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微微却开始在心里嘀咕起来,昨晚还说帮她轿车,一大早就把她丢掉了,袁熙这是冲着自己的计划勇往直前连换气的时间都不给她,即便旁边这位是臆想中可发展的合约婚姻的候选人,也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万一被其他女人用嫉妒的目光和羡慕的口水淹没,那她还能在这里好好生活么?更重要的事,还有一个宛若天仙般的前女友在不远处虎视眈眈,这比恐怖片还要惊悚。
车不一会儿就到了同翰酒店,这次陈昱没直接开到酒店正门口,而是停在了停车场里。
脑中还在思考昨晚徐泽宇同他说得话,如果郑静翎再也没有机会走进他的心里,而他又急于找一个人来搪塞家人,卢微微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他们只需要互相打成协议,只为对方解决来自家里的压力,不谈情,不说爱。
听爷爷整日在家里唠叨,有时候他已经烦躁到不想回家,人最悲哀的莫过于,觉得自己的人生很完整,可一个小小的念头却让身边的人不够完整,活着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一群人。
他觉得再听爷爷念叨下去,迟早有一天不是被从高耸建筑上掉下来的板砖砸死,就是被逼婚逼死。
“我下车了,拜拜。”卢微微高高兴兴地打开车门,却被陈昱一个“等等”喊住。
他想,徐泽宇说得对,迟早都得解决的事,晚一刻不如早一刻,所以他答应来接卢微微,至少和那些黏人的矫情的明媚忧伤或者故作奔放的女人比起来,独立的坚强的有主见的卢微微胜了不知道多少筹。
“怎么了?”卢微微重新坐回来问道。
陈昱望着车窗外零零散散的车和车道旁的绿化带,似乎有点难以启齿。
卢微微侧着脸茫然地看着他,直到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做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我不知道我这么说会不会有点突兀。”他突然很严肃,其实他并没有长一张严肃的脸,卢微微私以为,陈昱即便是一言不发,那也是和严肃搭不上边的,只是看起来很冷清,却又很温和。一瞬间他竟让她感觉到了严肃,就好像要做一个重大的决定,她觉得此时此刻他说明天要把龙鼎华盛碾成平地,她都不会太过惊讶。
“说吧,”为了让气氛不那么凝固,卢微微还扯出一个笑容:“你平时不是重要场合也是这么讲话的么?那岂不是很累?”
陈昱扬眉,目光对上她含笑双眸,她不作不假,澄澈如水,让人看不到一点儿混浊。
他想也许用水来比喻显得不太尊重,因为她是个怕水,或者说恨水的人。
“你要是还不说我就下车了。”卢微微看了看时间,其实还早,兴许还能再吃个早饭,“如果不是必须要说的话,那么你就是在浪费时间;如果是必须要说的话,那么你还是在浪费时间。就像射击在三秒之内的命中率最高,越是犹豫不决,子弹越容易脱靶。”
他的内心对她的话深表赞同,可到底这不像吃个饭喝杯茶这么简单,突然间变得奇怪,向来做事干脆利落的他去了哪里。
“那我就说了。”陈昱点了点头,对于卢微微,袁熙没少透露给徐泽宇,“你妈妈是不是在逼你早点结婚?可你又并不想结婚?”
卢微微点头:“是啊,跟你情况差不多。”那一刻直觉告诉她,陈昱琢磨的事情兴许跟自己思考的是一样的。
“我犹豫不是因为摇摆不定,而是这毕竟关于你的名声和……将来。”
卢微微瞬时抬头,和陈昱的目光聚集在一起。
他没能从她的脸上看见任何不适、怒意、疏离,这突然让他有了更大的负罪感。
对于不想结婚和被逼婚这件事,同样遭遇的人实在是有共同的感触。
“协议……结婚?”卢微微的嘴里吐出这四个字,有点儿缓慢,陈昱顿时感觉到了紧张。
“你可以考虑一下。”陈昱说道:“只是个提议,或许先协议恋爱,堵住别人的嘴,我不想让爷爷太担心,但这种事做起来太难。”
貌合神离或是貌离神合,哪一件不是劳心伤神的事?
