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年年免除蒙罗赋脱,年年派人送来食品衣物,年年派来匠人修建一个又一个繁华城镇,把你们作为他的子民看待,与中原的百姓一样的看待,甚至更为优容。而你却认为他将古卢人作为奴仆,那也只是你为自己仇恨找的一个理由罢。”风倾雪声音冷如冰雪。
“而你,为着你的仇与恨,要聚军而起,要赶走皇朝人,要重建古卢国!可是你有没有问过百姓?有没有想过百姓他到底要的是什么?他们真的很想要重建一个古卢国?想要一个新的国王?他们不需要!”风倾雪厉声喝道,“他们不需要!明白吗?他们需要的只是安乐的生活,没有鲜血,没有战争。他们只要一个和平的环境,让他们生儿育女、让他们日升而作,日落而息、让他们衣可保暖、食可饱肚……他们需要的是这些!他们不需要你这位英雄发起血战,不需要你的仇恨带来的家破人亡!他们不需要!”
“你再去城中走走,看看百姓如何称呼你这位英雄的?贼人!是贼人!明白吗?叫你为刺客!称你为乱党!而对皇朝派来的官员却爱戴有加,因为他们一心为百姓谋福!”风倾雪毫不留情,句句如针,刺向连展鹏的心头,刺得他痛、苦!这些年,这些事,他并非全无知觉的。
“不需要?竟然不需要?!”连展鹏握刀的手垂下,以手捂脸,跪倒于地,“我每天生活在不见光的黑暗中,让自己的手染满鲜血,做着连我自己都讨厌的刺客,就是为着赶走皇朝人,重建古卢国,让蒙罗的百姓能回到以前,能再拥有以前那种自由的生活!可是,他们却不需要?那我是为什么?我这么拼死拼活的到底是为什么?啊……啊……”他仰天长啸,声音悲怆,闻者落泪。
“你若还不信,你去问啊,你走到城中,随便找个百姓问一问,看看他会告诉你什么?”风倾雪看着他无动于衷,每一言皆如利剑狠狠的刺向他,此时决不能心软,“你去看看,现在有哪一个百姓会再自称为古卢人?他们都会说我们皇朝、我们蒙罗如何?你该醒一醒了,你的古卢国早就在三年多前灭亡了!早就灰飞烟灭了!现在只有皇朝的蒙罗州!”
“况且,你总认为安王灭了你的国家,杀了你的父母,是你的大仇人!”风倾雪低下身,拿开他遮面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锐利无比的说道,“那么你数一数这几百年来古卢与皇朝之间动了多少战争,你数数其中有哪一声战争是皇朝主动发起!没有一起!你不会不知道对吗?每一起战争皆是古卢先挑起!为什么会有战争?那都是因为皇朝的繁荣富饶,因为他精致的瓷器、因为他华丽的绫罗绸缎、因为他高大富丽的房屋、因为他的金银珠宝、因为他温柔秀丽的无双美女、因为他的锦秀山河……这些在你眼中不值一文的东西却是你们古卢几百年来虎视眈眈的东西,是你们古卢几百年来为之发动战争的东西!”
她放开他的手,站起身来指向山下,“你自己可以清楚的看到,现在百姓的生活是不是比你们古卢国时要好多了?安王杀了你的父、灭了你的国、毁了你们古卢的文化,你恨他!但你有没有想过,唯有如此才能真正消除战争,消除隔亥!因为要让古卢与皇朝融为一体,用一样的文字,穿一样的衣裳,说一样的话语,共同拥有这草原,拥有中原的山与河,拥有牛羊与船车!不再需要靠战争来掠夺这一切!”
“你要是明白这一切就应该放开手,不要再发动任何战争,不要用百姓的血泪来报你的国仇家恨!你若再执迷,那也不过是为着一家一姓的私欲罢了,而不是象你所认为的那样,是为着整个古卢!”她回首看着他,那一刻她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夺目光芒,尊贵威严如人间王者,不可逼视!
