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沈凤舞定定的瞅着风倾雪,神态甚是奇怪,似在回想什么。
“凤舞……凤舞……”沈龙飞唤道。心想,风倾雪确是世间无双的美男子,但凤舞也不至失态如此吧?
“原来是你!”半晌后却听得沈凤舞轻轻吐语,语气轻柔,似怕惊吓到什么。
“你认识倾雪兄?”沈龙飞不解。
“你见过我吗?”风倾雪也不解。
“那一日就是你救了我,绝不会错!”沈凤舞坚定的说道。
“什么时候?凤舞,为何未曾听你说过?”沈龙飞问。
“哥哥,”沈凤舞回视兄长,“那一日,我遭四鞭围攻,眼见不敌,本想跳岩自尽,只是才一跳起便觉得腰身一紧,然后便失去知觉。醒来后就在庄里了,是不是哥哥找到了我将我带回的?”
“是的。那一日,找到你时,你与四鞭皆昏倒于地,我本以为是你制住了他们后因身中剧毒体力不支而昏倒。如此说来,并不是那样啦?”
“当然不是!”沈凤舞看着风倾雪,“是风公子救了我并击昏了四鞭。”
“哦?”风倾雪奇道,“姑娘如何这般肯定?”
“因为你的声音!我记得你的声音!”沈凤舞闭目回想起昏死前听到的那一个如风一般的叹息声。
“姑娘真好记性。”风倾雪点头道,“原来你就是那一天的火凤凰!”
“也许人对死前最后听到的声音会记得格外深刻吧。”沈凤舞回想起那时的心情,幽幽叹道,“那时我以为是听到前来引接我的神仙在说话呢。”
“呵,”风倾雪轻笑,“此时姑娘应当知道不是什么神仙了吧。”
沈凤舞注目眼前这白衣如雪,气质如莲,淡雅脱尘的男子,轻轻道:“现在看到了,你是如神仙一般的人!”
风倾雪闻言一挑眉,还是第一次有一位姑娘这般大方的称赞身为男子的他,这位火凤凰果然不同一般。
“倾雪兄,原来你两次救舍妹性命!”沈龙飞惊道,然后一把握住风倾雪的手,“此恩我沈家没齿不忘,倾雪兄以后但有需要,只需片言,我沈家刀山火海定当前往!”
风倾雪看着紧紧握住她的手的那双手,并没抽回来,这样的热血男儿啊,总是一诺千金!
“龙飞兄如此说话岂不见外,我以为朋友间是不必如此客套。”风倾雪淡淡道。
沈龙飞闻言眼睛一亮,“此生得交倾雪兄,是龙飞之福气!”
沈凤舞却看向楼中另一位少女。从他们进来到现在,她一直全神贯注的缝制衣裳,头都不曾抬起,似乎这世间没有比这件衣服更重要的事情了。
“这位姑娘是……”沈凤舞看向风倾雪问道。
“她是鹿儿,风鹿儿,”风倾雪走过去唤道:“鹿儿,来,见过沈姑娘。”
鹿儿闻言抬头,看看风倾雪,然后再扫一眼另外两人,娇憨又温柔的一笑,然后继续缝制她的衣裳。
“鹿儿姑娘是……”沈凤舞再次问道。
沈龙飞也很好奇这位姑娘的身份。似主仆,又似兄妹,且安排住处时,鹿姑娘一定要与风倾雪同住。
“我的家人!”风倾雪答道。
“喔。”沈凤舞点头。原来是主仆关系。
“倾雪兄,我明日将在庄里举力一个盛大的宴会!请你们俩一定参加。既为欢迎你与鹿姑娘两位贵客,也为庆祝凤舞脱险……”沈龙飞话还没说话沈凤舞就插道:“明天也是哥哥的二十八岁生日!”
