴的秦有福,淡淡的说道:“你们老爷让你在这里侍候,你们的卖身契呢?如果没有,那就赶快离开,如果有,那就准备好了,我回去就劝大郎拿着你们的卖身契去一趟人市…大郎这人就是心肠好,白得的银钱干嘛不要啊!”
卖人的事儿姚谨虽然做不出来,但是冷冰冰的话一出口,谁知道是真是假?姚谨对杨家本能的就反感,占完了便宜,她也不想跟杨家扯上什么关系,此刻当然是怎么解气怎么说!况且在姚谨心里,她觉得花花太岁对她的伤害,当然要杨家来负责,杨林害得她一辈子背着一个污点不能畅快的做人,就这一点,杨家用多少东西补偿都远远不够…
秦有福一听姚谨这话,饶是大暑天的,他也浑身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少爷的妻子怎么这么…这么心硬啊?这还没怎么呢,就要发卖自己…也是,听说二少爷差点坏了她的清白,她心里对杨家的恨怕是不少,原本以为一个年轻的女子,肯定没什么主意,应该是个软柿子,买想到比小少爷还要强硬几分,看来老爷交代下来的事儿有些难办了…
秦有福使劲的挠了挠头,花白的头发都被抓下来了几根,想当年他是老爷身边的小厮,他清楚的记得,那时候夫人正怀着二少爷,老夫人临终前把身边的大丫鬟、也就是现在的李杨氏指给了老爷当通房,随即老夫人去世,按着规矩,老爷要守孝三年,三年后才能跟李杨氏圆房,哪知道此后不久,老爷有一次喝醉了,迫着李杨氏跟他成就了好事…
也就是那一次,李杨氏怀了身孕,夫人知道后不依不饶,老爷一来和夫人情深,二来惧怕岳父家的势力,再则毕竟是在孝中做出这等不齿之事,传扬出去他没法做人,本来夫人想给李杨氏一碗无子汤,还是老爷不准,夫人也想着自己还怀着孩子,也不敢把事情做绝,她便在丈夫的默许下,做主把李杨氏嫁给了铁拐李,好在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当初那档子事…
当年夫人产下二少爷后大出血而亡,同年李杨氏也生下了李子轶…一晃儿十八年过去,谁曾想如今二少爷已然是个废人,大少爷如今又生死不知,老爷和大小姐伤心难过之余还要打理大少爷扔下的烂摊子,毕竟耽误了燕王大军的粮草供应,那可是死罪呀,所以万万不敢再有什么差错,便让秦有福这个当年的知情人来办小少爷的事儿…
秦有福以为李家不富裕,若是他把老爷想认回李子轶的事儿一说,李家不知道会怎么高兴呢!哪知道会出现眼前这情形?秦有福有些傻眼,他回到门房呆呆地坐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带着妻子和贾嫂离开,毕竟老爷吩咐了,这事儿不准闹得沸沸扬扬,既然小少爷夫妇对杨家的下人都很反感,多留也是无益,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暂时还是回杨家听主人家吩咐吧。
正文 往事
看房子的一家人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姚谨眼看着兄弟几个陆续都进了正屋,她犹豫了一下,到底没跟进去,而是带着巧儿在院子的树荫下玩耍。一直在院子里哄孩子的李姜氏,看出来一家人的脸色不对,这应该是出了什么意外,不会是被人骗了钱吧?那么大一座宅子,会卖一百五十两?稍微动点脑子就知道不正常…
李姜氏有些幸灾乐祸,嘴上却装作关心的模样:“大嫂,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了吗?”