连展鹏看着她,良久后,移目看向山下,“如你所说,这一切都是古卢自取灭亡了?皇朝灭掉古卢是对的?古卢就是该国毁人亡?啊?就是这个意思吗?”他猛然回首看向她,全身颤抖,目中光芒如烛火明灭不定。
“你还在追究这个?你还在追究这是谁对谁错?”风倾雪猛然逼近他,盯着他的眼睛,双手握住他的肩膀,力透指尖,让他双肩若火燎般灸痛,“你只记着你的古卢死了多少人,那你怎么不想想皇朝又死了多少人,你们古卢每一次越境侵犯,每次给皇朝边城百姓带来的又是怎样的灾难?!那又死了多少人?那又有多少人妻离子散、家毁人亡?那他们的仇呢?找谁报?找杀他们的士兵还是找领兵的将领又或是说找你的父亲古卢大元帅?还是杀上王殿找你的国王?啊?”
她双手一挥,一股大力将他摔在地上,“你还在沉浸着你的过去?你就不会睁开眼睛看看现在吗?现在百姓安居乐业,他们已经适应且满意现在的生活!可你呢,却又想发动一场血战,将他们再次推至地狱!我告诉你,现在根本不需要你这位复国英雄!而且秋意亭已经来了,他是什么人?皇朝第一将!在他手中,你绝无半分胜算!我很清楚的告诉你,你绝非他的对手!再说,你若执意如此,我风倾雪决不袖手旁观!你很清楚的,我说话算数,你的复国梦我必毁灭它!”
最后一句话真正的击倒了连展鹏,握着刀的手松开了,无力抓紧这相依为命的宝刀!
怎么自己忘了,他是皇朝人啊,他怎么可能站在自己这边,一开始就知道他并不赞同自己,可是为何还要把自己的理想一股脑的向他倾诉?为何对他这个皇朝人就是提不起丝毫的戒心?总是认为,他是可以理解自己的,这个世间,只有这个人会以不一样的眼光看自己,只有这个人会是自己的知己!现在……现在……他亲口说出来了,他会站到对立的一面,要亲手毁掉他的梦想!
她看一眼地上的他,心中恻然,这个人啊,于私,他的理想没有错,但是于国,他的理想绝不可存!因为那会有很多的无辜的人流血!那会是一场灾难!因此,她必须毁去他的梦想!而他……他……这只骄傲、孤独的雄鹰就从这毁灭的梦想中解脱吧!
她转身向山下而去,“你若要去送死,若要带着你的弟兄去送死,那就去吧,但我决不会让你接近古勃城一步!决不让古勃城的百姓受分毫侵害!”
风倾雪离去后,连展鹏趴在地上良久良久,两手死命抠着地面,抠得十指鲜血淋淋,但却丝毫感觉不到痛!和胸口上的痛比起来,和胸口上那撕裂的痛比起来,还有什么痛值得注意!
你还在沉迷你的复国梦吗……他们不需要你这位复国英雄……秋意亭是什么人……皇朝第一将……你决无半分胜算……我告诉你……我会摧毁你的复国梦的……
那些话在脑中反复的响着。这一生倾尽所有做的事,在他眼中却只是一场兖满私欲的梦!并且这个梦他只手即破!
为什么他要这样说?为何如他也不能明白他?他只是想为复国!那是他对自己国家、对自己的民族的忠诚!难道……难道这也错了吗?
脑中空荡荡的……胸口空荡荡的……若果全是错了,若果这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那这样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还要不要活着呢?
不!总不甘心啊!必须抓住点什么,抓住点活下去的理由!抓住点东西……抓住点东西……秋意亭!
他来了不是吗?这个灭国的仇人之一,他来到了这个古勃儿了不是吗?
他猛然抬首,眼中光芒闪烁如鬼火!秋意亭!我必杀你!不要发动战争是吗?百姓根本不需要是吗?但是秋意亭我必杀!这个灭国的仇人,宁死也决不放过他!