“哦,原来是龙飞兄的寿辰。到时一定前往祝寿,只是没有寿礼呢。”风倾雪笑道。
“你们俩来了我比收到任何礼物都高兴!”沈龙飞也笑道,他真的极为欣赏这超凡脱俗的风倾雪。
“好的,定会去的。”风倾雪点头答应。
“那我们先告辞,不打扰倾雪兄看书了。”沈龙飞抱拳告退,沈凤舞也一点头随兄而去。
十一月二十五日晚,龙凤山庄举庄欢庆。
在庄内能纳数千人的大厅中,摆上了上百桌酒席,山庄的所有精英们全都团团围坐,共贺庄主寿辰。
酒过三巡后,坐在首席的主人沈龙飞忽然站起身来,高举酒杯,“兄弟们!”声音不大不小,却传遍整个大厅,于是原本闹哄哄的大厅一下安静下来,众人皆举杯离座,看向庄主。
“我们敬我们最尊贵的客人风倾雪公子与风鹿儿姑娘一杯!”
“好!”群豪欢呼。
“倾雪兄、鹿姑娘,请!”沈龙飞举杯相敬。
“谢龙飞兄!”风倾雪站起身来,扫一眼大厅中的群豪,“倾雪在此多谢众英雄!”声音如和风般拂过每人的耳际,令人闻之舒畅不已。
群豪看着眼前这白衣如雪,不染纤尘的公子,皆从心底里欣赏、喜欢,世间竟有如此翩翩出尘之人!
“敬风公子!”一时厅内响起如雷般的恭贺声。
风倾雪微微点头致意,然后一饮而尽!沈龙飞与众英豪也豪气干云,一口见底!
“兄弟们!我们大漠男儿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但今日我沈龙飞受风公子两次大恩,却无以为报,实是寝食难安!因此……”沈龙飞一招手,便有一庄丁捧一小锦盒上来,“因此,我沈龙飞今日以此‘龙凤令’相赠风公子,以后所有龙凤山庄之人见令如见我!风公子有任何需要,所有龙凤山庄的人都应当竭尽所能达成!”
“是!谨遵庄主之令!”大厅中上千群豪俯首响应。
“倾雪兄,请接受此令!”沈龙飞双手将锦盒奉上。
风倾雪站起身来,并不接过锦盒,而是就着沈龙飞之手将锦盒打开,锦盒一开启,便一道金色光芒闪耀。
盒中躺着一块长约三寸,宽一寸的黄金令牌。风倾雪手指轻沾,将令牌取出。令牌正面雕有一束烈焰,烈焰两旁雕有一龙一凤,绕焰腾飞。背面刻有四字“龙凤即主”。
小小的令牌在灯火之下发出灿烂夺目的光芒。这令牌虽小,但赠令之人的心意却重逾千斤!等于将整个龙凤山庄相托,这是何等的肝胆相对!
风倾雪走到大厅正中,高举令牌,“是否我所有的愿望你们都会为我实现?”
“是!”群豪回答得斩钉截铁!
“那么,我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请在座的所有人,请龙凤山庄的所有人,请你们永远团结友爱!永远效忠守护龙凤山庄!”风倾雪淡然吐语,却落地有声!
群豪有瞬间的发呆,谁也没想到风倾雪会有如此之语!竟没有一丝为自己的打算!要知道龙凤山庄富可敌国,势力称雄整个大漠!
片刻后,暴发雷鸣般的掌声!
“好!再敬风公子!”
即时有人奉上酒,风倾雪毫不犹豫一饮而尽!
风倾雪归座。沈龙飞目射奇光,“倾雪兄,我沈龙飞此生结交与你,夫复何求!”
风倾雪看着沈龙飞,浅浅笑道:“倾雪能结交龙飞兄这等热血男儿也是荣幸!”
沈龙飞看看她手中的‘龙凤令’,刚想说什么,风倾雪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将令牌纳入怀中,“这令牌我收起来了,也许日后我穷困僚倒时可以去换几斤米。”
沈龙飞笑,也叹服,“倾雪兄,反正你我皆知有一种东西比这黄金更为贵重!”然后对厅中群豪说:“兄弟们,今日不醉不归!”
“好!”群豪一至响应。
“庄主。”只见一名玄衣大汉排众而出,怀抱黑铁琵琶,身材魁梧,相貌英挺。“我铁千越愿以铁琵琶弹奏一曲,恭贺庄主寿辰,也谢风公子对我庄的厚意!”