姚谨微笑道:“没什么,那家人还没有搬走,现在看房子不太方便,明天再去就应该没有问题了。”
院子里飘荡着一股子木材特有的清香,前院的木器店不时传来斧劈声、刨凿声、拉锯声,想来是铁拐李的两个徒弟在干活…这声音姚谨天天听,已经听了几个月了,以前不觉得什么,今天她却觉得特别的刺耳…
姚谨有些担心,她怕李子轶倔劲儿上来不肯搬新家,那可就麻烦了,就像先前赵大嫂说的,那么大的宅子,能买得起的人不多,若是想出手,还真是不好卖…
李姜氏看见姚谨微蹙的眉头,若有所思,心中越发驽定了自己的想法,她嘴上却说道:“大嫂,你可真是前生修来的福分,能住上那样的房子,就算我一个外人看着,都觉得心中都舒坦…”
姚谨讨厌李姜氏在自己身边呱噪,便淡淡的说道:“弟妹,你有空还是想一想生意上的事儿吧!闲着好好琢磨琢磨,我觉得最好把富贵翡翠蛋上贴上标记,这样时间长了,经常吃富贵翡翠蛋的人就会一直买你的东西。你娘家那么多人,人多嘴杂的,说不定秘方什么时候流传出去了,那你的损失可就大了,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现在就应该想法子防患于未然,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不知道会损失多少钱呢。”
品牌效应,每一个现代人都知道,姚谨虽然讨厌李姜氏,不过二小叔还是不错的,况且大郎的兄弟若是生活出现了困难,大郎也不会不理睬,所以姚谨才提醒她一句,至于她听不听,姚谨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李姜氏一听姚谨这话,脸色便有些不太好,这话可是影射她的娘家爱财,不过她的爹爹也的确让人不放心…若是秘方真的泄漏…李姜氏心中虽然不舒服,却也知道姚谨这是出于好意,她脸上讪讪的,便开始琢磨着,是应该好好想想日后怎么办。
姚谨觉得这样的等待有些心焦,还不如找点事儿做,她便到后面的菜园子里摘了些黄瓜、茄子、豆角,炎热的夏季,这些菜都一股脑的成熟了,一时间家里吃不完,白放着都坏了,姚谨每过几天就晾晒一次干菜,她把茄子和豆角在锅里蒸成八分熟,然后拿出来晒几个太阳,晾干之后留着冬天吃干菜,这个时代又没有大棚菜,她也只能想这个法子了,至于黄瓜,只能腌制成咸菜了。
姚谨正一边腌黄瓜,一边教巧儿唱歌谣“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十六七八…”
看见李子轶从外面进来,神情凝重,姚谨忙对孩子说道:“巧儿,歌谣学会了吧?去唱给奶奶听听,好不好?”
巧儿乐颠颠的答应着,迈开小短腿一溜烟儿去了,李子轶看见妻子脸上还有一块黑,他伸手就给姚谨擦了擦“我娘本来也想让你进屋听一听,是我没让,我的事儿,我想亲口对你说,谨娘,你一向都很聪明,我的身世,你也应该能猜出几分,是不是?”
姚谨笑道:“我才不管你什么身世呢!你是平头百姓也好,是富贵公子也罢,我只知道你是我丈夫,永远都是!我们会一辈子生活在一起…再说了,生恩永远没有养恩大,你的亲生父亲虽然给了你生命,但是那根本不算什么,养育你长大的是现在的父亲,为你娶妻生子的也是现在这个父亲,这个家虽然不富裕,但是父慈子孝,一家人开开心心的,我觉得挺好…”
姚谨还没等说完,李子轶一下子把她紧紧地抱住了,他嘴里喃喃道:“谨娘…好谨娘…我就知道你是最好的…”
两个人相拥良久,姚谨笑道:“大郎,这大热的天,你再这样抱着我,就快生痱子了!”
李子轶这才松开了妻子,他眼圈有些红,伸手替姚谨把散落下来的头发撩到耳后,李子轶盯着姚谨的眼睛说道:“谨娘,你真的不嫌弃我是个私生子吗?这名声若是传扬出去…”
姚谨笑着打断他的话:“大郎,这事儿咱们自家人当然不会说,杨家人就更不会说了,所以你根本没有必要担心什么。再说了,难道我的名声好吗?哼!我之所以有这样的名声,都是拜杨家那个该死的花花太岁所赐!”她仿佛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大郎,你当初娶我,不会是因为知道那个家伙跟你有血缘关系,想替他承担责任吧?”
