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很暗,因为聚集了蛇群,石壁上粘稠腥臭,偶尔还有几条残留的小蛇,看见艾斯都躲得远远的。没走几步便是石阶,艾斯说得不错,地道确实在这里。沿着石阶而下,有水流的簌簌声,头顶是黄沙,却因为常年地下水源地打磨变得棱角分明。地道绵长,望不见尽头,地底冷清,君阡不由自主地发抖。
许是因为神经一直紧绷着,每一脚踩落时都很轻,溅起写水珠因为黑暗分不清光亮,只能通过声音和模糊的影像进行判断。
“已经离开了蛇窟,这里是地道。这里千万小心,时隔许久我已经记不清路,此处机关甚多!”艾斯一手在前方摸索着道路,这里的格局改动并不大,但终是有些差异,他不敢大意。
君阡紧随其后,心中疑惑重重,这道路很奇怪,每一脚踩下去力道不大,她却隐约觉得脚下的路在变动,因着落脚时的软硬程度不同,她能感到脚下路的材质是不同的。一条路为何要用不同的材质构筑?
她试探性地往前一步,很硬,彷佛是踩到了钢尖,她的靴子本身用料精细,可这回却感觉有东西顶在下面。另一只脚落地时,却像踩在了柔软的云层,惬意优雅。
艾斯依旧在前方探路,大约是太过专心辨别方向以至于忽略了脚底的异动。
“不好!”
君阡一声惊呼,艾斯当即回头,却看见背后空无一人。
而君阡,就像是凭空消失了般,那一声回音还在,却已无踪影。
☆、第39章 幻境大法
君阡脚下突然移开了一块石板,她从上方掉落了下来,落在一处树木丛生的林子里。
方才的蛇影挥之不去,君阡睁眼时再一次看见了各色各样的蛇,已不是单纯的沙地蛇。那些蛇巨大的身躯彷佛是修炼了千年的蛇妖,似乎就在尽头,又像在远方。
此刻她一人,不敢前行,可四周万籁俱寂,除了不断变化的画面,倒像是海市蜃楼,只是没有听起来那么神秘唯美。
缱绻的庞大身躯突然竖了起来,朝着君阡的方向张开倾盆大口,露出尖锐的牙齿,低头便咬了下来。
“啊——”君阡闭眼抱着头准备等待死亡,只是过了许久,身上却没有痛楚,她不敢置信地睁开眼,眼前以换了景象。
赫然的居忧关三个大字,她看见言止息于万马军前从容指挥,结实的石柱撞击着城门,云梯已然架起,二十万大军冲锋在前。城门受不住重压被撞了开来,人潮如瀚海狂澜涌入城内,手起刀落是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她看见言止息披着纯白的大氅遮住俊秀的面容,执剑走上城墙,剑刃上的血液倒涌,他一剑刺向羽战祁的后背。
君阡看着幻境中的一幕,羽战祁死前的目光紧紧射着君阡站立的位置,那么真切。
手心传来一阵疼痛,是指甲嵌入了手心。
她立刻回过身甩头,不对!不是这样的!这是幻境,这不是真的!
淡定如君阡很快做出了反应,是自己掉进了幻境**,只是,他为何要将这幻境布在地道中?这幻境是如何产生的,为何显示的都是自己内心最害怕的事物?
要战胜幻境,便是要战胜自己的内心!
这说来容易,做来,怎会简单?
她谨慎前行,周边很冷,彷佛置于寒窖之中,与沙漠本应有的炎热天渊之别,她呵了口暖气,从嘴里呵出的烟雾升到上空,尽成了雪山顶峰的苍茫。
鹅毛大雪纷纷扰扰,覆盖了山川寂寥,天地之间只一种颜色,无法辨别。雪似乎佯落在身上,只是伸手去掸时却感觉不到任何。她不断地提醒自己这是幻境,神思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强拉至幻境之中。
积雪有一尺深,踩在雪中的脚印很快被新的雪絮覆盖,天平线对着峰顶,君阡抬头看去时,高处有移动的身影,很熟悉,那浑然一色中飞散的青丝,看不见的面容,唯独那一抹红唇,除了言止息,又会是谁?