“好!”沈龙飞击掌,“千越的铁琵琶乃大漠绝响,平日难得一闻,倾雪兄,这都是沾你的光。”
风倾雪注目铁千越,微微点头,“谢千越兄。”
琵琶声起,一开始平淡清和,但片刻后却转为雄越激昂,豪气万千!然后只听得铁千越和弦而歌:
大江东去,浪滔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云,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谨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铁琵琶气象磅礴,格调雄浑!而歌声高唱入云,气魄盖世!
一曲《念奴娇》让整个大厅群豪陷入热血沸腾的激昂之中。
只有沈凤舞,并未被这琵琶曲所感。
她看着眼前的人,总似浑身散发淡淡光芒,不刺目,不耀眼,却让人移不开目。如皎月般清逸柔和,却也如皎月般遥不可及。
大厅中筹光交错,举杯畅饮,无限开怀。而他,却让她觉得是一幅画,一幅独立的画,无法融入其中。
他有喝酒,有吃菜,也有与兄长低首交语,可她偏偏觉得他是一幅静止的画,飘浮于大厅,飘浮于这尘世。若一阵风吹来,他或许便会消失无痕。
铁千越的琵琶曲结束后,群豪更是豪情万丈,慷慨激语。
“倾雪兄,你觉何如?”沈龙飞问。
“自有横槊气概,固是英雄本色!”风倾雪由衷赞道,“这位铁兄也是一位真豪杰!”
忽见沈凤舞站起身来,“哥哥,趁着今日的喜庆,小妹也献舞一支,以贺哥哥寿辰。”
“好!”沈龙飞虎目一亮,“来人,快去请石先生!”自有庄丁领命而去。
沈龙飞回头看向风倾雪,“倾雪兄,你知道凤舞为何有‘火凤凰’这一称号吗?”
“自是凤舞姑娘美如九天之上的凤凰。”风倾雪含笑道。
“只对一半,另一半是因为她会跳‘火凤凰’这支舞!”沈龙飞自豪的道。
“火凤凰?”风倾雪有丝讶异,“我曾在古书看到记载说,此舞乃西方古老流传,传说是有舞者曾见烈火中重生的凤凰而创,只是除却创舞之人外,难有人会。更有记载说,曾见此创舞之人舞动时美如浴火重生的凤凰!想不到凤舞姑娘竟然也会!”
“凤舞十四岁时即以此舞名动天下,成为这浩翰大漠中独一无二的‘火凤凰’!”沈龙飞说到此处却有丝黯然,“只是后来因着家事,已很久不见她跳舞了。”
此时去请石先生的庄丁回来了,“庄主,石先生喝醉酒了,不能前来。”
“什么?他醉了?那谁来为凤舞弹曲?”
“龙飞兄,换一人弹不就行了吗?”
“不行的,只有石先生会弹,也只有他弹得好!”
“哦?《火凤凰》吗?”风倾雪淡然一笑,回头对鹿儿说道:“鹿儿,你去取我琴来。”
“是,公子。”鹿儿起身离去。
“倾雪兄也会琴艺吗?”
“略懂一二。”风倾雪谦逊的回道。只是若她还只是略懂,那这世间也就无懂之人!
“那就请风公子为凤舞抚琴罢。”沈凤舞眼中闪着莫名的亮光,走到大厅之中,红衣艳如火,娇容美如虹!
一时,所有的人都注目这大漠之中最美的火凤凰!
不一会,鹿儿取来了琴。
风倾雪接过。
倾泠月啊倾泠月……这是自己除却母亲遗留的四个小箱外,唯一从那个过往带来的东西!