“如果你可以顺便帮我应付我的家人,我想我确实可以考虑。”卢微微也不多说,就像袁熙一直把陈昱的状态告诉她,陈昱之所以贸然提出来,不过是徐泽宇告诉他自己的状态。
合约恋爱和婚姻早已不是什么稀有事件,她实在装不出自尊被人践踏的模样,何况陈昱也不是那样的人。
堵人嘴,过自己的日子,合不合适另外一回事,不合适就自己玩自己的,卢微微在同翰酒店接触了太多名人明星,早不拘泥于普通人的小生活状态。
“当然。”陈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想过卢微微会生气会发飙或者丢下一句再也不见,没想到他们的沟通简单粗暴通俗易懂到如此地步,竟凭空生起一股相识恨晚的感觉。
“那我先走了。”卢微微再一次打开车门,“写份协议出来,也许会更清晰一点。”
“你写吧。”言下之意,只要条件不要太过无理取闹,他都可以接受,毕竟如此看来,卢微微可能更吃亏一点,所以他大可以像一个男人一样的让步,胸襟阔达。
卢微微不拒绝,点头应下,直入酒店。
上了楼,拉开车帘,眺望远处的停车场,陈昱的车早已不见。
心里隐隐有一种失落,失落的不是陈昱走了,而是,她可能要恋爱了。
一场和尘埃一样虚无缥缈的恋爱,指不定哪一天灰飞烟灭。
她单了二十八年的身份,就要跟光棍节说再见。
助理晚一步进来,一见着卢微微便关怀上司的伤势,又无不可惜道:“卢经理,前天晚上陈老来吃饭还问起了你,陈总工不知道你脚扭伤了吗?”
蓦地她看见卢微微高深莫测的表情,顿时捂嘴:“别降薪……您好好休息。”
正欲出门,却被卢微微喊住:“有人找我提前通知,没事的话不要进来。”
助理连连答应,刚出去就遇上了前来探听八卦的同事,思忖片刻做出了最为合理的回答:“卢经理今天要闭关修炼,众位切莫打扰。”
八卦人士纷纷扫兴而归的时候,卢微微开了电脑对着一片空白手指落在键盘上思考。
恋爱合约?
她要怎么一条一条罗列下来以至于自己以后不会太过尴尬,啧啧,真是个技术活。
过了半个小时,电脑上始终只有一个字加一个标点符号:一、
手机铃声突然间响起,冲破了原本禁锢的思维,拿起来一看是袁熙,卢微微突然灵感盛现,手指噼里啪啦地敲在键盘上,飞一般的速度。
打不通电话的袁熙打了卢微微助理的电话,拿起来就是河东狮吼:“给我把卢微微揪过来!”
聪明的小助理一听就知道卢经理没接袁大小姐的电话,所以袁大小姐发飙了,于是回答:“卢经理说她不在。”
“逗我呢?”袁熙差点甩掉手机:“你去跟她说,三分钟之内打电话过来,不然从此她就多了一个脑残黑,黑的跟跳过墨水似的那种,这辈子都洗不白了!”
小助理连忙答应,觉得袁熙说话实在有腔调。
“卢经理,袁小姐说让你回个电话给她。”助理敲了门忐忑道。
“你跟她说中午我打给她,现在忙。”
“可是袁小姐说,三分钟,不然她就去跳墨水。”助理继续说到。
“一瓶60ml的墨水大约十五快,人的体积大约是70立方分米,想要在和她同底面积的空间里淹死她至少要70立方分米的墨水,大约是1167瓶墨水折合人民币17505块钱,你让她去跳吧,跳游泳池我请得起,跳墨水我请不起。”
助理扶额,卢经理还有这个时间算数学问题,说明一点都不忙嘛。
于是慢悠悠地回了袁熙一个电话,又立刻将听筒举得老远,依旧还能听到听筒里袁熙的声音:“卢微微你丫的简直就是骆驼的南美亲戚!”