深夜的州府很静,且新来的州官并未因安郡王在府中遇刺而加强防卫,甚至守卫的人更少了。
一条黑影从墙外飞身而入,然后在府中穿插搜寻,似对府中地形极为熟悉。行到一座楼前,停下脚步,这里是府中最显贵的地方,现在住着皇朝第一将秋意亭。
黑影轻轻掩近窗前,正要破窗而入时,却忽见室内灯光大亮,然后房门大开,一个声音悠然响起,“深夜访客,意亭久候。”
竟然被发现了!但黑影却并不逃走,而是踏步入门,进入房中,但见正中立着一人,一袭普通的室内便服,头发披散,显然刚才已上床休息。剑眉入鬓,目似寒星,俊美如临风玉树,高贵如九天朗日,且神情镇定从容,似对他的出现视为理所当然,这人便是号称皇朝第一人的秋意亭吗?
“请问贵客尊姓大名?”房中之人淡然问道,正是秋意亭。
“连展鹏。”他简单答道,黑影正是连展鹏。
“请问有何贵干?”秋意亭依然悠闲的问道。
“取你性命!”连展鹏大刀击出,雪芒刺目。
“武艺很不错呀。”秋意亭轻松闪过,点头赞道,“想来前几任州官就是为你所杀了。”
“哼!今日便轮到你了!”连展鹏身形快如闪电,手中大刀疾如狂风,向秋意亭扫去。这个人,这个人就是灭国的仇人!他的手不知沾有多少古卢人的血!爹,娘,看我为你们报仇!
“我的生死岂是你能决定的。”秋意亭手一扬,龙渊宝剑出鞘,剑光闪烁,让一室灯光黯然。
“纳命来吧!”连展鹏招招进攻,势若猛虎,带着所有的恨、所有的痛向秋意亭砍去。就今天做个了结吧,爹、娘,复国的梦,鹏儿已无法实现,但这个仇人我一定会杀掉!即算死,也在所不惜!
“我说过,我的性命你是无法取走。”秋意亭剑光一转,封住攻来的刀势。
“哼!”连展鹏冷哼一声,大刀挟着十成功力砍向秋意亭执剑的手,就是这只手,不知杀害了多少族人!
当!秋意亭剑锋一转,接住这一刀,手不觉微麻,“唔,功力也不错!”
口中说着,手中长剑却毫不松缓,化为闪电疾刺连展鹏双目,连展鹏慌忙回刀一挡,只觉手腕剧痛,大刀几乎脱手。
“再接这招!”秋意亭不容他喘息,长剑化为剑影万千卷向连展鹏,连展鹏大喝一声,不再自救,反而欺身进入剑影,大刀直直砍向剑影之后的秋意亭。
“不错,但慢了一点。”秋意亭淡然而道,话音未落,长剑忽然回转,不再刺人,而是击向大刀。
连展鹏运功于双臂硬接这一击,只听当的一声,昆仑宝刀竟一断为二,然后手一麻,刀柄自手中掉落。
“再看这招。”秋意亭不等他回神,长剑化为长虹迎面刺向他。
连展鹏见之却不躲不闪,反而迎身而上,任剑身刺入左肩,而右手成拳凝聚所有力道,全力向秋意亭击出!拼着两败俱伤,也要将仇人毙于拳下!他今日本就不打算活着回去,活着也再无意义!
“到此为止吧!”只听得秋意亭轻声而道,然后右拳便被他左掌接住,如击在铁壁之上,右手左肩同时一阵剧痛,还未反应过来,便全身一软,跌倒于地,所有穴道皆被封住,求死也不能!
“白大人,来了便请时来罢。”秋意意看看门外,淡淡的开口道。然后看看地上的刺客,那一双眼睛闪着仇恨的雪芒,燃烧着愤怒的火光,似宁死也不愿为他所制!
“秋将军,抓住刺客了吗?”声音落下时,进来一名葛衣男子,年约三十左右,一脸书卷气,但一双眼睛却格外的亮。
“嗯,抓住了一位,而且应是首领人物。白大人那边呢?”秋意亭抬首看向进来的人---白玉关白大人。
“大内四高手一人刺死一个。”白玉关微叹道,忽觉地上刺客目光如寒剑般刺向他,让他全身双痛又冷!