倾尽泠水接天月……镜花如幻空意遥……想到这两句话,她不由暗暗叹息,于是那有几分冷然的面容便浮现一比淡淡的忧郁。
一抬头,却见所有人都在注目她,与这琴。
她迅速清醒,然后看向大厅正中的沈凤舞,点头示意。
然后手一挥,清泠泠的琴音便破空而起,众人皆觉一阵冷风吹过,如置一片白雪皑皑的冰凉世界,原先因铁千越琵琶曲所产生的热血激情瞬间冷却下来。
正当众人皆觉寒意浸骨时,琴音忽地一转,仿佛冰雪之中忽然点燃了个小火点,然后火点越来越亮,越来越大,终于燃成巨大的火焰,最后火焰燃成熊熊烈火,扑天盖地而来,令人意动神摇,窒息而兴奋莫名!
猛然,众人眼前一亮,火凤凰终于舞动了!
仿佛,那熊熊烈火之中,生出一点五彩的光芒,由淡而强,然后幻化成第一片彩色羽毛。那片彩色的羽毛瞬目的飞旋,二片……四片……六片……漫天飞舞的羽毛中伸展出七彩绮丽的翅膀,双翅飞展,烈焰围绕它而舞,舞出它玲珑的双足……舞出炯炯凤目……终于,一只身带烈焰的凤凰从熊熊烈火之中冲天而出,带着炫目的光芒划破天际,翱翔于九天之上!
风姿绝世,光华夺目!正当众人为它感叹、为它痴迷时,它却收拢双翅,慢慢的慢慢的隐去,最后消失于天际!
沈凤舞看着自己发抖的双手,不敢置信!她从未如此疯狂的舞过!从未如此淋离尽至的舞过!他到底是人还是神?!
沈凤舞看向座上的白衣男子,依然是那不染纤尘的模样,依然是无波无绪的淡然,那双眼睛依然是带着几分冷然的看着所有的人!让人怀疑,刚才那热情如火的琴音真是他弹奏的吗?要如何,才能让那双眼睛产生一丝变化?如何才能打破那种沉默千年的平静?
大厅中的众人依然呈半痴呆状态,依然未能从刚才的舞蹈中回过神来。
直到很多年以后,有人回忆起这场舞,总是说:
你们知道世上最美的舞是什么吗?
是火凤凰!
你们知道世上最美的火凤凰是谁吗?
是沈凤舞!
“好高超的琴技!”忽然从厅门传来一声轻轻的赞叹声,于是所有的人全都回过神来。
风倾雪看向门口,只见一约五十上下,相貌清峻的青衣老者慢慢从门口走来,一直走到她跟前。
“石先生,你来了。”沈龙飞起身让座,态度彼为恭敬,“不是说您多喝了几杯,不能前来吗?”然后转身为风倾雪介绍,“倾雪兄,这是我的老师石清先生。”
那位石先生毫不客气的坐上主位,然后目光炯炯的看向风倾雪,“听到那样的琴音,就是疯子也会醒来!”
风倾雪微微一笑,并不发言。
石先生又看向还愣在厅中的沈凤舞,“不过这整个山庄中大概也只有我与凤丫头听得出来了。你们这些俗物们如何识得仙音,大概全还痴迷于刚才凤丫头的舞蹈中。”然后回头看着风倾雪,“也不想想,若无你的超凡琴技,凤丫头如何能发挥至极限,如何会有这么一场旷世之舞!”然后又盯向慢慢向这边走来的沈凤舞,“凤丫头大概此生也就舞这么一回。但够了,这场舞将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众人闻言皆是如梦初醒,想起初时那动人意志的琴音,不感叹万分。
沈凤舞走到桌前,娇躯依然颤抖,似不堪重负。
“凤丫头大概累了,还是回去休息吧。也难怪,刚才的舞大概耗尽你所有的心力了。即算是死,你也会要舞到最后,是不是?”石先生目放奇光,“而你却是不由自主,对不对?”
沈凤舞面色苍白,点点头。是的,刚才的舞完全不由自己控制一般,只想随着这琴音舞着,舞到天涯尽头!舞到苍海桑田!
沈龙飞大为惊奇,“倾雪兄,想不到你竟还有这么一身绝世的琴技!”
风倾雪浅笑,“幼时随家母习过几天,因此稍懂,其实家母的琴技比我更佳。”
“倾泠月!”忽听到石先生石破惊天的喊到。
风倾雪闻言一震,他如何识得这琴?他是何人?难道他认识我?