助理觉得自己今天又学到了一句新的骂人短句。
中午卢微微如约给袁熙回电话的时候,袁熙劈头盖脸地先骂了一顿,才听她狡黠地回答:“你别生气嘛,下午有空么?给你一则绝对可以上日报头版头条的新闻和一份协议的初稿,来安抚一下你受伤的小心灵?”
袁熙顿时没了脾气。
第11章 政治经济学
袁熙并不惊讶卢微微刚才用极为平静的语气说得关于早上陈昱提出的合约恋爱,这本就是她意料之中的事。让她惊讶的是卢微微刚刚发过去的那份协议,卢微微拟定的,在她看来这是一份正义感爆棚公正到没朋友的协议,其实私心里她觉得卢微微应该为自己谋取一点福利。
虽是各取所需,但作为一个女性,卢微微到底更吃亏一点。万一以后分手了,陈昱依旧是高身价的抢手货,卢微微不至于落魄潦倒,可别人私底下怎么议论就不得而知了。
袁熙举着手机看着电脑吃着刚买回来的盒饭,边咀嚼边念:“不准侵犯相互的*,不准限制对方的自由活动,如非在必要场合演情侣,请勿过分亲密,勿进行肢体接触。”她顿时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失望,就差没讲一勺子的饭盖到电脑屏幕上:“微微啊,虽然你写得没错,但是真接触的时候千万不要一板一眼的,毕竟陈昱也是个香馍馍呢,什么感情都是能培养出来的。”
“嗯。”卢微微回答得干脆利落,“这就像签公司合同,书面上总要把一毛钱的事也写上去,操作起来就不是这样了。再说了,我又不是个傻瓜,朝夕相处总不能太客套是吧?”
袁熙默默咽下饭,真想问她,她要不是傻瓜,为什么会在好年华里错过那么多绩优股和潜力股?
“二、在外要互相给予尊重和认同,即使不认同也要装作认同,相互维护对方的形象和尊严,能私底下解决的绝不搬到台面上。”这点袁熙深表认同,“陈昱那种身份的人,面子比命还重要,不过在外相互尊重,关起门来随便你们怎么吵。”
那边卢微微也在吃饭,说道:“我就是个那么爱吵架的人吗?有些人跟我没有结仇到能吵架的地步,有些人跟我没好到可以拿吵架当饭吃一分钟和好的地步,我是个文明人!”
“不骂人,以礼相待,噎死对方,对吧?”袁熙嗤之以鼻,“我可还记得你大学时怎么对那群来找事的人!”
那么多年前的事了,卢微微莞尔一笑,真想说一句只怪当年年少轻狂。
那时卢微微的寝室六个人,整幢楼的女生打水都要去一楼,所以每天上课前都会把热水瓶放在楼下。卢微微他们住在五楼,有一天二楼一个寝室的六个女生敲开了她们的寝室门,手里还拿着卢微微室友吴宁燕的热水瓶,指着瓶身上的几个字非说那是吴宁燕偷了她们室友之一的热水瓶写了自己的名字。
那只热水瓶的颜色很特殊,是吴宁燕在外面的超市买的,和学校里的普通热水瓶截然相反。卢微微她们寝室都认得它,袁熙当时就不满了,和她们吵了起来。
吴宁燕是个很文静的姑娘,说她们要给她们好了,一只热水瓶20块钱,她不偷不抢的。
找事的姑娘们愈发嚣张,说她是心里有鬼才让的热水瓶,所以一定是她偷的。袁熙骂起人来言辞犀利,只不过嘴上逞强,谁都没有动手。
卢微微正在写活动方案,从他们进来开始就放慢了速度。蓦地,她站了起来,在她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拿起那只热水瓶直接砸到了阳台上。热水瓶炸掉的轰然声和内胆破裂的玻璃碎落声让寝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十一个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
她转身从桌上拿了张二十元的纸币甩在了那个骂吴宁燕骂得最欢的女生身上,对方还停留在卢微微砸热水瓶的气场上没回过神,纸币跟小舟似的飘到了她的脚下。
“一只热水瓶?”她冷笑,“我家燕子不缺二十块钱。都说热水瓶是自己的,谁都说不清,砸了好了,二十块钱当我请你买只热水瓶,够了吧?够了就赶紧回去,别搞得跟连二十块钱都没见过的样子,丢人!”