“把他关入大牢,莫要严刑,也莫要伤其性命。”秋意亭道。
“为什么?”白玉关不解。
“因为严刑也逼不出什么,”秋意亭看着连展鹏,那目中的光芒显示他为不凡之辈,“留他性命才能更有作为。”
“哦?你想以他为饵?”白玉关也是聪明人。
“嗯,只要张开网就行了,会有更多的刺客向这网中投来的。”秋意亭轻松而道,果然看见刺客眼中闪现又急又痛的光芒,却无法言语!
第二天,秋将军抓住刺客首领的消息在古勃儿城传开,传至蒙罗州每一处。
“公子,你会救他吗?”鹿儿将消息告之风倾雪,看着她脸上闪过各种情绪。
“不会。”风倾雪漠然开口。
“真的吗?”鹿儿却似乎不相信,公主救过连展鹏两次,这次真的会袖手旁观吗?
风倾雪不答语,而是往屋里走去。
鹿儿站在院中,看着几上的琴,抱起回屋,是该准备了,是该离开这里了。
第三天,州府贴出通告,抓获七名意图劫狱的刺客同党。
第四天,州府又贴通告,抓获十五名意图劫狱的刺客同党。
第五天,州府再贴通告,抓获三十名意图劫狱的刺客同党。
第六天,天才刚刚蒙蒙亮,可城东小院之门却被急促的敲响着。
“谁啊?这么早有什么事?”鹿儿急忙跑出开门,一打开门便见一名少女站在门口。
“扎玛姑娘?”鹿儿记起这位有一面之缘的姑娘。
“鹿姑娘,风公子在吗?”扎玛一把抓住鹿儿的手,恳切的问道。
“在,有什么事吗?”鹿儿见她如此神情不由惊疑。
“风公子!风公子!”扎玛闻言走入院中,急切的扬声唤道。
“扎玛姑娘,有何事?”风倾雪从屋中走出。
“风公子,求求你,救救连大哥!”扎玛祈求的看着风倾雪,神色一片慌乱与焦急。
“连大哥?”风倾雪微微皱眉,“连展鹏吗?”
“是的,风公子,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了,我求你啦,求你发发善心救救他吧!”扎玛无比焦锐与悲切。
“我无法救他,扎玛姑娘。”风倾雪转身回屋。
“风公子,除了你再也没有人能救他了,我求你……我求求你……”扎玛身形一矮跪倒于院中,“我实在想不出办法救他了!”
“扎玛姑娘,你起来吧,我真的无能救他,你另想他法吧。”风倾雪回头看一眼她,却不为所动。既然未能阻止他,既然已未能救下安泓,那么她便不想再跟这事扯上任何关系!
“风公子……”扎玛凄厉的唤道,语音哽咽,“我们的兄弟去救他,却全未能成功,不是死便是伤,要么便被抓,我们根本无法将他从那个秋意亭手中救出,求你……求你看在与连大哥相交一场的份上,求你看在朵拉姑娘的份上,救救他吧!”
“我与他并没什么交情,昔日早已说过,再相逢也是路人,更不要跟我提朵拉姑娘,死了那么多人都不能让他清醒,都不能让他停止他的复仇,既然如此,那么一切后果都就由他自己承受!”风倾雪语音冷如寒冰。
“可是连大哥却对你尊敬有加啊,在他心中他一直把你当救命恩人,当成他最重要的朋友啊!你怎么可以说与他毫不相干,朵拉姑娘在生时,也对你敬爱有加,你如何……如何这般无情!”扎玛看着眼前的人,白衣如雪,洁若仙人,却也如仙人一般冷然无情!
“你走吧。”风倾雪闻言眼波一闪,但很快恢复漠然如冰的神态,头也不回的走回屋里。
“扎玛姑娘,你起来吧,公子既然不答应那也没法啊。”鹿儿走过去想扶起她。
“我不起来,我就跪在这儿,直到风公子答应救连大哥为止!”扎玛却一动也不肯动。
“唉!”鹿儿叹一口气,也进屋去。
早晨过去了,中午过去,黄昏过去了,夜来临了,月与星在夜空中互相争辉,映像着地上那个孤寂的影子。
“公子,她在院中跪了一天了。”鹿儿看着门外那一道纤影,疲弱不堪,摇摇欲倒,不禁心生不忍。
风倾雪走至窗前看着庭院中那道身影,暗自叹一口气,然后开门而出。
“鹿儿,你扶她起来吧。”
“是,公子。”鹿儿赶忙走过去,扶起扎玛,“扎玛姑娘,快起来吧,真是的,跪了一天,这两条腿啊……”
扎玛却不肯起来,固执道:“除非公子答应救连大哥,否则扎玛宁愿跪死!”