只见石先生目光定定的看着琴,喃喃自语:“真的是‘倾泠月’呢……真的是‘倾泠月’啊!”
“石先生,‘倾泠月’是什么东西?”沈龙飞奇怪他此种反应。
石先生闻言猛地抬头,目光恨恨的看着沈龙飞,仿如看着一位侮辱自己的敌人一般,咬牙切齿的说道:“连‘倾泠月’也不知道,真是枉费我教导你们十多年了!传出去岂不坏我石清的名头!”然后目光恋恋的看着琴,“这就是有着天下第一琴之称的‘倾泠月’啊!
“天下第一琴?”沈龙飞看着古朴暗哑的琴道,“真是看不出来啊,实在无甚出奇的地方。”
“真是有眼无珠!”石清骂道,转头看向风倾雪,目光有丝疑惑,“听闻这琴二十年前由皇家所得,收藏于大内,公子如何而得呢?”
鹿儿离言,不由手一抖,幸好藏在衣袖中,无人看见。
风倾雪淡然一笑,“也许先生记错了,收入大内的是另一张名琴‘绿绮’,而这‘倾泠月’乃我家传之物!”
“是吗?”石清深思的看着风倾雪,那样的面容很象一个人,“也许真的是我老了,所以记错了。”
“那倾雪兄……”沈龙飞话还没说完,忽见一名庄丁匆匆而来。
“庄主,乐家堡派人送来贺礼。”庄丁报道。
“乐家堡?”沈龙飞沉呤,两家世仇,对方绝不会好心送礼来的。
“黄鼠狼给鸡拜年!”石清冷笑一声,然后转身离去,“你们办正事吧,我回去睡觉了。凤丫头,你最好也快去休息一下。”
“来了多少人?带了些什么东西?”沈龙飞问道。
“八个人,每人驮一个大红木箱。”庄丁回答。
“让他们进来。”沈龙飞道,然后看向脸色脸白的妹妹及客人风倾雪、风鹿儿,“凤舞你先领倾雪兄他们去休息罢。今日的宴会就到此结束。”
沈凤舞点点头,然后转向风倾雪,“风公子,鹿姑娘,请随我来。”
风倾雪点头,“龙飞兄,那我们先告退了。”转身随沈凤舞离去,鹿儿跟在其后。
走到厅门口时,正碰到那乐家堡的八名大汉一人扛一个大红木箱进来,风倾雪侧身让他们先过,经过身前时忽闻到一股异味,让她不由轻轻皱眉,停下脚步。
只见那八名大汉将红木箱子扛到沈龙飞面前放下,“沈庄主,敝堡主差我等送礼与庄主,恭贺庄主寿比南山。”
“哦,”沈龙飞面无表情道,“那就烦请八位回复贵上,说我沈龙飞多谢了,改日再登门道谢。”
“既然礼已送到,我等便就此告辞。”八名大汉一抱拳,准备返身离去。
只见厅中群豪有些人便忍不住,似乎极不想让这八人这般容易离去。
却见沈龙飞手一挥,群豪不敢妄动。
“在下便不留八位英雄,千越,你替我送几位出庄。”沈龙飞淡淡吩咐道。
“是,庄主。”铁千越越众而出,手一摆,“几位请!”
“不敢。”八人似被铁千越的气势所吓,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八人走后,群豪围着红木箱,七嘴八舌的议论。
“你猜这里是什么东西?”
“乐家堡难道还真送礼给庄主祝寿不成?鬼才信!”
“不会藏了什么厉害的暗器吧?”
“会不会藏了刺客?”
…………
“诸位!”沈龙飞一挥手,自有一种威严的气势。众人停止议论,看向他。
他走到木箱前,以手抚箱,看来想打开一看究竟。
其中一名壮汉走到他跟前,“庄主,还是我等来吧,若其中有诈岂不伤着庄主。”
沈龙飞摇摇头,“沈解,不用担心,我会小心的,况且,我岂是贪生怕死,让兄弟涉险之人。”
沈龙飞一掌拍开木箱,“呀……”听到众人一片惊呼。
风倾雪正奇怪,却见沈凤舞已越过她走到厅中,然后听到她一声惨呼。
风倾雪不由走上前去,移目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原来箱中竟放着一个人的身体,如果那还能称之为人的话!里面的人体已惨遭最狠毒的分解,分成八块!