对方被吓得一愣一愣的,卢微微说完就继续写活动策划,背对着她们,她想,要是有人想动手打她,袁熙肯定会冲过来。
无论怎样,气场全开了,姿态做足了,逼格捡起来,就是不跟你们吵,自己玩泥巴去!
所幸她们没再闹,丢不起捡钱这个脸,悻悻地回去了。
自此之后大家都知道,卢微微不是好惹的,人家只是不屑占几句口头上的便宜罢了。
过后卢微微和她一起坐在食堂里,她说:“幸亏你在啊,要不然我装完逼至少得搬起椅子来自卫,不过有你在,她们要是敢打我,你估计能操起水果刀!”
每每思及此处,都会感叹那段青春的岁月,还有一份绝对信任的感情,有你在就很安心。
只是何时,那个你能变成人生中执手相携的男人,无须她自己动手,只消别人一句不敬,都会为了维护一个人而拼尽全力?
她们同时回忆起这件事,便默契地同时笑出声来。
“说实话,我好想你能遇见让你生气的事,然后看到那个霸气外露气场强悍的女王,那时必定艳惊全场,轰动世人!”
卢微微轻声叹了口气:“来一场那是艳惊全场,如果一直都,那就是目空一切,只会让人生厌。”
“我愿你所有的艳丽都绽放在最重要的时刻,一次就够。”袁熙说道。
卢微微笑答:“一定!”
袁熙终究没有对卢微微的那份协议做太多评价,生活是自己的,过得好与不好,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纵然是再亲密的朋友,她替她铺垫了一整条石子路,就无须还为她点起照明灯。缘分来与不来,那都是两个人的事,若陈昱是她命中的归宿,一个外人不必指手画脚;如不是,她更应该担心的是卢微微的未来。
卢微微是个独立的人,也不喜欢别人为她安排好前路,无论好与不好,那都是一个成年人的选择。
下午,卢微微给陈昱打了电话,告诉他协议已写好,一式两份,找个时间碰个面签个字画个押,然后就可以开始他们的电影人生。
这场电影不在乎男女主演技够不够好,甚至都不需要观众买电影票,随时有各路配角出没,龙套客串数不胜数,唯一特殊的是,它没有导演,没有编剧,没有剧本。
陈昱没想到她的速度那么快,回答:“可以,今天晚上,我来接你。”
卢微微没有拒绝,答道:“好。”挂了电话,再看协议,又忽觉自己似乎做了件不得了的大事。
今晚陈昱没有把车停得远远的,反正往后卢微微就是他名义上的女朋友,就让那些流言蜚语来得更猛烈些吧!
正是酒店的高峰期,同翰进进出出的客人,偶尔有认识的人都会相互点个头问声好,同翰酒店的人群里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今晚陈昱又出现了,更加确认了这条八卦。
“卢经理太厉害了,求钓金龟婿的秘笈!”
“嘿,是陈总工追得卢经理还是倒追啊?”
“听说是相亲的!”
“谁介绍的相亲对象这么靠谱!我也要!”
隔壁的男人斜眼瞟了一眼群聚八卦的男男女女:“那也得有卢经理那长相和内涵!”
旁边面容姣好的小姑娘带着浓浓的嘲讽说道:“要有陈昱那身份,找个比卢经理年轻的不也是分分钟的事?”
卢微微下来的时候刚好听到了这一句,一众人闭了嘴,唯有其中说话的人背对着卢微微,继续讥诮道:“年轻才是资本嘛,她都二十八了,都已经是孩子们口里的怪阿姨了,说不定人家图个新鲜,明天就甩了!”