他去山顶做什么?心中隐约还是刚才那一幕他的剑刺入父亲的后背,她努力地让自己甩掉这折磨人的画面,可却不断地重复上演,断断续续,心如刀绞,那一丝一丝的疼痛漫入骨髓,君阡知道,她不能让自己沉入这虚拟。
当意志已无法抵挡这强大的幻术,唯有疼痛才足以与之相抵抗。她几乎毫不犹豫地揪住手臂,直至泛起青紫色。
尾随前面的人,跟着他来到幻境中的山巅。言止息停在原处,似乎没有察觉君阡,像是在等什么人。
山巅的氧气很稀薄,云朵很低,伸手便可摘到。往下看时云烟缭绕,这大好江山,怎奈得兵刃溅血。
疼痛感渐渐模糊,不知为何,她进入这里开始,感官变得迟钝,大抵是这幻境在作用。
风很轻,带来笛声似天外之音,一直舒舒缓缓,和烟雾缠绕,与白雪共舞。这笛声低诉着一曲柔肠百转千回,很远很久。
半山腰出现了几个人影,朝着言止息的方向走走停停,君阡揉了揉眼,那个微胖的男人不正是卢不押?卢不押身旁的人与艾斯几分相像,定然是艾梵。可是,那被绑得像粽子的女人是谁?
言止息大约是看见了快置顶峰的人,他负手立于雪中,大氅的纯白色与天地化为一线,彷佛吟哦于云端的谪仙,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他的等待,需要代价。
雪似梅花,幽幽暗香,晓白繁霜,诗意了然。君阡深吸了口气,明明是幻觉,为何那么真实,真实到让自己都不敢相信。
那粽子一样五花大绑的女子出现时,迷蒙的君阡诧然惊醒,那女子,竟是自己!
而此刻明明站在离几人不远处的自己,却是一道游魂般的存在,没人察觉。像是两个世界的两端,是否是三生石前的一段回影?
自己怎么会落在艾梵的手中?君阡捂着心口,艾梵和卢不押是要押着自己和言止息谈什么条件?仓皇间带着些许期待,看着言止息淡漠的样子,心中升起了一丝落寞。
“佻褚国和玄齐国都撤兵,我就放了这个女人!”
言止息只是玩弄着食指的甲片,漫不经心,“本王可不是来打你的,你白灵城不是要归降我佻褚?我带人来与攻打你的玄齐兵对抗,怎么,不满意?”
“睿宁王自视甚高,以为我会被你欺骗?你与这女人什么关系,别人不知道,我还会不知道吗?”卢不押嘲讽一笑,全然不屑。
“什么关系?你倒说说看,本王洗耳恭听!”
卢不押掂着肚子,咧嘴笑时下巴的赘肉堆在了一起,“你以为你们能那么顺利地进入白灵城?你以为艾斯会听命于玄齐国?好笑,真好笑!”
言止息摸了摸下巴,“我不但以为艾斯是真的听命于玄齐,我还以为你不过是艾梵的一颗棋子,待到价值用完便弃如敝履,可怜你耗尽一生致力于项族的对外扩张,却不知当年为何你母亲会带你离开白灵城去了山原。”
卢不押一怔,随即看向艾梵,艾梵冷哼道:“莫要听他妖言惑众,你是我项族的英雄,这些年你为白灵城所做的一切我的子民全都记得。言止息,你若不肯撤兵,那么这个女人,便只有死路一条!”
他会如何抉择?君阡暗暗捏了一把汗,若这是事实,他会怎么做?救她?还是为了自己的无上荣耀?她从不愿这个男人爱江山更爱美人,若她,会毫无悬念地选择攻打白灵城。可他要救得明明是自己!不对,乱套了,全乱了!自己怎会乖乖被艾梵牵制却一言不发?这不是自己,这一定不是自己!
君阡冲上前去,但四人于风雪之中熟视无睹。
她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像她,但决然不是她!
艾梵竟然找人替代她!君阡的心悬起,却看见那女子背后腕上的绳子打得是活结,稍一用力便可挣脱,而袖口中那么明显是一把匕首,匕刃一转便有一条白光打在雪面上。这是联合着要将言止息置于死地!