“公子,里面是什么?怎么大家脸色全变了?”鹿儿也走上前来,正好奇的想一探究竟。
风倾雪迅速转身,一把遮住她的眼睛,“鹿儿,不要看!”
鹿儿虽然奇怪,但依旧点点头,她是全能的相信风倾雪。
风倾雪将鹿儿转过身,“鹿儿,那是不好的东西,不要看!咱们回去吧。”
临走前回头看一眼,箱子已全打开,全部是人破碎的尸体,惨不忍睹。
只见沈龙飞脸色铁表,看不出喜怒,但那颤抖的手泄露出他的心情。
“庄主,是旋风八骑!”有人认出尸首。
“看来乐家是为大漠四鞭报仇。”
“庄主,这乐家人太可恶了!竟用如此狠毒的手段!”
“庄主,待我去乐家堡杀他几十人解恨!”
“庄主,乐家欺人太甚,决不可任人宰割!”
厅内群豪怒嚷声声。
沈龙飞一发一言的看着这八个箱子,每一个箱中即一具分解的尸体,每一个箱盖上用鲜血写有一个字,连起来即是:受君之惠,加倍奉还!
他握紧拳,咬紧牙!乐无忌!你好狠!
“庄主……”还有人待要说什么,沈龙飞手一挥,打断他的话。
“千越。”
“在,庄主有何吩咐?”铁千越已送乐家堡之人返来。
“厚葬旋风八骑!”沈龙飞抬头,那样的眼神亮得吓人。
然后转头对其他人道:“诸位兄弟,稍安匆燥!乐家此为,我们龙凤山庄当不可就此罢休,但此事需从长计议,不可鲁莽行事!各位先回到各自的岗位去,加严防范!待我有定夺后自会通知诸位。”
“是!庄主。”众人领命而去。铁千越也唤来人将木箱抬出,去办理安葬事宜。
一下子,大厅中人走得光光,只剩沈龙飞与沈凤舞两兄妹。
“哥哥。”沈凤舞走上前轻唤兄长。
沈龙飞抬头看向妹妹,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凤舞,你去休息吧,你脸色不好,哥哥没事的。”
“好吧。”沈凤舞点头,“哥哥,你也早点去休息。”
“会的,你去吧。”沈龙飞应承。
沈凤舞转身离去,只是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回头看一下,却见沈龙飞孤零零的一个人立在空荡荡的大厅之中,分外孤绝。
刚才这大厅之中还是何等的欢声笑语,何等的热闹非凡!
她忽地走回厅中。
沈龙飞见她又走了回来,不禁问:“怎么啦?还有什么事?”
“我要陪哥哥,我不让哥哥一个人呆着。”沈凤舞固执的道:“哥哥,我们兄妹相依为命,所以我要守着你。”
“傻丫头!”沈龙飞闻言不由一笑,“难道我还真的飞走了不成?罢了,我也休息去,咱们一块儿走吧。”
“好,我们一块儿回去。”
已是子夜,热闹一晚的龙凤山庄,已安静下来,虽经最后的惊变,但人们还是早早安歇,必竟养足精神才能与敌人拼杀。
只余后园的小楼中,依然燃着一支烛,在这寒冷的夜中透着微微弱光。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风倾雪放下手中书,看向窗外,天幕如墨。
“石先生,外面天寒地冻的,若不嫌弃,请进来喝一杯热茶如何?虽无美酒,但鹿儿泡的香茶却是极品。”她忽地走到门边打开门,石清正站在楼外。
“风公子果然雅人。”石清微微笑道:“秉烛夜读,红袖添香。”
风倾雪微微一笑,侧身让他进屋,然后鹿儿奉上热茶。
“鹿儿,你先去休息罢,我与石先生也许彻夜相聊,你别困着了。”风倾雪吩咐鹿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