有人在打手势,她一概没有察觉。
卢微微稍一停,笑道:“年轻是可变资本,价值量会逐年减少,真要拿个什么当做自己的优势,保底选个不变资本,聪明的人就选择价值量不断增加的可变资本,这需要眼光。有资本是好事,可惜只有年轻这一个资本就前途堪忧了。”说罢离去,脚步轻快,也不管身后人作何反应。
一众人该散的的散该留的留,独留那姑娘脸色难堪地杵在中央。
门口,陈昱下车看见卢微微停在大堂中央说了几句话,而后如往常一样步伐轻盈地走过来,他开了副驾驶的车,绅士得让卢微微有点儿不好意思。
车开往一家高级餐厅,卢微微一度觉得陈昱对本市各家餐厅的位置和特色了如指掌,而他不过是应酬多了,也就记住了些特别的。
“刚才怎么了?”
“没什么。”卢微微托着下腮漫不经心:“重温一下大学学得政治经济学,以示我大学的学费没有白交。”
陈昱笑而不语,光看方才大堂有个姑娘在卢微微说完话后苍白的脸色他就知道,卢微微准是说了什么不太好听的话。
“不怕结仇?”他问道。
“我从不骂人从不说脏话,我有理论和实践的检验,结什么仇?”卢微微满不在乎,忽而又加了一句:“哦对了,以前她们不敢,以后更不敢了。”
“为什么?”
“傻了吧唧的才会故意来跟我结仇吧?除非有人想用特殊的方式引起你的注意。”转念一想,这种人不会没有,“没关系,协议里面都会提到。”
陈昱忍俊不禁,又无奈地摇头。他私以为,如卢微微这般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就有能力犯你的姑娘实在不错,可以保护自己,无须装作娇滴滴的淑女,和这样的人相处,不会太累。
温柔的软糯的讲话甜到耳根子看着美到没天际的人,早已对他没有吸引力。
陈昱预定了包厢,服务员上了菜之后出去时关上了门,卢微微从包里拿出两份协议,将纸挪到了陈昱面前。
“你看看吧,顺便签个字。”
陈昱没说话,拿出笔连看都没看,直接在最底下签了名字,他的名字上方,卢微微三个字娟秀端正,字如其人这个说法,是不会有错的。
他签完,一份放进公文包里,一份转移到卢微微面前。
卢微微诧异:“你不看?”她原本以为做陈昱这份工作的人都是严谨的,却不料他对自己的人生如此不上心。
陈昱收起协议,笑道:“不看,因为没有必要。”
第12章 你看我美么
没有必要?
卢微微垂眸抿嘴一笑,竟是有点失落。
陈昱大约是发现卢微微误解了他的意思,解释道:“你是个理性的人,所以我想,你写出来的东西也一定是理性的。”是一种信任,还是……
卢微微心中释然,却又不得不将话先说在前头:“你不看,可以。但是有些话要说明白了。”
“你说。”陈昱双手交叉向后一仰靠在沙发上,目光温和地落在卢微微的身上,伸手推了推镜框,洗耳恭听。
姿态太过认真,卢微微忍俊不禁。
“我说了,那些书面的我都写在上面了,但是有一点不得不再次确认。”她说得也很认真,陈昱看着,突然觉得她认真起来的模样很可爱,不矫揉造作,却又不是工作时的严肃。“如果哪一天我或者你,遇见了所谓的真爱,请不要隐瞒,说出来,我们可以互相祝福,然后和平分手。我最见不得金屋藏娇,你呢?”
真爱么?陈昱坐直了身体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水,即便他想也许那传说中的真爱他这辈子都不一定遇到,但依旧很赞同卢微微的话。
“一定。”他回答。
相处就是互相坦诚,互相尊重,也许他们没有到坦诚的地步,但感情上的尊重,却是在一起的基础,哪怕只是一场合约。
卢微微扬起唇角微微一笑,如释重负,陈昱也一样。
他们找到了共同的目的和归途,至少不用活在逼婚的阴霾下压抑,也算是一个好消息。
陈昱替卢微微倒了杯水,举在胸前:“以茶代酒,谢谢你。”
卢微微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谢谢,我的,新男友。”
……
卢微微回到家里已是八点,黛黑色的天空中繁星点点,看不见月光,却能看见满城的灯火辉煌,她在这个城市那么多年,第一次觉得这人工制造的色彩也能和玄天暮色那么融洽。
钥匙□□去的时候门从里面被打开,袁熙穿了件红色的贴身缎面浴袍妖娆地靠在门边,中指和食指之间夹着高脚杯,她轻轻晃了晃红酒,说道:“哟,卢小姐终于脱单啦?”