君阡想喊,可此刻自己那么无力,任她喊破喉咙,对方毫无反应。彷佛要奔赴黄泉,而那人却还在谈笑风生。她不愿看到,却已全然沉浸在了幻境中。是什么在控制着内心?
言止息微微掀开了些帽檐,他站在悬崖边,却像是立于平地,看着女子期待的眼神,在思考。
此刻若不顾一切地用江山来换女人,这不是他,以君阡对他的了解,最有可能便是在寻找两全之策,然而他却失算了那女子只是个冒牌货。
言止息缓缓开口,“卢不押,二十年前你父亲死在居忧关一带,艾梵一定是告诉你他被玄齐人所杀吧!”他用指尖碰了碰下唇,“如果我告诉你,他是死于艾梵之手呢?”
“胡扯!”艾梵虽然否认,脸色却依然黑了下来,“二十年前你不过才几岁,怎知战场上的事?卢不押,你那时白灵城依附于玄齐国,你父亲带兵救援居忧关,却被玄齐主将射杀!这是事实,不是凭他三言两语便可改变!”
“那为何他母亲却带他去了山原,天下母亲皆为儿女,没有人愿意看着子女背负起仇恨和杀戮!艾梵,你当年为夺城主之位不惜杀功臣,弑父逐弟,天怨人怒。你既然做了,便别怕被揭露于人前!”
卢不押冷笑,谁都不会轻易相信自己为之奋斗了一生的理想只是一场利用,何况此话处于敌方之口。然而此刻他却装着相信他的样子转头质问艾梵。
艾梵第一时间配合了他,正欲向他解释,手中的女子却趁机踹在艾梵裆部脱离后跑向言止息。
“快让开!”君阡大吼,可耳边只有风声,那么苍白。
言止息静静地站着等待那女子。
那女子一头撞在他怀里抱住他的腰,袖中匕首滑到手心手腕一转便刺入他背心,随即狠狠将言止息往后一推,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收放自如仿佛演练了无数遍。
言止息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推向了无尽的深渊。
君阡两步跑到悬崖边伸手意图去抓住他,歇斯底里用尽全身力气喊着,“言止息——”
那下坠的身影越来越渺小,像是心慢慢沉入了湖底,波澜不惊,不是淡若,却是停止了跳动。她纵身一跃,随他而去。
身子没有失重的下降感,而是跌入了一个淡淡水芝香味的怀抱,随即耳边是言止息略带笑意的低低斥责,“我好好地活着,你却喊得如我死了一般。傻瓜!”
☆、第三空间
君阡茫然地看着言止息近在眼前的脸庞,欣喜地略带失态地揪了一下他的脸,是失而复得难以抑制地冲动,“你活着,真的活着!”
言止息摸摸下巴,不过离开了半日而已,羽君阡怎么跟换了一个人似的,这话讲得像他死在她面前。可是,她那么喜悦是为什么?不知为何,内心却随着她的欢喜而欢喜。
“你就对我那么恨之入骨巴不得我死了?”
君阡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刚才吓死我,我以为你死了!”
“所以,你喊得那么悲痛欲绝差点跳进那毒水是因为你以为我死了你要殉情?”
君阡朝前一看,是一片绿色地冒着水泡的毒液,而言止息站在边上自己被凌空抱着,差点便掉了进去。
言止息往后退了一步,心满意足道:“我还没让你娶我,怎么会轻易地去死,倒是你,千万别想不开!”
君阡瞪了他一眼,从怀抱挣脱,心情顿时轻松,“你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奔放洋气有深度,简约时尚国际范。我低端粗俗甩节操,土憋矫情无下限,外猛内柔女汉子,狂拽帅气吊炸天。这样的我怎么娶得起这样的你?想想得了,说出来大家面子挂不住。”
言止息听她一口气说完,忧郁深沉有所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嗯?”君阡轻描淡写,“看见你无限度地在跟美女瞎折腾,怕你精尽人亡,所以想提醒你悠着点!”
“放心我会对你很节制的!”