李子轶听姚谨这么一说,原本阴郁的脸绽开了笑意,他“扑哧”一声就笑出了声:“谨娘,你一天到晚乱琢磨什么?我当初去你家跟大舅哥讨教武功,第一眼看见你就惊为天人,可惜那时候你订了亲,再说我家里的门第也差,我这才熄了那心思…”
姚谨不满的瞪了丈夫一眼,嗔道:“原来你早就没安好心,哼,我就知道你们男人都是好色的…”
李子轶满脸委屈:“谨娘,你可不能这样冤枉我,我是因为你人好,才喜欢你的。”
姚谨撇撇嘴,见了两次面,怎么就知道人好不好?不过她也不深究,兀自说道:“大郎,这次咱们买的房子,若是杨家敢出什么幺蛾子,我就跟别人说,是当初花花太岁坏了我的名声,如今他遭了天谴,杨家良心发现了,所以补偿给我的…”她说着,看了看李子轶“大郎,我这么说你没有意见吧?”
李子轶眼睛亮晶晶的,笑道:“我没有意见,你就这么说吧!”
姚谨看见丈夫的心情好了不少,这才说道:“你知道杨家为什么忽然想认下你了吗?”
李子轶摇摇头,他自己也纳闷呢!看妻子那神情,好似知道些什么,他忙问道:“谨娘,你听说了什么?”
姚谨便把今天在姚世文那儿听到的关于杨家大郎的事儿说了一遍,李子轶一声冷笑“原来杨槐失踪了…我就说这么多年他们对我不理不睬,这会儿怎么突然好心了,原来是这样…既如此,我更不必理睬他们了,他姓他的杨,我姓我的李…谨娘,咱们收拾东西,明天就搬家。”
姚谨等的就是这句话,她赶忙笑着答应了,一边去打包所有的衣物,一边听李子轶絮絮叨叨的谈起他小时候的故事,那时候他特别淘气,有一次上人家的屋顶捉麻雀,踩坏了人家屋顶的瓦片,被人找回家来,后来爹爹掏了一钱银子给人家买了瓦,又瘸着腿给人家安上…
因为这个娘生气要打他,爹爹拦着不让打,那时候他没觉得什么,后来无意中偷听到他不是爹爹的亲生儿子,那种茫然和无助一直伴随着他很久,他一下子长大了,再也不曾惹过祸。他也曾经偷偷的去看亲生父亲,可是他冷漠的瞥了他一眼,从怀中掏出一角碎银扔在他的脚边,然后就上了一辆华丽的马车走了。他本来并不想捡那一角碎银,他甚至觉得那是一种侮辱,可是一群小乞丐一哄而上去抢那块碎银子,他被绊倒了,被那些小乞丐压在最下面,差点因此没了性命…
后来他渐渐地大了,虽然他读书很用功,可是他不忍看着爹娘口攒肚挪省下银钱为他交束脩,而且两个弟弟也到了读书的年纪,家里根本供不起兄弟三个,所以他就辍学了,他冬天上山打猎,春、夏去采山货,秋天给人打零工,后来无意中得了一颗人参,家里这才置办了几亩地,生活也慢慢的好了…
姚谨没想到丈夫小时候的生活居然这样辛苦,她正想好好安慰丈夫几句,李子轲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嫂子,给点水喝,渴死了。”
姚谨赶忙给他倒了一碗水,看见他汗流浃背的,便问道:“三郎,这大热的天,你跑到哪儿去了?”
李子轲“咕咚咕咚”喝完水,这才说道:“我刚刚去你们新买的房子看了,那个秦管家已经搬走了!哥,趁着现在没事儿,我帮你搬东西吧!你不是说搬到新房子要把院子里的那些地都开垦出来吗?现在开垦出来,种上白菜萝卜还来得及,新宅子地方太大了,那些地没有十天八天种不完,得抓紧时间…”
李子轶连连点头,他原先还以为弟弟知道跟他不是一个父亲后,也许心里会有芥蒂,哪知道三弟跟原先一样,这太让人高兴了…
正文 乔迁
因为家里有驴车,搬家倒也方便,李杨氏在黄历上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大家就开始动手搬家。
搬家的规矩李杨氏也跟姚谨讲过,要先搬米桶、水桶,米桶要装八分满的米,里面裏放一个红包茶叶和九个铜钱。水桶要装七分满的水,至于碗筷,都要买新的,而且以双数为吉;畚箕和扫帚一对,上面绑着红布;还要为家中每人准备一套新的亵衣亵裤,枕头和床单也需新的;再有就是旧有火炉、锅和盆子必须带走…搬家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放好灶具,然后马上生火,此入伙也,至于其他,那就随意了。
姚谨虽然不信这些讲究,但是婆婆既然说了,当然要遵从,姚谨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又问道:“大郎,你有没有跟娘说,让她和爹一起搬到大院去住?”