风倾雪闻言眉头不由轻皱,然后走过去以手相扶,“扎玛姑娘,你先起来,进屋再说吧。”
扎玛闻言不由一喜,那双大眼睛兖满惊喜的看向她,“公子,你答应我了?”
风倾雪手微用力,扎玛便从地而起,然后鹿儿挽着另一边,将她足不沾地的抬起,进屋后放她坐在椅上。
“鹿儿,你给她揉揉腿,活活血吧,否则今天别想能走路。”风倾雪给她端过一杯茶,“喝口水吧,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吧?鹿儿,呆会儿给她做点吃的。”
“风公子,你答应救连大哥了是不是?”扎玛却忙着证实刚才的话。
“扎玛姑娘,我并没答应。”风倾雪淡然道。
“什么?!”扎玛闻言猛然站起,却腿一痛一软跌倒于地,鹿儿赶忙扶起她,让她坐好,然后搓着她的两腿。
“扎玛姑娘,你要我如何去救他?”风倾雪看向她,“先不要说他犯的是死罪,过往刺杀了多位朝庭命官,这次更离谱,竟去刺杀秋意亭,朝庭一等大将,皇帝最宠信的臣子!”
她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打开窗,窗外皓月临空,“现在他关在大牢里,你要我去劫狱吗?你知道秋意亭是何等样人吗?他岂会算不到这一点,去劫狱救人等于自投罗网!你们那些劫狱的弟兄已证明了这点。况且秋意亭的武功岂是我等能胜得了的。”
“可是你一定可以救连大哥的!”扎玛却坚定的说道,“小姐和连大哥都说你是如神仙一般的人,这世上没有你做不成的事!”
“哈,扎玛呀,你还真是瞧得起我。”风倾雪不由一笑,只是笑得涩涩的,“这世上有太多太多的事是我无法做成的,比如朵拉的死,安泓的死,我就无法挽回,比如连展鹏的执意复仇,我无法劝阻……我并不如你们所说啊,我也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
“不!你不是普通人!你是不凡的!扎玛坚信,只要你愿意,你一定可以救出连大哥的!”扎玛的眼睛闪着敬服与祈望的光芒看着她。
“扎玛姑娘,你的腿舒服了一点了吧?”风倾雪却不再答她,而是关心上她的腿了,“鹿儿你去做点粥吧,待会儿让扎玛姑娘喝了。
“扎玛,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去给你做粥去。”鹿儿站起起身来。
“我要去休息了,扎玛姑娘,你今天就在这儿住一夜吧。”风倾雪也转身离去。
只是走到门边,忽听得扎玛一声叫唤,“风公子!”声音颤抖,让人听着心酸,回头一看,不由目瞪口呆,傻在那儿。
而已走到门边的鹿儿回头一看,更是吓得马上砰的将门关上。
只见扎玛已脱掉衣裳,全身光裸的立在房中,脸上的神情羞涩,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投的无畏。
“扎玛,你这是……这是干什么?”风倾雪半天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风公子,扎玛什么也没有,只有这个身子,我求求你,救救连大哥,我愿做牛做马的侍候你!”扎玛一扬头,不顾一切的说道,“我的身子是干凈的,虽在群芳苑呆过几年,但朵拉小姐一直保护着我。”
“扎玛姑娘,连展鹏值得你这般付出吗?”风倾雪走过去,捡起地上的衣裳给她披上,“让你付出女儿家最珍贵的清白来救他吗?”