言止息的笑笑,一进入这里时便感到了一些不对,这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不是纯碎的迷香,倒是像要把人拉入梦境之中。那味道是从那潭毒水中散发出来的,不离开待久了怕是会控制不住意识。
所以刚才,君阡一定是被拉入了幻境看到了什么与自己有关的画面。看她方才那紧张的样子,怕是吓得不轻。只是好在,那般惊吓,是为了自己!
“对了,你不是去勾引艾梵了吗?怎么出现在这里?咦,你的衣服怎么换了?”
此刻君阡注意到言止息早已卸掉了妆容,换了一身与身材不相符合的衣服,略显招摇,但幸好他天生的衣架子,无论什么风格看起来都那般惹眼。
艾梵一说凡是进入城主府的人都会死,言止息就感到了异常。看那溶洞中的摆设干净亮堂,像是一直都有人居住,艾梵的日常用品都在此处,也就是说,他压根就不住在城主府。
言止息并不知道城主府中是沙地蛇的老穴,而艾梵对蛇有心理阴影,住在那溶洞之中一为安全,二来作为项族族长,里子面子是要做全的。为了掩人耳目,同时给不善的来客以重创,艾梵自然会处处留心。
方才只稍片刻,艾梵便会发现言止息的真身。于是在艾梵将他压倒在床榻上趁他兽性大发时便一掌将他打晕,对换了衣服,将那女装套在了艾梵身上,若是他的人进来看见一女子躺着,也不好过于靠近,以此拖延些时间。
那溶洞与外界相连的地道有好几条,言止息在下轿时便认出了进来的一条路,那里有重兵把守,不易出去。他相信艾梵这样小心,必然不会只有一条通向外界的通道,于是在剩下的几条路中,他选了一条。
每个入口的颜色都是不同的,代表了进入之后会发生什么危险,他并不知晓,但他知道的是,地道若不通向外界,必然是处处相连形成迷宫,每条路之间都有联系,所以,选择哪条并不重要。
他从艾梵的石屋中取了火烛,摸索在洞内,因为回声的缘故,洞内充斥着各种声音,仔细听来,到处是爬虫、沸腾的水浆、铁索和人的脚步声。越是沉下心来,那些声音越是清晰,似乎是骨骼的碎裂声,撕扯的灵魂的片箔。
那喧杂的融合中,突然一声轻细的叫声和案板翻转的声音盖过了一切微弱的音调,言止息心被紧紧扯住,那是君阡落下去前的喊声。
好在因为溶洞的设计回声总盘旋在一个方向,言止息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去,便找到了君阡。也恰好君阡那往下的一掉,落到了与言止息同一个水平面,才使得他听到并找到。而此时在他们上方的艾斯却什么都无法听到。
“现在怎么办?”君阡也略微着急,两人此刻在困在这里,留艾斯一个人去寻找城主令,若是出了意外,她便没法和邵奕炆交代,白灵城不能政治解决,那么她和言止息之间的交战在所难免。
言止息紧握着君阡的手,凭着记忆从来时的方向返回。
转了几个弯,猛然间君阡看着三岔路口的记号道,“我们来过这里!”
“看来迷路了,”言止息揉了揉太阳穴,“金工大师的手笔果然非同凡响!”
“金工大师?”君阡疑惑道:“艾斯说这地道是当年请名匠所筑,那名匠是金工大师?”
言止息点头道:“我只是听闻那年金工大师无故失踪,很久之后出现在元明县时已然是一具尸体。原本他的眼睛便不是很好,所以在构建时常用声感来划分,我方才找到你,便是因你的喊叫。”
“你只听闻了一点,”君阡解释,“梧桐自小便喜欢这些机关暗道,她一只钗子便能打开各种锁,所以我从她口中听说,金工大师的设计很有层次感,他的地道向来不是一张平面,一般分为三个立体空间。刚才我从上面掉了下来,这里便是第二个空间,那么还有一个是哪里?若是梧桐在就好了,她一定能找到!”