李子轶摇摇头“爹和娘肯定不会愿意搬家的。”
姚谨以为丈夫孝顺,肯定会跟父母说起,哪知道他居然没提!李子轲也插嘴道:“大嫂,我也觉得不用问,问了也是白问…”
姚谨笑了笑“那哪儿行啊?爹娘不愿意搬是不愿意搬,咱们做儿女的好歹问一声,那是个礼数,免得我们住在青堂瓦舍,老人家却住在泥草房,会被人家笑话。”
李子轶一听妻子说得有理,忙说道:“好,我现在就跟娘说去。”
李子轲暗自琢磨,哥哥在读书的时候是有些小聪明,但是于人情世故上就有些粗心,不如嫂子通透,好在他肯听嫂子的话,这也不错…看着哥哥匆匆忙忙的去了,李子轲笑道:“嫂子,这回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娘说你不像是她的儿媳,倒像是她的闺女。”
姚谨听了心中一喜,她可没做什么,能得到婆婆这样的评价,还真是心中有愧,她嘻嘻笑道:“娘没有闺女,那我就做她的闺女好了。”她看着李子轲,忽的心念一动,便问道:“三郎,爹娘的意思,那木器店早晚是你的,你怎么不帮着爹好好打理?”
“大嫂,咱家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木器店若是经营好了,将来有一天爹娘真的决定把木器店给我,二嫂就会第一个蹦出来阻拦…再说了,我并不看好木器店的前景,你想想咱们镇上,谁家的男人不会点木匠活?小来小去的活儿自家就干了,一件家具做好了,恨不能一辈子都用不坏,镇上也就有数的这些人,木器店的生意就算好,又能好到哪里去?就让爹爹慢慢做,赚点零用钱罢了。”
姚谨笑道:“既然觉得木器店没前途,前段时间富贵翡翠蛋你卖得挺好,怎么不继续卖了?”
李子轲呵呵笑道:“明知道跟二嫂办事会吃亏,我又何必跟她参合?到时候难免让二哥夹在中间难做人,弄得不好说不定兄弟之间都生分了,所以想想还是算了吧。”
姚谨一听这话,深表赞同,叔嫂二人说的投契,姚谨正想再探探三郎的话,李子轶回来了,一看见姚谨就说道:“我就知道娘和爹肯定不会愿意搬,爹说住在这儿看着木器店方便,娘说这里住着多年的老邻居,她舍不得离开…”
老人家不愿意搬,也只能作罢,就这样夫妻俩忙乱了一天,再加上李子轩、李子轲帮忙,终于把全部家当搬到了新家。
姚谨把夫妻俩的卧房安排在三层楼的第二层,住进来的当晚,姚谨按着婆婆的交代,煮了些甜汤圆,还买了几样甜品,表示一家团圆,甜甜蜜蜜之意。
李子轶站在窗边惬意的享受着轻柔的晚风,嘴里说道:“谨娘,这一百五十两银子真是没白花,站在这楼上,看花园里的风景都觉得美了几分,比咱们的东厢房不知道好多少倍。”
姚谨笑道:“你还是想想明天请客都买什么菜吧!”
按着规矩,搬到新家亲朋都要带着贺礼来温锅,所以蔬菜果品都应该准备,李子轶笑道:“谨娘,你的厨艺好,心里又有成算,你就看着安排吧,不过你最拿手的几道菜做出来,他们吃着一准吃惊…我搬家的时候顺道找了赵屠户,跟他订了十斤猪肉,还有猪肝、猪耳朵、猪大肠、还要了两个猪肘子,做两桌酒席应该够用了吧?咱们家的亲眷又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