“值得!不管他人如何看他,但在我眼中,他是我们古卢的英雄,是我们古卢的血性男儿!为救他,我愿付出所有!”扎玛答得毫不犹豫。
风倾雪看着她,这一刻,平凡的她显得是那般的高大与圣洁,美丽得如同女神。
“你为什么这般执着?为什么一定要救他?”风倾雪看着她的眼睛,沉声问道。
“因为他是朵拉姑娘最心爱的人,他若死了,朵拉姑娘地下有知,肯定会伤心的。”扎玛有片刻的迟疑,然后才低头答道。
“是吗?”风倾雪淡淡的反问着,“就只是这样?”
“风公子,扎玛心甘情愿,只希望公子不要嫌弃扎玛就好。”扎玛抬着看着风倾雪,“我知道公子这般高贵的人是看不上扎玛的,但我只有这个……我只有这个身子,我再也没有其它办法啦……”声音渐渐低下,眼角的泪已流下。
“给我一个真正的理由。”风倾雪抬起她的脸,看着那双泪盈于框的眼睛,心中深深的叹息,女人啊,为了男人总是愿付出所有,可是却不知道能得到什么,只是凭着自己的心愿一味的付出……男人啊,除了金钱、权力、事业、仇恨外,是否知道珍惜这个呢?是否知道这样一颗女儿心的可贵之处!
“因为我爱他!”扎玛在风倾雪那双眼睛的透视下,只觉得自己心底所有的秘密都被他看穿,因此不再有丝毫隐瞒,脱口而出,“我爱连大哥,所以我愿倾尽一切来救他性命,包括用我的性命来换取他的性命!我都愿意!并且决无怨悔!”
“唉,果然是这样!”风倾雪放开扎玛,“扎玛姑娘,你穿上衣服吧,我风倾雪不是那样的人,你太小看我了。”
“风公子,那你同意救连大哥了吗?”扎玛却抓住风倾雪,这是唯一的希望啊!
“好吧。”风倾雪看着眼前这可怜可爱的人儿,那样的爱让她心折,让她心酸心痛,“我救他,但我不保证能救他回来。”
“真的?你愿意救他了?”扎玛喜形于色,“太好了,风公子答应了,连大哥有救了。”扎玛一声欢呼,简直要跳起来,只是一动,披在身上的衣裳便掉落下来,她这时倒是怕羞了,马上抓住衣服裹紧身子。
“好了,好了,我去做粥了。”鹿儿见已无事,公子也答应救人了,便去厨房做粥了。
“扎玛姑娘,你便在这儿休息吧,明天再回去,然后告诉你的那些弟兄,不要再做无畏的牺牲去劫狱了,在秋意亭手中是救不到人的。”风倾雪走到门边,“我既然答应了,就会尽力做到,所以你们不要再有行动”
“是,我会转达公子的吩咐的。”扎玛应承。
“那呆会儿喝了粥后就休息吧,我也要休息了。”风倾雪开门离去。
晚上,鹿儿正要就寝,却发现里屋的灯还是亮着的,不由走进去,只见风倾雪坐在灯下,不知沉思些什么。
“公子,怎么还不睡?很晚了。”
“哦,在想连展鹏的事,要救他啊,有点难啊。”风倾雪起身走至窗前推开窗,清凉的夜风便一涌而进,给屋内带来一股凉意。
“公子要去劫狱吗?”鹿儿担心的问道。
“不会。”风倾雪看着天空正中的明月,“和秋意亭硬碰硬的是不明智的,而且即算可劫狱救出人,我也不想这般做。”
“为什么?”鹿儿不解,连展鹏犯的可是死罪,除了劫狱这一条路外,还能有何法子救人?
“劫狱若成功,那会带来不好的影响,人人都以为皇朝的监狱防范松疏,皇朝的律法人人可反,人人若犯了法都会仿效了。”风倾雪淡然道,“我不会做那种事的,若要救人我会用另一种方法。”
“这样啊,那公子想到用什么法子了吗?”鹿儿点点头。
“我要上京城去。秋意亭不会在蒙罗处置连展鹏的,必定会押回京城,由大理寺会审后,押往刑声当众斩首,以警他人!”风倾雪叹一口气,京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