“第三种空间……”言止息重复着呢喃了一遍,如果不是立体格局,那么另一个空间会在哪里?金工大师做完这人生中的最后一件作品时,必然想到艾家不会留活口,他会义无反顾地等死还是做最后的挣扎?
言止息设身处地地将自己当做金工大师,那么如果是他,在建筑这个地道时用布置的第三个空间一定不会轻易地让别人包括艾梵知道。若只是第三层立体空间,那也实在是太过普通。
两人在昏黄的烛火中前行着,他手中的蜡烛已燃到根部,很快,那最后一点点微光消失在黑暗中。烛油落在地面时发出的滴答声循环成一曲旋律。
君阡并不害怕,原来有时候,只是旁边的人换了一个,那危险便不是危险,害怕便融入阴霾,眼前虽黑,心中温暖,这便是安全感。即便下一刻将踏入黄泉无法回头,那么这一刻沁入心脾的欣喜会永久铭刻。
只是,身边是他。
若换了别人,可还会趁着泼墨的黑抿嘴偷笑?
脚步很稳,言止息寻思着布局,终究是没有发现君阡此刻的小九九。如果出去便是佻褚的睿宁王和玄齐的女将军,那么不妨,这危机重重的道路,走得再远些,再久些,走到何时两人厌倦了,那尽头正好连着来生。
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可以看出些笼统的轮廓。两人已不知走了多久,那同样的路口轮回了数次,眼前画风一转,黑暗中透出了些诡异的亮光和直方的框表。
言止息小心地触摸了一下,指尖传来生硬的冰凉,“是镜子!”
“地道处为何要放镜子?”君阡沿着镜子反射的光线看去,喊道,“这边也有镜子!”
“这里也有!”
两人在这岔口徘徊,却意外发现八面交叉相对的镜子。镜子照着对面的路,因为地道是单一的色调和复杂的石壁纹理,让人看起来无论哪一面都相似得很,可其实已经走过了七八了转弯口。
这里没有光,两人却能看见镜子中反射的光线在空中交叉形成一张细密的光网,穿梭在正中心的上空,彷佛星空的颜色,那光线中凸出的亮点便是天上纷呈各异的璀璨明星。
光线有问题!
两人同时想到了这点,一起走向光线穿插的交点处。
“砰”!
君阡摸着额头嗔道:“你想把我撞成脑瘫么?你是金刚做的头吧!”
“你就算撞成脑瘫我也会养你!”言止息同样摸着额头,这女人的脑袋什么做的这么硬,这一下撞得眼冒金星她居然反咬一口。
“得了吧!”君阡朝前拍了拍。又拍了拍,不对,若是撞到了言止息,那为何手摸到的是冰冷坚毅的石料,也就是说,她撞到的根本不是言止息,而是这东西!
猛然向后一退,可眼睛并不能看到。
言止息也反应了过来,想到了这物体的奇特。他二人并未看到这里有任何障碍物,难道是因为那镜子!
镜子反射后将重心同一颜色的物体打在对面的镜中,而镜中的成像再一次反射之后又回到原本的镜面,八块镜子的独立又成一个整体,凭借这里的地形和色泽通过盲点使得他们完全忽视了中心的障碍物。
金工大师为何要在这中间画上这么一笔?莫非第三个空间的入口在此处!
言止息轻轻触摸在石柱上,随着眼前光线的交替寻到八个点的中心。按了按,没有反应。
机关就在此处,可如何启动这机关是个难题。
“我觉得,既然他用镜子在布成这个局,那么启动机关定然和这镜子有关!”君阡走到一面镜子前,左右逐磨着,这镜面光滑干净,前后无按钮,看来与普通的并无差别。
她的身体遮住了其中一面镜子,无意间打破了其中一道折射的光线,原本配合完全的光网零落成一地,言止息突然开口道:“我知道了!”
☆、第41章 险中偷香
君阡侧过身,光网又重新拼凑在一起,“你知道什么了?”
“挡住镜子!”言止息看着空中转眼分离又聚合的光线,直到君阡再一次遮住镜面,那石柱出现了细小的变化。
“把镜子杂碎了!”