卢微微瞟了个白眼给她,打了个哈欠走进门将包往沙发一丢就躺了上去,就差没抱着抱枕睡过去。
袁熙也跟了过来,坐在一边优雅地交叉双腿,放下红酒杯,推了她一下:“微微啊,明天晚上东方会所,你有空吗?”
卢微微挪开脸上的抱枕,回答:“有啊,怎么了?”
“替你庆祝一下正式脱单!”
“你不是吧?”卢微微猛地从沙发上惊坐了起来,揉了揉头发:“这种丢脸的事情你也好意思干?”
袁熙带着浓浓的鄙视看着她:“我倒是想啊,别人也不干,阿昀她们说聚一聚,反正也没事。”
“那行啊。”卢微微伸着懒腰爬下沙发去洗澡,“明天来你过来接我吧。”
“不让你‘男朋友’接?”
“你搞笑哦?男朋友也是假的,再说了,一群女人的狂欢,找个男人来干嘛?”卢微微回头漫不经心道,“六点,一会儿我跟陈昱说一下。”
她还记得在睡觉之前支会陈昱一声,毕竟,即便陈昱不想和她交流太过频繁,他还有一个逼婚狂魔的爷爷,搞不好陈老就给他布置了个接卢微微上下班的任务,陈昱即使想违抗也不敢。
卢微微洗完澡躺在床上,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明天晚上跟袁熙出去玩,自由活动。
陈昱很快回来了短信,大致内容便是明晚他也有活动。
此刻他躺在床上正看着傍晚说得没有没有必要看的协议,边看,脸上的笑意便越盛。果然是没有必要看,卢微微竟正直到全面官腔,甚至连一个带着私心的条款都没有。这样的人,说她正直呢,还是傻呢?
“你笑什么?”手机那头的徐泽宇嘀咕道:“笑得那么荡漾,怎么以前没发现你是个这么闷骚的人?陈昱跟你说好了啊,明天晚上东方会所别迟到了,你不会还要去接卢微微吧?”
“不去。”陈昱回答:“我会准时到。”
“那就好,每次就你最大牌,踩着时间到,胖子他们都抱怨了好几回,哎对了,要不你也可以带上卢微微,胖子他们都没见过呢,好歹也介绍一下你女朋友是吧?”
陈昱想了想卢微微,若是被他带到朋友面前介绍,虽说当场不会害羞不会紧张,可心里应该也是不满的。
毕竟不是正常恋爱,在看看协议里的内容,兴许还是不要太过涉及对方的日常比较好。
“她说明晚她有事。”陈昱回答,“我睡觉了,明天再说。”
徐泽宇还想再念叨几句,陈昱已经挂断了手机,他听着“嘟嘟”声,真想用意念砸块板砖给陈昱。
次日晚上,就在大伙儿觉得下班时间陈昱会来接卢微微的时候,袁熙准时出现在了门口,风姿摇曳地往楼上走。
昨个还在大堂议论的人又有了嚼舌头的资本,尤其是昨天吃了卢微微瘪的姑娘。
“切,我就说吧,你看今天就不一样了,还真是一天的温度。”今天她很聪明,没有指名道姓。“什么资本不资本的,在有资本的时候不用,等着没了年轻的资本也就只能倚老卖老,心里酸得很吧?”
袁熙的脚步停在一楼的楼梯上,霍然转身。
而后扭着她的水蛇腰走了过去,停在那姑娘面前:“以前没见过,新来的?”
“嗯。”小姑娘回答,她也没见过袁熙,袁熙大多都是开车等在外面的,看袁熙一身浅蓝色贴身小礼服,便当做是来这里的客人,想到晚上有一场婚礼,引导了一下:“楼上请。”
袁熙笑了笑,跟了几步:“你看我美么?”
“客人”这么问了,当然得回答:“小姐您真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