君阡一愣,她知道言止息这么说一定有道理,便抽出腰间的长鞭用力向镜子挥去。
镜片碎落了一片,在地面熠熠生辉,光线被打破之后重组,在石柱的一角遗落了流光。
“哗——”
八面镜子全部碎掉的一刻,洞中光辉大盛,金碧辉煌,两人在黑暗中适应了许久,被那突如其来的光亮照出了泪水,眼睛刺得发酸。再次睁眼时,那石柱原来是一道石门,乌黑色的金属光泽却带了直射眼底的璀璨华光。
石门上是精雕玉琢的一副画卷,君阡一路与蛇共舞,并未打量完全。而言止息看到那图的一刻,眼睛便落到了下方一块开阔的空间,那分明是艾梵居住处的景象!
“这是地图!”他说得坚定,同时将这图深深地映在脑海。
“这是哪?”
君阡指着石门正中心,似乎正是他们站立的地方。只是这图中的正中心并不只是那么一丁点大小,而是一处不小的供养地。正中心刻了沙漠之神安雅的轮廓,那是沙漠城中的信仰,保佑和平的神祗。古来鬼神之说,敬而远之者极少,多的是盲目崇拜。
言止息的手指落在安雅的脸部,这雕工极为精湛,手感一如沙漠女子坚韧中带了些粗糙,石门发出“嘚”的声响,整块安雅的雕刻便陷了下去,伴随着巨大的石门移动的摩擦声。因为从未有人发现,以至于它打开时变得那么笨重,彷佛生了厚厚铁锈的锁链,即便将钥匙含了进去,却因着那生锈的不规则轮廓使得钥匙不再吻合。
门外,别有洞天!
看来薄薄的石门,打开之后便是一个开阔的空间,君阡和言止息几乎无法辨别那入门之后的地基是否还是在洞中。若不是那三人高的安雅雕塑那么逼真,二人简直无法相信金工大师的第三空间竟然建立在第二空间之中。
也许这世上,再无第二个金工大师。一代名匠终化为烟灰湮灭,而这遗留的名作,兴许是传世巨作,又兴许,只是一个埋葬了无数生灵的死亡之幕。他死前,便是带了浓重的怨念才将这里建造成一座葬灵的古墓。
安雅的雕塑就在眼前,那含笑的眉角硬朗的轮廓,并不纤瘦的身躯和结实的大腿,完全是一个沙漠女子的风格。金工大师曾经痴迷于安雅的传说,在此处建造之时都不忘将她变成手心的太阳供养,神或者鬼,在于他是保佑还是诅咒。
也许他只是想用这一种信仰来惩戒心术不正之人,又也许是神明的保佑,多少年后这绝世佳作再一次展现在世人面前,从此带来的再不是杀戮和暴力。
安雅的手握成拳头,而那指缝间几道流苏坠在空中。
君阡顺溜地爬上雕像,却在看见安雅手心的物体后大惊失色。
“城主令!”
言止息原本正宠溺地看着君阡蹦上雕像毫不在乎是否这世间真有神灵,看这女子灵活的身躯和不管不顾的样子,可爱极了。却被这一声喊回了神。
“你没看错?”
君阡掷地有声,“没有!”
“原来城主令根本不在艾梵手中!”言止息冷眼笑道,“金工大师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便给他出了一道难题,他偷了城主令放置于此处。虽然项族人因为艾家长期的统治和颠绝的实力不敢违抗,可天下之势合久必分,没有城主令下一任城主无法继任。届时白灵城便会有大动荡!你我两军现围困白灵城,带到攻城之时艾梵出兵却不出示城主令,民心大乱,到时白灵城便有一出大戏!”
君阡应和道:“那是自然,看来那金工前辈倒是为我们埋下了伏笔。原来这些年艾梵从未让城主令出现,这样好极了,只要艾斯得到它,加之他原本的势力,足以在白灵城圈到支持者,到时他兄弟二人对峙,白灵城一分为二,就真不能在国界线上出乱子了!”
君阡边说着边撬动安雅手中的城主令,她抓得很牢,一时半会尽无法取下来。
她一置气,便用了大力硬生生将城主令扯了下来,自己却因为脚跟用力不稳从雕像上掉了下去。